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33）
第三十三章：一波未平一波起
獠阴断了来自内心深处恐惧担忧的思绪，去了大殿，此时独孤其琛一定在大殿处理政务。
果不其然，獠阴进去的时候，独孤其琛正坐在王位上，面前摆了一堆又一堆的政务。
“先祖，小辈需要您帮我下道旨意。”獠阴站在中央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磕了一头。
“哎哟，狂傲不服管的小辈，我可无福消受你这大礼，快起来，就你不到正事上能这般恭敬吗，看来是认真了，什么事啊？”独孤其琛靠在椅子上，招呼他上前。
獠阴起身踏着台阶走了上去，道：“我需要您下一道暗旨，这旨意不要昭告天下，不要明着来。”
“要暗着来？”独孤其琛明知故问，斜撑着头，懒懒地抬着眼皮，嘴角似笑非笑。传闻他这一双慧眼能从人家脸上看出魂儿的颜色来，便能断定眼前人几世修为，看穿人心。
獠阴同样正视他的眼神，却总是先败下阵来，降低了声音说道：“彻查妖界各族多年来安插在咱们狼族之间的细作，全部处理掉。各族里一定也有父王的眼线，不动就好。还有各族之间用来相互牵制的细作，查出来做份名单，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掌握在我们狼族手里。”
“巧了，跟本上仙想法撞了，不愧是我的后代子孙。看这些政务就知道，这些族中势力不仅互相牵制，还试图掌控我狼族，不过各族已经失衡，有点乱。你想的这些，你父王未必想不到，姜还是老的辣，甚至比你想得更多做得更绝。放心吧，我会吩咐下去的。”独孤其琛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对着一堆政务又摇了摇头，头疼道，“只可惜啊，一代不如一代，你爹不行啊，比我当年差远了。”
“我爹不行？”獠阴轻笑了下，吐槽道，“他那老狐狸不行就没有行的。”
虽说独孤其琛在妖界地位超凡，是个千古风流人物。
可当今的妖王，獠阴他父王，也绝对不是吃素的，倘若将来此代妖王作古，被载入妖界史册，也会是个一代传奇大王，说不定又会是后世哪个爱讲故事忽悠小孩的老树妖的饭后闲谈。
“叩见先祖，叩见殿下。”话音刚落，从外突然跑进一人，看着应是楚然的手下，急匆匆说道，“殿下带来的朋友有要事急找殿下，请殿下回紫金宫一趟。”
听到朋友有要事的时候，獠阴第一反应以为是善渊回来了，可若是他，一定就自己找来了。再一听紫金宫，定是父王那边出了什么事。
獠阴火急火燎地跟着那侍卫回到紫金宫进了正殿，殿内站着云落九和楚然。
“何事这么着急？”獠阴坐在椅子上猛喝了一口水。
云落九上前摸了摸獠阴的水，尚有余温，方才道：“你父王中的不是蛇毒，先前是我被蒙骗过去了。那症状看似和仲美人的毒汤一样，但又不一样。”
“楚然，你帮我在殿外看着，不要让人打扰。”獠阴借口支开楚然，跟云落九进了寝室。
妖王还是病入膏肓死气沉沉的样子，嘴唇无色面如枯槁，看起来好像又严重了。
“阿阴，这件事很怪，目前只有你我二人才能知道。”云落九神情严肃道，“我觉得你父王这具身体里，现在躺着的不是他的魂儿。”
“你说什么？”獠阴瞬间头皮发麻，低头盯着看了好久，想从那枯槁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一点问题都没有，那副皮相，皆是他印象中的父王。
“你确定他是你的父王吗？”云落九发出了简单又难以给出肯定回答的疑问。
从小到大，他对他的父王都是那些印象，刻板严肃，天生与他不和，几次接触，确定是一个人无误。难道一直与他相见的，是个假父王不成？有人害死了父王的魂，将自己替换了进去？不，这个手段太恐怖了，也不容易得逞。
云落九瞧他有些慌神，便继续说道：“他的症状确实和蛇毒很像，但是发现仲美人不是蛇的时候，我觉得整件事都非常古怪，便想再看一看你父王的病。如果真的是蛇毒，就算仲美人从家里人处取毒，这么些年你父王不会发现吗，能做妖王这点小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他。我看症状，这病的不是你父王的身体，而是待在身体里的魂魄。”
“我是在方才看病时，将他的魂提了出来，发现根本就是两个人。”云落九还未等獠阴发问，便补充了一句。
獠阴微微皱眉，那仲美人先前的汤很可能都无毒，只是在此次的汤里下毒迷惑獠阴他们用的。这就不能确定仲美人到底是谁的人了，即使最大可能变成了鹰族顾文修。
可她这些操作，听起来很像她在帮着父王刻意隐瞒换魂之事，不，也有可能是帮着父王体内的那个魂魄。
如果仲美人真的知道换魂之事，凭她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的，云落九身份特殊，自己便是鬼魂，才对此比较敏感，容易发现。
极大原因就是她幕后之人顾文修或者李柏深，和父王换了魂，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那你看清是谁的魂魄了吗？”若是如此，如果有人将自己的魂住进了父王的身体，将之取代，那些要暗害父王的人，就这么巧合，反倒害了别人，套用到蛇族鹰族身上，便不是顾害了李，就是李害了顾。那么父王只有两种可能，魂魄早已消失，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人，要么他命好躲过了一劫，正在别人的身体里。
但獠阴的这个推测有一点疑问，他质疑李柏深和顾文修的能力能打得过父王？堂堂妖王能没点本事，就这么让自己的臣子换了魂？
“这个魂病得很重，魂魄周围黑气重重，只能看出不是你父王，但看不清是谁。换魂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你父王还在的话，我们要查出你父王的魂在谁身体里。”云落九依然温声细语的讲述，好像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大惊小怪。
“看来这里的妖都不能信，落九，你暗自隐身查这件事，想必你有很快能看穿每只妖身上魂魄的法子。”獠阴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瘫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抱怨道，“真是的，开始给他治病，查凶手，杀奸细，折腾来折腾去，告诉我，我现在帮的不是亲爹，亲爹丢了，还得找爹。”
“我自己时间都不多了，说不定就被绊到这，自己的事没解决，到这来赶鸭子上架，查来查去没个结果，查出一个又蹦出一个，哪都不是哪。这下好了，最后，我这来不及了，也得死这儿。”獠阴看着自己左手背上的鬼画符，开始头疼，心里还要想着，谁最有可能与他换魂，那必然是身边亲近之人信任之人，最容易得手。
“有我在，你死不了。”云落九上前将他的手腕抢在手里，放在桌子上，替他诊脉。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獠阴借机仰头长叹，闭着眼睛歇息。
换魂一说，獠阴曾在古书中见过，据说此事不仅危险，还容易得失魂症。因为这是两个充满阳气的活物生生剥离魂魄，灵魂突然住到另一个肉身，一时难以适应，会导致一些不良后果，比如失忆，忘掉一些事情，或者一病不起，还无法知道是什么病。
“落九，你说父王，不对，躺着的他，会不会是因为换魂得了失魂症，所以病入膏肓，那我真正的父王，到现在都没个动静，难道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然能按兵不动？”獠阴念叨中打了一个哈气。
“你父王都能遭遇此事，这么多年我倒没有注意到你会不会遭此毒手。不过，我信你，你一直是我认识的那个阿阴。”云落九把完脉，突然把手放在了獠阴的头盖骨上。
獠阴被那冰凉的手覆盖到头顶，直接从头凉到脚心，想起云落九撕皮仲美人的场面，心里更凉，声音微颤道：“你干什么，说好的相信我呢？”
“我信你，但我不信别人，我要看看有没有人对你动手脚，这些年你就不怀疑你这鬼画符愈加严重是有人刻意为之？”云落九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到耳里，獠阴没有说话，只是讥笑，怀疑，当然怀疑，那些找上门的冥界幽灵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落九也想趁此机会，将獠阴从里到外查个遍，连灵魂都不要放过。
獠阴刚要喘口气，头上便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样，一阵发麻直通到脚底，眼神涣散，大脑刹那停止，不在转动。獠阴模糊的视线逐渐升高，眼里的色彩渐渐消失，目光所及变成灰白，身体愈发轻飘，仿佛像一阵风在空中荡漾。
獠阴还未好好享受这一刻的奇妙感觉，便忽然像踏空了一样，跌入悬崖一般，身体猛地抽搐了两下，有了重力之感，心里像落了块大石头，心跳加速，压得他喘了喘粗气，方缓过来，眼睛里所看到的世界已经恢复成五彩缤纷的样子。
“原来你的世界是这样的。”獠阴轻声感叹，还在回味着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妙感觉，他知道那是云落九勾了他的魂儿。
“你的灵魂缺失一些过去的能量，像是被人抹掉过记忆。”云落九坐在他身旁，就像飘在椅子上，继续道，“这事简单，要不要恢复随你，我可以办到。”
“被人抹掉？”獠阴仔细回想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苦笑道，“看来真的是被人抹掉了吧，完全想不起来谁对我下过手，刻意抹掉，那一定有什么事是有人不想让我知道的，说不定对我有帮助，我可太好奇了，还是恢复吧。”
他一出生就能那么幸运的被老天爷选中，印上鬼画符，有了这件事，那在自己身上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本就是被上天捉弄的人，失去点记忆还算什么事，有种让他全部忘掉，做个开心快乐没心没肺的傻子。
“想好了？”云落九又确定了一遍。
“这没什么好想的。”獠阴一摆手，脑筋一转，道，“不过还是解决完眼下这些事的吧，我怕再生事端，还等着善渊回来呢。”
“那我找你父王魂儿去。”云落九一个隐身，消失在座位上。
“哎，哎，别走啊。”獠阴站起身向空中抓了抓，能看见灵魂是一回事，灵魂也会隐身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獠阴脖子一凉，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你说。”
獠阴摸了摸脖子，向毫无一人的空气说道：“先查楚然，再查顾文修李柏深，这仨更重要。”
“你不信他？”耳边立马又响起云落九的声音。
“按常理，他最容易得手，所以不能信。”獠阴轻声说着，二人心照不宣。身后刮过一阵阴风，他知道，是云落九走了。
接下来，他要装作一切正常顺利的样子，按兵不动，等着善渊。不过这期间，应该还会有一个人来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