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与秩序》15 三位大导师
得胜的棕发圣子莱恩刚一走下月光照耀的献斗场，便有一群暗精灵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围了过来，恭贺着他的胜利。
“赞美您的强大，莱恩大人！”
“您受伤了……”
“精彩的战斗，莱恩大人。”
莱恩也微笑着张开双臂，坦然接受着众人的欢迎，让人们为他擦拭额头的鲜血，似乎颇为享受这种被簇拥的感觉。
另一边，放松警惕后被踢了一脚的黑发圣子塔洛斯在献斗场上蜷缩着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弯着腰走出月光照耀的范围。
理论上，离开献斗场之前都是在为暗月之神献上战斗的过程当中，所以他挨的这一脚并不算冤枉。
暗精灵间的献斗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荣誉”，只有经过砥砺之后更加锋利的锋刃，抑或是被丢弃的无用锈迹。
“圣子殿下，您还好吗？”
离开献斗场后同样有一群年幼的暗精灵向塔洛斯围了过来，但比起莱恩那边的雀跃显然沉寂了许多。
少女们身前为首的是一位成年的暗精灵轮值教师，她理所当然的伸手扶过塔罗斯的手臂，想要将他搀扶到一边休息。
但这位暗精灵教师扶着塔洛斯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僵在了原地。
塔洛斯转头用赤红的眸子望向她，精致的眉毛不禁沉了下来。
只见轮值教师此时正在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塔洛斯，眸子中的紫光不停的颤抖着，呼吸有些急促，扶着塔洛斯的手也无意识间越来越用力。
塔洛斯急忙手臂用力一挥，挣脱了轮值教师的手，突然暴躁的动作让周围的少女们都畏惧的后退了一步。
成年的暗精灵教师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呆呆的望着塔洛斯柔软黑发下精致的面庞。
“都让开，我自己能走。”
塔洛斯强行忍着疼痛直起腰，径自穿过两侧人群自觉为他让出的道路走了。
层层黑暗之后的三道视线将两位圣子的表现尽收眼底，紫色的微光各怀心思的闪动着。
“塔洛斯的‘月瞳’越来越强，身上的魅惑气息也是越来越重了呢。”
率先张口的是一位身高比两侧人影都矮的暗精灵，她并不像是大多数精灵那般高挑纤细，利落短衫下露出的手臂和小腹都有些肉肉的，圆圆的脸颊上笑容十分甜美。
“我年幼时听‘母亲’说过，在真正的神明权威下不存在足以思考的意志，万事万物皆为服从神令的工具……两位圣子身上致命的吸引力，就是他们神性的体现吧。”
随之搭话的暗精灵穿着一身剑士束衣，身姿挺拔的宛如一杆标枪，后腰别着一柄单手长剑，冷漠的面容下遍布陈年伤痕，右侧肩膀下的袖管空空荡荡的，竟是一位独臂的剑士。
“但是塔洛斯本人似乎没有利用这份特性的意愿呢，反倒是魅惑力轻微的莱恩似乎很喜欢众人的追捧……”
“行了弦月。”
始终沉默着，有着黯淡月瞳和一头粗硬短发的暗精灵打断了名为弦月的圆脸少女的话题。
正是剪去了象征暗月裁决和宣告神谕资格的长发的满月。
“今天咱们三位大导师齐聚可不是为了闲聊，两位圣子的献斗已经结束，现在该讨论一下他们今后的教学计划了。”
满月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
“为了避免误会，我得事先声明，我只是向塔洛斯展示过‘折枝拈叶手’，并没有刻意引导他学习‘杂耍学派’的打算。”
满月这番话让另外两位大导师都面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
“塔洛斯圣子刚才用出来的折枝拈叶手是偷学的？”
“我说刚才怎么看他的手法有些别扭，但如果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反倒算得上天赋卓绝了。”
独臂剑士残月和圆脸少女弦月对视一眼后不由得向满月投过怀疑的神色。
满月叹了口气，换上了一副更加郑重的表情说道：
“我知道，咱们三位大导师之中，只有我立场明确的支持塔洛斯圣子和赛琳娜的改革派。
“但对这二位圣子的培养事关我族未来，至少在这方面请弦月、残月大导师能够相信，我绝不会拿干系到族群兴衰的大事作为内斗筹码。”
弦月眨着充斥着亮紫色光芒的眼睛，随后又甜甜的笑了起来。
“我当然是相信满月的！既然有如此天赋悟性，再加上绯红月瞳对身体能力的增幅……这么看来塔洛斯的潜力绝对是要比莱恩高得多啊。”
弦月高举双手，对塔洛斯丝毫不吝赞美，残月也同样点着头。
“如此说来，我也认可塔洛斯圣子的潜力，在刚才的四场献斗中，他每场都能灵活运用多种手段，把控战斗节奏、甚至引导控制莱恩陷入自己预设好的招数陷阱。”
说到这里残月的话锋一转。
“然而从结果来说，塔洛斯仅赢下了一局，剩下三局在占据巨大优势的情况下依然输给了莱恩。”
“是呢，如果说一次是偶然的话，三次都是被对面逆转局势取胜，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满月抱着手臂，坦然的承认道：
“是的，塔洛斯有些缺乏……斗志？还是说血性呢……训练的时候他总能表现得无懈可击，但实战却屡屡失利。”
残月带着傲气浅笑了一下。
“我看塔洛斯缺乏的是‘欲望’，他的战斗像是在例行公事，虽然也在竭尽所能的夺取胜利，而一旦遭到挫折就会顾虑惜身。
“反倒是莱恩有着更加强烈的胜负欲，他在面对一次次的劣势局面能够始终坚持反抗、愈战愈勇，这份桀骜不屈心性在我看来，倒是比塔洛斯更有砥砺的空间。”
满月听完残月的解释后不禁拍手称赞道：
“不愧是残月大导师，你的‘剑术学派’果然对战斗意志的理解最为深刻，只是看过几场献斗就能指出我苦思好久才总结出的弊病。”
“满月你素有‘战鬼’的恶名，无法设身处地的理解到旁人缺乏战斗欲望的情况也是正常。”
满月感觉自己似乎莫名其妙被揶揄了一把，但满月看着残月一本正经的冷峻面容又感觉无法反驳，最后只得作罢继续讨论正事。
“结论很明显了，莱恩的心性更加适合学习‘剑术流派’，而塔洛斯缺乏斗志的问题似乎也不尽然是缺点，弦月的‘胆小鬼流派’我感觉就挺适合他。”
“嗯，弦月独特战术的初心就是‘以最低的风险击败敌人’，塔洛斯思维灵活又细腻，确实是最适合‘胆小鬼流派’。”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旁听，不停点头赞同的最佳观众弦月发现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自己身上，急忙接连摆手推辞。
“使不得使不得！我的‘胆小鬼流派’不仅名字难听，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不算战斗流派嘛！
偶尔去给二位圣子讲讲课还行，去做圣子导师绝对不可能！”
满月看着弦月像是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的脸颊，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而且、而且我还要忙着开拓猎场啊，猎杀大领主级别的魔物需要漫长的考察期，根本也没时间教导圣子嘛……”
“弦月，你不想去做塔洛斯圣子的导师可以直说，用不着找这种蹩脚的借口。”
满月还没说话，反倒是残月杨起独臂打断了弦月苍白无力的解释。
“赛琳娜和米涅尔的想法咱们都心知肚明，说什么给圣子找导师，还不是想着逼你我跟满月一样，选择一位支持的圣子。”
残月直白的坦言让弦月的笑容中多了几丝无可奈何的尴尬，满月也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她们都是各自流派的开创者，所有暗精灵战士们追逐学习的灯塔信标。
但她们显然不是米涅尔或者赛琳娜那种工于心计、翻云覆雨的阴谋家。
“好吧，既然残月把话说开了，那我也表态好了。”
弦月收敛了笑容，转而像是想要展露出强硬的神色，但她肉肉的脸颊鼓起后却也只能让人觉得可爱。
“我跟你们两位不一样，既没有强悍的战力，也没有众多门徒撑腰，没有资格也无力参与保守派和改革派的内斗。
“在阴谋之夜，我借给赛琳娜的香料弩炮已经还清了她助我成为导师的保举之恩，今后我不会插手任何形式的内部争斗，更不会去做某个圣子的导师。”
满月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弦月，伸出手去本是想着捏捏她的柔软脸颊，但最后还是仅仅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谢你愿意对身为改革派的我说这些，虽然我现在派系中的影响力不如之前，但我以月神之名起誓，绝对会尽我所能维护你的中立。”
对于暗精灵而言，用月神起誓已经是最郑重的承诺。
三位大导师不约而同将手放在胸口低头向月神致意，以表对满月誓言的尊重。
“这就对了，眼下祭祀的内斗乱局已经无法避免，但只要咱们三位大导师仍然团结一致，暗精灵就永远是一个整体。”
残月的语气间满是欣慰与傲然。
“相信你们都能看出来，在米涅尔和赛琳娜无底线的争斗下，预言之子已经逐渐沦为她们彼此倾碾的借口。
“目前来看，唯有真正的‘暗精灵王’能够收拾如此乱局而不伤及我族根本，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个：
一是维持保守、改革两派局面稳定，避免爆发大规模内战；二是培养出足够优秀，能够令全体族人信服的圣子。
弦月确实不适合卷入这场纷争，她成为大导师的时间还短，手中的筹码不足以牵制赛琳娜，反而还容易被赛琳娜所利用。”
残月说到这里，用独臂紧紧握住了满月的手腕。
“满月，你和我一样都是受过‘母亲’教导的人，阴谋之夜你和赛琳娜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因此我相信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全体暗精灵的最大利益。
“所以我愿意成为莱恩圣子的导师，去制约米涅尔不做出格的事，如果你也同样能够监督赛琳娜，那么我们或许能够成为维持我族安定的基石，不管未来的暗精灵之王是谁，都能具备足够的资格去统治一个完整的艾登瓦尔。
“这是盟约，满月，你愿意与我一同在此立誓吗？”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