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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游诛恶志 第九十六回

2021-12-31 21:04 作者:祭起流星锤  | 我要投稿

飞红尘祸卷活地 践风沙麻绳牵生死

南离仙物散人间,前果成升忉利天。

上遮宇宙蔽日月,下拦须弥迷坤乾。

风起乌兰新战场,聚越精灵分井参。

阴阳出入晓何处?且点金灯画眉边。

话说上回,张三吊在树上,迷眼见瞅着,陈望广,泥腥缠点,十分不堪,正待问话,陈望广摆个噤声,拔刀割开绳索,张三“叭”一声,倒在泥地里,望广扶张三,见泥下砸陷进五寸。

二人按树坐下,陈望广道:“我…”未及说话,张三道:“有未带水?吊了一日,口渴难忍。”陈望广解下腰间葫芦,张三接来,一饮而尽。方问道:“你从何来,敢是官司有了着落?怎恁的如此狼狈!”陈望广叹口气,道:“自从你回去,我走遍诸县,凭状子要说法,谁知老爷们人人支吾,直逼到州里,内外也被奸商打点过,将我一顿好打,赶了出来,回到县里,被人说道:‘商家雇了人,要找你哩!快回家看视汝母!’幸亏那等厮不晓得我藏住在那里,母亲安然。”

张三听罢,紧目仰首,道:“可真无我等生存之处?你又何必忙来。”陈望广道:“活人能被尿憋死?我避看守,翻土山,能是专来叹气的?既齿牙唇舌不通,还有手足在此,溜罢!”张三道:“这一走,贼商使捕快来追,必背井离乡,这堪何?”陈望广冷笑道:“在此处挖石头,多好些?不是我冒犯,这矿中许多人,不都是一般市井无赖,溜子独夫?一身性命便是全族财产的,大有人在,你不也是?便是有几个有家小的,留在此处,钱寄不出去,也是白来,逃契之罪,不至株连,恰这时节动乱,许多太守将军贪图享乐,于隔省有怨,恐怕乱时不早,若起刀兵,苛捐杂税、抽丁入伍,也必是一大批流民。趁着腿脚麻利,逃到中原内地,也有活口。实在不行……一般上山做寇去,找机会出海也是办法。”

张三道:“你想得倒是远!那我今日就走。”陈望广道:“你想是第一个逃的,贼商恐怕众人效仿你,必然全使人来捉你,不若鼓动许多人一同去,只不杀人便罢。县衙亦不好追。”三道:“人多势众,怎好出去?”陈望广笑道:“我母临走前吩咐我带上香茶叶与麻泻药,看机会行事,你们每日劳工如何分别?”张三道:“西北山口各分一队,午时能歇息小时分,约有七八个看守,最近新来一批人,没甚变动。”

陈望广道:“这倒容易,你可再忍两日,挑拨众人几下,寻个新来伶俐的,教他趁白日歇息时,烧一壶茶,倒入麻泻药,这茶浓郁,看守必来要喝,尽数泻倒麻倒,我们冒犯下祖宗红山;祖宗见后人可怜,约莫会忍忍罢?从山上越过,一直往西或北,往北便是入中原,往西靠海处接东朔边境,都有生路。”张三道:“妙阿!认得你,真是我等之福,待富贵,不相忘!”望广道:“不消说。”

广遂取出药叶来,交与张三,自抹脸,藏到那里去了。张三晓得守卫乘夜饮酒,必然不记,偷偷回到宿舍,与几个相好的,乃是:王曲、方来、霍长鹏、乐开、李饼五人商议,不教更多人走漏风声,约定第二日行事,就在西斜口并出,王、方、霍三人于北队,张、乐、李于南队,陈望广偷在石场里,预备接应。

第二日,晨曦初露,两个守卫,提着鞭子,骂骂咧咧,将张三等赶起,集在院里,七八个守卫,押着张三等三十余人往南,余下去北,张三等且忍耐,干了一时,已到晌午,日暴晒,三与乐开、李饼使个眼色,取出茶叶来,乐开挑来水,众人皆打火做饭,不过多时,煮起茶来,果然香气四溢。那一般工人,皆聚来求茶,乐开喝道:“这些茶叶,哪里还有!若不是今日太热,我还不拿出来,去!”工人几般求茶,李饼摆个打嘴,没过多时,那几个守卫也渴,水酒早尽,靠过来要茶喝。

张三喜笑颜开,取了八个小瓢来,分与守卫,道:“近日大哥们劳得辛苦,兄弟不晓得做事,乞多担待。”守卫急要喝茶,道:“那是。”茶水无多时,尽进了肚子里,初时没事,见见腹痛头昏,几个守卫连连叫苦,惊到了许多工人,不过多时,上吐下泻,不能左右,昏死在地,张三喝众人道:“何驻足观看,还不快走!”乐开引众人往红山东,即石场西斜口处,陈望广引两个人,去寻了伤员,也是恰巧,这一日索叔通去千户家饮酒,余下守卫皆松散,故救得来。

望广等扶持伤员,远远见众人在西斜口,道:“北队人怎的不在?”张三道:“恐怕是失了手。”陈望广道:“如之奈何,事于我,待我走一遭去!”教众人先走,乐开亦同去,二人躲躲藏藏,来到北石场,见许多工人被圈在一处,地上打翻了茶锅。几个守卫,怒气冲冲,将王曲、方来二人捆在树上,鞭打棍抽,嘴里止不住得骂。王曲吃打不住,痛骂道:“狗奴才!尔等坏事做尽,只怕老天开眼,打雷劈你们全家!”一个守卫骂道:“狗杀才!还敢骂老爷!”劈头一棍,打的王曲鲜血横流,低头不动了,守卫来试试口里,无一分气息。另一个守卫道:“一钱汉,死便死了。”

见得此景,陈望广大怒,隐在草里,拿了块大石头,守卫又要折磨方来,方来喝到:“该砍头的东西!”守卫刚举起鞭来,陈望广从后偷来,照后边守卫脑上就磕,打倒了一个,几个守卫急回身,乐开捡起一把铁锹,早跟上,一锹又干倒一个,守卫各取出棍棒来,赶上来打陈望广,望广亦学过两年把式,待那守卫一棒扫来,广低头下腰闪开,顺势后抬起左脚,奋勇一踢,正踢中那守卫股间,那守卫正在痛苦,陈望广捡了棍棒,去助乐开,开喝道:“尔等就待死乎?”霍长鹏大叫一声,赶将出来,众人皆鼓起勇气,不管身边有什么,拿起就打守卫,众守卫抵挡不住,都要走,工人哪里放他?一个一个拉倒,乱拳乱打,殴死数个。只剩下一个,滚进草丛里,陈望广赶不上,喝开众人,道:“今杀了人了,皆走罢!”方来抱着王曲尸首大哭,陈望广亦悲哀,道:“都是我害了曲子。”乐开道:“现非悲哀的时候。”众人收拾眼泪,同奔向斜口。

眼见张三留在口前,举着杆棒,要接应众人,见齐了人,一同翻山,逃到日暮西山,未曾歇脚,当时风起,陈望广翻到高处,见后面又火光赶着。陈望广道:“能行便行,能躲就躲,我且拦他一拦。”带上多个人,搬了许多石块,在路上斜坡,居高临下,伏在大土石上,瞅清楚追人,又有官兵,也有守卫,约有几十人。望广一不做二不休,喝道:“打!”把石块扔下来,乱石砸下,官兵措手不及,被砸的头破血流,天黑风紧,觑见不得,都扛起木牌,抵挡冲击,打了多时,摸不到石头了,陈望广正待要走,底下官兵乱射上箭来,一旁一个工人运气不紧,正中一胸膛一箭,陈望广欲扶不得,那人直直摔下去,望广急叫旁人撤,官兵等在后追赶,逃到十更左右,天色全暗,端的是日月藏身,芒星隐匿。陈望广等躲在山石里,不敢再走。

只听官军叮叮当当,走到身边,听见一个捕头道:“贼人脚印止在此处,来一队人紧赶。张龙、赵虎!快往前去,把守前面窄道!我们就在此搜捕。”一席话听得陈望广汗雨心震,大气也不敢出,未过多久,听到不远处叫声,官兵拿得一人,喝问:“该死的贼!你同伙藏在那里?”那人道:“我等不是贼!商家用我等,与奴隶无二!我等求公道不得,这才出此下策!”陈望广听出,乃是霍长鹏也。又听到索叔通声,道:“这贼不遵契约,还敢无赖好人!”啪啪几个嘴巴,长鹏骂道:“索扒皮!你个奸狗腿子,老爷就该照大石头安排你!”索叔通大怒,用鞭乱抽乱打,长鹏惨叫连连,陈望广正要动手,被旁伏人扯住,又听霍长鹏道:“我吃打不住!且招了!那几个人走不动路,裹着衣服,从山上滑下去了,我胆子小,这才藏在土里。”

索叔通喝道:“胆子小,我见你是个胆大包天的贼!编的这样一个谎来哄我!此处离地数丈,怪石崎岖,便是邓士载也要思量几分,他们多大能耐?敢滚下山去?不说真话,且吃鞭罢!”又一通好打,霍长鹏道:“莫要打了!动动狗脑子想想,天如此得黑,你们追得这样紧,我们哪里有空互说得藏在哪?”索叔通这才停了鞭,叫两个壮汉,把霍长鹏带下山去审问。余下人又开始搜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陈望广眨眼也不敢,泛着血丝,寻思道:“等到天明时,藏不住了,非拼一次不可。”随着一阵大风,天色渐渐赤来,一官兵以为天明,见眼前全是红点,甚是奇怪,走岔一步,磕到石上,往下一跪,正压在望广手上,望广痛叫一声,那官兵大惊,回脸来看,广早飞起拳头,把那官兵打倒,跳起身来,往出就跑,后面官兵忙追,喝道:“抓贼!”望广拨草开石,刮过荆棘,全不回头,心想道:“我老母在家,无人赡养,若是被拿,非得急故了娘,我绝不能被拿!”更加卖力,恨不得亲妈多给他生八条腿,这时好去驮她,官兵恐怕走了贼,吃长官毒打,比马拉松还急个一倍,怪石之间,一前几后,赛起跑来。

忽然一阵狂风,卷草起沙,像扑来赤浪,从远处直直打过来,陈望广大吃一惊,回过头奔,官兵见陈望广反转回来,心中大喜,风石声来,见得赤浪翻滚,乐极生悲,也扭脸急逃,只听轰隆一声,陈望广眼前一黑,不知怎的,已昏过去。

再醒来时,陈望广抹了脸,抠出耳朵里石沙,开眼大惊道:“我已死,下了地狱否!”说这眼前个光景:

乾坤嫁宇宙,社稷下修罗。乾坤嫁宇宙,整天盖头待人开;社稷下修罗,齐地伤痛流哀。好似帝释天成道,断臂泼染漫飞雪。真比莲花生除恶,饮干心脾诸凶脉。孔雀朱鹮没差料,菊花玫瑰怎比猜?麋鹿以为跑断了角,花豹疑问头冲了坏。风似魔刀,哪吒吃不住;声若蒲牢,鲸来逃不开。头阵风来:会计真不清,赚得亏得都扎眼;笑倒了食客,清汤化为毛血旺。二阵风来:一丈青与赤发鬼无二,贾君文变关云长形态。三阵风来:北国不管南豆价,老傻祝贺丧家求赐财。慌错官军纱填眼,急倒行客乱去来。

陈望广趴在地上,痴呆起来,又想到:“坏了坏了!不知我睡了多久,家里如何?”走上一步,半只脚陷入沙里,口里又渴,水池全是红沙,瞅得眼晕,莫说喝了。走了许久,见前面人影,喊道:“前面那位大哥救救命!”连喊了三次,前面那人才听见,走近来,却是乐开,大吃一惊,乐开道:“不想陈哥还活着!”陈望广道:“这漫天的红怎么回事?是我眼瞎了么?开弟怎么在此?怎么还在此处转悠!”乐开道:“自从我等与兄长分路,当夜刮起一阵狂风来,好似刮碎了半座红山,把我刮在一棵大树上,许多兄弟皆不见,逃回村县里,早已不复,只剩断壁残垣。已三日不得你消息。”

陈望广道:“我竟已睡了三日!我母亲如何?”乐开道:“整个村县,只剩下一两百人,都聚在东县口,恐怕伯母已然...”望广大悲:“待我寻去!”抽身要走,乐开道:“万万不可!这风沙飘忽不定,不晓得何时便下来,你寻伯母不到,反倒损了自身,又有何益?”陈望广道:“既然,为人哪有不寻的!”急忙去了,乐开道:“大哥寻不到,速往东县口,我们两日后便出发,往西北逃去!”许多时,陈望广循着残镇,摸到家里,早已成了废墟,叫妈喊娘,在一块石柱下,寻到一把竹杖,绑着一张纸条,上写道:

为母虽刚,不比天强,我儿望广,实乃孝梁。

为救生人,离开屋乡,谁知风起,难再互相。

人有一死,物有定亡,苦痛需咽,传家火香。

实知母亡,陈望广悲痛,就近葬下衣冠冢,痛哭道:“娘啊!至今日方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为公道义气,却少了孝心,您不怨我,真慈母也,我欲守丧,风沙阻挡,县口还有二百来同乡,我现去投他,未来有所定居,再回来仔细下葬。”磕头拜别。往东县口去了。

肚里饥,嗓中哑,忍了许久,才渐渐到了县口,见几匹老马,拉着几辆破车,许多百姓,蓬头垢面,有老有少,哭声不绝于耳,往前看乐开正在指点,见到望广大喜,见其表情,知晓伯母不再,取出半个馒头,一小碗红水,教望广吃了,广振奋精神,道:“何时出发?”乐开道:“只是等你罢了。”望广在前领头,乐开在后,教受重伤老幼在车上,一车拉着必须必须用品,青壮的扶老携幼,踏着风沙,一点一点往西行。望广拿着竹杖,走一步,戳三下,恐怕地态不稳,也摔了几百个跤,每当风沙紧,一条麻绳,众人握住,防被吹走,改动路线,走了月余,又有几十人同车队,忍饥挨饿,真个流浪苦。这一方各村各县,没有不受极灾的,沿途又有强人打劫,为饥饿杀人的数不胜数,吃人已成常态。

人命实若流星,太不清,无奈尘过如剃掩余影。

几行泪,倶心碎,哪处归,只与幽魂相陪风沙睡。

前前后后,直走了三个月,才上山到风沙减轻之处,原先这一队数百人,止剩下三十余人,青年居多,人人疲惫不堪,骨瘦如柴,走到山顶,陈望广遥望西边,草青水青,角膜却一片混乱,往后便倒,后人急扶起,喂下水,缓了许久,陈望广泣道:“百日尽红,今日见青…”众人亦哭,陈望广道:“待我去寻个生人,问问此处何地,找一处县城,求些充饥。”

广杵了竹杖,先快离了队,一步一步,按下山崖。果然郁郁葱葱,抬望眼,见树上几个果子,新鲜湛汁,望广大喜,举起竹杖,打下几个,放在怀里,又找到一处水池,望广放开来饮,牙中石沙,尽洗将去。想到:“好个宝地!恁大的风沙,端的不伤此地分毫,却没有一个行人。”正思量间,乐开等也到了,各人痛饮泉水,乐开喝得忙,扎进水里,望广大惊,忙下水去救,众人好不易拉上二人来,望广见开呼吸不得,压其胸腔,大声叫道:“吸气!吸气!”乐开挤道:“说不得!说不得!”

正着急忙慌,却听一声响箭,激得众人寒颤,只见二三十个马匪,拿着短矛,开着短弓,围住众人,正是:方出血海刀山地,又入龙潭虎穴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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