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空游·倘若】电瓶被好心人偷走，易者徒步地狱无人区——电台
作者寄语：我是个很健忘的家伙，这次也专门回去又看了一遍自己到底写了什么，“是我曾经写过的东西吗？”，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不过像我这样记性差的作者未来大概率会患上阿尔茨海默病吧。（笑）
这个故事取材于一段发生在西部无人区的往事、世界名画“博丽泡水”，还有我乱七八糟的生活。我很喜欢易者和小町这样默契的友谊，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编者按：非常具黑色幽默的文章，细想起来又会觉得非常恐怖。具体还请读者们自行判断吧。
——————————————————————————————
一、尤里卡！幻想乡对巴士的了解获得了极大提升
在东风谷异变之后，假如还有人对你说，“幻想乡里没有巴士”，那么你大可花一笔小钱从河取旗舰店或者正邪黄牛那里淘来一张“河城荷取”的亲笔签名甩他脸上，让他领略一下伟人风采。
是的，没错，自从神奇的大科学家河城荷取开始在妖怪之山活动后，幻想乡里不仅出现了内燃机，一些连受人尊敬的太田先生也想象不出来的专利，也陆续出现在了这方乐土中，河童博士炫酷的发明让众神也为之眷恋。
而谁又会不喜欢那些诱人的，沾着新鲜油墨气息的小卡片呢？继伟大的河童河城荷取后，了不起的山童山城高岭也带着她那一套成熟的货币经济体系，正式入驻了幻想乡。
河城荷取，加上山城高岭，二人相辅相成的组合终于让幻想乡有了巴士，每次乘坐收费一元。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二、易者的处境
地狱，三途河，一辆棕色的电动车停在河畔的停车场，但它宝贵的电瓶被地狱里好心的小鬼偷走了。
“操。”
神奇河童发明了这辆电动车，这辆电动车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它的主人是狡猾的易者，狡猾的易者在停车场里臭着脸跳脚——像易者这样的坏家伙，死后会直接下地狱。
再次被灵梦消灭后，衣服上沾满橙色血液的大恶人又回到了熟悉的地狱停车场。但易者毕竟算是个聪明的恶人，“只要糊弄好摆渡人就可以不用过河面见那位审判长”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在幻想乡里没人比易者更懂死亡，所以他把自己在地狱的复活点搬到了时常摸鱼的小町附近——就在这个死神用来泊船的停车场里，一股红薯味儿的复活点靠着他心爱的电动车。
灵梦能从神社飞到地狱旅游顺便解决花的异变，自然也有办法从地狱里回到地面。基于这样朴素的哲学，代替被摆渡船运到彼岸的是非曲直厅里接受审判，和小町打过招呼的易者每次都有办法溜回人间。
虽然现在的幻想乡有巴士，但……班车总归开不到地狱里来。在贩售交通工具的“河城车行”连锁店入驻人间之里后，依旧在地狱徒步的易者托梦给他那位长得很像周杰伦的朋友，请他帮忙烧了一辆电动车下来给自己代步。
电动车缩短了溜回人间所用的时间，易者复活的效率的确提高了不少，但提高复活的效率和阻止巫女继续把易者整死显然是两回事，这一次下地狱，易者美丽的电动车，它靠谱的电瓶也终于被好心人偷走了。
“妈的。”
易者感到无奈……并且邪门。生前的易者毕竟还是有个“占卜师”的职业的，在这次下地狱之前，他给自己、周期性杀害自己的凶手、自己居住的幻想乡分别进行了一次抽签占卜，结果分别是“凶”、“大凶”和“锟斤拷”。
易者的签筒为了方便他信口开河，筒内吉签与凶签的比例是九比一。三次占卜里最后一签发生的变化至今仍让易者触目惊心，他本人也不能理解竹签上的字当着自己的面扭曲成一坨看不懂的乱码象征着什么。
顺带一提，易者给河城荷取占卜的结果除了“大吉”之外，偶尔也是变化温和的“锟斤拷”。无聊的时候给幻想乡的小姑娘们算算命是易者为数不多的正常乐趣，这次死之前，他还没认识山城高岭。
易者往地上唾了口带橙色血沫的口水，凶卦，真是可怕啊，占卜这么快就灵验了吗？呸呸呸……摆在易者面前的，是从地狱到地表，不知其几千里远，而且没有心爱电动车陪伴的漫漫长路；矗在易者身后的，则是雾气茫茫的三途河，河畔的彼岸花，和远方不断传来阿鼻叫唤的是非曲直厅。
失去了动力核心的电瓶车像牛崎润美怀中的石婴一样无声怮哭，小野塚小町的船此刻也正好停在停车场里，死神在船上睡午觉。
三、三途河友会
在三途河里泡澡很困难，因为不知为何，身体在河里浮不起来，而且，把头没入三途河水里马上就能看到有透明的亡魂和你打招呼，河边不怀好意的牛鬼有时也会过来推销便宜石制艺术品，千万别买。
不过决定洗浴效果的终归是水质清澈与否，而不是湖底的怨灵。三途河的水干净又卫生，用水擦擦身体是完全没问题的。
小野塚小町就经常坐在岸边泡脚，无法被超度的溺死者有时会游过来，带着怨恨帮她做个冷冰冰的足底按摩……现在这位沉迷水鬼足疗的小町小姐，腰上正结实地捆紧了绳索，她的另一位好朋友易者沉在三途河底洗漱，神鬼怕恶人，湖底的怨灵不敢接触他。
微小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往水面涌，小町双手掐腰，湖畔咸湿的空气拂过她的脸颊。眼瞅着那串连续而细密的气泡即将沉默，绳索的另一头终于传来了微弱的拖拽声，死神小姐双手擎绳浑圆一扯，一个没有血污与恶臭的干净易者被拽出了水面。
“呕呜……咳咳咳……哈啊，这次，这次多久？”
死神给了她难得的好友一些呕吐河水与整理声带的时间，一些胶状透明的肉块被只穿着内裤的易者吐了出来，这些诡异的肉块很快地蒸发在了地狱灼热的空气中；吐出怨灵肉块的易者皮肤焦黄、干瘪，不成人样，复活的他看起来并不比河中浮肿的水鬼可爱。
“3分零2秒，比上次长……2秒。”
“哈啊……哈，好耶！”
“好耶！”
复活点就在附近的停车场，溺死了大不了清清爽爽地再复活一次，易者又富有挑战精神，所以死去活来的他经常会与小町玩这种水下憋气的恐怖游戏，顺便把生前粘染在身上的铁锈味清洗干净。
至于小町为什么会和易者交朋友？
一个是狡猾的易者，但是带着生前人间的奇闻趣事；一个是摸鱼的小町，久居地狱重复着无聊的摆渡工作。就像在压抑的高级中学里发现了脾气差劲但是让路人随便摸头的猫咪一样，这样的二人在无聊的三途河畔相逢，他们之间很难不会摩擦出一些友情的火花。
易者会对小町说揪心的话——在死神面前，骗子也是诚恳的；小町把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的易者视为地狱之光——每天都高强度地用手划船接送成堆的死人，假如没有易者带来的这一点新鲜的消息，自己但凡敬业一点，都是要罹患心理疾病的。
湿润的骗子和欣慰的死神无言互视，然后开始豪爽地在这三途河畔放声哈哈大笑，易者啊易者，你怎么又死啦！但是这死亡，不值得庆祝吗？
电动车加速了易者的死亡，也加速了这一对神秘好友的相见次数。小町从摆渡船上取下了常驻在那里的野餐毯，易者从岸上袍子内侧的兜里，掏出了一瓶便宜葡萄酒和两块“河童牌”三明治。
易者便宜的葡萄酒是从哪里来的？是他从人里的超市里买来的，当然也借助了一点《民家要术》的力量。
易者自幼研习古籍《民家要术》，《民家要术》活的灵魂也凭依在聪明的易者身上。有了《民家要术》的力量，易者可以提前使自己的身体脱水，进入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尸化”状态，这样的易者在人间被博丽灵梦杀害后，传送到地狱复活点的就是他保留着生前意识的活尸。同时，对《民家要术》革命性的创新使用也让易者可以利用死亡往地狱里偷偷走私一点东西——把这些东西提前藏在自己脱水干瘪的邪恶尸体里就好。
因《民家要术》而生，也因《民家要术》而死……但，通过死亡给自己的地狱朋友带些小点心，整个幻想乡也许只有易者会这样被迫浪漫。
和现在地表美丽的幻想乡相比，地狱的物质极度匮乏，易者这次给小町带了三明治，上一次是汉堡包，再上次是几块捂化了的巧克力……小町的船尾堆满了横置的红酒瓶，这些漂亮的垃圾小町都不舍得扔。
有了易者冒死带进地狱的葡萄酒和小零食，经常聚在三途河边野餐的两人，开始更加闲惬的，一起偷懒。
“最近又不如意？”
小町只用了三口就吞下了自己的那份凉透了的三明治，在死神充满期待的咸湿目光中，易者把自己的那份过继给了她——活尸有食欲，可以品尝出味道，但无法消化食物。给脱水的易者提供能量的是《民家要术》，如果能研究明白这本古籍是如何驱动易者在地狱徒步旅行的，那么人类或许能发明永动机。
“是啊，死了就算了，车上的电瓶还叫人偷了。”
“啊？我……”
船停在停车场里，小町睡在船上，电动车停在小町旁，如果有地狱的小鬼来偷电瓶……小町低头小口咬了一下三明治，对易者的不幸遭遇表示遗憾。
“不怪你啦……”易者用手撑着地，摇头望向远处的茫茫长路和逐渐排起队来等待摆渡的无意识死者，“不过，这次又得走很远。”
在易者开始徒步地狱之前，并不能说是久别重逢的两人，又聊了许多有的没的：博丽巫女脾气暴躁，处刑手段越发血腥；四季大人脾气不好，指标抓得越来越高。阎魔凌人，红白发火，这个时代，无论是在地狱还是在人间，大家过的好像都不怎么开心……
朋友相聚，欢乐时光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但等待审判的怨灵终于排成了长队，脸颊微微发烧的小町，她手中高脚杯内的红色液体，星星点点的也即将见底。
“喂，我说，要不你……别回去了，何苦呢？”
平均下来，易者每周都会来小町这里做客一次，虽然是在玩笑般的帮他庆祝死亡，但小町内心也知道，易者在人间所受的苦难，想必不会比是非曲直厅中的刑罚轻松。
“我和四季商量商量，她应该，呃，不会不给我面子的，你留在这里，帮我干活？”
“我帮你干活，方便你偷懒？阎魔大人不骂你就不错啦，你这死神！”易者起身，酒醉的小町眼神迷离，“再说了，那位巫女小姐还等着我回去，和她打打杀杀过家家呢。”
黄瓜能腌成黄瓜干，红薯能晒成红薯干，被《民家要术》制作成活尸的易者，或许也可以称之为人干？生前宽松的旧和服在人干的腰间堆砌得臃肿，易者知道自己现在丑陋，但是美丽就无法生存，整理了下松散的裤腰带，他扬手惜别了自己醉眼迷离的好友，死神一言不发。
过家家，致命的过家家……反正这家伙用不着过多久就又会回来吧……哦，这次他电动车坏了，好像需要更多的时间……真惨啊，假如能他能留下来……嘛，无所谓了。
小町这样想着。目送完老朋友离去的她回到了停车场的船上，尝试用填饱肚子后的午觉来平息与好友分别带来的悲伤心情。
但半个小时后又在偷懒的她会被阎魔大人亲手叫醒，具体的来说，是被四季映姬用一种小鬼进贡来的，以电瓶、简易开关和金属电极缝合成的朋克装置放电烫醒。如果这种能让小町激灵一下提提神的小玩意儿能催自家死神多带几船怨灵前来供自己说教发难的话，四季大人恨不得组一支地狱远征队，偷光人间一切电瓶。
四、徒步无人区
地狱，卤煮的罪人焚烧着自我为熔浆提供燃料，带刺的猩红花朵盛开在暗色的浊流中。
从三途河回到人间，开电动车都需要想办法充几次电。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易者的徒步旅途并不轻松：肚子饥饿，但是没有可以果腹的东西，那就咀嚼自己的衣服克服活尸的食欲；意志涣散，但是没有可以休息的驿站，那就踩踏在荆棘上用燃烧的痛苦砥砺前行；精神空虚，但是这地狱里并也不存在“存在”，那就念出凶手的名字，出了地狱就是幻想乡。
“博丽，博麗，Hakurei……” 闭上眼睛，就会回到复活点，就会看到满怀期待的死神，就要回到苦旅的起点，一定不能倒下……地狱苦行最艰难的后半段，没有岩浆，没有荆棘，没有活物，只有灰色大地上若有若无的通路。有电动车的时候很快就能通过这条小径，现在踽踽独行的易者开始反复呢喃那位巫女的名字，用各种语言，各种腔调，各种振幅。 “灵梦……”
易者，在追求什么呢？追求自由，追求永生，掌握《民家要术》脱水的精髓变成活尸妖怪的他，其实已经避开了自然法则的约束，但那位正义的巫女又让易者堕入了新的轮回，这徒步苦行的新轮回更加痛苦。
“……乐园的奇妙巫女……”
博丽灵梦，博丽灵梦……《民家要术》制造的脱水活尸虽然难看，但他们只要及时补充水分，不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就可以在人间一直活下去……但这位博丽的巫女却总是不允许易者放弃作为人类的尊严，并且让这份在地狱无人区中的苦行成为了永生的代价——就算有电动车走这一趟也相当不轻松。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低语着巫女小姐名讳的易者想不明白，现在的他浑身没一处好肉，易者巴不得两眼一抹黑，然后放弃挣扎，回到复活点，漂到彼岸的是非曲直厅里尝试巴结一下小町的阎魔朋友，但是……
梦想，易者有一个梦想。
困于妖怪的强大，囿于寿命的短暂，在幻想乡碌碌无为着的人类，只能在对黑暗、对时间的恐惧中度过这短暂的一生，这合理吗？
如果不能和妖怪掰掰手腕，那么我易者就来帮大家解决第二个问题：我来讲道，让每个人都来学《民家要术》，让每个人都成为他这样干涩的永生者，让每个人都获得追求平等与真理的权利，让巴士开到地狱里来吧，让巴士载着满车自由的不死人离开吧！
而永生只是第一步，还有位强大的永生者由于十分长寿，学会了许多妖术，足以和妖怪打得平分秋色……是的，藤原妹红……如果易者能带着卖抑郁药的周杰伦大叔，带着被茨木仙人吃掉的小男孩，带着人间之里千千万活在阴影中的，压抑的，普通的人，活下去，成为千千万藤原妹红的话……
幻想乡，一定会变得美丽异常吧。
这就是易者的梦想。
如果没有博丽，这样的梦想也许已经实现了吧？灵梦每次都能在关键节点把传教的易者及时打死，在复活的旅途上，巫女血腥的镇压手段和自己狂热的梦想一齐夹杂在走马灯式的回忆中，开始携手攻击易者的脆弱的理智。
自己是正确的吗？她是错误的吗？
揠苗助长。
一个被巫女大人反复消灭的恶人，大家真的需要我吗？
贻笑大方。
地狱里熔岩铺路，荆棘丛生，接近人间的部分空无一物，如果永生有时会像这样炙热、痛苦、虚无，那么死亡会是解脱吗？
真实的死者会去哪里？
是非曲直厅外还有冥界，冥界的冥界在哪里？假如找到了没有西行妖的冥界，它的冥界又在哪里？
……
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们到哪里去？
……
当易者以徒步的方法行至地狱的终点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根巨大兽骨磨成的拐杖，他本人已经完全遗忘了这柱惨白的由来，一瘸一拐的永生者依靠着这根骨制品，带着满脑的悖论完成了徒步地狱的旅行。
如果未曾见过光明，易者本可以忍受黑暗？骑电动车回到人间还是太潇洒了，如果不是曾经风光过，这次徒步旅行，易者也不会胡思乱想这么多。
一扇混沌厚重的大雾门敞开在易者面前，雾门后就是幻想乡的人间，易者焦黑的手臂上刻着用指甲挠出的九十多道浅浅伤痕，这些伤痕告诉他这次徒步旅行历时三个月，按照地狱与人间不同的时间换算方式，雾门的对面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回到人里，一定想办法在死之前买一辆新车，周杰伦给自己的那辆虽然哎呦不错，但这次复活好像花了过分多的时间，一定已经有马力更足的新产品问世了吧……对了，还要和巫女谈谈，好好谈谈，她现在四十多岁了……自己有梦想，但实现理想的手段好像也有点不太合适，她也太不讲道理了……
衣不蔽体的易者这样想着，黑而瘦削的手搭在了连接着地狱与人间的白雾门上，在厚重的一声“嗡”中，易者回了人间。
雾门背后迎接易者的，应该是幻想乡渺无人烟的那片原始森林，这一点，无数次在后半夜趁着夜色从森林溜回人里的易者，比谁都清楚；但正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当随叫随停的巴士停在易者面前平整的沥青马路上时，他才会比谁都惊愕。
这里的树呢？森林呢？安静的星空呢？
巴士上的售票员，是一人高，黄瓜形状，硅胶身体的AI机器人，机器人挂在黄瓜身体顶端的靛蓝色霓虹微笑给出了易者答案：代替森林与星空的，是一个业已高度现代化的不夜幻想乡。
五、徒步地狱
斗争，然后与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新敌人和解，这就是幻想乡的规矩。
新纳入幻想乡这方乐土的小姑娘，即使暴虐如恶魔之妹或诡谲如古明地，也都不介意在异变结束的酒会上露个脸，尽量友好地同大家一起回首一下过去，然后同幻想乡的常任贤者们一起规划一下未来。
在虹龙洞酒会上，振振有词的山童用河童发明的幻灯片投影了自己的伟大计划，她精彩的论述取悦了在投影仪阴影里发笑着的贤者，酒会后的东方女孩大合影里，山城高岭也被安排在了一个仅次于河童的醒目位置。
但当时正在地狱徒步的易者没机会出席那次酒会，实际上酒会也不欢迎他……易者身上没有任何一张如今在幻想乡里被视作一般等价物的虹龙洞卡片，巴士入口处站着的黄瓜AI售票员开始用清脆的声音对他大喊：“欢迎乘坐302路公交车！本车开往妖怪之山株式会社，下一站：中有之道，请从前门上车。”
一人多高的憨憨大黄瓜浮在空中，它有着漂亮的青绿色硅胶身体，是河童发明的人工智能售票机器人，也是妖怪之山株式会社的吉祥物。进入人间后易者皮肤开始吸收空气中的水分，稍微恢复了一些弹性，颜色也从焦黑变为深黄色，但又复活了一次的他，总体来说依旧是干瘪的脱水妖怪。
巴士前门驻着的黄瓜AI对这样深黄枯槁的易者执行了两分钟的程序“微笑”，稍微反应过来的易者终于在乘客镶嵌在车窗里的愤怒注视下摆了摆手，他固然是没钱坐车的，巴士尴尬地幽幽开走。
“公交车。”
易者干巴巴的手指在巴士站牌表面上下滑动，他现在所处的公交站点叫“好孩子不要摸的大雾门”，下一站是“中有之道”。易者上一次死亡时，幻想乡还没有成熟的公交体系，现在在“好孩子不要摸的大雾门”附近，河童公交公司已经开设了近十条经沿雾门的巴士路线。
“603路……博丽株式会社。”
易者穿着被自己扯得稀烂的和服，在现代化的大街上看起来像位不知有汉的古人，但他毕竟是个聪明狡猾的古代人。正在脱离绝对脱水状态，变成水嫩活尸的他，马上参悟到了公交站牌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的应该是公交车连续的站点，顺着603这条路线应该能到达灵梦的“博丽株式会社”。
没有钱坐巴士，那就继续徒步吧，易者拄着骨棍继续前进。像第一次酗酒之后的宿醉一样，大梦初醒的易者开始用疲惫而朦胧的睡眼观察这个命运为“锟斤拷”的幻想大都市：他死在了盛夏，所以现在也许是四个月后初冬的凌晨一点，埋藏在幻想乡各个角落的空调让制造出的18摄氏度春风拂上了复苏者的脸庞，射向月球的七色灯光搅乱了夜的宁静。
就在那被炫目微风吹亮了的夜空下，到处都是野蛮生长的摩天大楼。摩天楼的阴影下到处都是河童的广告和冷漠的人，大街上五彩缤纷的居民都有一些肤浅的思想，关于明天早上吃什么，关于一会回家做什么。
“幻想乡，这里是Gensokyo……”
地狱的来客不断提醒着自己这里是哪里，上一次死亡时，他见过月亮、拖拉机，和大家其乐融融的淳朴笑容，现在徒步幻想乡的易者除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绚烂前卫路人和填满了有机废物的青色垃圾箱外，什么都看不到。
天弓千亦拼接色块的衣服成了时尚，易者没办法不去注意那些深夜游走在光污染下的彩色幽灵——真正的地狱生物也不敢穿得那么花里胡哨；而垃圾箱里有半根鸡腿，挂壁了几滴可乐的纸杯，还有一些闻起来还不错，但易者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民家要术》专家逐渐恢复工作的消化器官开始阿鼻叫唤。
饿，太饥饿了……进入人间后的易者从纯粹活尸状态转变成了半活尸半人类，饥饿很快从一种精神上的拷打转变成了物质上的折磨。方方正正的大铁皮垃圾箱里装着腐烂的食物、钢琴、和二手衣服，饥饿的易者用他的直觉在这里小心地分辨着还可以食用的废物，翻出的几件合身的格子衬衫也终于把活尸妖怪裸露在外的可怕肌肤勉强遮住。
吃饱了好上路。
已然陌生的Gensokyo到处是野蛮生长的高楼大厦，用捡来的衣服把缩水皮肤裹严实的易者穿行在午夜的人流中，人流中夹杂着的更奇特更怪异的行为艺术家，他们似乎还会说唱，路人朋克穿搭让眼眶黑黑耳朵尖尖衣服紧紧的活尸易者都显得像模像样。
活尸妖怪行走在沿途招牌的光污染下。“高岭证券”、“玉造首饰”，出入店铺的都是衣着虹色正装的权贵；“山如烟草”、“鬼王酒庄”，这里每天都寄居着快乐的无名小辈；“荷城军工”、“犬走安保”，使用新时代符卡的暴力机构维持着幻想乡的秩序；还有无处不在的“文文传媒”，报纸、广播、电视，幻想乡里时刻更新着天狗的新闻语句……
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冲击着易者的精神，这里都是陌生的风景，麻木的人。自己不在人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人类妖怪现在是什么关系？梦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全人类飞升想法，还有机会实现吗？灵梦在哪里，博丽株式会社吗？
地表平整的道路并不能与地狱炙热烤烫的表面相比，因此很快结束的603路徒步之旅也没有给易者留出很多的思考时间。走在人间温柔的柏油马路上，易者感觉这里和地狱的虚无小径并无两样。博丽株式会社是地表最高最尖的大楼，即使不顺着巴士车站摸索，也不难看见那幢顶着巨大阴阳玉装饰的建筑。
厢式公共电话、厢式公共电话……还有角落里凶巴巴的天狗保安，博丽株式会社的底层是装满拨号电话的办事大厅。裹得像粽子一样，不露出任何一点可疑皮肤的深黄色易者，在会社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像之间走来走去，反复试探，在确认了带着高帽子的天狗警察不会对自己动手，一楼的角落里也没有蹲着等着暗杀自己的博丽后，他终于有样学样地走进了忙碌的大厅，在一排排的公共电话里选取了最方便逃跑的那一厢，谨慎地拿起了听筒。
“欢迎致电博丽株式会社！家里闹露米娅请按1，夜间吸血鬼袭击请按2……”
十分钟后。
“……购买‘歇斯底里死你死你’夜雀重金属之夜门票请按112，其他服务请按*，转接人工服务请按#。”
巡逻的天狗打量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易者假装镇静地在键位多到抽象的拨号盘上摁下了“#”号键。
“声波检测鉴定您为‘易者’，公民编号‘-2147483648’……*系统错误*……*系统错误*……正在为您转接人工服务……您好，呃，易者先生？博丽接线员工号9527为您服务。”
“我找博丽灵梦。”
9527号客服是每天花16个小时烂在听筒另一头的接线员里，处理业务最熟练的精英，流动作业的她专门负责处理发生系统错误的人工服务，而今天的9527小姐接连受到了两次惊吓：一次是发现三十年前死去的易者现在竟然在给博丽公司打电话，另一次则是听到了“博丽灵梦”这个名字。
回答“我找博丽灵梦”的，是片刻的沉默，但易者可以依稀听到电话那端的远处有门把手被扭开的噪音和模糊不清地窃窃私语。
“很抱歉，易者先生，您方便来顶层一趟吗？”
两位黑色西装，戴墨镜，身材结实的天狗保安像大山一样一左一右地横在了易者身后，易者瘦削的左右肩膀上也分别多出了两只钳住自己胛骨的虎口，现在的他想不方便也得方便了。
到达幻想乡最高层，博丽株式会社
“她自杀了？”
电梯门打开后，是巨大的顶层总裁办公厅，两排穷凶极恶的死刑犯人跪在华贵名气的金色地毯两旁，地毯的尽头是奢侈的红木办公桌，狂气大贤者摩多罗穿着用自己的旧衣服改成的黄色西装，仰身倚在红木桌后带轮的老板椅上，在她背后是穿着旗袍的丰腴二童子和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的左右挤着在静音线上会议里大声密谋的河童和山童。
博丽株式会社及其下辖的荷城军工、犬走安保，是对政治漠不关心的房地产巨头山城高岭送给博丽巫女的礼物，为了避嫌，本应出任会社总裁的，和博丽灵梦过分亲近的贤者八云紫，在幻想乡经济腾飞之前就被调到了铁道部管电车，而代替八云紫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正是现在躺在办公桌背后得意的另一位大贤者，摩多罗隐岐奈。
“对，她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不过也总有食古不化的人。”在博丽灵梦死后全权接手幻想乡最大组织博丽株式会社的贤者摩多罗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给出了易者这样的答复。
脸部只露出眼睛和耳朵的易者咬碎了自己口腔里黄而且脆的舌头，这一小动作没有被大贤者发现，对于在人间半人半活尸的易者来说也不致命——他自己也忘了这一点。
“不过，易者先生，我一直对你复活的秘密很有兴趣，可惜每次你都死得太快了……现在，地狱也需要一点新鲜的消遣。”
身后大屏幕上静音的电话会议里，阎魔大人的头像加了进来，地狱里没有网络基站，不过有了地灵殿的经验，给旧地狱或者地狱打个电话还是做得到的。
“现在，没有了那家伙，我们可以稍微谈一谈吗？”
被注射了镇定药物的人间之里死刑犯安静地跪在摩多罗红木办公桌前的金色地毯两侧；旗袍下摆开叉的丰腴二童子妩媚地托着老板的下巴朝着易者和死刑犯哂笑；咧着嘴角的摩多罗朝着办公桌上用黑色相框裱起来的一期《文文日报》努嘴，在那一期报纸里，灵梦自尽的讣告占了夹缝版面的一小部分，不过现在的大家显然更关心的还是报纸首页时尚神明诹访子的花边新闻，还有大胸巫女早苗的写真。
七、美丽新地狱
“呜，烦死了，怎么这么多，这么多，还有这么多啊！”
小町在抱怨，现在正排队等待超度的怨灵差不多需要她在三途河上划船划三个来回，怨灵的脖颈和手腕几乎都有淤青的伤口。
上次被飘洋过海赶来的阎魔大人用电瓶放电狠狠地刺激了一下后，小町的工作态度总算放勤奋了不少，但地狱里的一天差不多是人间的小半年，睡了一觉醒来后……这个季度死去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吧，没睡醒的死神大概估计了一下，今天又得从清晨忙到午夜。
“啊，还有你……”
博丽灵梦漂在三途河上，皮肤娇好，眼神迷离。在易者走后不到一个礼拜她就在那里了，仿佛这位曾经用弹幕殴打过死神的巫女从一开始就应该泡在那里一样，小町不敢好奇为什么她会来到地狱而且在三途河里沉不下去，也不敢离她靠得太近——小町怕太靠近会触发什么对话，然后又被她莫名其妙地打一顿。
易者的复活点快半年没亮过了，停车场角落里堆放的酒瓶落了灰尘，有点寂寞。小町远远地和泡在水里怅然若失的灵梦打了个招呼，她好奇了一下守护人间的博丽巫女泡在三途河里，那失去了信仰的人间该是一片什么样的修罗景象……但排队的怨灵开始不断地“bean、bean”怪叫，在阎魔大人掌握“雷击”技能后，愈加沉重繁忙的工作容不得久居地狱想象力匮乏小町继续浪费时间。
“吵死了啊，你们这些死人，再叫唤我就用镰刀削你们脑袋，上船上船上船！”
小町终于想起了她那把大镰刀的真正用途，踢了最后位置的怨灵一脚。有镰刀架在脖子上的死者不再无意识地叫唤，踩在船沿寻找船桨准备开船的小町却听到了背后的停车场里传来了新的噪声。
那是二十吨血肉与钢铁离地三尺亲吻大地发出的声音，“boom”！吃了一吓的小町回头看见了幻想乡最豪华最高级的巴士车，司机是易者，乘客是西装革履的黑皮死刑犯。
“易……易者！”
易者依然穿着他离开地狱时穿着的那件棕色旧和服，与往常他的形象并无二致，如果一定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易者旧和服上多了许多丝绸补丁，沾了[时令5] 许多烟味酒气；易者的肌肤被保养得水嫩美丽，比起脱水的活尸更像在热带晒伤的普通人；还有易者的脸，挂着和离开地狱时不同的，洗不掉的麻木神情。
易者打开了车门，他虽然坐在司机的位置上，但这辆巴士其实是在摩多罗女士轻描淡写地扣下RPG扳机后来到地狱的，所以酗酒的他并没有构成酒驾，过分着急的小町把手中的船桨不慎抛到了三途河里，死神试图赶过去扶从高高车门上摔下来的司机，跌跌撞撞的易者搡开了挚友的好意。
“来之前喝多了，有点难过……但是，告诉你三件，三件好事吧，我的朋友。”
小町和易者稍微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自己的朋友身上还有股腐败的霉味儿，小町知道，只有三途河底最令人作呕的怨灵才会散发这种难过的气息……但易者还是像往日一样，从和服内侧的衣兜里摸出了鱼子酱做成的三明治和黑松露酿成的酒。
“这是人里最好的，最好的三明治和酒，现在都是你的了！这是第一件事……”
“哦？”
小町探手把易者摇摇晃晃像供品一样摆在地上的三明治偷了过来。哦，好吃！死神的双眼即刻亮了起来，易者那迷离的纯黑色眼球也挣扎着多出了一份朴素的笑意。
易者敲了敲巴士用稀有金属打造的引擎盖，车上还在复习《民家要术》的活尸们齐刷刷地赶下来列成了方队，他们黝黑的嘴唇上刻着专业的微笑。
“博丽保安队，扛起御币就是兵。敬礼！”
死刑犯们在下地狱之前都接受了一点企业文化的熏陶，易者原本坚定无比的意识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涣散。
“第二，呃，我说不清楚……总之，他们是博丽公司的人，以后会来这里，以后来这里，呃，开个办事处，还有价值的灵可以开公交车运回人间，学，学我的《民家要术》，嘿嘿……还要再开个市场，以后就有百货运到这里……还有电瓶……好像还要在地狱继续开个工厂，大工厂，死人有时候比活人还有用……Gensokyo就是这样美丽起来的……*脏话*……梦想……”
浑身烟味的易者一定是喝了太多了，想给小町介绍自己团队的他腿软得很，根本走不动路，虽然并不是很能理解易者在说什么，大家在干什么，但是自己丢了魂的朋友状态好像不很好……小町丢下了易者花费一个月工资馈赠给她的美味三明治，赶上前去扳顺了易者倔强的胳膊弯，掺[时令6] 着他踉跄靠近那一排活尸兄贵。
“然后是，第三……”
易者有一只手自从掏出三明治和葡萄酒后，就一直揣在衣服兜里没拿出来，是左手。所以贴着易者的小町的腋窝，偷摸地被人用人间最豪华的，黄金布线，钻石绝缘的绿色电击器麻了一下。
“啊！”
“阎魔大人给我打了电话，叫你少睡觉，多干活……她说你又不是人，是神，工作，工作的神，每天给你八小时的觉……睡的还是太多了……她这样说的……”
酒气冲天的易者没有把电击器的电压调到最大，说完了三件好事后，被摔出衣服的昂贵电击器和他的主人一齐醉倒在了地上；被《民家要术》变成活尸的死刑犯团队开始从公交车货仓里取出工具，架电缆，画工图，挖土方；博丽灵梦依旧安静地泡在水面上；死神小姐愣在原地。
“对了，小野塚小姐，我们易老板还有东西要交代给您。”
易者带着下地狱的兄贵死刑犯中，唯一戴着墨镜的家伙，推了两个体积三四立方米而且做工考究的金属箱过来，左边黑色的箱子里装着伟人河城荷取发明的船用马达，右边白色的箱子里装满了人间面值最大的虹龙洞卡片，卡片上画着吸血鬼之牙。
小野塚小町赖以为生的船桨沉到了三途河底。
八、锟斤拷
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安静祥和的星空了，尽管那其实是地底发光的矿石，可以产生光污染的那种。
又在地狱迷茫了二十年，现在的易者发福得厉害，皮肤泛着红紫色，即使是经常杀害她的博丽灵梦，现在也认不出来这摊在水面上山一样的肉坨坨就是曾经的易者吧，但博丽灵梦其实就在他旁边，泡在河水里的巫女似乎永远不会老去，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浸在三途河里，与虚假的星空为伴。
“因为不知为何，身体在河里浮不起来？”，那是三途河给普通人定的规矩，沟通彼岸的大河欢迎虚无的怨灵，抛弃了一切的活尸和巫女也可以自由地决定自己在三途河里的位置。那些习惯于拖人下水的怨灵纷纷不敢叨扰泡在水面的博丽灵梦，在巫女身边浮着的，同样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易者也很安全。
这位摊在水面上的易者曾经用《民家要术》给地狱带来了公交车现代文明的火苗，现在地狱也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人间。三途河沿岸是房价高得离谱的观景小区，装在房子痛苦地享受现代生活的活尸可以随时欣赏浮肿的易者先生和不知道哪里来的巫女小姐。
高度发达的地狱再次挤满了摩天小区，小区楼房的窗口锁满了观景的活尸，但永生的他们在为追求“更美丽的生活”而不断努力工作，他们没有生育能力；地表那些有生育能力但不愿意生育的家伙早晚也会变成活尸……
易者和巫女就这样在拆了盖，盖了拆的脚手架和塔吊下泡着，在大家都学会《民家要术》抽干自己身体的水分活尸化，把美丽的人间拱手让给地表的妖怪，搬来狭小干燥的地狱居住后，幻想乡禁止了死亡。小野塚小町终于告别了自己烦闷无聊的工作，现在的她安心地以非人类的身份在三途河上的豪华游轮里摸鱼，豪华游轮里装着无数活尸的梦想、度假的妖怪，和来地狱旅游的地表有钱人。
拜此所赐，有时易者会受到一点恩惠，来自游轮上陌生的老朋友，一些廉价如初的酒水会洒在易者脸上，这时已经和三途河融为一体，身体逐渐透明的易者，会从待机状态中被唤醒，会想起时隔多年的那次占卜：厌倦了纸醉金迷的“凶”之易者，和遁入虚无的“大凶”之灵梦，就一直这样整日泡在“锟斤拷”的三途河里。
被在游轮上度假的小町淋上葡萄酒，会让逐渐没入三途河底的易者恢复清醒的意识；被游轮上的、三途河小区里的活尸好奇地观望着时，这位古老的先驱有时候也会被唤醒。易者会报以凝视，凝视这些曾经的人类……之前的他们被妖怪肆意食用，现在的他们在追求着“更好的生活”；对易者和颜悦色的大贤者依旧处于食物链的最顶端，啊，有一张文文传媒推销二手房的广告也顺着河水漂到易者身边来了。
哈哈，自己的梦想实现了……实现了吗？什么都改变了，什么也没改变。《民家要术》的奥义从易者落到了妖怪手里，地狱的尸鬼一边奉献着永生，一边消费着无意义的奢靡。
不管他们了，啊，还有博丽灵梦……
“还醒着吗？”“我们泡在这里的原理是什么？”“为什么要自杀呢，当初？”“我们的存在真的有意义吗，我是说，如果能干点别的事，为什么还要漂在这里？”“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安全裤里不会什么都没穿吧？”……“当初为什么要杀死我呢……在他们之前按我的计划来，这个世界或许会更好吧？”
被唤醒的易者有时会像这样，多嘴多舌地问经常杀害自己的凶手一些问题，每次醒来自己周围的大楼，高度都不一样，但这位巫女小姐却总是漂浮在离自己不远处。截止目前为止，博丽灵梦只对最后一个问题作出过答案。
“早那么做，我们最终也会泡在这里，没有妖怪，也有最先永生的那一批人。”
“*锟斤拷*”
九、*奇幻色彩*
地狱的业绩最近难看得不得了，怕热的河城荷取宅在家里始终不愿意去地狱出差，河童的上司摩多罗终于扭开了河童卧室的把手，对正在99周目游玩电子游戏《艾丽丝法环》的她扣下了RPG的扳机。
差一刀刮死蓬莱将军的河童一转眼就出现在了博丽株式会社地狱分社的顶端，这里曾经是一位叫“易者”的妖怪的复活点。
“操……”
蓬莱将军是《艾丽丝法环》里最难的Boss之一，河童刚要骂娘，叼着雪茄的摩多罗就从身后博丽大楼顶端天台的门内闪现了出来。
“你看那里。”大贤者废话不多说，指向了脚下的三途河。河童甩了甩自己被黑轴机械键盘折磨得够呛的小手，因为博丽大厦实在是太高离地面太远再加上彼岸附近又常年有大雾，她从背包里拿出了高科技望远镜：三途河现在变成了暗淡的橙色——那是无数漂在水里不愿意继续工作的活尸泡出的颜色，清澈干净的水质早已荡然无存。灵梦和易者被层层叠叠的橙色皮肤活尸压到了河底，河童移动望远镜，整条河都是“橙”的颜色。
“幻想乡最后的人(活)类(尸)也跳进去了，给我一个解决方案，公司的下水道上周堵了，到现在都没人通！”
“难怪地狱空荡荡的……要不我去帮你通通马桶？”
河童只是想回去继续打游戏罢了，在贤者不怒自威的沉默中，她明白了这次摩多罗是认真的。
“呃……我听说月都还有位叫嫦娥的人类，我造个火箭抓她回来帮你造点小孩？”
“纯狐会发癫，下一个。”
“那就……”
河童心心念念着《艾丽丝法环》，她从大背包里掏出了黏糊糊的黄瓜AI机器人，给它的上上下下钻了四个铆钉，接上了同样放在背包里的红薯假手和红薯假腿……摇摇晃晃的黄瓜逐渐有了人的形状。
“黄瓜，开机。”
“Hello, world...”
河童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运行了东方天空璋.exe，人形黄瓜AI的水平每次都会在六面关底前打出Bad Ending。
“它能干活，智力也就这个水平，而且还能批量生产，我已经联系了远方的自动化工厂，您看……”
狂气的大贤者摩多罗点了点头，看着屏幕上挂着的“满身疮痍”，她对河童捏出来的人形十分满意，但是临走的时候大贤者的屁股掉了下去，摩多罗的屁股也是用红薯做成的义肢。
安静的地狱变得异常尴尬。
“哎呀哎呀，您一定又在轮椅上坐太久了吧……”
虹龙洞异变不仅为幻想乡贡献出了山城高岭这样的人才，也给摩多罗带来了一份难言之隐——有一扇连自己也关不上的门在贤者摩多罗的臀部打开，经常有本体不明的弹幕擦进来把摩多罗的屁股殴打得不可名状……参考制造黄瓜AI的工艺，河童逐渐用质量更好的红薯替换了大贤者千疮百孔的身体。
在贤者的缄默中，河童取下了随身携带的牙签扎在了落地的屁股上，尽量体面地把这两瓣义肢给大贤者安了回去。
“咻~”
安好屁股的摩多罗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给地狱里的河童留了门，河童拉了一下按在天台上的抽水马桶拉栓，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三途河那和红薯一样难看的橙色逐渐恢复透明。
假如没有贤者整天用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打扰自己打游戏，那样的生活该多美丽……
“不过，那样的日子，离我也不远了吧。”
河童掐着大楼顶端的栏杆，狡黠地笑着重新清澈起来了的三途河，摩多罗给河童留下的门，背后是人间正在生产黄瓜易者、黄瓜灵梦和黄瓜村民的AI工厂，在河童名为“一设”的程序下，未来将会有无数伪装成人类的黄瓜AI耕种、繁衍，供尚保留有肉身的长寿妖怪啃噬……不过现在很少有妖怪还保留有肉身，这是因为存在难言之隐的红薯贤者，委托封面人物诹访子把水果义肢包装成了风靡于上层人物的新时尚，幻想乡的上位者们都光顾了河童的公司完成了红薯味的机械飞升。
奇怪的是，只需要在胳膊和腿上涂上一层神秘的化学溶剂（据说名为一氧化二氢），然后等待河童帮自己褪去外皮，无论是吸血鬼、妖怪还是贤者，都能立刻在妖怪之山株式会社的手术灯下，获得炫酷的橙色义肢……那种感觉就好像大家都是同根同源的红薯，红薯红薯红薯……
但不管怎样，已经不存在人类的幻想乡，将会按照河城荷取名为“一设”的程序重启。勤劳而朴素的黄瓜AI们没有驾照，也不知道虹龙洞卡片为何物；那些使用了若干年的报废旧巴士被锁在了红薯云紫的隙间里，成为了她乱丢电车恶习的下位替代；迭代前的易者沉在浮不起人的三途河底，这里好像还有很多不同口味的灵梦；新的AI易者根据程序的设定继承了活尸易者的反叛精神，新的AI灵梦也没有放弃把他劈成两半以阻止他那些毫无尊严的想法。
总之，“幻想乡”终于回到了那个“没有巴士”的黄金律法时代，可喜可贺，回到家启动电脑开心遨游的河童也终于吃腻了红薯和黄瓜，最近她对萝卜颇有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