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革命:关于同外国各族人民的关系
这是罗伯斯庇尔于1793年2月给他的选举人的信
我们的政策的真正目标,应当是把外国各族人民同联合起来反对我们的暴君们的行动分开。因为如果各族人民怀有暴君那样的敌意来反对革命,如果奴役或迷信的狂热同贵族政治的狂热和专制主义的骄横结合在一一起,那末我们就会经受一种为世界上所有的国王过去可能对某一位法国君主发动的战争要更加可怕得多的战争。必须从向各族人民传播我们的原则和我们的特征的崇高观念开始。我们有两种办法达到这个目的:教育和我们的行动本身。 必须用教育去对抗外国政府散布的旨在使我们的革命丧失信誉的种种诽谤。无疑,自然已经把作为革命基础的真理铭刻在所有人的心中,但是,偏见和奴役把真理抹掉了,而被专制政权收买来干卑鄙勾当的雇佣作家,煽起所有的偏见和所有受奴役者的激情来反对我们,与此同时,专制政权又采取最严厉的防范措施,使人民不能接触足以启发他们心智的法国著作。细心教育外国人,历来就需要更多的热忱和智慧,因为必须在各种关系下适应不同的各族人民的特点和情况。例如,对于迷信偏见和教士的势力几乎已臻成熟的国家,以及对于还保持着它们的全部活力的国家,就不要用同样的语言说话。不应当由于过急地触及目前还不可能根除的人民的爱好而损害所有人的巨大的共同利益。要作出更多的努力在人们称为人民的那部分公民中传播知识,这部分公民很少能通过阅读来进行自我教育,而作为保王主义和贵族政治的天然朋友的富人,原就准备好要抛开他们的。作为我们革命的特点的人民性和平等性本身,不能不在上面这类人中间增加对抗。革命越是接近于正义和理性的原则,它就越会使邪恶和迷谬联合起来反对它。它也将更加强烈地凭理性来进行战斗,而理性恰恰是启导革命、值得人们为了革命而战斗的。
有这样的国家,那里的贵族本身可能会开始一种反对国王专制主义和反对现存政府的革命,这种革命无宁只到我们所认可的宪法上的平等为止,它同国王们的宝座紧紧靠在一起,借以排斥法兰西的准则,并使人民处于无知和麻木状态中。也有这样的人民,他们可以从专制主义出发,达到同英国或者美国相似的一种贵族政体。英国或者美国只有在适合于一下子能提高原则的完美性的情况下,才会承受一次革 命,而我们的革命原是以这样的原则为基础的。从这个角度看,英国政府的利益是同包括法国在内的所有贵族、所有野心勃勃的阴谋家,世界上所有的富人一致的。伦敦的内阁是煽动欧洲反对我们、并使法国本身动荡不安的一切阴谋的中心。它起先并未宣布其他什么原因,也没有宣布伪装的中立,没有宣布它对我们进行的这场突然的和长期预谋的成争。如果英国人民对我们革命的原则和真实情况曾很了解的话,它还会不会敢于向我们发动战争呢?在我们的革命中是不是有一个唯一的原则、一桩令人难忘的事件会不被受教育的英国人民满怀激情地予以承认或采纳呢?法国政府的责任是,至少要象我们的专制君主的大臣们在外国官廷中大要阴谋那样,想方设法在人民中间传播光明。这是一种反对谎言和暴政的神圣的默契,我们在国外的使者们理应不断地执行。不过,我们的政府即使不在世界范围内诽谤革命,长期以来,其本身却已经是我们革命的过火的敌人,它从来没有足够的纯洁采用一些真正的办法来扩大对革命的信仰。今天,我们提出一个业已不存在的暴君的大臣们所犯的错误,或许几乎是可笑的。但是,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的是考查共和国派遺人员的行为。他们在外国宫廷中对于我刚才提供设想的那个计划,业已采取了哪些实行的措施呢?为使各族人民的反抗成熟起来,或者为阻碍、抑制那些专制君主自身,他们又做了些什么呢?看一眼英国内阁为迷感舆论而收买的些刊物,恰恰可以找到法国政府花了巨款在我们中间散布的同样的语言,这该使我多么吃惊!我说什么呢?我在那些利物中又看到了法国人民的若干代表讲话的调子,我看到所有这些人联合一致、玷污产生共和国的这场革命。我看见这些人前些时都致力于诽谤这座不朽之城,而这座不朽之城曾是所有的结盟军、所有的法兰西人约会的地方,是我们自由的林荫大道和发源地。我看到这些人含沙射影地说什么革命是某一个野心勃勃的派别组织的作品,它力求在王权的废墟上建立起某几个公民的权力。我看到这些人喋喋不休地向全世界谈论被人民处死的专制君主的几个同谋者,把巴黎描绘成残杀和罪恶的渊薮、盗匪和杀人犯的一支队伍的领地,这支队伍甚至还统治着国民公会内部。这个新生的共和国的发源地被用流血、谋杀、骚乱、叛党一类的词来加以糟踢,用什么方法使它在各族人民眼中再显得可尊可敬呢?谁还在设法污辱我们由于专制君主被庄严地定罪而获得巩固的这个革命的不朽的时代呢?谁曾经渴望对这种正义的与共和主义美德的伟大行动给我们加上一个罪名和一个不光彩的名称呢?谁曾经把国民公会描绘成一个吃人肉者的匪帮呢?谁曾经用他的全部权力来唤起最奴性的偏见呢?谁曾经对着欧洲最放肆地恶带咒骂曾给暴政以可怕的教训的人民代表们呢?谁曾经在国民公会讲坛上为免除对路易十六处刑而发表了一些同外国宫廷早先的宣言相类似的演说呢?…… ……所有这些思考应当引导我们严肃地回向我们自己。我们决不要丧失这种观点,即所有各族人民都注视着我们,我们将面对世界来进行考虑。我们要想一-想,我们的每一个讲话会从地球的这一极到那一极产生回响,人类的朋友们热情地嵬集这些讲话,而专制主义的所有拥护者则恶毒地窥察这些讲话来诽谤自由的事业。任何在这里咒诅人民权利的人,或者为种种偏见、或者为某种阴谋而糟踢其嗓子,都是暴君们的同谋者和自我暴露其为人类的敌人的人。我们应当警惕地反对即使出于最真挚的热情的偏离正轨的做法。这里,我将顺带表达一下迄今还没有暴露过、但却老是使我痛苦不安的一种思想。 是的,我们应当避免我们在宗教观念方面引起公众的关注,并且应当使那些在他们的全部行动自由中不采用哲学性箴言的外国人相信:他们的事业是同我们正在捍卫的自由的事业联系在一起的。 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十分担心我们在这个讲坛上提出的某些建议即使对法国人民来说也是夸张的,至少也是过早的,会给我们的敌人提供一一 些妨碍我们去靠近各族人民的手段;在这些人民那里,公众舆论没有达到同样的水准,而他们本来倒是会选择我们所公开主张的那些政治原则的。 不过,把外国人吸引到我们这边来的最可靠的方法,是我们对各族人民的行为,我们现在正被迫在他们那里作战。 国民公会已经以法国国民的名义向世界声明:它决不同被压迫的各族人民作战,而是同那些压迫者的政府作战。它做了更多的事,它通过一项不朽的法令实行了这一伟大的原则:确认各国主权,并禁止法国的将军们和公民们对此有任何侵犯。重申这个庄严的声明、尤其认真执行这个声明的时候已经到来了;因为当这些最明智的法律并不被遵守而只是损害着那些曾经颁布这种法律的人的明智或忠诚时,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在侵入尼斯和萨瓦伯爵领地、公布这个法令的时候,已经在这两个地区产生了最令人高兴的效果。法令为法国和人类带来了光彩。它或许就是会确保我们的神圣事业获得成功的崇高政策的杰作。欧洲的大有差别的各族人民,习俗不同,知识程度不同,现在也没有相同的倾向来接受法国人民所希望的那种政体。不过,这个原则对所有民族都是适用的,因为所有民族几乎都准备摆脱那些政府迄今为止用以压迫他们的桎梏。我们在保证他们行使他们的主权、向他们提出有自己自由地决定一种政体的权利的时候,要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我们既不损害他们的权利、他们的自尊心,也不挫伤他们的某些偏见。他们将会感谢我们从他们的暴君那里解放了他们,而且将自然地准备同我们结成联盟来反对共同的敌人。相反,如果我们以加速自由的进步为借口而违背这个原则,那末,我们就要冒引起他们的反感、加强贵族的派别、并在公民们的不满和分裂中使政府本身陷于走投无路的危险。人们可以帮助人获得自由,但永远不能用一种外国的力量来奠立自由。打击自由的种种偏见会向理性让步,也会由于暴力而强化偏见;尤其某些偏见在人们心灵里有如此巨大的影响,以致从正面去加以抨击反而使它们成为不可战胜和神圣不可侵犯的了。那些想拿着武器来颁布法律的人,尤其在由于共和国和哲学而觉醒的易于接近的人看来,终究不过是一些外国人和征服者而已。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事,是打垮那些同我们作战的暴君,并且同各族人民联合起来反对他们;时间、理性、我们的榜样与和平,则将从事其他工作,使各国政府和人类臻于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