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小街

                 悲伤小街（一）

    这是一条快乐的街道。我走在小道上，抬头看见大人在争吵，他们气得张牙舞爪。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生气，只觉得这浮夸的动作很好笑，便嗤嗤的笑出声来。他们瞥了我一眼，脸上的怒气还没有消，但显然不打算拿我一个孩童来开腔。菜市场的大妈们插着腰，满地都是菜叶。一只灰头土脸的狗踱过去，被踢了好几脚。有几个大孩子把小屁孩围在墙角。小街吵吵闹闹，盛起了愉悦的气焰。

    我转身走进小巷，小巷的拐口处有一个小房间，宽宽敞敞却又异常狭小。里面有一张桌子，还有一把椅子。椅子上侧身坐着一个漂亮的姐姐。她看到了我，很高兴。她有没有问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呢——我不记得。只记得她好漂亮，眼睛好大。她有没有问我几岁了呢——我不知道。只知道她笑起来很好看，牙齿好白。

    ——我看她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美丽又可爱。

    她告诉我，她很久之前得了一种病。得了这种病后，身体会慢慢变小，会慢慢变得年轻，年龄会减少。

    我看到了桌子下的那个东西。那个叫电脑。她在网上直播吗？——因为她很好看吧。——所以，她应该是这样，生活在这条快乐的小街道。

    她告诉我……——她好像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是因为这个病，所有人都将她抛弃。她现在举目无亲。

    她还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我趴在她臂膀里，静静感受着温暖。抽出目光瞥见她身侧五六只白鸽，感觉一切很美丽，我看不见她的脸庞。——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她双目里翻着白眼，吐着红色的，小小的舌头。小巧而洁白的脸庞，很可爱。

    我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小巷。走出这条快乐的小街时，回头看着道路尽头店铺的大招牌，想要记住这个地方。——我不记得与任何人有过什么约定，但我知道，我还会再来这里。再来到这条快乐的小街上。

    我爬上山丘的坡顶，远方的下坡道，是枯木与茂草。

    ——左边是湿润砖红的泥壤，是片平地，但我感觉是个小墓。上面插着棍，棍上飘扬着白色的纸花。零散地舞动。

    爸爸妈妈打来了电话。他们问我在哪。

    ——我看了看手机，12：20。我告诉他们我在西安。

                     续（二）

    ——后来，恍惚没过多久。我都知道。我也许会怪罪当时所感觉到的美好。

    这里充斥着无尽的诅咒与谩骂，但在我一个孩童眼里，这里是欢喜且快乐的。拥挤的吵闹诉说着属于孩童的幸福。因为我不懂他们说什么。

    我趴在她臂膀里，静静感受着温暖。抽出目光瞥见她身侧五六只白鸽，感觉一切很美丽，我看不见她的脸庞。——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她双目里翻着白眼，吐着红色的，小小的舌头。小巧而洁白的脸庞，很可爱。

    ——孩童在喜欢的人的臂膀里，所感受到的只是温暖。

    ——孩童记不清白鸽有几只。

    ——孩童不知道有人会偷偷哭泣，也不会去猜。

    ——孩童不知道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的表情有时不是可爱的女孩做鬼脸的表情。

    ——孩童很容易忘记事情。

    ——后来，恍惚没过多久。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六岁的孩童。

    ——我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我希望，在那时，我就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我就不会只把她当作一个漂亮的，十三、四岁的姐姐。

    我更希望，远方的下坡道，不是枯木与茂草，

    ——而是繁花与骄阳。 

                白鸽的泣语（三）

    ——我踩上椅子，打开鸟笼。白鸽们从笼中跳出来，在窗檐上立成一排，歪着脑袋看着女孩。而那时，我就这样趴在女孩怀里，天真的目光被鸽子们蚕食殆尽。女孩双肩抽耸，向无知的孩童诉说着世界上最纯粹的悲剧。——她的泪光撕破窗纱，小街的咆哮于黄昏沙哑。

    “我已经没有钱买药了啊！……”

    窗边的鸟笼里，白鸽们聆听女孩孤独的泣语。

    我跪在山顶，擦拭着砖红色泥壤上的一块小碑。我看见下面摆放着一框相片。女孩十六岁的模样，牵着一个女人的手，笑颜芬芳。

    我眺望山脚。街口店铺的大招牌犹然醒目。

    下山途径，我回头仰望。白鸽从远山飞来，山顶纸花飘舞，在空中绽如骄阳。

    ——白鸽的泣语，在十年前我打开鸟笼的那一刻，就已留驻天涯海角。

             街道的终末少女（四）

    女孩目送陌名的孩童走出了小巷，在拐口处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孩转身关上了门。女孩坐在窗前小桌旁的椅子上，仰着小巧的脸庞，看着天边悬挂的夕阳犹如巨轮一般吞噬彩云，浩浩汤汤地掩西山而落。清风捎秋叶直穿梭而入眼前的街道，将女孩额前细细的发丝一并抚过。女孩从未觉得小街有过今天这般如此美丽。

     光点似雨，淅淅沥沥地洒下。在目眩神迷的光斑中， 女孩仿佛看见了昨天黄昏的时光，当时她攥着那些零钱走进药店。

     ——“求求你了，哪怕卖给我几颗也行，等我以后有钱了，会把剩下的也买走的！…”

   “——”

    最后，女孩握着那些原封不动的零钱走出了药店。

     女孩回首，仰头看着药店的大招牌，紧攥零钱的手逐渐放松。女孩踏着破碎的黄昏，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微抬眸，见毫无生机的太阳被浓密的霞云包裹，好像再也吐露不出半丝光芒。如果不吃药的话，第二天就要承受无比的痛苦。那根本不是人能够承受得了的痛苦吧？女孩这样想着。

     那个黄昏，一只灰头土脸的狗看见一个可爱的女孩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在街道。她以前每次出现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低着头赶路。只有这个傍晚，她与其他任何相仿年龄模样的女孩没两样，甚至比她们有更多的美丽和可爱。独自一人以好奇的目光环视着两道，像是在逛街。

     也是真正意义上的逛街。当然，女孩沿街走了很久，什么也没能买得起，最后花光了那些零钱，买了一小盒糖果。女孩双手将它们抱在胸前，回了家。

     那个夜晚，女孩早早地刷好了牙。女孩坐在床上，虔诚地打开了盒子。盒中的糖果在清幽月光的辉映下闪闪发光。她看着窗外稀疏的树影，将手中的糖果塞进嘴里含着。等一颗完全化了后，就将下一颗塞进嘴里。女孩不知不觉吃完了一半。女孩小心地关好了盒子，甜甜地睡去了……

     天边灿烂的余晖闪烁了一下，女孩回过神来，她正托着两腮坐在桌前，桌子上摆着昨天那盒糖果。微风轻托起女孩柔顺的长发，细细把玩于手心。女孩粉嫩的唇被天边褪尽的霞光逆成一抹美丽的白色，月光无声无息地爬上女孩长长的睫毛，霞风散尽，幽风渐起。

    女孩想要站起身够到盒子，但随着身体要被撕裂的疼痛感开始灼烈地燃烧，她与椅子一齐向地上摔去。女孩忍着强烈的痛觉挣扎着爬起，用力地拉开桌下一个个抽屉，粗暴地将里面一个个药瓶甩向桌面，然后一个个拧开瓶盖……

     “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好好吃药的……对不起……”片刻之后，女孩蜷缩着娇小的身躯，将脑袋埋在双膝间，环抱着纤细的双臂，靠着墙壁坐在床上。畏手畏脚地探进房间，轻挠女孩白皙的小脚丫。

     ——女孩筋疲力尽，她找到了一粒残留下来的药。疼痛有所缓解后，她翻遍了小房间的所有角落，拧开了所有瓶盖，也再没能找到更多一粒药。

      "不要....不要啊......"女孩回想起刚刚的痛苦，瞳孔骤缩，紧盯着地板上月光洒落的霜白。泪滴沿两腮淌过，珠珠滑落于霜白之中。女孩也曾经有过来不及按时吃药。自那时痛苦的经历过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安排的时间内少吃过一粒药。直到昨天的黄昏。

      长风直啸，将泪痕印刻在女孩眼角。寒意萧索，女孩打了个喷嚏，望向开着的窗户，却不舍下床关窗。月光将洁白的床单映照得澄澈如水，女孩顺着月光的轨迹缓缓抬头，目光正好与窗边悬挂的小镜里的自己交接。女孩这才又意识到自己是个十三岁模样的小女孩，久违地认真审视起镜中的自己。

      女孩的双眼经过刚才的哭泣有些浮肿，泛白的月光下，她眼眶留抹的以泪光洗刷的淡红显现出妩媚的娇艳，小小的鼻翼也随刚才的哭泣而一抽一抽的，显现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女孩的目光随轻柔的月光从脸庞渐渐向下滑落，她看见自己白皙的手臂、纤细的双腿与平平的胸脯。“我好小啊……”女孩喃喃自语，伸出双手揉揉自己的胸部。女孩蜷缩着的身体坐在宽敞的床上就犹如一朵孤莲立于一池清水。这样渺小的身躯，这样弱小的自己阿。女孩脑海中的记忆伴眼角的泪点开始闪动。

      ——女孩在患病后也尝试过找份工作。无论是看见女孩十几岁的模样，还是看见简历上那奇怪的病状描述……尽管女孩那么努力地去解释，她最终依旧没能应聘上任何一家公司。任何职业，任何工作，都不会适合一个来历不明的十三岁女孩吧。无奈之下，女孩花了很大一笔积蓄买了设备开始做直播。一段时间过后，光景萧条，女孩停掉了电脑的网线，彻底关机。如同当时找工作努力的那几个月一样，女孩几经辗转，还是没能将这台电脑再以合适的价格转手卖出去。而现在，这个落了些灰尘的家伙正一声不吭地躺在桌底。

      女孩幻想着有那么一天能再次为它插上电源，连接网线，带上真正快乐的笑容出现在他人的视野....

      一丝隐隐的疼痛将女孩万千潮涌的思绪拉回。她看着桌子底下被尘封的回忆，不经意间瞥见桌旁最底层的抽屉。

      女孩多么希望自己能永远忽视它，但现在看来——不，从昨天的黄昏以后，就已经注定了自己不得不去面对它。

      经之前痛觉的炽烈灼烧，女孩的身体热得有些发烫。“唔……”光着脚接触冰冷地板的那一刻，女孩用洁白的牙齿咬住了嘴唇，然后一点点挪动着步伐接近窗前的小桌。

     女孩翻出钥匙，拉开了抽屉。

     月光明明地照着，女孩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伸向抽屉，五指好似被深不可测的黑暗一点点吞噬殆尽。

   “这是.......很早之前为最后准备的.....”女孩喃喃自语。

      这是一条粗绳。绳的末端套成了一个环，打了死结。环中圆圈与抽屉里剩余的黑暗相衬，形成了不着边际的深渊，撕咬着女孩无力的眸光。

      一股疼痛感稍纵即逝，如一道电流对女孩的身体发出了指示。女孩搬来椅子，又搭了些箱子，控制好距离，将绳子系好，然后双手支撑着爬上了床。

      女孩细细地喘着气，一时间不想再抬头看见它。女孩靠墙坐在床上，双臂环绕住膝盖。月光清晰地斜射，将窗外悬挂的鸟笼映照得熠熠生辉。隔窗相闻，鸟笼在风声下叮当作响，

    “真是的，都这么晚了，鸽子们还没回来。”女孩微微噘嘴，像是在小声抱怨着。恰巧这时，窗外几道白影闪过，六只白鸽齐刷刷地飞进屋中。月光片片随一阵夜风侵入室内。

      女孩望着眼前可爱的鸽子们，被它们急匆匆的样子惹得嗤嗤地笑起来。“笨蛋，你们还知道回来呀。” 

      鸽子们也望着眼前可爱的女孩。看见她娇小玲珑的脸庞在月光的怀抱里闪闪发光，又见她双臂环膝，倚墙坐在床上。鸽子们只觉女孩这一姿势似曾相识，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之前有关女孩的记忆。

      ——很久之前的几个月中，女孩每天起早贪黑，黄昏左右时分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一天，女孩和那段日子中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一大早就将窗户打开，接着拉开鸟笼门，然后悄悄地离开了家。鸽子们开心地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直到太阳的余光被西山掩去，才飞往家的方向。

      鸽子们从窗户钻进。女孩正背靠着墙坐在床上，纤细的臂膀紧紧环抱住双腿，将下巴顶在膝间，双眼微闭。狡猾的月光偷偷爬上女孩细长的睫毛。鸽子们轻轻地啄啄女孩粉嫩的小脸蛋。女孩缓缓睁开了眼，一丝白光从她眼角抖落。女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鸽子们瞧见女孩小巧的鼻翼微微抽动着。女孩伸出手，摸着鸽子们毛茸茸，圆滚滚的小脑瓜，启齿道“你们这些小家伙......真厉害呢......个个都吃得胖嘟嘟的。不像我......一点用也没有.....”女孩眼神暗淡。那天夜晚，直到月光将白露砒霜收进行囊，鸽子们也没有入睡。

      鸽子们看着女孩升起火盆，看她跪在一旁，将捧在胸前的——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稿一张张投进去。鸽子们瞥见女孩被映照得通红的脸蛋上有晶莹剔透的东西滑落，在火焰中炸成无数个跃动的小光点……

     ——“怎么，你们知道错啦？”女孩看着眼前一只只呆呆的鸽子们，在六只鸽子的小脑瓜上一个个敲了一下，将它们刚才还在火光中燃烧的思绪拉了回来。“下次记得早点回家哦…”鸽子们一一抬头，看着女孩温柔的脸庞迎风绽放，她恬静的模样与以往任何一天的这个时候一般。

     霜风呼呼地吹着。鸟笼半开的门在风声下叮当作响。女孩抱着六只鸽子，将脑袋埋在它们的羽翼之间。鸽子们听女孩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就好像永远也说不完一般。月影无息，时光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松开双手，微微抬头，看向桌上的一个相框。

      ——16岁模样的女孩牵着一个女人的手，笑颜芬芳。

    “如果你还在的话就好了。”

    “只要在一起的话，不管是什么，都一定还有办法。”

      记得在女孩还没有确诊前的那个暑假，女孩和女人两人来到北京旅游。两只渺小的身影在人群中从流飘荡，好似潮流中两朵不起眼的浪花。女孩环抱住女人的臂膀，她只看见漫天飞翔的白鸽，冉冉飘扬的五星红旗，以及身旁女人幸福的笑脸。

      在回出租屋的途中，女孩与女人走进一处有些破旧的公园。

      女孩双手握着锈迹斑斑的绳索，随着秋千摇晃的“吱呀”声望着无际的天空，望着洒在女人侧脸上的寂静的余光，不经意间看见女人耳边几缕银丝滑落，在霞风中若隐若现......女孩心里一阵绞痛，紧紧地握住秋千两边的绳索，希望能握住整个夏天......希望能握住永远......

      ——暑假中旬，女孩确诊了，刚病发的那段时间，由于身体骤缩所伴随的疼痛，她无法自由行走。女孩整日坐在床上，窗外日光照射墙角一隅时。女孩能感受到太阳的气息。护士阿姨走进房间时，女孩能感受到药物的气息。只有很晚很晚的时候，女人轻轻推门进来，握着女孩的手静静坐在床边时，女孩能感受到家的气息。

      有一天，女人不再来了。女孩的身体恰巧好转起来，也就在那天，她终于知道：女人每天要打四份工，来支付女孩的各种昂贵费用。女人几乎每天只吃两顿饭。女人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可即便这样，女人也坚持每天来到病房，静静地坐在女孩身边，听女孩诉说对未来的希望。

      女孩却没听女人向她说过什么，她连自己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只是乖巧地听女人的话，好好配合治疗。

      女孩从一所医院离开，来到另一所医院。只见到披在女人身上的白布，以及她那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

    “明明说过要一直在一起的。”

    “妈妈是个大骗子。可是我不怪妈妈呢......”女孩看向身旁鸽子们“所以大家，你们也不要怪我啊......”

     夜风骤起，簌簌无寂，绳环在风中摇晃着，飘荡着。女孩透过绳环中间的圆圈，看不到澄澈的月光，只看到无尽的黑暗。疼痛感再次涌来，“……那个，大家该睡觉了……”女孩的动作仓促起来，她爬到床沿，轻跃下床，朝窗边走去，鸽子们会意，也全都听话地飞出窗外，飞进笼子里。不过女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爬上桌子，再探出身关上鸟笼门，而是直接关上了窗户。鸽子们于是马上又从鸟笼里飞出来，一一立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着女孩。

     月光终于不再收敛，高昂地照耀着女孩的脸。“……大家晚安……”女孩望向窗外鸽子们，笑颜于夜空中无比清晰地绽放。

      女孩站在床上，月光洒落万千臂膀。

      女孩想起相框里十六岁模样的自己，想到每次去药店买药，都只高出柜台半个头来，要抬首用怯懦的声音与店老板交流......

      “我想要长高......要胸部变得更大。我再也不要被这副小孩子的身体所束缚了！”

      女孩步伐轻盈地从床边滑落，好似秋雨一着不留片迹。

      门前花坛霜露滴落，窗檐白鸽寂静无声。

      第二天，一只灰头土脸的狗在窗檐发现了一只头破血流的白鸽，它安详地躺在鲜艳淋漓中，看得出来这里有过斑驳血液汩汩流淌过的痕迹，与玻璃窗上的裂缝相映，绽成了最皎洁的花。

                     终（五）

      天边下起青灰色的小雨，将山路洗刷得坑坑洼洼，令我举步维艰。

      ——“唔......”

      绳环迅速收缩，缠住女孩白皙的脖颈。

女孩挣扎着，一双小脚在空中不停晃动，却找不到半个支点。

      “谁来......救救我......谁来......”

      女孩干涸的声音在空气中哑然凝结。

      月光摇曳女孩单薄的身影。

      ——我停在泥径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女孩双目里翻着白眼，吐着红色的，小小的舌头。小巧而洁白的脸庞，很可爱。眼前街道清晰可辨。眼帘闪过几道白影，五只白鸽整齐地停在树枝上。白色纸花飞落在我脚尖。

      白鸽们歪着脑袋盯着我，如同十年前我趴在女孩怀里的时光，它们那时就如同这般，将我天真的目光蚕食殆尽。

      “五只......不对......原本应该是六只......”我喃喃自语。

      十年前，白鸽的泣语经我之手驻足世界。而现在，它们终于又回到我的身边。

    

                      后记

     苏东坡曾云：“事如春梦了无痕”将近一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就是第一章《悲伤小街》的全部内容。因此单看第一章会觉得毫无逻辑可言。然而女孩双目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的表情令我久久无法释怀。我能察觉这番梦悲剧的内涵。我便由此构思，有了后面的其他内容。本在第三章《白鸽的泣语》完笔。但又过了两周左右，我的心情得以平静，再次以读者而非作者的身份去阅读，总感觉缺失了部分东西，也就是女孩的视角，我便又着手完成了第四章《街道的终末少女》与第五章《终》。之后再度回味，女孩的形象或许与我最初梦中的形象有了不少差别，但好在她依旧是这样一个可爱又可悲的少女。

     尘埃落定。我不知自己的情感是否能透过文字传递到他人内心。但其实人对于悲剧的欣赏本就与喜剧不同。喜剧也许是大家站在同一角度，去品味不同的快乐。而悲剧则是读者与作者站在不同角度，体会同一纯粹的事物。是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滋味。

     念此，兴之所至，将其列于纸下。

                ——2022.7.8晚21：00

                     星期五.暑假的前一天

而又过了许久，再读此文，依旧可见需修改之处，便再修改了一番。

                ——2022.12.4晚17：10

                     星期天.返校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