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斯大林:列宁是俄共的组织者和领袖(1920.4.23)
有两派马克思主义者。这两派都是在马克思主义旗帜下工作,都 认为自己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他们毕竟大不相同。不仅不同,他们之间还横着一道鸿沟,因为他们的工作方法正好相反。
第一派通常只限于表面上承认马克思主义,堂皇地标榜马克思主义。他们不善于或不愿意探究马克思主义的实质,不善于或不愿意实现马克思主义,把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的活的原理变成毫无意思的死的公式。他们的活动不是以经验,不是以考虑实际工作为基础,而是以摘引马克思的词句为基础。他们不是从分析活的现实,而是从模拟和历史比拟中求得指示和指令。言行不一——这就是这一派的主要毛病。 因此,他们灰心失望,永远抱怨命运,命运也总是愚弄他们,使他们 “上当”。这一派的名字是孟什维主义(在俄国),机会主义(在欧洲)。 梯什科(约吉赫斯)同志在伦敦代表大会上恰如其分地描述了这一派,说他们不是站在而是躺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
第二派恰巧相反,他们把问题的重心从表面上承认马克思主义转 到实行和实现马克思主义。规定适合环境的实现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和 手段,环境改变时就改变这些方法和手段,这一派主要就是把 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方面。这一派不是从历史模拟和历史比拟中,而 是从研究周围条件中求得指令和指示。他们的活动不是凭借引证和格言,而是凭借实践经验,依据经验来检查自己的每一个步骤,用自己的错误来教育自己并教导别人建设新生活。这其实也就说明在这一派 的活动中为什么言行是一致的,为什么马克思学说完全保持着它的活的革命力量。这一派完全符合马克思所说的话:马克思主义者不能以解释世界为限,而应当更进一步去改变世界。这一派的名字是布尔什维主义,共产主义。
这一派的组织者和领袖是弗·伊·列宁。
一 列宁是俄共的组织者
俄国无产阶级政党是在特殊条件下形成的,和西方工人政党组成 时的条件不同。在西方,例如在法国或德国,工人政党是在工会和政党合法存在的条件下,在资产阶级革命以后的环境中,在有资产阶级国会的情况下,在窃取了政权的资产阶级面对面地和无产阶级对垒着的时候,从工会中产生出来的。在俄国却相反,无产阶级政党是在极残酷的专制制度下,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尚待发生的时候形成的。当时,一方面,党的组织中充斥了资产阶级的“合法马克思主义”分子, 他们渴望利用工人阶级来进行资产阶级革命;另一方面,党的优秀工 作者被沙皇宪兵抓出了党的队伍,而自发的革命运动的发展又 要求有一个坚固的、团结的、十分秘密的、能够引导运动去推翻专制制度的革命家的战斗核心。
当时的任务是:分清良莠,和异己分子划清界限,在各地组织有 经验的革命干部,给予他们明确的纲领和坚定的策略,以及把这些干部集合成统一的战斗的职业革命家的组织,这个组织要十分秘密,足以阻住宪兵的袭击,但是同时又要和群众有密切的联系,足以在必要时率领群众进行斗争。
孟什维克,就是那些“躺”在马克思主义立场上的人,解决问题 很简单:既然在西方工人政党是从那些为改善工人阶级经济状况而斗 争的无党无派的工会中产生的,那末在俄国也应当尽可能这样做,就 是说,暂时只限于各地的“工人同厂主和政府的经济斗争”,不建立全俄的战斗组织,等以后……以后,如果到那时还没有工会出现,就召集一个非党工人代表大会并且把它宣布为党。
孟什维克的这个“马克思主义”“计划”在俄国条件下虽然是一 种空想,但是它却预定要进行广泛的鼓动工作来贬低党性思想,消灭党的干部,使无产阶级没有自己的政党,使工人阶级听凭自由主义者去宰割,——这一点,孟什维克,而且恐怕还有许多布尔什维克,那时是未必料想到的。
列宁对俄国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莫大功绩在于:还在孟什维克的 组织“计划”刚刚萌芽,甚至这个“计划”的编造者自己都很难明显 地想象出“计划”的轮廓的时候,他就揭穿了这个“计划”的全部危 险性,并且在揭破它以后,就向孟什维克的组织上的松弛现象展开猛烈进攻,把实际工作者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问题上。因为这是党的生存问题,是党的生死存亡问题。
创办全俄政治报,作为集结党的力量的中心;把各地坚定的党的干部组织起来,作为党的“正规部队”;通过报纸把这些干部联合在一起,把他们团结成为一个具有鲜明界限、明确纲领、坚定策略和统一意志的全俄的战斗的党,——这就是列宁在他的名著“做什么?”和“进一步,退两步”中所发挥的计划。这个计划的 价值在于它完全适合俄国的实际情况并高明地概括了优秀的实际工作 者的组织经验。在为这个计划而进行的斗争中,大多数俄国实际工作 者都坚决拥护列宁,不怕分裂。这个计划的胜利为世无伦比的、团结 一致和千锤百炼的共产党奠定了基础。
我们的同志(不仅孟什维克!)常常责难列宁太喜欢争辩和分裂, 责难列宁同调和派进行不调和的斗争等等。毫无疑问,这两种情况都 有过。可是不难了解,如果我们党不把非无产阶级的机会主义分子逐出党外,那它就不能除去内部的软弱和游移,它就不能获得它所具有的那种力量和坚固性。在资产阶级统治的时代,无产阶级政党只有同 自己内部和工人阶级中间的机会主义的、反革命的和反党的分子进行斗争才能发展并巩固起来。拉萨尔说得对:“党是靠清洗自己而巩固 起来的。”
责难者通常以当时“统一”局面兴盛的德国党为例。可是,第一、 并非任何统一都是强有力的标志;第二、现在只要看看过去的德国党已经分裂为三个党的事实,就足以了解谢德曼和诺斯克同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的“统一”是完全虚假的了。如果德国党内的革命分子及时地和党内的反革命分子决裂,那对于德国无产阶级不会是更好吗 …… 不,列宁领导党同反党分子和反革命分子进行不调和的斗争是 做得万分正确的。因为只是由于实行了这种组织政策,我们党才能建 立内部的统一和惊人的团结,而得以丝毫不受损伤地摆脱克伦 斯基执政时的七月危机,肩负起十月起义,安然地度过布列斯特时期的危机,组织了对协约国的胜利,并且获得了从来没有的随机应变的本领,我们党就是靠了这种本领,才能在任何时候改编自己的队伍, 集中数十万党员去做任何巨大的工作而不会使自己的队伍混乱。
二 列宁是俄共的领袖
然而俄国共产党在组织上的优点还只是事情的一面。如果党的工作的政治内容,党的纲领和策略不适合俄国的实际情况,如果党的口号不能激起工人群众,不能把革命运动向前推进,那末党就不能这样迅速地成长壮大。现在我们来谈谈事情的这一面。
俄国进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一九〇五年)时同西方进行革命变革时所处的条件(例如法国和德国)是不同的。西方革命是在资本主义处于工场手工业时期、阶级斗争还不发展的条件下爆发的。那时无产阶级很软弱,人数少,没有自己的能够提出本阶级要求的政党;而资产阶级很革命,足以使工人和农民相信它,并引导他们去同贵族进行斗争。在俄国却相反,革命是在资本主义处于机器时期、阶级斗争已经发展的条件下开始的(一九〇五年)。那时人数较多而且被资本主义团 结起来的俄国无产阶级已经和资产阶级进行过多次战斗,已经有自己的、比资产阶级政党更团结的政党,已经有自己的阶级要求, 而俄国资产阶级(何况是靠政府定货生存的资产阶级)被无产阶级的革命性吓坏了,竟设法勾结政府和地主来反对工人和农民。俄国革命因俄国在中国东北战场上遭受军事失败而爆发这一事实,只是加速了事变, 但是丝亳没有改变事情的本质。
当时的环境要求无产阶级来领导革命,把革命农民团结在自己周 围,同时进行反对沙皇制度和反对资产阶级的坚决斗争,以使国家完全民主化并保障自己的阶级利益。
可是,孟什维克,就是那些“躺”在马克思主义立场上的人,却按照自己的观点解决问题:既然俄国革命是资产阶级性的,而资产阶级革命是由资产阶级的代表领导的(参看法国革命和德国革命的“历史”),那末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俄国革命的领导者,领导权应当让给俄国资产阶级(就是那个叛卖革命的资产阶级),农民也应当让资产阶级保护,而无产阶级则应该始终保持极左的反对派的地位。孟什维克竟把恶劣的自由主义者的这些庸俗老调当做“真正”马克思主义的 定论捧出来!…… 列宁对俄国革命的莫大功绩在于;他彻底揭穿了孟什维克的历史比拟的空虚无聊和孟什维克的把工人事业交给资产阶 级宰割的“革命方案”的全部危险性。无产阶级和农民的革命民主专政,而不是资产阶级专政;抵制布里根杜马并举行武装起义,而不是参加杜马并在杜马里进行正常工作;在杜马终于召集起来时成立 “左派联盟”并利用杜马讲台来配合杜马外面的斗争,而不是成立立宪民主党的内阁并反动地“保护”杜马;和立宪民主党这个反革命势 力作斗争,而不是和它建立联盟,——这就是列宁在他的名著“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个策略”和“立宪民主党人的胜利和工人政党的任务”中所发挥的策略计划。
这个计划的价值在于它直截了当地坚决地提出了无产阶级在俄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代的阶级要求,促进了向社会主义革命的转变,并且含有无产阶级专政思想的萌芽。在为这个策略计划而进行的斗争中,大多数俄国实际工作者都是坚决不移地拥护列宁的。这个计划的胜利为我们党现在震撼世界帝国主义根基的革命策略奠定了基础。
事变的继续发展,四年的帝国主义战争和整个国民经济的动荡,二月革命和有名的两个政权并存局面,临时政府成为资产阶级反革命的策源地和彼得堡代表苏维埃成为萌芽的无产阶级专政的形式,十月革命和立宪会议的解散,资产阶级国会制的废除和苏维埃共和国的宣布成立,帝国主义战争的转变为国内战争,世界帝国主义同那些口头上的“马克思主义者”的共同反对无产阶级革命,以及那些被无产阶级抛入海中而被革命浪潮冲到资本主义岸边的死死抓住立宪会议的孟什维克可怜姿态,——这一切只是证明了列宁在“两个策略”中规定的革命策略原理的正确性。拥有这种遗产的党是能够不怕暗礁,大胆地向前游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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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这个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当党的每一个口号和领袖的每一句话都受到事实检验的时候,无产阶级向自己的领袖提出了特别的要求。历史上有过一些无产阶级的领袖,风暴时期的领袖,实践家领袖,他们是有自我牺牲和勇敢精神的,但是在理论上很弱。人民群众没有很快忘记这些领袖的名字。例如德国的拉萨尔和法国的布朗基就是这样的领袖。但是整个运动不能只靠回忆过日子,它需要有明确的目的(纲领)和坚定的路线(策略)。
还有另一种领袖,和平时期的领袖,他们在理论上很强,但是在组织工作和实际工作方面却很弱。这种领袖只是在无产阶级的上层中间有威信,而这也只能到一定的时期为止。革命时代一到来,当要求领袖拿出革命实践口号的时候,理论家就退出舞台,让位给新人物了。例如俄国的普列汉诺夫和德国的考茨基就是这样的领袖。
要始终成为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政党的领袖,就必须一身兼 备理论力量和无产阶级运动的实际组织经验。当巴·阿克雪里罗得还 是个马克思主义者的时候,他评论列宁说:他“成功地把优秀实践家 的经验同理论修养和广阔的政治眼界集于一身”(见巴·阿克雪里罗得给列宁“俄国社会民主主义者的任务”一书所写的序言)“文明”资本主义的思想家阿克雪里罗得先生现在会怎样评论列宁,这是 不难猜想的。但是在我们这些深知列宁而又能客观地观察事物的人看来,毫无疑问,列宁完全保持着这个原有的质量。列宁,也只有列宁是现在世界上最强大最锻炼有素的无产阶级政党的领袖,这一事实的原因之一正应当在这里来找。
载于一九二〇年四月二十三日
“ПРАВДА”第八十六号
署名:约·斯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