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3/713】宿因（十八）

✘主cp6713/柒十三，副cp为春十一/王可/赤莲/猫狗和青凤湛凰。      

✘ooc有，私设有。      

✘本章字数爆肝5k多，求求评论推荐摩多摩多    

       赤牙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从禁室被带出来时下起了小雨，脚下的路早已经变得泥泞不堪，但他不敢停下。

　　新门主继位的大典上庄严的乐曲回荡在整座天莲山里。而身后押送他的，正是昔日的同袍。

　　“师弟，对不住了。门主下了死命令，你必须死！”

　　“不可能！她怎么会！”

　　“师弟，天莲派的门主每一个都是如此。断情绝爱，不过是成为门主的一点牺牲罢了。要是有下辈子，可别这么傻了。”

　　师兄说完，剑锋闪烁着寒光刺进了阿权的身体里，鲜血顺着剑锋滴落，他吃痛倒下，第二剑紧跟着刺了下来。

　　典礼结束的号角声远远响起，似乎在宣告他的死期。

　　第二剑落下，精准的刺穿了赤牙的心脏。刺痛瞬间蔓延到他全身，求生本能让他向前逃窜，却被师兄一把抓了回来，又是一剑刺下。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想死。哪怕只是作为魂魄，他也要活着。

　　他咬破舌尖，以心头血布阵，用最后的力气夺回武器，狠狠刺入师兄的胸膛里，他凝视着师兄难以置信的目光，咳出一口鲜血。

　　“师兄别急，很快就有人去陪你了。”

　　一个师兄倒下，其余几人交换了目光纷纷拔出剑来。他们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师弟，临死的反扑竟然这么恐怖。

　　他躺在地上喘息，最后的攻击已经让他没有了半点反抗的力气，只能看着昔日的师兄们将自己团团围起。到了这一刻，他竟有些庆幸这些师兄们终归是顾念了师门情谊，没用阵法杀他，拘他魂魄。

　　剑锋刺下，锋利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一剑，又一剑。钻心剜骨般的疼痛让他连叫喊的力气都使不出半分。鲜血如雨般落下，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身下温热黏腻的是他自己的鲜血。

　　他曾想过自己的死法，在天莲派平淡一生后老死，或是牺牲，或是其他。

　　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死在同门师兄的剑下，而下令的，却是他倾心爱着的师姐。

　　阿权知道，此刻江惠莲正站在天莲派的祭台之上，俯瞰着属于她的门派。她不会来救自己，更不会为自己悲伤。

　　他不过是她人生里必须抹除的污点。断情绝爱？去他妈的断情绝爱！凭什么他就要被献祭，凭什么喜欢他就是她人生里的污点！

　　这不公平！

　　生命走到尽头时，他的脑海里都是江惠莲的模样。他为自己上药，为自己织围巾。原来她对他的好，都是假的。在她的责任面前，他只是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

　　那一瞬间，昔日的爱意都被翻涌的恨与怨所占领。他恨天莲派，恨江惠莲，恨这门派里的所有人。

　　天莲派？江惠莲？

　　他要将它们通通撕碎。

　　最后一剑刺出，几人看着阿权已经不成模样的尸体松了口气，一人举剑砍下阿权的头颅。有人看见了他在地上画的阵法，抬手准备破阵，却被一人拦下。

　　“他的能力我们又不是不清楚，临死之际的挣扎罢了。现在人已死，我们可以回去同门主复命了。”

　　“可是师兄，他的魂魄……”

　　“门主说了，只要他性命。同门一场用这样的方式杀他已经是一种折磨，给他留个来世。带着三师弟的尸身回去好好落葬。”

　　“是，师兄。”

　　几人扛起地上那位弟子的尸体，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那偏僻的小路上只剩下了他不成模样的无头尸。

　　带着这一口怨念和最后布下的固魂阵，他以怨魂的模样活了下来。那被万剑穿心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可他依旧撑着自己不让这口怨念散去。

　　他夺舍了一个路人，将名字从阿权改成了赤牙。借他的身体加入了叛军。赤牙利用天莲派的阵法在军中一步步爬升。为了拿下更多战绩，他将自己变成了恶魔。

　　天莲派的阵法被赤牙改良，以阴气和亡魂为力量去布阵杀人。阵法里的阴气怨念是帮他成长的绝佳力量。这样的阵法是禁术，赤牙自己也清楚，这种阵法杀伤力虽大能助他修炼，却也是有代价的。

　　不过他早就不在乎了，他要带着江惠莲一同入地狱，这样的怨恨已经成为他留在世间的执念。他不要什么轮回，哪怕魂飞魄散，他也要与她同归于尽。

　　时间过去了一年又一年，赤牙的阵法杀死了数百人数千人，而他也从一个怨魂变为了恶鬼。他可以轻松诱惑那些人类，杀死他们的灵魂，化为自己的养分。

　　只是他一个人不够，于是他夺舍了叛军的首领，带着数千人浩浩荡荡地杀回了天莲派。深山里的迷阵被他轻松破解，这片数百年不曾被人踏足的世外之地，在他的指挥下，很快染上了一层血腥气。

　　平日里只修习阵法的弟子们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只用了短短几个时辰，叛军们便杀光了小半个门派的弟子。

　　门派里的弟子们纷纷布阵抵抗，赤牙不耐烦地看着他们。他想找的可不是这些蝼蚁。他拉过一个弟子，逼问他江惠莲的去处，那弟子宁死不屈竟选择了自尽。倒是他旁边的一个弟子，哆哆嗦嗦地说出了门主在禁地闭关。

　　屠杀还在继续，不过局势却发生了逆转。天莲派里的老弟子们布下迷阵，将叛军们围困在阵里，赤牙看了一眼溃不成军的队伍，冷哼一声逃向了后山。

　　后山还是一如往常，赤牙绕了几个小路，很快走到了一处山谷。

　　这里是天莲派的禁地，也是天莲派的门主们代代驻守的地方，就是这里，将他们害成如今这般模样。他走进山谷深处，诧异地发现这里的能量不是天莲派至纯的能量，而是一种和他修炼的至邪至阴的一样的力量。

　　有意思。

　　赤牙继续向前走，穿过一片密林后进入了一个山洞。这里的力量似乎到达了顶峰，即便是已经修炼为恶鬼的赤牙都感觉得到这种力量的恐怖。

　　那里空无一人，赤牙冷笑着走过去。禁地中心是一片极其繁杂的封印。赤牙抽出腰间的武器，轻轻掂了掂。

　　他环顾四周，然后举起武器狠狠地刺在了封印上。

　　封印纹丝未动，赤牙将自身的能量灌注在武器里，又一次狠狠劈了下去。既然她们都这么重视这封印，那他就毁了它！

　　这样想着，他开始慢慢布阵，在那封印外围开始布置阵法。突然一道青光打来将他击退。赤牙收回武器摆出防御姿态，回过头时他看到了那个最熟悉的身影。

　　时光并没有在江惠莲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赤牙仍一眼看得出她变了。

　　现在的她宛若高山上的一朵莲花，眉眼间带着不容侵犯的孤冷。她听见他的声音，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时，赤牙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讶异。

　　久别重逢

　　老友相见

　　她会说些什么呢？

　　赤牙眯起眼睛，他有些期待。

　　“阿权，你不该来这里。”

　　“那师姐告诉我，我该去哪里？地府？转世？乖乖的死去，为你光明灿烂的未来腾出一条路？”

　　“杀你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我知道，是师父下的令。”

　　赤牙冷笑，他不是傻子。死后没多久他便意识到师兄口中的门主不会是江惠莲，只会是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师父。

　　但这让他更恨，恨她明知这一切却什么都不做，恨她将他放弃得那么彻底！

　　“可是师姐，你是最了解师父的。你明知她会为了你而斩断一切阻拦，明知她派人杀我却什么都不做。我可还看到，那几位杀我的师兄如今还在门派里过得潇洒肆意啊门主大人！”

　　赤牙越说越激动，被夺舍的身子无法承受他的怨念，身体开始分崩离析。

　　“你可知，那位师兄刺了我十一剑，而另一位刺了我二十剑，哈哈哈最后那位师兄，亲手砍下了我的头颅！” 

　　“你把天莲派教得很好，所有人都是英雄。可是师姐，午夜梦回时你可有想起过我，可对我有一丝丝愧疚？！”

　　“……”

　　江惠莲沉默着看着面前的赤牙，他夺舍的身体已经开始崩塌，此刻他浑身是血，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般癫狂大笑。现在的赤牙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不，他就是恶鬼。是她铸就的恶鬼。她清楚赤牙说得都对，仔细想想，师父做的那些事她其实都想到过。只是心底那点可笑的侥幸让她不愿去想，她无视这一切，最终酿成了这一切。

　　赤牙见她沉默，心底怨念更甚，他索性抛弃了肉体，继续以恶鬼之躯布阵。将这附近的怨念阴气引到阵中。他不知那封印下的究竟是什么，但这样浓厚的阴气怨念，对赤牙而言是绝不能错过的武器。

　　“阿权，你要做什么！”

　　江惠莲慌了神，她抬手结印布阵，可看着他，动作最终还是慢了下来。

　　“做什么？我要毁了这里！毁了整个天莲派，毁了这个道貌岸然的恶心地方！”

　　赤牙虐笑着，脚下的阵法慢慢成阵，血红色的光瞬间笼罩了整个天莲派。以他的怨念为引，借这处怨念炸开这封印，炸平这整个天莲山！

　　阵法大成后轰然炸开。江惠莲阻挡不及，被震得吐了一口鲜血。几乎是瞬间，滔天的怨念杀意从封印的裂缝中涌出。那恐怖的力量直接重创了赤牙。

　　江惠莲忍着剧痛咬牙结印，天莲派门主学习的阵法，便是以身为祭的封印邪神的大阵。而修补这条裂缝，至少也要豁出半条命去。

　　她刺破心口取心头血，结印布阵，青色的阵法覆盖在那血红的阵法之上。很快那裂缝便被重新封印，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缕魂魄逃离了封印。结束封印以后，江惠莲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几分。

　　她清楚，自己耗废了太多功力和心血。封印成后，她的生命也所剩无几。所以在她离去之前，有一件事情她必须做完。

　　江惠莲看向赤牙，他的身影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她一步步走向他，每走一步便结一印。

　　她不忍杀他，可更不能任凭赤牙继续疯下去，她铸就的错只能她自己来担。

　　白莲封印阵大开，赤牙没有力气离开，他索性任由那封印阵法一点点吞噬自己，在被封印的最后一瞬，漫天的青光中，他看到了江惠莲脸上的眼泪。

　　“阿权，是我对不住你。你莫要再恨了。这封印不会伤你，你怨念散尽便会帮你转世。等你转世。欠你的，我一并还你。”

　　青光大作，封印已成。

　　……

　　记忆戛然而止，江惠莲沉默不语。赤牙站在她身旁冷冷地笑。他想找些话语奚落她几句，却发现自己竟什么也说不出口，大概是因为那些爱恨已经距离他们太遥远，如今回头再看，却有种在看别人的故事的错觉。

　　“门主大人现在看明白了？我为何要杀你，为何恨你，为何被封印。”

　　江惠莲垂眸不语，过了许久她才开口。

　　“过往种种，确是我对不住你。可是阿权，有段记忆，你我都没有看。”

　　她挥手呈现出另一段记忆。是她成为门主的那一天。

　　那日争吵后他们不欢而散，后来阿权大闹门主的房间，被门主关入了地牢。

　　再度得知阿权的消息时，是在她成为天莲派新门主的仪式上。她的师父告诉她，阿权已死。

　　她用门主最后的权利为江惠莲断去了所有后顾之忧。

　　江惠莲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在她的印象里师父虽严厉，却从未如此不择手段过。眼前的人变得陌生起来，同她记忆里严厉也慈祥的师父判若两人。

　　“我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天莲派的未来只有你担得住。我必须为你扫清一切障碍，哪怕那也是我的徒儿。”

　　门主说完，将天莲派的传承象征放在了她手上。

　　典礼结束后，江惠莲跑去了禁室。那里空空如也，除了地上还未干透的血迹。门主走到她身后，扬手丢出一个包袱，那包袱滚到她脚边，绿色的头发从布包之中透了出来。

　　江惠莲颤抖着拿起那包袱，上面未干的血迹和绿色的头发已经同她说出了真相。

　　“唯有至纯至净的女子，才能看守住那封印，不让邪神逃脱。我知道你恨我，但这是你的责任。”

　　“为什么要杀他？师父，阿权也是你的徒儿啊！”

　　江惠莲抱着那包袱，任凭那上面的鲜血蹭脏自己身上洁白如新的礼服。

　　“因为你对他动情了。”

　　师父的声音冷酷，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江惠莲心底的秘密。江惠莲抬头看着那几位师弟，他们身上的血迹将她心底的怒火彻底激了出来，他们是杀害阿权的凶手，她想要杀了他们，却还是在拔剑的那一刹那停了手。

　　“师父的意思弟子明白。如今我已是天莲派门主门主，自然一切为了门派，为了苍生。”

　　她说着抬眸，刚刚悲戚的目光已然被另一种冷漠所替代，她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人。

　　“你们几人杀害同僚，心思残忍。不配再做我天莲派弟子。但念到你们对前门主的衷心，我不驱你们走，但你们终生只能做最低级的弟子，不得靠近这里一步。”

　　记忆到这里慢慢散去，赤牙看着这段记忆沉默了许久，他本以为江惠莲对于他的死，是欣然接受甚至暗自雀跃的。

　　原来她也为自己的死痛苦过。

　　其实仔细想想，经过这千百年的时光，他似乎也不再那么恨她了，只是这些年的执念驱赶着他，可是经过这么久，他早已经散不去那些执念了。

　　生生世世的纠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宿命。

　　前世的亏欠

　　今生的错过

　　来世的弥补

　　一切兜兜转转，总会重新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