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三部曲 之 《疯人院》 XXVI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9楼
“小炸”
“嗯…吓！啊！？？？”
多久没有从立风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小烟吓得一个哆嗦，小身子一震反射性去扶那常常因为过激动掉下来的燕尾帽。
转眼往向那坐在病床上身穿红色病号服的病人，面容消瘦，半边阴影勾画出整幅美丽的轮廓，不像人样的不真实感，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朦胧。
相思成病，立风的状况不见好转，况且严重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谁，这是小烟所察觉到的糟糕状况，盲目，
那个顽强的人的意识渐变模糊，最后只剩下一个深入骨子里的执着。
等待结果的执着，
毫无意义的执着。
“小炸，小炸你说，”
一口一个小炸小炸地叫着，亲热不已，却是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
他眼里根本没有小烟的影子。
小烟慌了，跑到立风身边，不敢碰他，只用手指头攥着棉被一角，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身体都不住颤抖。
“立风，立风先生，怎么了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立风根本没有搭理他，头别向另一边，唇瓣一张一合的，小烟用力去捕捉那些稀碎的语句，
想要更靠近，更靠近这个孤独的病人一些…
“小炸 你说，如果黄鹂鸟再也唱不了歌，会怎么样”
小烟立刻懵住。
黄鹂鸟唱不了歌，如同，被天空撇弃的天使，被截去双翼，再也飞不起来。
疯人院坐落的小镇下起了雨，滂沱大雨，
看不清天空的人世间，疯人院，像一朵剧毒的罂粟花，静静地在黑暗和雨幕里绽放，红里带黑的邪恶，写满媚艳，散发诱人的毒气，让人深陷而无法自拔。
压迫，
压抑着的每一只灵魂，发自肺腑深处低沉的怒吼，声声入耳的撕心裂肺，无声无息地响彻整座小镇，
雨幕之中，光明与黑暗之中，无人可逃，无处躲藏，赤裸裸地站在目光之下，喧吵声中。
撕破虚伪的面皮，搅碎浑浊的潭水，认清叵测人心、可憎面目，一个个都是鲜血淋漓，
疯人院里一只只寂寞的灵魂，在热闹中狂欢，在狂欢中孤独，
停不下的脚步和那些走不完的路，却是一个走不出去的无边枷锁，——世界。
似群魔乱舞的混乱不堪之中，又有谁真的清醒过？
混沌人世间，
黄鹂鸟不再啼叫，不再歌唱，
虚浮高耸的城墙，囚禁着每一个为自由狂热的分子，禁锢着每一个向往和梦想，天真和纯粹已不复存在，仅剩的都是一个个自我欺骗、自我隐瞒，
无地自容的人类只有逃亡，尽可能逃离光芒，因为光芒环绕的地方就有阴影的存在，那些吞噬人心的黑暗，人会避之，却一步一步把自己送入万丈的峡谷里，
疯人院，一座囹圄，
飞不出去，更别谈，游。
世界没有变过，变的是人心。
我们都没变过，变的是世界。
7楼
须躺在壳怀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小脸埋在他的项窝处感受壳呼出来的气打在自己的后脑勺，不冷不热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闻呼吸声。
因为不留神，身体突然下滑，于是就借机靠在壳的胸口上，听他的心跳。
不急不缓的，很平稳，不像自己的，乱砰乱跳，那只小鹿不知撞死了没有。
微微抬头，恰好就对上了壳的眼神，
第一次，自壳入住疯人院以后的首次，他从那双平淡的眸子里看见了别的东西。
该说什么，幸福吗？
须慌乱地避开，手拉住壳的病号服的领口一扯，把身子往上抬一些，把头深深埋下。
听到壳很不真切的轻笑声，须的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根，又往壳的胸口蹭了蹭。
“这样躺得舒服吗，要不要靠上来一些”
须的瞳孔闪烁不定，极其细微地摇头，却很用力。
下意识要开口说话，才发现到自己还是发不出声音。
“累了就睡吧，你好多天没睡好了”
壳的声音很淡很柔和，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哄他入睡，他却一下下的更是清醒。
真的太不真实了。
该说什么，
如果是梦的话，不要醒吧。
3楼
“学长，我来啦。”
花苞踏入病房，一如往常地换上了一副笑容。不敢大声唤他，脚步也不忍心加重，哪怕他是多么迫切，又害怕 看到这个人。
掀开窗帘一角，头往里一探，毫无预兆地直接闯入了对方的目光中。
他直愣愣地看着，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用着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他，
即陌生又熟悉。
华的眸子里，有一片人类达不到的天空。
只有花苞伸手触摸过，那片离自己最近的天空，阿华，
但就是同一片天空，让他惶恐。
身体忍不住发颤，目光渐渐被一片狼藉覆盖，他想要避开对视，却又是心肠软，于心不忍，
其实他不愿意错过，华给他的每一个眼神。
就算空洞，就算暗淡无光，他坚信只有透过华的眼睛，他才看清了世界。
让自己记住他的人是华，让自己忘掉他的人也是华，
如此矛盾的眼睛，
就算没有记忆，他还是如常，一和华对视，他就会看见那些他们一起看过的事物，是海是天
可惜它们都远去了，它们都离开了，
他不愿意，
让他放弃他不愿意，让他忘记他也不愿意，
但又怎么样，
又不是所有童话都有美丽的结局，
而且那都是童话，
荒唐狗血的故事不配拥有这类美满的结局。
瞪大眼睛，满脸的错愕，他艰难地启齿：
“求你，不要”
华的眼睛蒙上一层疑惑，花苞更觉难受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不愿意了，不愿意陷在难以自拔的历史里，
因为我终于明白，就算我再努力再坚持也好，
在记忆里等你，都等不了，
就让我当作一次疯狂，去等一个回不来的人，
一次就好，
以后，我会好好做人，我会疯狂笑，疯狂哭，
就算那是下辈子的事了。
换作你等我，你会像我一样那么傻吗？
我宁愿相信你会。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