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中短篇】勇者牺牲以后，她逐渐变得病态（三）
前篇
特蕾莎·格里修，魔王军中最特殊的存在。
虽然在魔王战争时期她是魔王军中央卫戍军团的总司令，但她并不是魔族，而是由魔王一手打造，完完全全的魔法工程造物。
换言之，只要精通新兴的魔法工程学，无论是魔族或是人类都有可能制造出这样的存在。
能成为负责魔王城防卫的中央卫戍军团的司令，特蕾莎靠的不止是魔王的钦定——她独自一人击败了所有的挑战者，其中甚至包括魔王军某个精英军团的司令。
只要有绝对的实力能让异议者全部噤声，就算她仅仅是个魔工造物又如何？而且魔王并没有子嗣，身为魔王亲手制造并特别培养的存在，特蕾莎被赋予了魔王的姓氏。
这是来自魔王本人的肯定，这位魔工造物短短数天便成为了下一任魔王的有力竞争者。
无论如何，属于她的未来必定光芒万丈。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
魔王城中硝烟四起，这座由荒地之间屹立的奇迹正在被人破坏。
即使是中央卫戍军团这样的魔王军精锐，也无法阻止破坏者的行动。爆炸声此起彼伏，最坚固的防线被一层又一层的突破，许多魔王军士兵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清就被撕碎。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深入魔王城最中心，对魔王进行斩首作战。
而本应该将他们阻拦下来的特蕾莎，此刻却彻底瘫痪，只能在地上。
构成她四肢的部件被重创，产生的严重的变形；体内负责供应魔力的区域被高温的魔力束整个削去，身体的大部分配件都在因为魔力匮乏而发出警报，全身各处的魔力回路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毁坏，某些需要魔力持续流动的部件因为魔力堆积而熔毁。
这是特蕾莎诞生至此，第一次完完全全的惨败。
“啊，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分钟，汇合的时候得加速了。”
将她击败的那人自半空中漂浮至特蕾莎的身边，不紧不慢的将某个东西放入了特蕾莎那被开了一个大洞的胸口处。
“好，这样就算完成了。虽然你是魔王军，但是这样的魔工造物就这么被销毁了还是太可惜了。”
特蕾莎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家伙，想要对她发动攻击却因为魔力的枯竭和身体变形连移动都做不到。而且她能感受到构成自己意识底层逻辑的术式正在被覆写，只有和魔王同水平的魔法工程学的大师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眼前的家伙、本时代的大贤者爱丽梅亚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并不奇怪。
“就这样先把你回收了，等最后一战结束了再继续吧。”
爱丽梅亚像处理物品一样将特蕾莎放进魔力收纳空间，随即特蕾莎的魔力供给被彻底切断，特莉莎的意识也随之切断。
再度苏醒时，特蕾莎的一切都改变了。
原本在战斗中损坏的部件被全部更换，构成这些新部件的素材也远比旧的机体更加昂贵。断掉的魔力回路被全部重新接上，原本集中在一处的供能区域被拆分成数块，分别置于身体各处。
原本濒临崩溃的魔工造物，就这样获得了新生。
而特蕾莎能够感觉到，自己与魔王之间的链接消失了。关于这件事的答案不必多想，看着眼前之人就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曾经将特蕾莎击败，最后参与魔王城决战的人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既然她能好好的活着，那魔王的结局也自然明了。面对着这个将她的制造者杀死的仇人，此刻被重构完毕并且重获自由的特蕾莎却没有一丝一毫复仇的想法。
底层的逻辑已经被彻底重写，那些由魔王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替换成爱丽梅亚的话语。看着眼前的人、读取着她传达的信息，构成机体的每一块部件似乎都要伴随着对方的呼吸而起伏。
就像是生来就理应为眼前之人献出一切。
特蕾莎跪下了，这次的她并非是身不由己，而是如同本能一样对着自己的「唯一的主」展现自己的忠诚。
看着眼前的下跪的特蕾莎，爱丽梅亚久违的露出微笑。她轻抚着特蕾莎的面庞，紧绷着的神情也随之舒展。
“乖孩子…”
她温柔的轻声细语，仿佛眼前的特蕾莎真是她的血肉。
“我需要你——”
眼前这温柔的人，用最柔和的声音向特蕾莎讲述了一个最残酷无情的计划。
“你能帮帮我吗？”
特蕾莎抬起头，二人的视线重叠于一处。
“我会为了您献出我的一切——”
这不仅是改写底层术式能够产生的情感，而是某些吸引着名为特蕾莎这一魔工造物的特质在蠢蠢欲动。特蕾莎很清楚，她将作为助燃剂推动命运的进程，并亲自见证——
新魔王的诞生。
……
赤色的飞星自天际划过，轻而易举的撕裂了贤者塔的外层防护，再精密的防护术式面对如此巨量的魔力碾压也显得无能为力。
在魔王战争结束后的现在，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也只剩下一位。
魔女凝视着被她的术式撕裂魔力防护，神情凝重。虽然她的攻击能够迅速撕裂这些外层防护，但是对方修补术式愈合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快。
魔女自认为能够击溃整个贤者塔防护设施的攻击，甚至没有触及对方的核心区域。
那么，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个了——
将整座贤者塔夷为平地，把爱丽梅亚逼出来，让这场正在进行的闹剧划上休止符。
赤色的光束将贤者塔外层用于防护的法阵整个熔毁，随后巨量的魔力在魔女的操纵下形成了结晶状的实体。魔女只是轻轻挥手，巨大的魔力结晶直接撞向贤者塔的外墙，在贤者塔的中层开了个大洞并嵌了进去。
随即魔女便转换术式的形态，嵌入贤者塔中层的魔力水晶直接炸开，赤红色的魔力流沿着贤者塔的通道向着上下层肆虐。
下一瞬间，魔女便通过魔力流捕捉到了某个熟悉的魔力反应正在迅速接近贤者塔的顶层，以规避她的攻击。
贤者塔的上空，爱丽梅亚看着贤者塔各处大大小小的裂缝，轻坦了一口气。
“都过去好几年了莉莉娅那家伙还是控制不了力道吗，到时候修复她这一下造成的破坏都得花费好多魔力了…”
话音刚落，数个魔力壁障便在爱丽梅亚的身旁展开，将那些从不同方向袭来的魔力束挡住。爱丽梅亚抬头看向前方，此时魔女已经突破了外层的防御，停在了离她不远的半空中。
“哎呀呀，这么久不见上来就想把我的贤者塔拆了，我们的大英雄魔女小姐还是这么脾气火爆啊。”
虽然知道对方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爱丽梅亚还想尽量保持友好，毕竟眼前的家伙曾经是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
“爱丽梅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
魔女紧盯着爱丽梅亚，攥紧了拳头。
“你以为你重新启动了那个魔偶和魔力工厂，还控制了贤者塔周围几个城镇的事情没人知道吗？”
“没错，是我干的，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那个魔力工厂是什么东西我们当初不是都亲眼见过了吗？我们当初不就是为了让那样的人间地狱再现，勇者甚至都为此牺牲，你为什么要践踏用他的性命换来的——”
“就是因为勇者死掉了啊——！”
魔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爱丽梅亚的嘶吼打断。
“就是因为勇者死掉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能享受战争结束后的和平的生活，而勇者却得在和魔王的决战中死掉？灵魂还被放逐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可是事情最后会演变成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难道就想勇者牺牲吗？可是我做不到啊、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啊！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不管你准备做什么，我必须守护好勇者用命所拯救的一切——”
巨量的魔力在魔女的身边凝聚成实质，她已经做好了和爱丽梅亚撕破脸皮的准备。
“但是我有可能让勇者回来——”
“什么？”
魔女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人死了进入被女神引导进入轮回是必定的事情，你有什么办法让勇者回来了？”
“我已经确定了勇者的灵魂转生到哪了，虽然只有几十亿分之一的概率，但只要我不断启动我的异世界召唤术，我一定能让勇者回来的——”
爱丽梅亚微笑着，看向贤者塔外围那些以魔王军的魔力转换器为核心建成的魔力工厂，眼神里充满自信。
“即使你能让那个灵魂回来，那经过转生已经把过往的一切洗掉的他，还是曾经的勇者吗？”
魔女看着爱丽梅亚，身旁漂浮着的魔力水晶数量增多了。
“就算那个人有可能想起来这边的事，那他发觉你为了召唤他让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成为制造魔力的材料，他真的能接受吗？”
“爱丽梅亚，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没有人是无辜的——”
啊，魔女果然不是站在她和勇者这边的啊，魔王战争时期能成为队友也只是有相同的利益罢了。
“你、我、大家，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罪哦——”
既然是想要阻止那个人回来的家伙，那就是敌人。
“所有人都是杀死勇者的凶手，所有人将期盼作为枷锁让勇者必须快速履行他的职责，如果不是着急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勇者至于那么早就深入魔王城进行决战吗？”
爱丽梅亚抬起左臂，魔力回路被完全启动，六种不同颜色的纹路爬满了她的手臂。
“而你和我，是最大的罪人，如果那个时候的我们能够再强一点，能够保护他的话——”
魔力水晶被魔女射出，仅仅是一瞬间爱丽梅亚所处的地方就被多次爆炸覆盖。但是爆炸声也只持续一瞬间就戛然而止，那些爆开的魔力被硬生生压缩回水晶的形态，而那些复原的水晶则因为魔力不稳定开始缓慢消散。
而爱丽梅亚还在刚才的地方，左臂上的红色纹路散发着微光。
“既然没人愿意赎罪的话——”
爱丽梅亚抬起了左臂，魔力回路飞速运转。
“那就由我来理清所有人的罪孽！”
……
同大贤者爱丽梅亚一样，魔女莉莉娅也爱着那位勇者。
不过与爱丽梅亚不同，莉莉娅的这份爱恋注定无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毕竟她的对手可是一直陪伴着勇者一步一个脚印前进的存在，二人之间所缔结的羁绊远不是她这种半路加入的人可以比的。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
可就算这样，莉莉娅也想和那个人多待一会。即使魔王战争结束后自己就没理由待在那人的身边、即使长久相处后的分别远比维持现状更痛苦、即使他注定要和名为爱丽梅亚的大贤者喜结连理——
那又怎样呢？只要能在身旁看着那个人得到自己的幸福就足够了。魔女用着诸如此类的话语，麻痹着自己的心，将那份爱慕之情埋藏心底，不让任何人知晓。
说实话，魔女很羡慕爱丽梅亚。
如果一开始站在勇者身边的人不是爱丽梅亚而是莉莉娅该多好——这样的想法，不自觉的从心底涌出。
但是爱丽梅亚也是她的朋友，明明自己的好友有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可是脑海里却出现这样阴暗龌龊的想法。
这是绝对要埋藏在心底，这辈子都不能和别人说的事情。
回忆在脑海里如果走马灯一样闪过，魔女长叹了一口气，看向下方的贤者塔。
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墙体在大战中崩塌，上方的阶层已经变成废墟。而大贤者爱丽梅亚则被废墟半掩埋着，只露出了上半身。她的四肢遭受重创，全身的魔力回路在魔女的强攻下变成一团乱麻，就像当初的特蕾莎一样基本失去了战斗能力。
不过魔女还是留手了，毕竟她是想把爱丽梅亚活捉回去进行审判，不然爱丽梅亚的处境恐怕比现在还惨。
不过魔女的状态也不怎么好，毕竟爱丽梅亚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让魔女体验到魔力枯竭感的人。
但是现在已经决出胜负了，魔女在刚才使用了鉴定魔法在内的多种方法，确认了此刻的爱丽梅亚已经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了。
“你真的要放弃吗…这是能让那个人回来的唯一方法……”
“我不会践踏他做出的选择，如果是他，绝对不会容忍你的行为的！”
漂浮在半空中的魔女缓慢向爱丽梅亚靠近，蓝色的光圈在她的手中汇聚成型，封锁魔力的术式已经编撰完成，接下来她只需要触碰一下爱丽梅亚就可以了。
很可惜，魔女的仁慈是她最大的弱点，如果她直接将整个贤者塔和爱丽梅亚彻底抹去的话，未来的那些灾难就不会发生了吧。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看着靠近的魔女，爱丽梅亚笑了，那是无比狰狞，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那是阴谋得逞，发自内心的扭曲笑容——此刻，魔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藏在贤者塔里的某物被激活，下一瞬间那东西就从废墟里冲出，直奔魔女而去。魔女下意识使用魔力构成防护，可是对那东西手里的剑毫无作用，魔力防护被瞬间破除，长剑刺入魔女的肩膀，将她钉在墙上。
当那把剑刺入魔女的身体时，她终于明白自己的防护为什么会失效了。
那把剑的剑刃，是使用专门针对魔力的材料制作的。魔女的防护术式并非是被对方的剑刃击破，而是在双方接触的瞬间构成防护的魔力就被剑刃吸走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一触即溃的现象。
当剑刃刺入魔女身体的一瞬间，她本就接近枯竭的魔力瞬间见底，就连自然回复的魔力都被抑制了。
而使用那把剑将她钉在墙上的，正是一直蛰伏着的魔偶特蕾莎，她一直在贤者塔的内部待机，等待着她的攻击机会。
爱丽梅亚从一开始就不指望自己能打赢魔女，只有能够拿着那把剑而不受影响的特蕾莎才能给予魔女致命一击。所以，爱丽梅亚同魔女的战斗完全是以削弱对方的战力为目标的，甚至连完全失去战斗能力也在一开始的预想之中，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是没法降低魔女的警惕性的。
甚至连魔女会警惕特蕾莎这件事爱丽梅亚都事先想到了，魔女在前往贤者塔的路上击败了一个以特蕾莎旧躯体重构的魔偶，就是为了让她认为特蕾莎这一隐患已经去除。
特蕾莎松开手中的剑，将压着爱丽梅亚的石块挪开，搀扶着她起身。
治愈的术式启动，爱丽梅亚被重创的身躯和损坏的魔力回路正被缓慢的修复。在特蕾莎的搀扶下，她缓慢走向被钉在墙上的魔女。
“是我赢了。”
此刻的魔女沉默不语，只能死死的盯着爱丽梅亚魔力枯竭带来的虚脱感和伤口处的疼痛让她无法行动，就连维持意识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爱丽梅亚伸出手，轻抚着魔女的躯体，神情之间的喜悦满溢而出。
“不愧是魔女，只有这样亲和魔力、不会老去的躯体才能成为最完美的材料啊——”
“梅亚…你还能回头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愿意看见你变成这样的——”
在近乎昏迷的边缘，魔女拼尽全力将她内心的想法传达。
“没有他，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哦。”
爱丽梅亚紧紧的抱着魔女，让自己刚刚恢复些许的魔力侵入魔女的身躯。
“莉莉娅，我会让你看见他回来的——”
爱丽梅亚的魔力在魔女的身躯里肆虐，魔女感觉自己身体好像要被撕裂。
“不过你得成为我的一部分。”
爱丽梅亚微笑着，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