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歌剧院里的“小老鼠”——乱谈

 “小老鼠”“Petits Rats” ，是法国作家埃德蒙·德·龚古尔（Edmond de Goncourt，1822年5月26日-1896年7月16日）用这个词不达意来称呼当时法国普通年轻的芭蕾演员们，以形容他们那种灵巧活泼的舞姿和寒酸可怜的处境。而另一种解释，是描述年轻的舞者在歌剧院阁楼排练室时，足尖在地面所产生的噪音象老鼠的“吱吱”声。

19世纪的巴黎，歌剧和芭蕾是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天的人们一提到芭蕾也许会联想到高雅圣洁，但是，在埃德加•德加（Edgar Degas 1834 -1917年）的哪个时代的芭蕾却不尽然，我们从德加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一段芭蕾的悲伤的兴衰史。我们从德加留存下的许多画作中，可以看到舞台后面的芭蕾舞女孩，如果要想到这个光彩照人舞台世界的背面去看个究竟，一般人是不能随随便便进入的，闯荡后台的人是要有一定特权的，通常都是那些有钱的艺术资助人，巴黎人叫他们为“阿庞尼”（Abonné，即剧院预订季票的中产阶级贵族）。

1831年2月28日，路易·德西雷·维龙（Louis-Désiré Véron，1798年-1867年9月27日）成为巴黎歌剧院的经理，他在剧院里开辟了贵宾席，只允许这些阿庞尼入座，精明的贝龙还给予他们进入演员和舞者“后台练舞场”（Foyer de la danse）的权利，开场前芭蕾舞女们会在那里热身，在那里和跳舞女孩儿调情说笑，甚至一直追进化妆室，这项特权或许同样也被一些贫寒的芭蕾舞女们看重（最终有可能成他们的情人）。有一段时期，德加甚至对阿庞尼本身的形象发生了兴趣。当阿庞尼们追逐在舞蹈女郎的石榴裙后面的时候，德加就紧追在阿庞尼们的后面观察。1870年，鲁多维克•哈勒维（Ludovic Halévy,1834年1月1日出生于巴黎，于1908年5月7日去世，是法国小说家、剧作家、轻歌剧和歌剧的编剧）写了一部连载小说《主教之家》，描写那些卷入污秽男女私情中的年轻舞蹈女郎、女郎们的母亲和阿庞尼的故事。德加为他的故事作了一系列单张版画，其中的阿庞尼都是穿着深色服装、戴着黑色高帽子的形象。这些是德加作品中最为鬼蜮化的舞蹈人物，保罗•弗莱瑞（Paul Frédé）所描述那个“放在玻璃盒子里面穿着舞蹈衣的舞者雕塑蜡模”毫无疑问就是由印象派画家埃德加•德加所作的著名雕塑“十四岁的小舞女”（Little Dancer Aged Fourteen），现保存在巴黎奥赛博物馆（Parisian Musée d’Orsay）。根据最新的研究成果表明，这个模特实际身份是一位14岁的比利时少女，名叫玛丽•范•戈茜娅（Marie Van Goethem）。

芭蕾舞女们从排练室到“黑猫” （"Le Chat Noir"）歌舞厅（“黑猫”是法国19世纪一个文学团体的名字，属于颓废派。在19世纪晚期，一家名为“黑猫“的隐秘歌舞表演场所，在法国巴黎具有波希米亚风格的蒙马特（Montmartre）区开业。蒙马特区位于圣心教堂脚下，是巴黎最富盛名的艺术家集中地，500多位生活在这一带的画匠与诗人，为这一区域注入了浓厚的艺术气息，也使这个区域永远烙上了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初期的波希米亚生活方式。）让我们看到色彩缤纷的芭蕾时代和一个剧院热闹后台的世界。

玛丽的故事由法国作家米歇尔•拜拉莫尔（Michel Peyramaure）（属于著名的布里夫学派），在他2003年创作的《德加的小舞女》（La petite danseuse de Degas）中作了详细的描述：玛丽出生在比利时的一个贫苦家庭中，她的父亲是裁缝，母亲是洗衣妇。1861年，全家从比利时来到巴黎的巴第九区定居一来，玛丽的大姐安托瓦内特（Antoinette）1861年生于布鲁塞尔。第二个姐姐，也叫玛丽，在1864年出生18天后去世。玛丽的妹妹露易丝·约瑟芬（Louise Joséphine）1870年生于巴黎，取了夏洛特（Charlotte）这个名字，1945年在那里去世。1870年，父亲去世后，范•戈茜娅（van Goethem）靠洗衣工的收入养活她的三个女儿。

1865年，玛丽出生的那一年，他们一家搬到了洛雷特圣母院街的布瑞达广场(Place Breda)，靠近德加在圣乔治街的画室。布雷达区是该市最贫穷、最肮脏的卖淫区之一。1880年，由于经常搬家(这是无法按时交房租的标志)，这家人定居在蒙马特低坡的杜埃街(Rue de Douai)，离德加的画室只有几个街区，当时位于方丹街(Rue Fontaine)。

1878年，玛丽和夏洛特被巴黎歌剧院舞蹈学校（Paris Opera Ballet School）录取，安托瓦内特被聘为临时演员。1880年，玛丽通过考试，她加入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成了巴黎歌剧院舞蹈学校年轻的学员（玛丽在剧院首次登台演出了《小妖精》（La Korrigane）），因为她们是来自这个大城市中最贫穷的女孩子们，她们姐妹三个的梦想就是在这个舞台上，通过艰苦的奋斗成为仙女、小精灵和皇后，在同在一时间都想成为舞蹈艺术家，但因家庭的经济状况岌岌可危，无法支付三个女儿上学费用。为了能家庭增添更多的收入，她在参加演出的同时，又为艺术家摆造型做模特，她与德加不期而遇，后来在他的工作室，成了艺术家最富个性作品中的一个原型。在给德加那个著名雕塑做模特儿的第二年，也就是她15岁的时候，她成为芭蕾舞团的正式演员。不过，她在芭蕾舞团只呆了两年就被解雇了，原因是她经常迟到或者缺席。不过之后，她孀居的母亲范•戈茜娅太太，逼迫让两个女儿去从事非法的卖淫活动。1882年，在一篇题目为“巴黎夜生活”的剪报上，作者描述玛丽经常在两家通宵营业的酒吧拉客，这两家酒馆都不是年轻姑娘的理想去处。那里出没的是艺术家、模特儿、记者、波希米亚人和妓女。作者说：“她的母亲，……哦，我不说了。再说下去的话，会使人脸红，或者使人流泪的。”玛丽的姐姐安东妮塔因为在一个酒吧从顾客那里偷走700法郎而警察逮捕，后来判入狱三个月。只有最年轻的夏洛特能够继续在巴黎歌剧院跳舞，并最终成为一名芭蕾教师，这一家总算有人过上了安定生活。之后，她从芭蕾舞团退休（其中伊薇特•查维蕾（Yvette Chauvire）是她的学生之一）。

2003年6月17日，帕特里斯•巴特（Patrice Bart）根据埃德加•德加所作的著名雕塑“十四岁的小舞女”背后的故事，编导了芭蕾舞剧《德加的跳舞小舞孩》（La petite danseuse de Degas），由巴黎国家歌剧院芭蕾舞团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