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

电梯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安妮问道，死死抓着一侧的扶手，面色惨白。

她完全没想到，货运电梯的速度会这么快。连续五分钟的快速攀升中，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压在垃圾山底，难以呼吸，而刚刚的急刹车更是猝不及防，几乎飞了起来。

“别说话，躲起来。”高大的蓝衣工人吩咐了一句，将脚边的木盒朝里面踢了几步，挡住两人的身影，木屑和油漆的味道瞬间充斥两人的鼻腔，他们蹲下来，瑟缩在木箱后。

电梯门打开，清新冰凉的空气带着些许甜味，钻到两人的身边。

同时，一个严肃的声音从电梯外传来，“例行检查。”安妮的心跳开始剧烈加速，如果自己被发现了会怎么样？会死么？这次的行动果然还是太过冒失，说不定这个仿生人说的珍宝只是一些破烂，它们毕竟不是人，谁也不知道它们那些充满生物超级突触元件和培养液的脑壳里都在想些什么。

安妮回想起昨天的经历，他们两人吃了最便宜的面包块，奢侈的分享了一碗肉汤，在桥洞下瑟缩在角落里度过了一夜。但早上也得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于是又花掉了几个贝纳，这样一来，出售卡尔衣服换到的贝纳只够他们回到底层再加上一顿午饭，如果两手空空着回去，单纯就是浪费了两天时间。

不，她还可以把卡尔卖掉，只要他们没被警察发现。这样一名仿生人，肯定可以卖出个好价钱，当然，必须要是死的。

想到这儿，安妮微微有点哆嗦，她意识到自己在思考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情。

幸好老头的门路还是靠谱的，所谓的例行检查只是草草的看了一圈。和运货的工人抱怨几句第四层的天气太冷之后，警察便离开电梯间。铁门合拢，电梯再次启动，安妮长长舒了口气。

再过了几分钟，电梯抵达了六层。

……

“见鬼，这儿的公园为什么还要身份卡，住在六层的难道不都是有钱人么？”安妮躲在一束灌木丛后，恨恨的撕碎了一片叶子，“卡尔，你之前就住在这儿？”

“是的，安妮。”卡尔似乎将安妮当成了另一个安妮——或许就是晶卡的主人——但对于她这些奇怪的问题却从不疑惑，知无不言。这一点安妮昨天就印证过，一开始她还假装成那名安妮·海灵顿，但很快他发现卡尔大概是大脑逻辑出现了错乱，根本没有对他所处的环境和情况产生反应。

应该是坏了。

昨晚，安妮在卡尔右耳后发现了一串数字，上面的日期距今已有十五年。如果这就是卡尔的生产日期，那他的大限已至，混乱一点、出现什么问题也很正常。

“那你能进去把那个礼物拿出来么？我就在这儿等你。”安妮堆起笑容，谨慎地和卡尔沟通，一提到礼物相关的话题，它就有些激动，语言逻辑也会混乱起来，安妮只得用简单的字句重复了一遍：“礼物，带来，这儿，可以么？”

卡尔疑惑了一阵，脸上露出微笑，海蓝色的瞳孔满是温柔的，“嗯，好的。”

他陡然起身，摇摇摆摆朝公园入口走去。

过了片刻，安妮看到卡尔似乎和入口的机器人争执了起来，卡尔摇晃着身子试图走过去，却被圆滚滚的保安机器人伸手拦下。安妮看到机器人的另一只机械手高高举起，似乎要朝卡尔的后脑勺打下去。

“住手！”安妮惊讶的意识到自己站了起来，朝机器人保安大吼，她冲了过去，举起怀里的海蓝色晶卡，举到机器人面前，“你们放开他。”

机器人半圆形的脑袋上投射出一道红光，上下扫描晶卡，突然，它们头顶代表警告的红色变成温和的绿光，同时，两道温和的声音从它们体内传出：

“海灵顿小姐，您好。”

“我要进公园，他是我的仆人。”安妮不介意自己暂时冒充一下那位同名的海灵顿小姐，只要自己拿了东西就走，就算被发现，也应该早就已经带着礼物，回到垃圾山。

“海灵顿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出人意料的，那两名机器人似乎没有听到安妮的话，再次问道。

“你们聋了么！”安妮恼火地踹了机器人一脚，“我让你们放我进去，听不懂？”

这时，晶卡突然漾起一阵海蓝色光华，随后一名金发少女的面庞投影出来，她瞥了安妮一眼，对机器人保安说道：“请将拿出我晶卡的这位朋友，送到克里米亚街道2号来，谢谢。”

“不！不是，这是误会！”

安妮这才意识到，两位机器人保安并不是对她说的‘您好’，但刚刚起身，脑后便遭到重重一击，意识逐渐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