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2022】是什么？

    在校，午间听见哨声，条件反射地穿衣叠被，下床洗漱。

    因为过于平常，在换上鞋子走出寝室门之前，人都还是迷迷糊糊的，没有弄清楚什么情况，一般来说，只有到了班里坐下才会清醒过来。

    路过生活老师放在楼道里的音响的时候，几个隔壁班的同学还在争夺放歌的权力，虽然说每天中午的歌单大都是我不知名的热门歌曲。一如既往的嘈杂。

    我的记忆一般都是在下楼之后才开始的，但今天有点不同。

    他们换了一个新U盘，一个新的歌单。

    而从第一个吸气音开始。

    我就醒了。

    “飞翔(はばた)いたら 戻(もど)らないと言(い)って”

    已经站在楼道口的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没有看见插上U盘的那个人，但发现有不少人也和我一样停下了，在逐渐扩大的人流中。

    我并不是火影的忠实粉丝，或许说应该是现在不是了。

    说起这件事，也不是想着谈论什么动漫相关的内容。

    只是那一刻，许多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和人流一样，将我卷携去了莫知名的地方，耳畔唯有《青鸟》的旋律——尽管我连歌词都记不住。

 

    事实上也我不能说对《火影忍者》一点感情都没有，毕竟当我还在小学的时候是挤着每个周末的时间去赶上更新速度的，在完结之前补上了六百多集，但如果要问我剧情之类，我也仅限于是看过，但已经忘光了。

    他是一直到初二的时候才渐渐从我日常获取的信息中消去的，好在几个一直保持联系的发小中有一个一直喜欢他的，这才没有彻底忘记。不过当初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谈的最多的除了游戏也就是他了，大概也是这样，才有那一个音符引起的众多回忆。

    也都只是回忆了。

    而也正是回忆，更给了我午后所出现的复杂感觉。

    怀念、哀伤、难过、失落、迷茫……几乎无法形容。

    一个下午我都泡在莫名的忧郁里，等到了晚上想去思索其源头，却发现我所经历过的一切，都被它串联了起来。

    到底是怎样难以言说的感觉呢？就仿佛是在看着什么自己所重视的存在逝去，而自己除了旁观，无能为力。

    一个梦到了故国废墟的流浪者，莫过于此。

    他的情感来源是他所生活过的那一个年代，而我，大抵是在那个午后变成了他。

 

    或许对于我现在的年龄来说，缅怀时代一说远超过了我所见识过的，我所感受过的，我所了解的。

    但出生于互联网基本普及的年代，经历了上时代末尾的余晖和信息爆炸式涌现的几年，我所可以怀念的事物还是挺多的。

    如果把现在的记忆比作是4K画质呈现的，那么我从前的记忆大概都是带着些噪点的720P。

 

    能回想起来的最久远的事物是长途客车，数小时的行程里的难受与无聊至今都难以消散，那时候晚上到了家，躺在床上都还有摇晃的感觉。

    再者是设备都涂上了鲜艳色彩的儿童乐园，里面充气的城堡和破落了油漆的摇摇车都曾是我留恋之处。

    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包装当时看起来比较精良的书籍……诸如此类。

    它们是已大半消失了的存在。

    而向后，占据了大部分的自然就是和网络，和电脑相关的。

    家里刚刚装上台式机的时候，是WindowsXP系统，每天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点击桌面上一个叫“宽带连接”的图标，然后打开IE浏览器，自动跳转到hao123网址导航，然后就是自由探索的时间了。

    从4399到某一天随手进入的7K7K一个叫“啧啧”的校园网论坛，再到把主页改成百度之后逐渐接触的贴吧、微博，再到各种网站——都是在我刚上一年级，有了QQ之后一年之内的事情。虽然也不记得当时到底都看了些什么东西，但，毫无疑问的是，它们都让我了解到除了我身处的小县城之外，竟然还有那样一个广阔的世界。

    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高楼大厦的震撼。

    从刚开始看老爸在笔记本上摆弄游戏碟，到他教我《星际争霸》、《红警》以至于后来自己从网页小游戏跳转到COD系列，GTA系列，魔法门系列……再就是按兴趣接触的Minecraft，国产三剑……更不用说steam的大门向我敞开之后的事情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在单机游戏上度过的，虽然说如此，但手机游戏也不是没有接触。崩坏学园二、FGO……那个时候我已经是个，怎么说呢，喜欢亚文化的人了。记忆最深的是当时接触崩坏三的时候，剧情才出到风色之诗，后面由于各种原因暂时退游，等到再看时，却发现多了许多弄不明白的东西。

    不管怎样，它们寄予的是我创造力和想象的来源，也正是让我认同“第九艺术”说法的原因。

    自然，《魁拔》、《雏蜂》、《那兔》、《尸兄》、《十万个冷笑话》、《罗小黑战记》……以至于《轻音少女》、FATE系列，刀剑神域……太多太多，我无法列举完全，它们是我踏上对美的不懈追寻之路的开端，或者说是一颗种子。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自己真正从打游戏和追番这两件事里面感受到如此不可言说的至高美感，都是在已经过去的时光里。

    那是我可以因为一个关卡而正真思考解决方法的时候，是我可以细致观察游戏所呈现的一切内容的时候，是我第一次因为自己喜欢的一个角色逝去而悲伤的时候，是对完结漫画抱有不舍之情，是对周更抱有期待之情的时候。

    它们有的被淡化，而消失，有的仍延续其存在，但，都不像当初。

    我不知道是否有这样一种感觉存在：

    当夏夜里对着屏幕追番或码字的时候，从渺远的微风和万籁俱寂之中嗅到的夏之气息。当冬日呆在家里玩游戏，和家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里所感觉到的温情。通过别人的指引，自己费了一番功夫，最终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源时的舒畅感。和陌生人之间从一个漂流瓶开始，从一个漂流瓶结束的有趣对话。

    是我逐渐麻木了吧。

    我再难寻觅到它们的存在。

 

    自第一睁开眼到现在为止，近二十年的时光里，我和同辈人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或多或少都带上了时代的特殊印记。

    我们每一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时代里，但每一个这样的时代都是在这样不停的变化之中开始，最后又这样结束，在后人的归纳之中化为短短的几行字——或许连字都不会有。

    想象一下吧，如今我们所热爱着的一切，大都不会被后人所理解，只有那些足以在史书上留下痕迹的，才有着被记忆的资格。

    就像你无法体会到自己爷爷奶奶辈的年轻岁月，无法理解自己父母辈的情怀，大家都一样。

    我自己感觉就像是浮游，看着宇宙空空荡荡。

    随着时间推移，我们连是否存在过都是一个谜。

 

    已经许久都没有像这样思考过什么了。

    我总是不得不看着当下的一切，让我痛苦的一切。美好的愿景总是会被所谓现实一次又一次推下桌边，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我每次都需要弯着腰去清理。

    眼前种种和时代那永不停息的宏大变换相比，距离感和无力感同夜里的整个天幕般，向我坠下。

 

    “它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为了生存的行为，和它又有什么关系？”

 

    麻木在这样的现状里，何谈其自己与时代，又何从怀念。

    每一代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曾生活过的时代之缅怀，毋庸置疑，我家里的书架上至今还留存着我妈当年看过的，我想不起来名字的玄幻言情小说，还有记忆里小时候夜里她带着我读网文，估计现在她也没有弃掉这个习惯。

    前些年那里同样放着我爸以前的《仙剑奇侠传》盗版碟和《植物大战僵尸》正版碟，应该还有些其他的，不过由于保存不当，坏掉之后全部清空了。

    他们曾经年轻的时代，也和我们一样。

 

    有时候真会觉得时从前好，因为现在受了太多的打击。

    这些文字分了好几天，磨完的，一个人枯坐着，看着当时留下的随想文稿，缝缝补补。期间在校考试屡屡失利，本打算当着无事发生继续思索那午间的灵思，一通电话却让一切都乱了。

    我时常会去思考周遭的种种，想清楚地活着，但却始终觉得我和清楚的现实之间，永远隔着一层膜，有时候穿过去了，看到了，有时候又穿不过去。

    本来只是想着，随心地写一些怀念的东西，但，越写，就越觉得……

    很无解，惘然，很渺小，很虚幻。

    甚至可以只化成几个过不了审的字。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不再仰望属于我的东西，不敢尝试本该大胆尝试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一切越来越激烈，让我越来越痛苦。

    我只是知道，我的怀念，源自对现实的我的自护。

 

    或许将来我又会推翻自己今日所言一切，但此时此刻，我觉得很轻松，说的很爽。

    尽管许多地方曾经想更加深入，但情感消散之后就没了意愿。

    我很想继续去寻找它是什么，但我不得不把目光移开了。

    现实在催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