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要长大》 #五维介质#
(虚拟歌手的身份认同基于创作,所以关于尘尘的声库,我想,一篇有温度的同人或许比单一的理论要来得更容易有共鸣。)
(所以虽然同人文并非是虚拟歌手文化里的主流创作形式,但,尽我所能,在一天之内,我完成这一篇文了,包含一切我所能讨论的。)
(关于长大后的她们,请不要再有拘束,按照更Infinity的声线去想象她们吧。)
细密的灰线回旋在链端的轮盘,银亮的铁扳手费力地拧动了车轮旁的旧螺帽。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木质的车库里。
“没想到你还会开摩托车了。”
怀抱着胸部,背靠在阳光斜刷下的横条木墙前,苍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人的鼓捣。
“嗯哼,技多不压身嘛,在外面晃荡的时候有空就去学了。”
蹲在架起了后轮的摩托车前,身后两道钴蓝色的长马尾、正在调整着链条松紧度的,正是她亲爱的妹妹,星尘。
“……”
略微的陌生感让苍穹沉默了。
青色的眼睛映着淡金色的阳光,倒影着摩托车与维护者的缩影,在眼睫的轻轻一眨下破碎,又在重新睁开时似乎并无变化地恢复了原型。
一声浅笑。
“这三年不怎么见,忽然觉得你的语气都有点陌生,让我有点怀念起以前来了。”
“大姐姐,时代变了哦。”
用工具将插栓压回螺帽上,星尘完成了调试链条的工作,于是把工具往旁边一丢,站起身来。
“人可是会长大的,在电气时代寻找熟悉的煤油气味可就说不过去了哦?”
晃悠着两步回过身来,一边脱着手套,她歪了歪脑袋,努了努唇。
“说是这么说……”
手肘顶了下墙,从靠墙的姿势倾前身子,试图恢复到平常的站立。
“可一想到小时候还要自己帮忙洗澡的丫头忽然就长这么大了,难免……”
修素的五指锁住右腕,转了转。
“希望我能变回能被放进澡盆里被你抱着洗澡的小孩子……”
哗——
水龙头被拧开了,清澈的水流冲刷而下。
“这种话不准说哦。”
结束了工作,星尘正弯下腰在水龙头前干练而反复地洗着手。
“毕竟我童年印象中的穹姐姐,”
沾着湿漉水珠的手把水龙头拧起。
“应该也没有一米七五那么高吧?”
斜了斜脑袋,一双金色眼睛直勾勾地看来。
苍穹似有些无奈,略蹙了下眉,揉了揉眉心。
“可你不也喜欢上了旧型号的摩托车么?”
反问,关于恰好全部藏身于阴影中的那辆红黑配色的摩托车。
“嗯哼~”
耸了耸肩,星尘不置可否,往回走回。
跨上摩托车略显高的驾驶位,顺手地插入钥匙,一只手握住了车头处略显阔气的把手。
“要我载你吗?”
嗡——
钥匙转动,引擎声启动,轰隆隆的声响随之传开。跨上了摩托的星尘回脸看来,伸出了右手以示邀请。
“不要,姐姐坐妹妹的后座上也太糗了。”
苍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我开车。”
随着手指一转,勾出了一串车钥匙,勾着唇角,略也有点不甘示弱的风发意气。
“那……”
启唇,却略带思索。
“我去接海伊,穹姐你去接小羽姐?”
大拇指往车库门的方向指了指,星尘问。
“怎么?比起姐姐更喜欢妹妹?”
双臂怀抱,略带调侃地一问,苍穹的脸上勾起一抹捉弄的笑意。
“那倒不是,主要是……”
“要是让小羽姐知道我拿了她的钥匙开了她的摩托,她一定会一脚把我从驾驶位上踹下来的吧?”
星尘笑了,一双金色的眼睛毫不掩饰她对于可能情形的遐想。
苍穹亦是莞尔,
“记得把头盔戴上。”
但还是不忘记提醒。
“知道啦!”
嗡——!
引擎声彻底发动了。
风,吹拂在晴天蓝海的海岸公路上。
嗡——
骑行着红黑配色的摩托,任由身后两道长马尾随风飘荡而身前两道短马尾被吹压在肩上,星尘正惬意地骑行着。亚光灰的铁栏杆在她的身旁快速地流转过,正如海岸与云景也在缓缓地徙移。
风声呼啸着,头盔的深色护目镜里,她神色专注的眼睛被染成茶色。
这是一条沿海却又绕着丘陵的灰色公路,有着扁平而长的形貌。已经磨损的白线在公路上拉长出间断的弧线,鲜少有车辆来往的当下她是唯一的动点。
远方稀疏破碎的白云如纸屑一般在晴空里漫游着,孤身的白日像是天空里一个完美的破口。下午阳光正好。
——
嗡
摩托车在一个身影前停下了。
“好慢。”
见面第一句话,海伊那张没啥表情的脸上表现出来的就是毫无波动的嫌弃。
“路不熟悉,稍微绕了点远路,”
双手扣住头盔两旁,声音含糊着,将头盔往上抬起,
随后甩了甩有点被压乱的头发,终于透到了气,
“对不起啦。”
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金色的双眼里笑盈盈。
别着唇,努了努,
“哼……”
海伊还是泄气了。
“或者……我给你一个世界第一美少女的亲亲?”
竖起手指,星尘提出了一个她自我感觉颇为不错的提议。
“然后你原谅我吧~”
“不要。”
站在路口边,背带着成卷成袋的用品,海伊再度表现出嫌弃。
引擎声中,摩托车再次上路了。
这一次,星尘的神情似乎更惬意了些,隔着头盔,隐约也能听到她的哼歌声。
而在她身后,同样也戴上了头盔的海伊正抱着她的腰。
茶色的护目镜里,一双被染成青褐色的眼眸眨了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叫海伊,是一个画家,大概
最近我……
夕阳光洒入的空房间里,少女面对着身前空无一物的画板。
画不出东西了
橘与蓝晕染的双眼中只有沉默。
像绝大部分创作者可能都想象过的那样,为了突破瓶颈,我开始尝试以“蜕变”为题的创作
在沉默之后,她沾染了各色污迹的手还是再度拿起了炭条,在微微透露出冷温度的画纸上开始打起草稿。
以破茧成蝶为主要意象,运用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技巧,开始进行一系列的人设设计和插画创作
沙沙声在空画室里静悄悄地响着,房间中央的少女在画板上耐心地绘制着。
不过我不喜欢毛毛虫,所以我把它去掉了
在又一张飘落进废案堆里的纸张上,一个设定被红色的大叉划掉,又在不久之后被新一张的弃稿盖去。
所以我需要画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蛹里面的和化为了蝴蝶或飞蛾的少女
随着色彩的点缀,画布上一个个简约的草稿开始变得翩翩欲生。
一切都稳步进行着,我逐渐找到了状态
画前,海伊的双眼全神贯注着,夕阳的余晖涂抹在她的眼眸下方,而变得明亮了的高光也随着碧蓝眸色中倒影的逐渐完善而渐渐凝实。
直到——
【我发现比起蝴蝶,我更喜欢蛹】
一幅蛹中的少女,白色如叶片的蛹壳将少女蜷缩的身躯包卷起,在空荡荡的画中央。
被保护在蛹壳里,被隔绝在不受侵袭的“家”中
画室里,海伊停笔了。弃稿丢了满地,仿佛试图将她拱围起的白色拼贴,透露着各色被否决了的斑斓,与一道出入画室门的黑鞋印。
【她】的存在,是那么地纯洁、干净、清澈
只需要简单的白色,一切美好仿佛就都能被勾勒出来,在我的笔下
画里那个纯净的少女缓缓地、侵吞一般地,逐渐占据了所有的视野,逐渐扩大。直至透露出尚且还斑驳的细节,在笔刷下涂抹出的最小色块、与不可避免的笔触。
“为什么不停留在这美好而又隐私的时刻呢?让她只属于我的偏爱,还有我从心底里忽然萌生的保护欲。”
静静地坐在画室里,我这么问自己
我不想再让她破茧、不想再让她长大了
画笔从她垂下的指间掉落,轻轻地摔落在铺于地板的弃稿上,却不是那个清洗了其它画笔而浑浊了水的一次性塑料杯中。
这么想着的我……画不出蝴蝶的翅膀了
一番轮转,海伊,再度沉默了。
我……
于是窗外的夕阳落下,黑暗席卷。
【作『茧』自缚了】
一直到现在
“到了。”
摩托车停进了杂乱的电动车和单车堆里。
咔啦、咔啦
提着自己的那几小堆东西,海伊站在停车处旁边等待着星尘给摩托车上锁。
“好了,走吧。”
等待着星尘走回她的面前,然后将她牵走。
下午的商城并不算热闹,各式连锁店的招牌横向林列着,却都默契地契合了海蓝色的氛围。
星尘的手拉着海伊的手,一如无忧无虑的往常。
而目视着这过往似乎并不值得注意的亲切连接,另一边肩膀上扛着帆布袋的海伊却进入了短暂的思索,细碎的思绪像是微光一般在她碧蓝色的眼底里轻轻流转。
仿佛是要做心理准备,她微微地打开唇,吸了吸气。
“尘姐。”
走在前面的星尘身体一顿,随后转回身来,
“你叫我?”
做了海蓝色美甲的食指指向自己有些诧异的表情,
“……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既然你都叫我姐姐了,你问吧。”
咧唇一笑,星尘欢快而爽快地答应了。
“毛毛虫和毛毛虫变成的蝴蝶,你觉得是同一个存在吗?”
双目凝实,海伊认真地问道。
星尘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应该……”
嘴角略微地抽了抽。
“不是吧……?”
“理由呢?”
海伊追问。
“因为……”
指甲挠了挠自己的脸侧,星尘别开目光,脸上流露出难色。
“毛毛虫什么的,果然,还是好恶心啊……”
海伊的眉毛跳了跳。
“不准唯心!”
“哎哟。”
星尘脑袋上挨了海伊一个手刀。
“可是海伊……”
揉着自己其实并不疼的额头,星尘嘟喃着。
“你问我这个问题,肯定还是因为创作吧?”
“嗯。”
海伊点了点头。
“创作什么的,唯心点,按着自己喜欢的来不就行了吗?”
一双金色的眼睛重新变得明亮,星尘神态略显可爱地叉了叉腰。
海伊一怔。
“毛……呃……”
抬起手指,刚想故作高深说些什么。但憋着气,神情立刻还是变得难受了起来。
“我换个例子吧,就说我们人类。”
“过去的自己也好,未来的自己也好,做得不够好的、自己不喜欢的,那就切割掉咯。”
“这样留下来的,才会是自己最喜欢的、最想要成为的自己吧?”
在冷冷清清的露天桌椅旁,星尘一边倒退着,一边牵着海伊的走。一边倒着走着,一边说着。
“如果你一直想着过去的样子或者未来的样子会不会让自己不喜欢,”
听着星尘的讲述,被星尘拉着,海伊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倒映着模糊的缩影,似乎再度泛起了一些通透的微光。
“那不就反而要错失能做出改变的当下,让自己得不偿失了。”
“唔……”
说完之后,星尘的身体逐渐地转回去,恢复了往前走的姿势。而手还拉着,只是脸还扭回来看向着自己的这位妹妹。
“或者你想问的如果是哲学问题……一会去问小羽姐吧?我记得她选修过哲学课来着。”
以防万一还是俏皮地歪了歪脑袋,多提了一个提议。
海蓝与星空装潢的甜品店里,铃兰花般的水晶吊灯挂在间隔着空调机的天花板上。
在角落四人座的角落里,一个裹着宽厚衣服的淡黄发少女正在看着书。发型是很别具一格辫圈加上细长马尾的款式,紫红色的眼睛正随着书页的翻动左右移转着。
“山山——!”
直到一声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顿住,她抬起眼。
远远地在店门入口处用力挥手的,正是星尘。
“尘尘姐……”
迟钝了半刻,她轻轻合上书,站起了身,从座位里走出来。
“来抱一个!”
说着,星尘就扑进了诗岸如今变得宽软的怀抱中,脸蹭了蹭,享受这片刻的温软。
“啊,你又长高了,比我都要高了。”
随后又从怀抱中把诗岸推开,目光往下再往上一扫,略有惊异地看着这个如今比起自己都要高了一点的少女。
“嗯……”
眼神闪躲,诗岸稍微有点难为情。
“这么说起来,家里现在最矮的应该就是——”
在星尘和诗岸叙旧的同时,海伊已经拎着她那两袋子东西侧坐进了长沙发之中。
星尘忽地把脸转回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
海伊的眉毛挑了挑,流露出些许愠恼的神色。
“海伊你加油,超过小羽姐就算成功。”
嬉皮笑脸地,星尘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啊啾!
于是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打喷嚏的人。
“怎么,感冒了吗?”
按下钥匙按钮关好了车门的苍穹关切地投来了目光。
抽出纸巾摁了摁鼻子,赤羽摇了摇头。
“没,就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
纸巾团被丢进了商场木制外壳的深色垃圾桶里。
“长这么大了你还信这个啊。”
苍穹笑了。
“长大又没什么好处,像个小孩子一点也挺好的。”
赤羽却是耸了耸肩,背影独自站在前方,没有回身,
嘀嘀
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发出信号声的手机。
○我们已经到啦!
一张照片,首先就是自拍的星尘那张嬉笑的美少女大脸,然后后面是一副没好脸气鼓鼓的海伊,和另一边不知所措摆了个剪刀手的诗岸。
收起手机,
“尘尘她们已经到齐了。”
侧脸看来。
“那我们也快点走吧。”
“嗯。”
苍穹自然地牵起赤羽的手。
“话说我们一家有多久没有一起聚过了?”
仰面,苍穹似乎若有所思。
“快两年了吧?”
“……嗯。”
“毕竟山山她……”
灰暗但仍亮着指示牌和指示灯的地下停车场中,两个身影逐渐走远去,只余下赤羽似有所自怨的回响声音。
‘是我过分干涉了。’
“穹姐——!小羽姐——!”
坐在从别处拉来拼在长桌外的椅子上,星尘欣喜地挥舞起手臂。
“这里——!”
表明着自己和海伊诗岸在间道尽头的桌位,向先后走去的赤羽和苍穹。
“你们已经点好了吗?”
坐在星尘左侧沙发的外侧,海伊的旁边,苍穹把自己的小皮包取下放到腿上,抬眼向星尘看来,问。
“还没,我们只点了自己的。”
从座位上翻折回身去,星尘说着。
“来,菜单在这。”
然后把取来的菜单放在淡蓝色的桌面上。
“这次下午茶由世界第一可爱的美少女请客,所以——”
坐在特别的“主人座”上,星尘叉腰挺胸,略带得意地鼓鼓脸。
“不可以点太贵哦。”
随即却又变成凑近身、睁大金色双眼微微瞋视的神态,小撅着下唇。
正翻开菜单的苍穹莞尔。
“忽然觉得你长大了也不错。”
“那我要这个……还有这个……”
在喧闹过后,苍穹翻动着手中还算精致的定制菜单,眼神游动着,开始了点单。
“小羽你呢?”
“你帮我点吧。”
“好,那这个,还有……这个……”
甜点上齐后,
……
角落里的海伊在闷头吃。
苍穹则捏着手里的小银匙在玻璃杯里转着,细狭眼睫下目光左右略微游离。
窥看着对面的诗岸和赤羽,两个人都是一声不吭,但好像又吃不太下。
“……”
请客的星尘发现这难得的一聚该死地冷场了,于是微紧着眉心,犯了难。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结果就是一桌五个人,谁都不说话。
下唇微微抿紧着,星尘在鼓捣着话题。
“啊对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嗯?”
于是全家人都看向了她。
完蛋,压力好大
“那个,海伊,”
做了美甲的手按压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你不是还有问题想问小羽姐吗?”
金色的目光转移到了蓝发的身影身上。
嘴里还咬着小银匙的海伊一怔。
“嗯?”
赤羽也一愣,然后把目光转向海伊的方向。
“就那个,毛……”
星尘自若地说着,然后果然,憋着唇,脸色还是变了。
“算了,太恶心了,还是你自己说吧。”
“啊。”
海伊则终于反应了过来。
【海伊向赤羽说明了自己在创作上遇到的疑问】
“从唯物角度来看,它们是统一的。”
听完问题后,赤羽立刻切换到了作答的状态。
“毛毛虫和由它变成的蝴蝶,尽管形态差异巨大,但它们确实是同一生物体的延续,”
双手交叉支于身前,赤羽认真地作答着。
“是同一套遗传信息在不同生长时期因基因表达和激素水平的不同而表现出来的两种形态。”
而隔着甜点的各种透明器皿,对角线处的海伊也回以着目光,认真地听着。
“因为形态不同而否定决定其作为同一生物体的决定性因素,”
手在身前挥划了一下,赤羽继而提到了另一种观点,
“这样的观点是片面而主观、脱离其本质且不符合逻辑的。”
并神情认真地做出了批判。
“……”
缓缓地低垂下双眼,看着身前还沾着雪水的空杯皿,海伊陷入了沉默。
“不过。”
又两个字节从赤羽的口中吐露出。
“?”
海伊重新抬起了眼看回来。
“海伊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了画画吧?”
目光直视,坐在对角处的赤羽很自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
迟缓片刻后,海伊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这个问题就还可以更辩证地看待。”
揉了揉自己的手,赤羽补充道。
“毛毛虫和它变成的蝴蝶,尽管是同一生物体的延续,但因为变态发育,它们在形态上表现出了极大的差异。”
不知不觉中,吊灯之下,原本的家庭下午茶悄然变成了一个答疑解惑小讲堂。
苍穹单手托着侧脸,静静地听着。
诗岸也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银匙,侧目看向赤羽。
“因而喜欢毛毛虫的人不一定会喜欢蝴蝶。”
“你给我把这两个名词调换过来。”
而瞪圆着双眼,星尘的情绪已经接近暴走了。
“即便是人,幼年和成年时期的差异难免也会很大。”
不过赤羽则是完全没有在意地继续说着。
“我们喜欢一个人小时候的模样不代表我们一定就会喜欢她长大后的模样。”
苍穹抿着唇角,目光温柔地浅笑了一下。
“所以,如果你是在画画或选材的时候对某个部分或者阶段产生偏爱了……”
话语重新聚焦回微微睁大了双眼细心听着的海伊身上。
“按你想的做吧。”
赤羽的目光是坚定且笃信的。
“我相信你会把它画好的。”
眼睫微微一颤,微红的流光在海伊湛蓝的眼眸中泛开,轻轻流转。
然后这一桌的氛围就又冷住了。
“咳咳!”
直到有谁把拳头挡在唇前咳了两声。
“小羽,你太严肃了。”
嘴角似笑非笑,苍穹用手挡着嘴,别开了脸。
诗岸亦是悄悄地别开了脸。
“噗。”
就星尘一个捂住嘴但还憋漏了声。
“你们……”
赤羽暂时还在状况外,
“笑什么啦!”
而明白了之后立刻就陷入羞恼之中。
“小羽姐你别瞪我啦我真的没笑!”
用双手挡着来自赤羽的目光,但星尘终究还是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小羽姐你在冰沙面前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在服务员端着甜点向她们走去的同时,她们已经大笑浅笑轻笑憋笑笑成了一片。
‘小姐,你们点的甜点……’
“咳咳!好了好了,上甜点了,不笑了不笑了。”
最后还是星尘清了清嗓,停住了笑,
“让我来看看这一道是……”
说着,拿起小银匙,金色的双目低下……然后脸色就变了。
一个小雪糕球,两个小雪糕球,三个小雪糕球,在盘子上连在一起……
“谁■■点的毛毛虫甜点。”
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美少女的礼仪了,只有一脸想死个人的黑化表情。
“我。”
一只手。
是诗岸举的手。
星尘那想要杀人的目光缓缓地、僵硬地向她平移过来。
“因为一开始你和海伊姐也问了我那个问题,所以我就想,”
诗岸诚实地陈述着自己的理由,
“点个蝴蝶形状的甜点可能会对你们起到一点帮助……?”
手指还往下指了指。
“就算是蝴蝶也给我把那个身子去掉!!!!”
“山山你才跑出去读了两年书,脑回路怎么就被冻成这样了——!”
甜品店里,不,商场里,响彻了星尘彻底失态的怒吼。
两年前,因为不想再被姐姐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去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
那是一个会下雪的地方。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除了定期向穹姐汇报自己的情况外,我没有再给家里其她人打过电话
细细的雪碎从白茫茫的天空中轻盈地飘下。
直到……
戴着厚手套的手指按下了拨通键,然后拿起了听筒。
‘喂,哪位?’
“……小羽姐。”
‘啊,山山?’
“嗯。”
在红砖墙外、积雪覆顶的自助电话机下,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她第一次打通了给赤羽的电话。随之而来的,是在最初对话后的良久沉默。
‘……你一个人在那边,过得还好吧?’
许久,熟悉的声音才再次从听筒中传出。
“嗯。”
‘那,食堂的饭菜吃得还习惯吗?你们那里有没有热牛奶卖?’
“嗯,有,我有好好吃饭。”
少女泛红的脸颊被围在毛织的围巾里,她小声地,回答着来自电话里的关切。
“对了,最近我们这边开始降温了,你那边呢?要不要我寄两件家里的厚衣服过去?”
跨越空间,在某处洁净的家中,抹布从餐桌上擦过,赤羽正把手机贴在耳边,询问着诗岸的近况。
‘还有水果,你们那边有卖新鲜的水果吗?’
声音从电话筒中传出,难免就多了些噪音。
‘如果身体又不舒服了记得要去药店买点维生素片……’
‘晚上洗完澡的时候记得要……’
‘还有经期来的时候……’
来自电话另一头的关切一句又一句,诗岸抿紧着唇,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
“小羽姐。”
近乎鲁莽地,她打断了赤羽的关心。
‘……’
‘嗯?’
“我、我想和你说的是……”
红墙外,雪地里,一连串的脚印在雪地上踩过,电话机前缩紧起棉袄的少女宛如一个小小的斑点。
“这里的雪,”
少女转身向天空的方向。
“好好看。”
细细的雪碎从白茫茫的天空中轻盈地飘下,乘着风,逐渐变得洒洒洋洋。落在已秃的灰枝黑树上,覆去一层而又一层,终至寒林霜雪、素裹银装。
冲洗完毕后,当初拍下的雪景就能成为照片了。
照相馆外,手里拿着一摞子照片,诗岸正在看着其中一张。
“怎么样?洗出来还好看吗?”
把脸凑来,苍穹眉眼柔和着,问。
“……”
不善言辞的诗岸在迟钝一会后把照片递给了苍穹。
“唔,很漂亮啊。”
看着手中的照片,苍穹的眼眸微微一亮,
“看来当初让你把旧相机拿出去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旋即回给了诗岸一个微笑。
“走吧,我们回家,你小羽姐应该已经快做好饭等我们回去吃了。”
说着,把相片递回给诗岸,然后捧着垂挂到腰间的相机,先一步走上回家的路,
“……嗯。”
而诗岸则在片刻后才快步跟上。
“怎么?还在生你小羽姐的闷气?”
察觉到诗岸的些许迟疑,苍穹很自然地便问道。
“……”
诗岸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没有。”
但她的小心思终究是逃不过苍穹低顺下眉眼的随意一瞥,
“你小羽姐呀……其实比谁都不想长大。”
于是苍穹在重新把目光投回前路后,还是开始了讲述。
诗岸的神情怔了一怔。
“但是她是你们的姐姐,生活不允许她这么做。”
左手捧着相机,空出的右手则抚摸着长镜头的外沿,相机垂在她的腰间。
“所以她长大了。”
“从以前那个跟在我身后奶声奶气一口一个‘姐姐’的小跟屁虫、好奇心旺盛但闯了祸就来找我号啕大哭的爱哭包……”
归途中的天空是清澈的,却并不蓝,反而很白。
“变成了能把大家照顾好、会做饭又会做家务的小羽姐姐。”
讲述着,苍穹的眼睫微微垂下,神情变得温和了。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希望你们可以无忧无虑地,一直做她可爱的妹妹们。”
“不过现在看来,是她太过犹不及。习惯着你们对她的依赖,却在无意识中否认了你们的成长和选择,反而让你们难受了。”
重新看回诗岸,苍穹略微欠了欠眉,眼神中略带歉意。
手中拿着照片,诗岸低着脸,抿了抿唇,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安心啦,我会督促她改正的。”
“……嗯。”
“那,”
终于,诗岸的唇动了动。
“穹姐你呢?”
“我?”
苍穹的神情有些诧异。
“一直以来,穹姐你也很照顾我们,那你对我们是怎么想的呢?”
略微抬起一双紫红色的眼眸,眨了眨,诗岸正在看着她。
“我呀……”
左手随意地把脸侧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耳廓,思索了一下,随即唇角浅浅地勾了勾,
“果然还是会有些难过的吧。”
浅笑着把目光看回来。
“真怀念你们都还是一窝娃娃的时候啊,那个时候小羽还天天早一个姐姐晚一个姐姐地黏着我喊。尘尘看见我抱着小羽,就也想来让我抱抱,然后小羽就要不开心。”
“但是人都是要长大的,不是么?”
“山山,你对我五六岁的时候还有什么印象吗?”
目视着前方,苍穹反过来询问了诗岸一个问题。
“……”
同样是目视着前方,诗岸睁大着眼思索着,最后却只能闭上眼摇了摇头。
“没。”
“你是家里年纪最小的,没印象也正常,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印象了。”
“我只是记得,那个时候零零还没有离开我们……”
在同一时间的彼处,一本尘封的相册被翻开了。
“那个时候的我,在她的眼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会从路边采来一束野花送给她,会因为哄不好你们而在她的面前哇哇大哭……”
翻开的某一页,便是年幼的小苍穹采来野花时的模样。再翻过两页,却又变成了抱着妹妹委屈大哭的模样。
“会在小小的生日蛋糕前虔诚地许愿,会因为幼儿园的其它小朋友嘲笑小羽是没了姐姐就害怕得路都不敢走的笨蛋跟屁虫而和他们大打出手……”
又某一页,用粗而黑的深色笔记记着“小苍穹的五岁生日”,小蛋糕上也有五根蜡烛。再是某一页,记着“和其他小朋友打架,所以我批评了她;但是她保护了妹妹,所以我也表扬了她”,附在一张贴了几道创可贴的小手臂的照片旁。
“哇哦……”
发现了相册的人是海伊,此时的她正睁大了眼,翻动着相册。
“现在想来,我之所以会喜欢上摄影,大概也是因为看了零零给我留下的相册,对照片里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感到啼笑皆非而又感到可爱了吧。”
微风吹拂了苍穹鬓角的发丝,她的眼眸总是往上望的,在眺望着不知多远的远方。
“……”
听着苍穹对自己童年的讲述,诗岸抱着照片,沉吟了片刻。
“那,穹姐也会不想长大吗?”
“唔,当然不会。”
并行着,苍穹摇了摇头。
“如果我不好好长大,那我可就看不到我可爱的妹妹们在我面前撒娇和掉眼泪要抱抱的样子了。”
仿佛这些回忆就是她生命中的甘饴,她的唇角不自觉地翘起着,稍微不那么矜持地笑了。
“唯独对长大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尽管改变总是会付出代价。”
“当初的我勇敢地长大了,所以当我意识到你们也要遵循着你们自己的意志长大的时候,我就决定放手了。”
那双捧着相机的手稍微握紧了那么一下。
“‘如果我们能回到年幼的时光中,母亲的襁褓里……’”
吐露着,从唇中吐露出一句不知从何而来的诗句。
“没有如果。”
她否决了自己说出的诗句。
“不论当下是否有困难、是否有矛盾,人总是要长大的。因为如果不长大,那除了童年可就一无所有了。”
阳光已经逐渐变成暖色了,她的影子,以及诗岸的部分影子,一前一后地,在橘黄色的巷墙上穿行着。
“年幼时的我笃定了要长大,为此不惜改变自己。”
她们的身影也正是在这样的夕阳光里,不疾不徐地继续前行着。
“所以面对为了长大不惜改变自己、不惜变得坚强的你们,”
“我爱你们如同爱我自己。”
在天空中橘红色晚霞与蓝紫色夜幕交际的时分,她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上菜啦——!”
戴着厚厚的厨用手套,星尘抓着两侧的把手,把涌出着热腾腾雾气的锅端了上来。
“小羽姐!厨房里还有菜吗?!”
把锅端上桌后星尘回过身,朝厨房的方向喊问,
“没了!你们先吃吧,收拾完我就出去!”
伴随着油烟机轰隆声传来的,是赤羽的回喊。
看着餐桌上丰盛而热腾的诸多菜式,苍穹不禁流露出一丝莞尔。
“下午才吃完冰沙雪糕,晚上就吃火锅炖菜,我们也太能折腾了吧。”
“为了气氛……?”
一旁的诗岸有些木讷地尝试为她的疑惑做出可能的解答。
“我想也是。”
苍穹回以了微笑。
筷勺往来间,不得不承认,共食一锅总比各吃各的要热闹。公共筷子在番茄底的红汤里往返地调转方向,汤勺也被频繁地移去移来。汤里浮着泡着的各种食材逐渐被捞取,汤面的水平线也缓缓地在下降着。
围坐在汤锅和小菜旁:
诗岸在惊奇着许久未尝过的味道;
苍穹闭着唇在矜持地细嚼慢咽着;
海伊在和烫嘴的灌汤丸子斗智斗勇着;
星尘则是自得其乐地调制着蘸酱。
而赤羽,看着这一切,只是不经意地笑了笑,旋即也再度伸出手拿起公筷。
洽
两双公筷夹中了同一颗丸子。
赤羽一怔,抬起眼。
另一边,是同样怔住了的海伊。
两个人夹中同一颗丸子——
……这什么童年回忆再现呢?(恼)
啪嗒
不过这次丸子掉回汤里了。
赤羽放下筷子坐回了座位上。
海伊也放下筷子,乖巧地,小心翼翼地坐回了座位上。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地左右扫看了一下。
最后还是看向了苍穹,
“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有些像个犯错小孩一样地指指自己。
引起苍穹似有所忍笑地摇了摇头。
“噗。”
星尘又是第一个笑场的,但她真的有用手捂住嘴了。
海伊看向她,
“……”
“你笑什么啦!”
羞恼的情绪最后只好向星尘发泄。
“我不是故意的啦!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样子太好笑了!”
打闹着,小孩子一样地。
看着这一幕,赤羽也浅浅地笑了。
围坐一桌,在橙黄的灯光下,好不闹腾。
夜晚,弧月已经挂在阳台外的夜空中了。
咔啦
浴室的门打开了,尚未弥散的水汽涌出着,裹挟着被浴巾包裹着的少女。
“啊……果然还是家里的热水澡舒服……”
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星尘随后叉了个腰,舒了口气,
“以前明明也住在家里,但一直都没泡过浴缸,真的太吃亏了。”
嘟喃着,拖鞋在地板上踩踏着,离开了。
嗡————
吹风筒嗡鸣着,将钴蓝的长发逐渐吹干。
哗啦
拉开衣柜门。
啪
浴巾丢在地上。
在衣柜前一番折腾。
最后将胸口前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扣上。
“好了,”
最后在梳妆镜里自恋地看一眼自己笑盈盈的可爱脸蛋和漂亮的金色眼睛,顺一顺自己脸侧的发丝。
“美好的一天——”
然后转过身,就想扑向床。
不合时宜的摇滚乐响起了,星尘垂下手臂。
在自己的床上,躺着的正是仰着脸正在刷手机的海伊。
“嗯?嗯?”
小小的星尘有很多问号。
【海伊向星尘说明了情况】
“噗。”
星尘听完立刻就笑了。
“不小心把过期颜料倒在了地板上,结果整个房间都是一股怪味,还真有你的风格。”
海伊努了努嘴唇。
“你有把窗打开通风吧?”
坐到床边,褪下了拖鞋,星尘一边问着,
“有。”
随后翻身上床。
“那你尘尘姐我今晚就大发慈悲地让你在我的房间里睡一个晚上吧,”
单手撑靠在侧脸上,手肘支在枕头里,星尘抿笑着说着。
“不过先说好你睡觉的时候……”
海伊依旧在看着手机里的视频,里面传出歌声和略显激昂的摇滚乐。
“等等,你在听什么?”
星尘的神色顿时就顿住了。
“嗯?啊,一个虚拟……”
海伊一怔,终于回过神来,
“歌手?”
于是转来身,把手机的界面横给星尘看,一边用着不太确定的措辞。
“皮套还挺可爱的,眼睛的嘴的表情很灵活,一般是翻唱各种冷门的或者风格比较极端的摇滚曲,标题和内容也都很放飞自我。”
一边介绍着,一边又自己看回去了。
“声音还……”
靠在自己带来的枕头上,斟酌了一下词汇。
“挺像现在的你的?”
最后眼一眨,向星尘看回来,用了一个很有问题的形容。
然后看着星尘气鼓鼓通红的脸,她就发现问题了。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删掉!”
“噗,等等,我发家庭群里去……”
“把手机给我——!”
“还真是闹腾啊……”
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路过星尘房间门外的苍穹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感叹到。
白色的台灯依旧还亮着。
桌案前,赤羽的背影依旧在忙碌。
在用红笔和蓝笔修改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提案。
哒
一杯被放在垫子上的热咖啡被送到了桌角上,轻轻被推入。
“给。”
“谢谢。”
赤羽并没有接过,而是继续处理着自己的工作,目光凝实着,略看着。
“……姐姐大人可要注意休息哦。”
修素的手指勾入赤羽耳侧的发丝,轻轻地往下梳捋着。
“穹你就别挖苦我了。”
台灯案前,站在赤羽身旁的另一个背影正是苍穹。
“这一次我只是在作为自己做好自己选择的工作而已,和是不是她们的姐姐没有关系。”
“而且说到底——”
笔尖微微一顿。
“她们也都长大了……”
在另一个房间里,温黄的灯光中,躺在床上的诗岸正在看着一张照片。
不是别的什么,那就是十三四岁时她自己的照片,在微弱的灯光中隐约映出那副天真而可爱的模样。
注视着,双眼轻轻一眨,随后翻过身。
把照片放在了台灯下,并随后按下了台灯的按钮。
哒
“晚安。”
夜深了,该入梦了。
房间的灯逐一熄灭,最终只有月光仍旧照在少女们的家上。
而在一扇打开了的窗里,有一幅被挂在画板上的画。
那是一对流溢着彩色的蝶翼。
以及在月光中,透明如胚胎的少女。
后言一:
在这个故事里,每个少女的思想中都有着矛盾的地方——关于成长和不成长,关于放手和怀旧。这样,就算是补完了。
后言二:
尘尘真可爱。
有了Infinity的尘尘就有一万倍的可爱了!
从“我选择去爱她”到“我想要去爱她”,这大概就是对我而言,技术进步之于虚拟歌手文化最浪漫的地方了。
——它让一个让人绞尽脑汁也弄不清质感理不清性格的少女在一夜之间便鲜活了起来。
一天的时间,大纲+正文一万六有余的字,我想这足以表明自己的喜爱了。
当然,有限时间里的文章注定是颇多缺陷且达不到及格线的。
但作为一次讨论的延伸,我想我可以把它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