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白夜》(72)“泰伯恩的死亡表演”

“对了,你怎么来伦蒂尼姆了?”当几个人好不容易把煌从钱眼里拉出来之后,“满头大汗”的临光换了个话题,“雷姆必拓那里不是还打着呢吗?”
“怎么说呢,算是放个假吧,顺道把房子过户了……”艾丽莎回答道,“姐姐大人在2月有一笔账需要平账,就用卖房子的那两千维多利亚金币填上了,我也就顺道回伦蒂尼姆一趟过个户,毕竟委托信函照样得从雷姆必拓寄过来,那还不如我自己跑一趟呢——正好我也一年没歇了,就回来放松一下,顺便给白厅送点材料。”
“什么材料?”
“一些家族参与尤里卡独立活动的相关证据和与之配套的资金流水记录——这些东西一公开,伦蒂尼姆怕是又要有一阵血雨腥风了。”说到这里的艾丽莎特地顿了一下,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比如曾在上议院任职的切斯特菲尔德伯爵和沃顿男爵,现任大法官达西男爵……还有巴斯伯爵,不过他比较特殊,从事这些的其实是他的儿子,而这家伙带着妻子本来要去雷姆必拓结果中途润到拉特兰了,这边暂时没精力和能力收拾他们……”
然而,还没等艾丽莎说完,她却发现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你们这是……”停下了“自言自语”的艾丽莎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那个……”支吾了半天却见其他人依旧三缄其口,坐在伊莉莎身边的海蒂不得不结结巴巴地“不打自招”了,“请问这份名单送过去了吗?”
“还没呢,毕竟昨天是2月最后一天,我急着去过户了。”艾丽莎摇了摇头,“毕竟这些消息实际上不需要我去送,雷姆必拓是有专人半个月向伦蒂尼姆送一次相关资料的——说白了,无论我送不送,过些日子也依旧会有人把这些信息发过去的,只不过可能没有我这么详细。”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雷姆必拓那边的情报整理都需要经过我这里——”艾丽莎发起了牢骚,“毕竟我老姐他们那帮人不愿意干这些琐碎的事情,所以这活儿就都成了我的了……”
“那么……”海蒂再次小声的问道,“这份名单里还有其他家族没有了……”
“没有了……”
在场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暂且是这样。”
这下,她们又愣住了。
尴尬的场面持续了十几秒,直到小萨科塔“大概猜出了”这些人紧张的原因——
“喂喂喂,不会你们中的‘某些人’也掺和进了这件事吧……”艾丽莎瞪大了眼睛环视着四周,然后盯着这个“在场最大的嫌疑人”海蒂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劝你赶紧自首,要是主动一点的话说不定破个财就完了——千万别指望我这儿放水,我就是个送信的,可没那个权力……”
待艾丽莎说完,海蒂先是瘫在了沙发上,然后又坐起来半转身面向小萨科塔,然后直接伸出双手、并拢手腕,完全是一副等待警察逮捕的样子——而其他人见状,也全都像艾丽莎一样,瞪大了眼睛看向海蒂。
“喂喂喂,你这家伙不是跟我们保证过没说这事儿吗?”临光的下巴要掉了,“你家里不会真的瞒着我们搞了什么吧……”
至于海蒂自己,则依旧支支吾吾,看上去已经丢了魂儿了。
“这到底是什么了?”艾丽莎看看海蒂,又看看凯尔希,“为什么她会这样啊?”
“唉——”凯尔希长叹了一声,然后给艾丽莎讲起了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之前说过凯尔希的新家没有被之前“缠着她”的那些贵族们光顾过,但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帮她在这些天“做挡箭牌”的德维尔,而通过德维尔的关系,奥利弗也知道凯尔希的实际住址,并与之保持了一定程度的信息互通。
当然,每次他的人来都是海蒂或是临光事先开车去接,因此并没有暴露凯尔希的居所。
第一次是关于奥尔巴尼公爵的事情——作为最先“投降”特雷西斯的高级贵族,公爵本人早已经身首异处了,但他的海量“未公开财产”依旧被各方觊觎着,奥利弗希望能够从凯尔希这里获得一些线索。凯尔希也没辜负奥利弗的期望,给他提供了奥尔巴尼公爵在萨尔贡和米诺斯部分财产的相关信息,最终追缴出上千万维多利亚金币。
第二次造访则是因为切斯特菲尔德伯爵、巴斯伯爵和文森特伯爵——三家都被传与雷姆必拓的“维多利亚派”有直接联系,但一直没被抓到把柄,奥利弗希望能够从凯尔希这里找到突破。当然,和奥利弗一样没什么确切消息的凯尔希这次直接搪塞过去了,而那波人在对之前的事情道谢并送来20万维多利亚金币(奥尔巴尼公爵追缴总额的2%)之后也只得悻悻离去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
奥利弗肯定知道海蒂是文森特伯爵的侄女,也知道海蒂现在就住在凯尔希这里——毕竟这帮人第一次来凯尔希这里就是海蒂开车去接的。在这种情况下,奥利弗却依旧派人向凯尔希问起了文森特伯爵的事情,而且是毫不遮掩直接当着文森特伯爵的侄女开口,那可就非常地耐人寻味了——试问如果你是办案者,在嫌疑人亲属在场的情况下却依旧对她以及她的朋友们谈起相关的案情,那这是要做什么呢?
很显然,这种事情是不能多想的,越想越会觉得不对劲。
因此,在被奥利弗的人光顾之后,凯尔希直接对海蒂展开了轮番的“审讯”,在对方连口头带笔头,保证自己叔叔没干这些事之后才放过她。
因此,在艾丽莎提及这些人的时候,在场的诸位才会如此的惊愕——毕竟之前奥利弗也提到了那俩伯爵,而艾丽莎在那时还没有说完,所有人都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跟一个“文森特伯爵”出来。
“这样啊……”听完凯尔希的讲述,艾丽莎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能说雷姆必拓那边暂时没有文森特伯爵参与相关事件的信息,也就是说他们家暂时是安全的……”
“连你也只能用‘暂时’吗?”
“没办法,以文森特伯爵和巴斯伯爵之间的业务关系,之后会不会出现新的‘蛛丝马迹’我真的不能打包票……”艾丽莎在这里顿了一下,“或者说,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
“那个……”听艾丽莎这么说,临光直接站了起来凑到了她的身边,“换一种思路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从‘传言的源头’去寻找——”艾丽莎歪了下脑袋,“查一下这个传闻是怎么来的,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你们说的话属实、而我又没想错的话……”艾丽莎眯着眼睛,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有这种流言其实很简单——贼喊捉贼。”

第二天,在与奥利弗的人进行了会面并充分交换了意见之后,一切都真相大白——原来,“告密者们”的成分是另外一位伯爵,即普莱特伯爵爱德华-格雷斯泰尔的扈从,他们是受主人之名散播谣言的。
至于这伯爵自己,虽然在尤里卡独立时期他并不是核心,但在南北开战之后,他的派系便迅速成为了南军的实力最强的“军阀”之一,手中的兵力一度达到了3万人。
至于他的兵员构成,就比较见不得人了:除了少数充任军官和士官的雇佣兵,他的部队主体是来自维多利亚本土的破产者和孤儿。但这些人绝大多数并不是被招募来的,而是普莱特伯爵联合地方黑白势力强行虏获的——有数万人经由他手来到了雷姆必拓,还有数千人在途中便消失在了大海之上。至于到了雷姆必拓的这些人,他们的命运依旧灰暗——少数经正规途径招募的人手中的“农场工人劳动合同”变成了“入伍凭证”,而更多的人则是直接被塞进了普莱特伯爵麾下的部队充任炮灰,最终在一波又一波的硝烟和弹雨中化为了尸体和碎块。
而现在,随着南北两军全部失利,自己的行径暴露只是时间问题。而由于伦蒂尼姆现在处于“只进不出”的戒严状态,因此他需要一个“逃跑”的理由。
于是,他选择了成为“告密者”——只要做了告密人,他就可以以“避免仇家报复”的名义申请离开伦蒂尼姆乃至维多利亚本土,从此彻底远走高飞。
至于为什么选择海蒂的叔叔,也是因为他干了“相似的事情”:文森特伯爵在雷姆必拓的农场因为当地的用人荒,便分批从本土招了些人去雷姆必拓。当然,文森特伯爵家在雷姆必拓的地产已经运营快一百年了,而且并没有用“非正规手段”抢人,也不存在“拉人当炮灰”的情况,实际上是没问题的。但普莱特伯爵打了个时间差,利用其他贵族板上钉钉的行径与文森特伯爵的事情进行对冲——这样,在这个“混乱期”里他就是安全的。
普莱特伯爵的“底牌”就是信息传递的速度——雷姆必拓方面向伦蒂尼姆提供消息是雷打不动的半个月一次,而伦蒂尼姆到雷姆必拓往返一次怎么着也得是差不多的时间,就算是真相大白那到时候黄花菜也都凉了。
讲道理,普莱特伯爵几乎就要成功了:在艾丽莎像凯尔希她们提起这些的时候,奥利弗已经同意放他去“避难”,而这家伙则在悠闲地收拾细软准备在2天后跑路——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因为艾丽莎需要处理一些“私事”,导致其带着本应是半个月之后、甚至半个月之后也送不到(毕竟一般的送信人可没有艾丽莎的信息权限)的消息来到了伦蒂尼姆,一下子摧毁了他手中握着的宝贵时间差。
怎么说呢,西尔维娅的税务账单压力和那“价值2000坚尼”的房子阴差阳错地把普莱特伯爵给“坑了”——一想到税法还是在伯爵本人的推动下才改革的,就更觉得这事情有些滑稽了。

当然,对于普莱特伯爵来说,他可就没机会觉得滑稽了——就在他开开心心收拾东西的时候,警察直接包围了他的住所,普莱特伯爵、他的妻子和2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一并被抓获。只可惜他的绝大多数得力干将们都已经润到了雷姆必拓,奥利弗暂时鞭长莫及。
这下,整个维多利亚一片哗然——不过,点燃舆论的实际上并是这些人参与了尤里卡的独立,而是大量孤儿被拉到雷姆必拓送死的事件被曝光。尤其是普莱特伯爵,他的“光荣事迹”被公之于众之后,要求尽戮其家的呼声不绝于耳。甚至审判还没开始,他在乡下的别墅就被袭击了——虽然主屋由于警察还在取证因而没有被波及,但位于主屋外面的教堂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但整栋建筑直接被烧了,甚至连带着家族墓地一起遭了秧。
至于艾丽莎名单上的那些人,除了尚在拉特兰的巴斯伯爵长子夫妇,剩下的人同样没有逃脱被抓的命运——无论是还在伦蒂尼姆的还是已经出逃到乡下,但凡在维多利亚境内,只要会喘气的全都被抓了,包括普莱特伯爵和达西男爵名下数匹价格高昂的竞赛蹄兽——他们中的一部分身价高达上万坚尼,甚至高于伦蒂尼姆市中心的公寓乃至独栋房屋。
不过,还是有人“幸运地”逃过了审判——
已经是老头的沃顿男爵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直接归西了,还没等警察上门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由于其妻子去世且没有合法的直系亲属,而他的私生子们又不敢在这时候出来“继承遗产”,因此在奥利弗也就“没为难他”,依旧按照男爵的礼仪将其下葬于家族墓地——当然,男爵的财产奥利弗自然笑纳了。
至于年迈的巴斯伯爵,在2月其单身的兄长过世之后他的身体就已经急转直下,而本来动身去雷姆必拓“救孩子”的儿子和儿媳妇感觉风声不对也直接润拉特兰去了,孤苦伶仃的老头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了尤里卡的事情暴露的消息,那自然是直接一病不起——因此,奥利弗也只是控制了他的住处,并没有选择将其逮捕,还允许他继承了其兄留给他的财产和爵位,仅仅通过纹章院取消了老伯爵子嗣的继承权并冻结了他们的财产。

4月2日,在经历了近半个月的准备之后,对切斯特菲尔德伯爵和达西男爵的审判在上议院进行——毕竟按照现行规则,属于贵族的上议院成员是要在上议院进行审判的,换句话说他们的命运是由上议院这帮贵族决定。尽管以亨利为首的平民派(虽然听上去有些黑色幽默:因为亨利虽然长久以来一直潦倒,也一直是平民运动的“急先锋”——但实际上,他从出生后就一直是斯图尔特家族的正经继承人,在老公爵去世之后便是正经的公爵)一直在呼吁“一视同仁”,但由于维多利亚本土贵族依旧势大,两院大半成员不是贵族出身就是准备往贵族的圈子里挤,因此就算是支持亨利的奥利弗也只是在议会上提了议案而已,想真正通过依旧是遥遥无期。
与之相配的,对二人的判决相比一般法院也显得“宽松”得多——切斯特菲尔德伯爵和达西男爵被判终身监禁在卡里克城堡,但允许派仆役和佣人同往,实际上就是将他们软禁了;至于他们的老婆和子女,则在斡旋之下未受刑事处罚。当然,作为“交换”,绝大多数财产他们是是要不回来了,每名正式家庭成员只允许取走20000坚尼现金并保留两处建筑面积不超过1000平米的房产——对于这俩家底深厚但孩子并不多的家族来说,基本上相当于绝大多数财产和自己说拜拜了。
怎么说呢,这个结果是“双方”都能接受的:二人的命保住了,家人们也没受什么牵连(二人的娘家也都是望族,无须担心生活问题),除了破了财之外没有别的损失;至于奥利弗这边,至少拿到了钱,缓解了财政紧张的情况,也没有和贵族集团们起更大的冲突。
当然,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大戏”在11天之后才真正到来——这一天的被告是普莱特伯爵夫妇。
作为投机取巧搞事情的“泄密者”,弄巧成拙的普莱特伯爵现在反而成了众矢之的——毕竟别的人无论怎么说,说穿了不过是“线路问题”,奥利弗起诉他们的罪名也主要是关于“资产外流”的;但普莱特伯爵不一样,此公干的可是“贩卖人口”的勾当,而且大多数并不是正式的招工,而是联合当地黑帮、乡绅甚至部分公职人员“狩猎”孤儿和流浪汉并把他们拉到战场上送死,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在第一场庭审结束之后,伦蒂尼姆的民众舆论基本上都认为判决太轻了,甚至认为上议院集体渎职的都大有人在,有律师甚至为了搞个大新闻准备起诉上议院。结果没两天又来了一个贵族,何况还是普莱特伯爵这个已经惹了众怒的人,正好可以拿来平抑民愤,如此的好机会那不针对你针对谁呢?
何况在此之前的四月初,中央刑事法院已经将与伯爵合谋参与人口贩运的那些人推上了被告席。由于这场庭审在奥利弗的掌握之中,他也就没让贵族们有机会浑水摸鱼,判决自然也重得多:伯爵的贴身侍从、黑帮及当地官员和士绅共计42人被判死刑,所有参与了该事件的公职人员和地方议会成员均被绞死,余者也各判重刑,其中近半为判终身流放。这个结果同样给了这场庭审很大的压力——毕竟从犯尚且不能免死,更何况主犯呢?
毕竟,在这冰冷的文字背后,可是鲜活的上万条命啊……
因此,这次不仅夫妇俩被判绞刑,名下的财产和贵族称号被没收,连他们的子嗣也被终身流放,而流放地则是远离本土、地如其名的“荒蛮海岸”。

4月15日,星期日。
距离周五的审判结束已经过去两天——按照规定死刑应在判决结束后两天执行,但由于周五之后的第二天是惯例不进行处决的周日,故每周五的判决照例会在周一执行。
晚饭后,位于新门的监狱内的小教堂举行了小型的布道活动,这是一个由监狱牧师主持,并允许“外人”付费参加的宗教活动,所得款项会用于支付行刑及后事处理的费用。
在所有观众就坐之后,带着镣铐的普莱特伯爵夫妇被领进了死囚座,坐在了明天将要装载他们尸体的棺材旁——这里位于整个房间的中央,也是高度最低的地方,从其他方向看去,被观众们“居高临下围住”的普莱特伯爵夫妇就好似两头待宰的羔羊。
有人曾说“在死囚布道时,人们才能见证真正的悲恸,看到绝望的悔悟让人流下滚烫的泪水,目睹满手血腥的凶手在此遭受恐惧和绝望的折磨”。这句话自然也适用于普莱特伯爵夫妇——从三月初嘴硬到了四月中旬的二人,在“最后一晚”终于被死亡的恐惧击垮,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在上层观众席观摩布道的观众们也变得沉默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本来是为了看乐子而来,也有些人是因为普莱特伯爵的行径而准备对他大发雷霆的。然而渐渐地,原本为了“看乐子”才花钱进来的人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而那些准备对着普莱特伯爵“全力输出”的人也仅仅是摇了摇头——其他人的声音都消失了,高而空洞的监狱礼拜堂里,只剩下两个人急促而无规则的啜泣声。
以上活动结束后,二人被送到死囚室,并得以在里面“享受难得的自由”——自被捕之后,两人的手脚终于不再有任何的束缚,并可以躺在舒适的床上,而不是冰冷的硬床板上。与此同时,监狱的教堂与监狱对面的圣墓教堂同时响起了钟声——表示第二天将有人离开人世。
当然,这一晚二人是不会有安稳觉的,就算睡着了也会被“惊醒”——午夜十二点,监狱对面圣墓教堂的书记员在二人的囚室外敲响手铃并诵读了如下文字:
“All you that in the condemned hold do lie,
Prepare you, for to-morrow you shall die;
Watch all, and pray, the hour is drawing near
That you before the Almighty must appear;
Examine well yourselves, in time repent,
That you may not to eternal flames be sent.
And when St Sepulchre's bell to-morrow tolls,
The Lord above have mercy on your souls.
Past twelve o'clock!”
这和之前的布道一样,是“临刑仪式”的一部分:很久之前,一名商人以“教堂对死囚进行宗教慰藉”为条件对教堂进行了捐赠;而在这名商人去世之后,他所属的商会开始定期向教堂支付津贴,以保证活动按时举行——因此,这个仪式持续了上百年,一直从未中断。
但很显然,这样的“告慰”活动明显出现了“反作用”——本来精神就有些恍惚的二人被手铃和诵读声惊醒,仅存的那点睡意也直接烟消云散,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直到临近凌晨才因巨大的困意合上了眼睛。
4月16日清早,几乎彻夜未眠的普莱特伯爵夫妇在迷糊的状态中被叫醒。
在吃过早饭、享受了入狱后唯一的一次盆浴之后,二人换上了白色的长袍,开始进行最后的告解。
告解完成,并简单地吃完最后一餐之后,二人短暂自由的手脚再次被镣铐禁锢,手铐的链条则各自被绳索系在了一辆马车的后面——和一般的公开处决不同,这次伯爵夫妇并没有被允许坐在马车上,而是被迫像那些受鞭挞的人一样被拴在马车的后面,而马车上装的,则是一会儿要装载他们尸体的棺材。
上午9点45分,警察厅的31名骑警走出了新门监狱的大门,他们将沿着牛津街将受刑人押解到泰伯恩。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最后的宗教仪式——当队伍行至圣墓教堂的围墙前时会暂时停下,由等候多时的圣墓教堂牧师再一次敲响昨晚的那个铃铛,并开始对罪犯进行祈祷——
“All good people, pray heartily unto God for these poor sinners, who are now going to their death, for whom this great bell doth toll.
You that are condemned to die, repent with lamentable tears; ask mercy of the Lord, for the salvation of your own souls, through the merits, death, and passion of Jesus Christ, who now sits at the right hand of God, to make intercession for as many of you as penitently return unto Him.
Lord have mercy upon you;
Christ have mercy upon you.
Lord have mercy upon you;
Christ have mercy upon you.”
祈祷完成后,队伍离开监狱周边的管制区进入牛津街,而监狱内的教堂与监狱对面的圣墓教堂也再次同时响起了钟声,这意味着又有人将走向生命的终结。
当然,这也意味着,这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血淋淋的闹剧”,终于该有一个正经的结尾了。

从新门监狱出发,沿着牛津街一路向西,最后抵达泰伯恩刑场,这是伦蒂尼姆最“传统而著名”的“死亡游行路线”——这条宽阔的马路连接了伦蒂尼姆几个最重要的市场和商业聚集区,是伦蒂尼姆生活气息最浓厚的街道之一,就算是在平日,大街上也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当然,牛津街也和“公开处决”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除了位于大街东西两端,现在依旧作为公开处决地的新门监狱和泰伯恩,在伦蒂尼姆历史上的3个主要的公开刑场:霍尔本、史密斯菲尔德和伦蒂尼姆白塔中,除了作为皇家堡垒的伦蒂尼姆白塔,其他的两个也都位于牛津街附近——因此,在数百年的时间里,牛津街见证了伦蒂尼姆绝大多数被公开处决的人走向他们生命的终点,包括九成的贵族和几乎所有平民。
按照伦蒂尼姆的惯例,在公开行刑日,所有的司机都会避开牛津街,从新门到泰伯恩的这5公里道路上是不会有车辆通行、也不会有车辆在此停留的——因为在那一天,无论是马路还是人行道上,连同道路两旁建筑的窗口、阳台和屋顶上,全都会被来看热闹的人“占领”。尤其是马路上的围观者,他们中的很多人会跟着囚车一起从新门走到泰伯恩,在囚车的前面形成一个百余米的“人群”——至于骑警们,则需要像“赶羊”一样把这群人往前驱赶,以便队伍可以顺利通过。
由于这群“拦路者”的存在,囚车的前进速度一般都很慢,要两个多小时甚至三个小时才会到达泰伯恩——这也意味着,受刑人需要忍受伦蒂尼姆居民两到三个小时的“全方位围观”,并很可能会享受相同时间的连续辱骂甚至“秽物投掷”。
至于官方对这些人的态度则有些微妙:一方面,这些人的确影响了骑警队的正常行进,延缓了他们的速度,但对政府来说,这并不完全是坏事——毕竟押送也是游行,本身就是对受刑人的羞辱,围观的人群减缓了押送队伍的速度,也就延长了游行的时间,无疑给了受刑者更大的压力。
因此,历届政府也基本上都会默许民众前来围观并搞些“小动作”,不会将他们直接驱离,反而将游行带来的“混乱”视作“震慑犯罪者”行为的一部分。
今天的情况尤为严重,由于普莱特伯爵的“光辉事迹”,来看他出洋相的人比一般的公开处决日多得多。往日百余米长的围观队伍今天直接“超级加倍”,不仅密度超过以往,总长更是直冲500米大关,在押送队伍在圣墓教堂进行最后的祈祷时,“围观者”们便已经把队排到了法官巷——按照“临时客串”押送部队指挥官的骑警队副队长的估计,今天光是在牛津街上“堵路”的人就超过了5万人,几乎是平常处决时的十倍,这还不算街道两旁建筑物的围观者。
这下子,没等“死亡游行”开始,整个牛津街西部便已经活脱脱变得像早晚高峰的地铁站,在这里的人需要低头确认才能够保证自己不踩在他人的鞋子上。
他们拥挤、推搡、大呼小叫,整个道路混乱不堪,几乎让人寸步难行。
叫喊声、谩骂声和起哄的嘘声充斥着整个街道,时不时就会有两个人为了“谁踩了我的脚”而大声对骂,也时不时有人高呼自己的钱包不翼而飞,让人不由得怀疑这样的公开处决是否真的可以为降低犯罪率做出贡献。

大约10点钟,骑警队押送着二人离开了新门监狱周边的管制区,开始了真正的“死亡游行”。
由于带着脚镣,且没有被允许用绳子提起,二人走得有些踉跄,迈出两三步就得被脚镣的链子绊一下,索性因为马车的速度也比日常行走慢得多,所以并没有跌倒的情况出现——当然,这样跌跌撞撞的步行过程让他们脚踝处的皮肤很快就磨破了,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不过,在场的“围观群众”们是不管这些的——在普莱特伯爵夫妇进入“非管制区”之后,他们立马就开始对二人给予了“热情款待”。
一般来说,在这段路程里,“围观群众”对于受刑者的态度是由受刑人的表现决定的:
假如受刑者在此过程中显得懦弱和不知所措,那么他自然会遭到观众们的嘲笑与羞辱,即使他们是无辜的——人们会用语言和物质的双重羞辱攻击那些“缩头乌龟”,对方越懦弱观众们的劲头就越大。很多人在押送过程中直接奔溃,等到抵达刑场之后甚至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被套上绞索——当然,那就是另一群乐子人的菜了。
而如果一个人在这个过程中依旧能够保持自如的谈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恐惧与不安,那么就算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也依旧会有人向他们送上欢呼与掌声——有些年轻女子甚至会为镇定自若的“蛇蝎美男”或是“型男杀人犯”献上飞吻和鲜花,尖叫的声音足以震破耳膜,就好像这个人是某个天皇巨星一样。
怎么说呢,在某种意味之下,他们的确是明星——毕竟,无论是沿着牛津街的“死亡游行”或是在泰伯恩的公开处决,对围观群众而言本质上就是个表演而已。观众的反应取决于“演员”台上的表演,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毕竟,对于伦蒂尼姆的很多平民来说,围观“死亡游行”很可能是他们单调无聊的生活中仅有的乐子甚至没有之一,在他们眼里,“节目效果”要比案件本身重要得多。
但今天这次不一样,伯爵夫妇的“光荣事迹”和之前两名贵族的“从轻发落”让伦蒂尼姆的舆论在审判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基调。在二人的判决公布之后,报纸甚至打出了“正义的胜利,人民的胜利”这样的标题——换句话说,在游行开始之前,普莱特伯爵夫妇便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全民公敌。
所有围观者都抱着或仇恨或鄙夷的眼神,准备彻底将二人击垮——甚至在队伍离开新门来到教堂的时候,漫天的嘘声和谩骂便已经响彻整个牛津街。喊声和骂声直接盖过了牧师祈祷的声音,让警察们不得不鸣枪示警,要求“观众们”先安静。
于是,当押送队伍离开管制区之后,被迫压抑了十几分钟的观众们立刻就“复活”了——“屠夫”、“杂种”、“小丑”、“软蛋”、“婊子”、“魔鬼”……所有能用得上的“好词”全都翻出来了。众人的骂人的辞藻五花八门,几乎穷尽了维多利亚语的“精华”。
本着“看出殡不嫌殡大”的精神,很多人甚至直接在街边的建筑物内架上了高音喇叭,请来DJ现场助阵——随着队伍向前行进,这些专业选手逐渐掌握了游行的“话语权”。毕竟自带外挂声音很大,他们逐渐依靠分贝占据了“领唱”的位置,也让人们的骂声逐渐变得“整齐”——就这样,他们骂一句,观众们就跟一句,声音震耳欲聋又整齐划一,就好像事先排练过一样。

光有“精神输出”是不够的,很快,攻击的手段就升级了——就在队伍走到史密斯菲尔德的时候,一枚鸡蛋从人群中飞了出来。
这枚“手雷”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抛物线,刚好从骑警的头上飞过,并正中普莱特伯爵的后脑勺——白色的薄皮鸡蛋瞬间炸开,粘稠的液体渗进了伯爵蓬松的头发里。
“好!!!”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整条街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些起哄的人甚至做起了人浪。与此同时,一些位于楼顶的人也开始燃放烟花,爆竹声夹杂着在观众们的呼喊和高音喇叭的尖叫,把全场的气氛推向高潮,就算是最顶级的摇滚音乐会现场都无法匹敌。
这下,其他的民众也“不演了”,争先恐后地将“精神输出”升级成了“物理输出”——无论是菜叶子、臭鸡蛋,还是半干的粪便、发霉的奶酪,全都从人堆中冲了出来,一股脑地向着载有伯爵夫妇的马车飞去。根据法律规定,任何人不得接近囚车和囚犯,也不得用武器进行攻击。但在实际游行的过程中,向囚车投掷某些伤害性为零、但侮辱性无限大的“非致命武器”是被当局默许的。
在游行过程中,为了不让他人有劫囚的可能,囚车照例会被骑警们包围,因而“直线射击”的窗口很短,只有在两匹马错开的时候才会有“直接瞄准”的机会——为此,大部分人选择了“曲线打击”,让自己手中的“沙包”从骑警的身上飞过,走一个抛物线飞向受刑人。
当然,民众毕竟不是田径运动员,他们手中的“家伙”也不是标准的运动器材,准头本就不好。何况这次的夫妇俩并没有坐在囚车上,对于“曲线射击”来说目标就更小了,因此,这样的投掷并不是每次都能够命中——有约一半的“手雷”落在了马车附近,而另一半则落在了马车、牵引马或是棺材上,只有很一少部分火力着实地打在了二人的身上,而在这之中能够直接命中他们面门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渐渐地,这场“掷沙包活动”变成了一场非正式的比赛——直接命中者会得到观众们的欢呼,而打歪了的人则会收到他们起哄的嘘声。
连续不断的持续输出让本就一夜没睡好的夫妇俩更加神经衰弱,在经历了数次破防、并进行了几次“躲闪和拦截”之后,两个人就不再进行任何主动的规避,只是用手臂挡住面部,任由各类投掷物从四面八方飞来,把自己的衣服染成了五颜六色——他们的身心就像被耗尽了一样,面色苍白、两眼无神,好似行尸走肉。
这样的结果让骑警队副队长感到了头大——虽然观众们“超级加倍的热情”让这场游行对普莱特伯爵夫妇的羞辱达到了最大化,但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队伍走得太慢了。原本为了能够按时抵达泰伯恩,他就已经提前了两个多小时出门,结果没想到队伍行进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慢得多——按这个架势,别说预想的3点到泰伯恩了,能在4点到就烧高香了。

当然,在队伍里感到头疼的不止骑警队副队长一个——在马队的最前方,手执骑兵枪负责开路的格拉尼正骑着一匹大到有些和她“不太匹配”的芦毛蹄兽驱赶着前面的人群。
“请让一下!”看上去明显就是个新手的小库兰塔用依旧稚嫩的声音呼喊着,“请不要往前挤了,不要阻挡我们的路线,否则的话您将会被逮捕的……”
但很显然,这样的呼喊不仅收效甚微,而且很快被围观群众们的呼喊淹没,在喊破音之后,格拉尼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数月之前,本来在卡西米尔的库兰塔接到了紧急调令返回了维多利亚,然后就被直接转入了缺乏人手的伦蒂尼姆警察厅。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而在这个过程中警察正是那个“最讨人厌的群体”。不过格拉尼的同僚们对这个新来的小不点十分照顾,每到需要得罪人的活便总会有人替她出动,而把相对“轻松又安全”的工作交给她。
不过这次就不一样了——按照惯例,从新门到泰伯恩是由警察厅骑警队开路的,而领头的则是一匹身形十分魁梧的芦毛蹄兽,相比其他“选手”,只有那家伙能够自如地挤开宛若潮涌的人群而又不至于发生事故。但不巧的是,4月14日骑警队长受伤骑不了,而那匹大家伙的性子又比较烈,队里的人搞不定,只好从警察厅其他部门选择能够乘骑的人选。
由于骑乘能力优异,格拉尼也成为了前往进行测试的人员之一。或许是“对上眼了”,在测试中这大家伙居然被这小不点给搞定了,不仅没表现出——就这样,她便被临时借调到骑警队执行这次任务,并且担任了“技术性最高”的开路工作。
不过很显然,之前生活工作在乡下的格拉尼没见过这阵仗,也没执行过这样的任务——没有经验的小库兰塔不得不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挥动骑枪驱散前方的人群,以便押送队伍通过。
观众们这下也乐了——毕竟之前的开路者是稳重的骑警队长,换了这么个“小孩”来那可是头一遭。就这样,格拉尼奶声奶气的呼喊反而让“围观群众”进一步向前,所有人都想看看骑在这大家伙上的究竟是谁——毕竟,身形魁梧的蹄兽几乎完全遮住了小库兰塔,从正面看去如果不是离的很近你都根本看不见那个娇小的身影。
这下,整支队伍走得更慢了,慢到几乎可以被称为“往前挪动”,最慢的时候要快半个小时才能往前挪100米——这样的龟速,并不比炎国首都堵车时的行车速度或是东国漫展检票处人流的速度更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样聊胜于无的行进速度也给了围观群众们更多向伯爵夫妇的输出机会,各式“炮弹”向着这俩“静止目标”开火——还没到梅菲尔,两辆马车就已经“一片狼藉”,两人的身上也全是观众们的“沙包”留下的痕迹,混合着各种秽物的残渣,散发着令人恶心的酸臭味。

就这样,在众人的“特别关照”下,仅仅不到五公里的路程走了5个多小时,几乎达到了一般情形下用时的两倍——下午3点35分,押送队伍总算是挤过了人潮,来到了牛津街的尽头,“安全”抵达了泰伯恩
此时,二人原本雪白的衣服已经被各色“颜料”浸透了,至于边上护卫的警察们也大多挂了彩。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夫妇俩能够得到解脱——或者说,前戏刚刚结束,现在的才是主菜。
毕竟,在这里等待他们的,是超过20万“慕名而来”的伦蒂尼姆和其他地区的民众。
泰伯恩,是位于海德公园东北角的一个广场,也是伦蒂尼姆长久以来的主要公开处决地点。整个广场连同周边的道路,形成一个大约长300多米、宽近100米的长方形空间,共可容纳20多万人。由于地处海德公园和高级居住区的交界处,这里的日常人流相对不是很大,但每到处决日,这个广场就会被前来围观处刑的人群淹没——来围观的人少则三四万,多则可达十余万之众,比海布里或斯坦福桥的球赛观众还多,让这里成为了伦蒂尼姆最大的“公共舞台”。
而现在,虽然现在大部分死刑已经改为在监狱内执行,但某些严重罪行的处决还是会放在这里,为伦蒂尼姆的民众们提供“公共娱乐”。
出于习惯,大量的商店和其他私人场所会在这一天直接歇业,几乎让公开处决的日子变成了伦蒂尼姆的“非官方公共假期”——老板和雇员们会携家带口,穿上得体的衣服前去泰伯恩“观光”,就像参加舞会或是其他正式活动一样。而对于一些不做夜间生意的商家来说,他们甚至会提早关门,在头天晚上来到了行刑场地附近,以便能够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
当然,这两天也是游商和响马们的“黄金时间”——毕竟对于前者来说,数万人就是数万个消费者,而“特意出门”的他们出手自然也比平日阔绰一些,售卖食品、饮料,或是板凳、望远镜这类玩意儿的商贩往往都能赚的盆满钵满;后者就更不用说了,摩肩接踵的环境本身就是下手的好机会,而很多提前一天就来蹲点的人在夜间的防范意识也都低的离谱,除非特别倒霉否则一般不会失手。
至于那些富裕的人群,自然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也不必担心财产的损失,因为他们有更好的“席位”——在刑场的南面和西面,伫立着一大一小两座高台,被称作“南看台”和“西看台”。台子的一层被刑场使用,而上面的部分便是“付费观众”们的空间。这些由警察厅建造的建筑除了上层的那些舒适的座位之外,下面还有专门的卫生间、咖啡馆和餐吧,为这些“买票进场”的人提供服务。
这些可以观看到绞刑全貌的地点价格自然不菲,每到处决“重量级囚犯”的时候,最好的前排座位的价格甚至会高达20金币,比伦蒂尼姆顶级剧院的包厢价格还贵。然而,每次公开处决的判决下达之后,两个看台的上千个座位都会很快销售一空,一次就能让警察厅获得上万金币的收入——毕竟相比于“做作”的戏剧节目,这里的“表演”可要真实得多呢。
而更“高级”的位置则在广场东面和北面——那里坐落着富豪的独栋别墅和价格不菲的高级公寓。相对于堪比“挤沙丁鱼”的免费观众区和依旧很局促且没什么娱乐的看台座位,一边开着小型聚会一边在自家的阳台或是卧室窗边“欣赏”绞刑过程无疑更为“优雅”。当然,成本也就不是一个概念了——这里的公寓一套就值上万金币,独栋别墅的价格更是能超过十万金币,这可就不是十几二十枚金币可以搞定的了。

在抵达刑场之后,伯爵夫妇率先被押解到了“候刑室”——“南看台”的上面是观景台,一层则是押送部队休息室、刽子手的准备室和受刑人的候刑室。在这里,二人洗了最后一次澡,换掉了“游行”时的衣服,然后和牧师进行了最后的会面——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被允许吃点简餐并喝一杯酒,以便以一个“更干净饱满”的形象出现在刑场上。
至于警察厅的押送人员,他们倒是真的算是“解脱”了:刑场周围的空间已经被栅栏拦住,同时刑场这里有另一批人负责警戒——因此,在进入栅栏范围内、完成交接并把蹄兽牵到“南看台”后面的临时马厩之后,他们的工作便已经完成。
随后,众人在“押送部队休息室”里洗了澡、换掉了“挂了彩”的制服,在换上新的衣服后登上了南边的高台。按照规定,除了押送队伍的指挥官外,其他人在交接完毕后便可以“暂时解散”,待绞刑结束之后再集合。但一般来说,比起出去逛逛,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作为观众看完整场绞刑——毕竟绞刑时间并不算很长,而且离得近的消费场所全都关门了,同时周围的交通也约等于瘫痪,想干什么只能骑11路,要是绕远的话干不了什么就得被迫往回赶。
为此,警察厅还特地为骑警队留下了30个座位,同时餐吧也会不限量提供免费的饮料和食物,算是一点“小小的福利”。这些座位位于“南看台”的中央前排,是最佳的观刑场地之一,如果买票的话,单说座位就要20坚尼呢。
不过,经过了今天这满打满算六个小时的折腾,骑警队的这些人早就已经没了兴致——尤其是格拉尼,当了大半天“牧羊人”的她现在身心俱疲,下马之后路都走不利索了。强忍精神进了餐吧找了个位置,要了一杯冰水,点了两个汉堡、一份炸鸡、一杯苹果汁和和一杯热巧克力之后,她就直接投入了沙发椅的“怀抱”——小库兰塔半眯着眼睛,先是瘫在沙发椅上愣了一会儿,然后又趴在了餐桌上。
“真是难为你了呢——”同样来填填肚子的骑警队副队长见了格拉尼,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个……”迷糊中的格拉尼呢喃道,“我是不是……做得有些太差了……果然是疏于训练……平时偷懒太多了……”
“哪里哪里——作为一个新手,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副队长一边微笑一边坐在了她的对面,“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儿?”
“骑警队吗……”格拉尼睁开朦胧的睡眼,歪着脑袋看向对方,“呃……”
“哈哈哈哈——怎么了?害怕骑警队每天的“遭遇”都跟今天一样吗?”看着扭扭捏捏的格拉尼,对方大笑道,“没关系,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不需要你现在回答,甚至不需要你回答。”
说罢,中年的白色大猫咪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而格拉尼则有点不好意思。
“好啦,不打扰你啦——要是累了的话,把东西吃完后就在这里趴一会儿吧。”接过装好的食物,副队长一边起身一边摸了摸格拉尼的额头,“不用担心‘占了别人的位置’,反正行刑开始这里就没什么人会光顾了——毕竟,这段时间就是给我们休息的。”

至于凯尔希自然也在场——毕竟普莱特伯爵夫妇这一通操作差点把她和海蒂他们搭进去,不来看看他们的死刑泄泄愤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作为“背后有人群体”中的一员,她自然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在“大太阳底下”等待行刑的开始——此时的老猞猁正在奥尔本公爵约翰-德维尔于康诺特广场1号举办的小型酒会上,海蒂和临光他们也悉数出席。这栋别墅是德维尔在伦蒂尼姆的住所,几乎位于绞架的正北方,是距离绞架最近、位置最好的“观景别墅”。
当然,这栋房子里也来了一些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在和德维尔谈论普莱特伯爵过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最近非常熟悉”的声音。
猛地回头之后,凯尔希发现艾丽莎-拉夫娜-拉维尼亚正站在她的身后——作为凯尔金吉克伯爵继承人的她是被德维尔邀请来的,而这件事凯尔希并不知道。
“艾丽莎,你居然来了……”她对艾丽莎的到来着实有些意外,“可着实吓了我一跳。”
“怎么了,凯尔希勋爵,我爹好歹和奥尔本公爵的关系不错,拿到一张这里的入场券应该不值得惊讶吧。”
“不是因为这个……”老猞猁摇了摇头,“你昨天不是去新门监狱听他们俩的临刑布道了吗?”
“对啊,怎么了?”听了凯尔希的话,艾丽莎有些莫名其妙,“那有什么吗?”
“我听说昨天参加过临刑布道的那些人可都直接感动得退了票没来呢……”
“就这啊……那我只能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听了凯尔希的话,小萨科塔瞥了下嘴,“我可不信那些‘有的没的’,爱德华-格雷斯泰尔和奥莉维亚-格雷斯泰尔就是‘贱骨头’,死不悔改的那种——我不会因为某些人看似‘情真意切’的几声哭腔就把他当好人看的。”
“这样吗……可别人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临光也靠了过来,“我在伦蒂尼姆的两个朋友也去了,回来之后,她说自己本来是准备看他俩出洋相的,结果却听到了最真挚的忏悔……”
“那她俩还真是好骗呢——”艾丽莎直接打断了临光的话——听得出,她的语气明显变暗了,“别忘了,我可是从雷姆必拓回来的——格雷斯泰尔家和他的那些马仔们在雷姆必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这里可是一清二楚。”
“你就不相信他会悔改?”
“想多了,那些人只会为自己被抓和将死懊恼,想让他们真心为自己的罪行忏悔?那我只能说洗洗睡吧,梦里的太阳可以打西边出来——”艾丽莎完全不屑一顾,“他要是真的会悔改,就应该终止自己的犯罪行为然后去自首,而不是在跑路前的一周还拉着一船人去雷姆必拓,也不会为了浑水摸鱼在2月搞出‘贼喊捉贼’的把戏了……”

正说着,伯爵夫妇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候刑室带出,这也意味着绞刑流程正式开始。
在围观群众的呼喊声中,二人各被押上了一辆马车,开始缓慢地向“三叉树”横梁的正下方移动。
和其他地区不同,泰伯恩的绞刑方式并不是现在常用的长坠绞,而是“传统的”短绞——受刑者站在马车上被套上绞索,然后马车离开,受刑者悬空,随即走向死亡。
而为这种绞刑而特别设计绞架,便被叫做“三叉树”,也叫泰伯恩树——绞架位于泰伯恩广场的正中间略靠西的位置,看上去就像一个切掉底边的三棱柱,下面可供马车通过。三根等长的横梁构成一个正三角形,一根上可以同时处决八人,一共可以容纳24名受刑者。
数百年来,立在广场的“三叉树”已经换了好几代,但依旧沿袭着最初的形制,就像整个泰伯恩刑场的绞刑形式和流程一样。
既然是短绞,那么受刑人死亡的速度便慢如乌龟——这里绝大多数受刑人的死亡时间都在15分钟以上,有半数会超过20分钟,甚至有吊了1个小时还没咽气的记录存在。当然,这样的处刑也不“保险”,有很多“被吊得假死而在放下之后又‘复活’”的情况——按照现行规则,他们将不会被二次处决,就这样捡回了一条命。
很显然,这样的处决是低效且不稳定的,但这明显是“有意而为之”——对于政府和这里的刽子手们来说,他们追求的不是“效率”,而是“效果”。
待两辆马车抵达预定位置,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刽子手和他的助手很快便利索地把绞索套在了二人的头上——这次伯爵夫妇分别被掉在了绞架的南横梁和西北横梁上,同时位置也略微错开,以方便南看台和西看台的观众能够更好地看到绞刑的全过程。
至于那些“免费观众”,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其实看不到绞刑过程,当然他们实际上也是不那么在乎绞刑过程的——对他们而言,只需要从内场人的表现中知晓受刑者到底有没有被吊死就足够了,能够和周围的人一起“放肆地起哄”才是最重要的,即使是在像今天这样的“全民公敌处决仪式”上。
当然,在把人吊死之前,必要的流程还是得走的。
待刽子手准备完毕,负责主持绞刑的上议院常任上诉法官沙夫茨伯里伯爵安东尼-库珀和负责进行监督的伦蒂尼姆高级治安官爱德华-库克爵士来到了南看台的正中——那里是刑场的“主席台”。
在这里,安东尼开始宣布议会对普莱特伯爵夫妇的判决结果以及绞刑的执行令——
“根据维多利亚联邦议会对于原普莱特伯爵爱德华-格雷斯泰尔及其配偶奥莉维亚-格雷斯泰尔的判决结果,现将二人除以绞刑……”

不过,判决书冗长而无趣,观众们的心思也不在这上,他们关注的是“演员”们的表演——
“你们猜猜——”就在安东尼宣布判决的时候,在德维尔的别墅内,艾丽莎看向脚架下的两人,对同样站在窗口边和凯尔希、临光、凯蒂和德维尔说道,“一会儿发表遗言的时候他俩会有什么表现?”
“还能有什么表现……他俩一会儿能站住了就算不错了——这俩人从10点走到这儿,那俩人早就已经麻了吧……”听了艾丽莎带着戏谑的语调、明显是等着这俩出洋相的语气,海蒂摆了摆手,“更别说他们的‘临刑演说演讲稿’都没印出来,让等着兜售的报童们直接扑了个空——依我看,他们的‘最后演讲’怕是根本没写出来。”
“那不是因为他们非要自己写,而不是由监狱的牧师代笔嘛……”艾丽莎眯着眼睛,“讲道理,后者才会提前从监狱里泄露出来吧,只不过基本上所有的‘临刑演讲稿件’都是牧师代笔,才给了人们‘这演讲的稿件一定会提前泄露’的错觉……”
“那只能说明你的见识有点少了,艾丽莎-拉夫娜-拉维尼亚小姐(维多利亚语Lady Arisa Ravna Lavinia,但因为中文习惯里未成年未婚女性一般不会以“女士”相称,故仍将艾丽莎叫做‘小姐’)。”德维尔接过了话茬——很显然,这话题进入了“他的领域”,“牧师代笔是因为死刑犯里面文盲太多,但‘临刑演讲’的稿子可是在绞刑之前要‘保存’在教堂的,要不怎么可能泄露呢——现在这东西没人卖,那就说明昨天他们根本就没写完,或者说根本就没写。”
“不,她们俩一定写了,而且内容一定会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艾丽莎明显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你就这么不相信维多利亚的高等教育吗——别忘了,他们俩可是圣母与圣尼古拉斯学院一等学位毕业的啊。”
“学历与笔力和心理素质又不挂钩。”
“心理素质?爱德华的心理素质有多好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艾丽莎微笑着转过身,用略微带刺但又没那么有攻击性的眼神盯着德维尔, “他在新门监狱的教堂里都可以演的那么逼真,那在这件事上‘演一演’也没啥问题吧……”
“那你说他俩会是什么表现?”听艾丽莎这么说,德维尔的兴趣明显也上来了,他倒要看看艾丽莎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当然是奉献一场‘痛彻心扉’的‘忏悔’了……”艾丽莎离德维尔更近了,“这俩家伙绝对会用最繁复的辞藻、最悲怆而悔恨的语气,让在场的人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悔恨’,说不定还能把观众们说哭呢……”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萨科塔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信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奥尔本公爵大人。”
“赌什么?”
“500坚尼——”小萨科塔说罢便拿出了支票夹,开出了500金币的支票放在了窗户边的小酒桌上,“如果这俩人待会儿什么准备都没有,连话都说不利索,那这500坚尼就是你的了;而如果二人奉献了一场‘情真意切’的临刑忏悔,那么我就要从您那儿拿走500坚尼了——怎么样,这个赌局您接不接呢?”
“500坚尼?!”德维尔没想到艾丽莎上来就是个大的,“我知道你在雷姆必拓的军职收入还可以,你平时的开销也不需要自己掏钱,但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这么花啊……”
“放心吧,这钱真不算什么,我收入的大头又不在部队这儿——”艾丽莎笑了笑,“我在天鹅河州有80平方公里的农场,在猎人谷和杰里斯平原还有60平方公里,每年光是小麦、毛皮、肉类和平地赛赛驹的出售,保底就能有十万金币的收入。”
“好吧,既然这对你没什么影响,那我接了——”笑着摇了摇头的德维尔也拿出一张支票,签名之后和艾丽莎的支票放在了一起——他倒是想看看艾丽莎为什么敢打包票,“待会儿谁赢了,这两张支票就都是他的了。”

普莱特伯爵夫妇没有让他俩等很久——
“好了,现在是你们公布遗言的时候了——”宣读完冗长的稿件,安东尼-库珀用手杖指向了二人,而下面的人也心领神会,递给夫妻俩各一个话筒。
由于这次没有人事先得到演讲的内容,因此观众们的兴致都十分高涨。整个场地罕见地安静了下来,只为了“欣赏普莱特伯爵夫妇最后的词句”。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将要被处决的普莱特伯爵爱德华-格雷斯泰尔接过话筒,然后打开了他的“演讲稿”——
“在场的、所有来看我被处决的人——虽然死亡对我的肉体来说是可怕的,但对我的灵魂来说,这是一种让人欣慰的解脱。至于我,一个可怜但该死的罪人,作为‘耻辱的榜样’站在这里,将要在悔恨中被绞索结束自己的生命……
……
我曾无礼地草菅人命,将其作为我谋取利益的工具,这一切透支了我曾经拥有的幸运和声望,使我的亲戚和熟人蒙羞——当我意识到这些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就算是内心被悔恨淹没也已经无济于事……
……
我承认,我的人生充满了欺诈和表演,就像大多数人都同意的那样:我是在我身边的诸多人们中唯一的、最为堕落的道德败坏者——而不幸的是,我正是这些人的‘引领者’……
……
当然,我现在之所以堕落至此,也和一些人的勾引和诱导有关——虽然那些人在道德上其实并不如我这样堕落,很多人更是在无心之中就为我打开了‘地狱之门’。但是,上帝选择了宽恕他们,告诉我不要说出他们的名字,以赦免他们的罪行——我恳求你们放过那些比我可怜但并不如我一般可恨的家伙,不要再去挖掘他们踪迹……”
在绞架之下,已经被套上绞索的爱德华轻轻踮起脚,半仰着头用颤抖的声音复述着自己昨晚写下的文字——还未等读完,白纸上的字迹便几乎全部被泪水打花了。
而在此之后的奥莉维亚,她的“演讲”同样充满了哀伤与悲怆——甚至对大部分人来说,仅仅是奥莉维亚的哭泣,便足以让人动容。
至于在场的25万人,也和昨天那些准备在监狱教堂“看笑话”的人一样,逐渐变得沉默——几乎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原本用于羞辱的词句咽进了肚里,母亲捂住了想要叫喊的孩子的嘴巴。
整个广场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尤其是在奥莉维亚和爱德华一样念完自己的“罪状”之后——这场处决似乎已经变味儿了,从乐子人们对恶棍的围观,变成了信徒见证皈依者的殉道。
当然,也有人没受影响——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艾丽莎毫不客气地直接取走了两张支票,“在这里我就感谢奥尔本公爵大人的这500坚尼了。”
“好吧,我认输……”德维尔看了看艾丽莎,又看了看外面,苦笑着摇了摇头,“唉……”
“可这是为什么啊?!”站在一边的临光有点搞不明白了,“而且在此之前你不是刚说过他俩都不是真心悔改吗?”
“很简单,因为他的家里不止他们两个——爱德华夫妻俩是被绞死了,但他们和孩子及其配偶并没有一并被处死,他们只是被判终身流放了……”艾丽莎的语气不再那么戏谑,“按照维多利亚的法律,被判终身流放者在服刑10年之后便有机会申请假释,所以爱德华和他的妻子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给他们的孩子多争取一些‘印象分’,即使代价是自己彻底身败名裂——毕竟,相比于‘死人’,活着的人才更加重要。”
说到这里的艾丽莎叹了口气,然后把杯子里的葡萄汁一饮而尽——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犯罪者的诚心悔过,而是父母对自己孩子最深沉的爱——不惜摧毁自己的一切,也要给儿女留下生的希望。”

不过,无论普莱特伯爵夫妇的“临终之言”多么令人感动,那也仅仅是临终之言了——
随着奥莉维亚把话筒递回给刽子手,她和爱德华的双手被手铐反剪,脸庞也被白色的面纱罩住——唯一的区别,是奥莉维亚的双脚被绳索捆绑,但爱德华的并没有被这么做。
待时钟指向四点十五,牧师来到了绞架之下,站在二人的身旁低声说道:“可怜的人啊,你们将回归上天的过度,愿神怜悯你的灵魂。”
随后,马车驶离了绞刑架,二人就这样被吊了起来——和“规定时间”相比,二人的“死期”已经晚了十五分钟。
最开始,两个人趁着还有力气,一直在努力地绷直自己的四肢。但过了没有三五分钟,二人就因为缺氧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
奥莉维亚是第一个撑不住的,面部已经憋成暗色的她顿时两眼一黑撑不住了——女菲林的嘴唇不再闭合,,舌头伸了出来,做着费力却又徒劳的假吸气——只不过,因为头部被罩住的缘故,在场的人并没有看到她“丑陋的面部”,只能通过她的下巴附近那被涎水浸透的白纱推测她的状态。
而在人们看得见的地方,奥莉维亚则在“尽情表演”:她的手指开始不住地颤抖,手臂则勉强地从身后向上够着,希望能接近勒住她脖颈的绳索——只可惜,在手铐的束缚之下,除了磨破她的手腕,徒增她的痛苦之外没有任何有益的作用。
而在她的裙摆之下,由于被绳索束缚,因此双腿只是在进行着无规则的小幅度颤动,并伴随着身体做着屈伸和蹬踏,就好像癫痫病的病人一样。
这下,原本宁静的绞刑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观众们“回归了本心”,开始为疯狂挣扎的普莱特伯爵夫人“高声叫好”。
只可惜,绞架上的人已经听不到了——此时的奥莉维亚整张脸已经憋成了暗红色,脖颈被绞索勒出了血痕,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极度的耳鸣覆盖了有效的听觉——除了脖颈处痛彻心扉的疼痛之外,她的感官已经不再能够接收到任何的信息。
而就在此时,用仅有的意识聆听到了外面人的呼喊,“得知”了自己的妻子已经撑不住的爱德华,很快也“随她而去”——在紧紧地攥住手中的演讲稿好一会儿之后,他的五指也渐渐伸开,被泪水浸满的白纸也掉落在了地上。
与奥莉维亚不同的是,爱德华的双脚没有被施加束缚,因此他的“表演”自然要舒展得多——在不住地颤抖中,他的双腿开始独立地不规则蹬踏,很快又做起了“太空漫步”……如果说奥莉维亚的样子活像个“癫痫病人”的话,那爱德华便是个“舞蹈病”的病人了——很快,他的鞋子就先后被他自己踢掉,其中一只落在了脚边,而另外一只则正好随着蹬踏“飞出”,落在了离绞架三五米远的地方。
随着四肢的摆动和身体的屈伸,被吊着的爱德华在空中摇曳着,连带着绞索也在爱德华身体的牵引之下做着无规则的摆动,最后不得不需要刽子手和助手上前把他“扶好”。

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普莱特伯爵夫妇的“激烈表演”各自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随后,奥莉维亚和爱德华先后变得“没有生气”了——二人四肢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小,频率也低了下来,手指和脚掌渐渐松弛,开始自然下垂。
缓慢地摆动也渐渐停滞,到夫妇二人被吊起大约30分钟后,他们的身体已经基本上不再动弹,只是随着风轻轻摇曳——如果有人能够揭开他们的面纱,那就可以看到两张无比狰狞的脸:此时的二人,面部黑紫、舌尖外露、涎水四溢,眼球突出、眼泪横流,从面相看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吊死鬼”了。
到这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二人“真正的结束”即将到来——只差“临门一脚”。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
依旧是奥莉维亚“先走一步”——毕竟比起因为工作需要而经常锻炼的爱德华,伯爵夫人的运动量和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贵妇人一样都称不上达标,加上吃的也很少,使得她纤细的脖颈连支撑她并不高的体重都做不到。
在“停滞”了两三分钟之后,奥莉维亚的身体像被触了电一样,突然又开始恢复抽搐——这次的抽搐主要集中在四肢,没有腹部的屈伸和双腿的蹬踏,幅度比起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也要小得多。
随后,黄色的液体从她的两腿之间流了下来,浸湿了她的丝袜,把“所到之处”染成了黄色——很显然,她的小便失禁了。
“妈妈,快看快看!”站在前排的一个小女孩指向了奥莉维亚的腿部,“那里好像有水渗出来了……”
“快闭嘴,孩子——”年轻的母亲赶紧捂住了孩子的嘴,“不要说这么不雅的话!否则你会变成那样的人的!”
当然,对于奥莉维亚来说,死亡的降临可不会因为观众们的闭嘴而延缓——就在小便失禁两三分钟之后,伴随着“噗”得一声,一股令人不悦的味道从她的裙下弥散开来。随后,颜色更深的流体开始给她的连裤袜染色。
这意味着,奥莉维亚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
至于爱德华,他坚持的时间则要久得多——在奥莉维亚彻底断气大约十多分钟之后,他才开始最后的“回光返照”。
相比于腿部被束缚的奥莉维亚,他的“活动幅度”稍微大一些,除了理性的抽搐,双腿还“蹬了几次三轮”。
不一会儿,伴随着腹部的一阵痉挛,爱德华的裤裆出现了水渍。很快,裤子的前端在很短的时间就被浸湿,黄色的尿液从爱德华的两腿之间流下,顺着已经伸直的脚,刚好滴在了落下的“死亡演讲”稿件上,渐渐洇掉了上面残存的字迹——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又过了一会儿,伴随着另一股令人不悦的气体,一些“深棕色的浆糊”从他的裤裆里流了出来,也滴在了那张纸上——难闻的污秽彻底地掩盖了上面所有的字迹,也宣告了他的死亡。
就这样,在观众们的“欢呼”中,爱德华的最后一点“尊严”,也随着这张被浸染的白纸,彻底烟消云散。

下午5点05分,又等了一会的随行法医在检查过后正式宣布二人死亡——此时,距离绞刑开始大约50分钟。
至此,维多利亚历史上最大的“非法儿童贩子”正式“寿终正寝”。
由于绞架周围被栅栏拦住,因此外面的观众们没法抵达场内,总算是从根源上阻止了之前“哄抢尸体”的“盛景”——这招是在1099年4月30日乌萨斯在圣骏堡处决粮食走私者的时候采用的,在这之后的绝大多数公开处决都开始采用相同的方式。
但总体来说,这场绞刑也已经足够混乱——事后统计,约有数百人在此期间遭受了扒手的盗窃,有5间街边店面的玻璃或其他财物受损,其余的大小冲突更是不计其数,甚至在退场时发生了规模不小的踩踏事故。在这之中,共有100多人受伤,其中30来人被送去医院——唯一称得上万幸的就是没有人不治身亡,倒霉到给这个“社会渣滓”陪葬。
但仔细想想,毕竟是25万人的“死亡狂欢”,人又站得那么密集,不出点事儿才不正常——要想真的“风平浪静”那就得像乌萨斯在圣骏堡搞得那次一样所有人“全副武装”,但问题是这完全得不偿失。
所以,在可见的未来,“泰伯恩式戏剧”或许还会存在一段时间,直到公开绞刑在伦蒂尼姆彻底走入历史舞台。
“唉,这里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呢……”倚着窗口,看着人头攒动的窗外,半眯着眼睛的凯尔希叹了口气——在历史的长河中,她已经见证了无数次这样荒诞而又血腥的场面,“泰伯恩永远是这样,充满了血腥与狂热,嘈杂与混乱……”
“那又能怎样呢——毕竟‘不花钱的娱乐’可是凤毛麟角呢。”听了凯尔希的话,一旁的德维尔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观看‘杀戮’不也是人的天性嘛,作为一种‘解压的方式’来说——毕竟,伦蒂尼姆已经是一个大火药桶了,能在这会儿借机释放的压力,还是不要让他们积攒的太多了……”
“是啊……毕竟这是最纯粹的‘平民娱乐’,也是真正的‘雅俗共赏的艺术’。而且和那些‘出自大师的戏剧’相比,这场‘演出’可要真实的多呢——无论是台上的还是台下的……”听了德维尔的话,艾丽莎半靠在窗框上,闭着眼睛沐浴着照进来的阳光,“维多利亚现在财政吃紧,做不到像现在的乌萨斯一样贴钱到处搞文化馆和其他公共娱乐,保留一些这样的‘现实主义戏剧表演’还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