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三部 三界归心(2020修改版)第十七章 危机暗伏

修改备注:
本章为全新内容。

第十七章 危机暗伏
公孙策探查伤情 赵承责欲除人证
虽然展昭知道,日月无光的天象只会持续两三个时辰,但仍是担心牵涉刘佑一案的朝中权贵会趁机派人来刺杀包拯,于是召集众人,重新部署了府中防卫。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灯笼火把已遍布府衙各处。王朝、马汉和张龙、赵虎奉命在包拯院内保护,周庭与鲁诚分别率数十名守卫,在府中来往巡视。
一切刚刚安排停当,展昭便看到一名小厮提着灯笼,与身后之人一同走入院中,烛光昏黄,看不清后面那人的面容,不过只听脚步声,便知他是公孙先生。
展昭刚刚迎上前去,已听公孙策问道:“小顺子可曾帮展护卫换药?”
展昭被他问得一怔,这才想起下午只顾着在演武场教周庭练兵,竟把换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看到展昭的反应,公孙策了然一叹,带着小厮径直走进了展昭的卧房。
公孙策撩袍坐在圆桌旁,让展昭在对面坐下,吩咐小厮放下灯笼,将身后背着的药箱放在桌上,然后命他端来一盆清水,在水中加入少许细盐,便让他退出房门,忙其他的事去了。
展昭从怀中取出公孙策午后给他的金疮药,放在药箱近旁,然后掀起衣袖,将左臂伸向公孙策。
公孙策随手握住他的左腕,正欲解开裹伤的白布,顿觉展昭的五指一僵,抬头看时,见他虽然神色如常,脸色却比方才又白了一分。公孙策眉心一紧,连忙将手移开他的内腕。
随着伤布一层层解开,里面的血迹也越发明显,解到最后一层,发现伤布与小臂外侧的血肉已有些粘连,于是从药箱取出一块干净的棉布,在铜盆中蘸上少许盐水,将粘连的部分慢慢浸湿。待伤布与血肉分离,公孙策方要将其取下,却发觉腕脉处的伤布亦有粘连。
公孙策心中暗道:“他的内腕果然有伤,可是峭壁上的松枝怎会伤到内腕?”思虑之间,忽见伤口已淌出血来,忙用棉布擦去血迹。借着烛光定睛一看,只见伤口既长且深,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被松枝划伤,然而,伤口深处的血肉却是撕裂之状。
来不及探问展昭受伤的缘由,公孙策迅速打开药瓶,将药粉均匀洒入伤口,待流血止住,才缓缓将展昭的左臂翻转过来,查看他的内腕。
出乎意料的是,内腕处的伤布已被干透的血迹深深嵌入腕脉之中。公孙策一见,双眉蹙得更紧,深吸一口气,二指轻轻去揭伤布,不料微一用力,展昭的手腕便是一抖,五指顿时收紧。公孙策二指不由一顿,抬眸看向展昭。
看到公孙策的目光,展昭忙松开五指,忍痛撑出一个微笑。
公孙策默然一叹,低头看向伤口。他深知腕脉的伤最易感染,不敢再用水沾湿,正在踌躇之中,发觉方才被揭开的一端已有鲜血涌出,须臾之间,已将嵌入腕脉的伤布洇透。公孙策这才放心伸手去揭,可是尽管如此,伤布与血肉剥离的一瞬,仍是令展昭痛得脸色煞白,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公孙策见他如此,不由愈发心疼,连忙擦净他腕上的鲜血,准备帮他上药。当他看清展昭的内腕,目光登时一惊,只见他腕上的皮肤光滑平整,根本没有伤口!
“这……这是怎么回事?”公孙策愕然看向展昭道。

展昭心知此事已瞒不过公孙策,于是坦言道:“我腕上的确有伤,只是被施了障眼法,先生无法看到。”
公孙策伸出手指,小心触碰展昭的腕脉,惊觉此处果然有一道长约两寸,深及肌里的伤口,忙追问道:“这是如何伤的?为何要施障眼法?”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粉洒在他腕上,从药箱取出一块新的伤布为展昭包扎。
展昭迟疑片刻,轻叹一声道:“外公被上界奸人所害,身受重伤。只有将一根血藤种入我的腕脉,才能对外公的气血有所补益,令他早日痊愈。谋害外公之人法力甚高,他一旦发觉我用血藤为外公疗伤,定会危及我二人的性命。我腕上所施的障眼法便是为了瞒过他的眼睛。”
公孙策本以为展昭是在杭州救驾之时被妖孽所伤,不料事态竟如此严重。联想到展昭小臂外侧的伤口,公孙策瞬间明白了他受伤的缘由,于是问道:“展护卫莫非是用内力震裂了手臂上的伤口,以掩饰腕脉中的血藤?”见展昭对他点头,越发钦佩展昭的坚毅,然而想到血藤会吸取展昭的气血,心中也越发担忧。
展昭含笑劝慰他道:“先生不必担心,我乃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且功力深厚,损伤一些气血,不会有事的。而且七日之后,外公便会痊愈,到时,血藤自会消失。”
对于展昭而言,或许七日并不算长,但在公孙策看来,展昭的身体未必能够承受,如今只是第一日,他脸上已没有多少血色,倘若不能及时进补,七日之后会怎样,几乎可想而知。想到这里,公孙策拉过展昭的右臂,三指探上他的腕脉。不料一探之下,发觉展昭不仅失血甚多,而且功力大减,连忙问道:“你的功力为何只剩四成?”
展昭见公孙策并未发现他精元受损之事,心下一宽,当即答道:“舅舅为救外公,也伤在奸人手中,我曾用内力为他疗伤。”
公孙策闻听,虽有满腹感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良久之后,合目一叹,起身走到书案前,仔细斟酌之后,写下一张方子道:“此药每日早晚各服一次,可助你滋补气血、凝神止痛。”向窗外望了望,问展昭道:“小顺子在哪儿?我把煎药的方法告诉他。”
展昭道:“他出去办事了,明日一早,我就让他去找先生。”
公孙策点点头,回到圆桌旁,将药箱提在手中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出门之前,仔细叮嘱他道:“这七日不可太过劳累,更不能与人动武。近来天气炎热,伤口务必及时换药,切记,不能再饮酒!”
“是,先生。”展昭点亮灯笼,将公孙策送出院外,正要拱手与他作别,却见他回过身来,沉下脸道:“以后有事,不准再瞒我!”
听到“以后”二字,展昭忽然想起外公痊愈当日就要将他带回天庭,不知他与府中之人是否还会有“以后”。

望着眼前的公孙先生,展昭勉力压下心中的彷徨,明眸之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默默将灯笼递到他手中,在漆黑的夜幕里,目送这熟悉的背影一步步远走。
时至深夜,白玉堂别了杨戬,本想直接回房,却见展昭房中的烛光依旧亮着,当即过去推门而入,见他正在伏案书写,蹙眉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
“白兄!”展昭见他进来,将手中毛笔搭在砚上,含笑站起身来。

白玉堂迈步上前,见书案左侧摞着一叠画稿,凑近一看,不禁诧异道:“你在编武功秘籍?”
“并非什么秘籍,”展昭道:“只是些招式而已。”
白玉堂好奇地拿起文稿,借着烛光,一张张翻阅。细看之下,他才发现,画中习武之人竟是王朝、马汉和张龙、赵虎。
根据四人资质的不同,展昭为他们所创的招式也有所不同,以求扬长避短,各有精进。其中,两人配合及四人联手的招式,更是将他们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
初看画稿之时,白玉堂只觉得招式颇为精妙,可是越看下去,心中越是不解:多年以来,展昭一直亲自指点他们武功,可今日却为何一反常态,竟要连夜将所有招式都画下来?莫非展昭担心自己随时都可能遇险,以后无法再教他们武功,无法再保护包大人和公孙先生……
玄华逸安宫中,恕德正在甄选登基大典上所穿龙袍的式样,忽听一名内侍来报:“启禀天王,长孙殿下的亲随小顺子求见!”
“他来做什么?”恕德诧异地看向身旁的敖峰。
敖峰一时也猜不出小顺子的来意,递给恕德一个眼神,请他静观其变。
恕德吩咐内侍道:“让他进来!”随手一挥袍袖,命殿内众人统统退下。
小顺子一进殿来,便下跪叩头道:“奴婢小顺子,叩见恕德天王!”
“起来吧。”恕德面无表情地道:“昭儿命你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小顺子恭敬答道:“殿下命奴婢将一封书信呈给天王。”说着,从怀中取出书信,上前两步,双手交给敖峰。
恕德接过书信,打开一看,脸色登时一变,垂眸思虑片刻,以平静的语气对小顺子道:“昭儿真是宅心仁厚,既然他不忍苍生受苦,本王自会下令停止三界举哀。”
小顺子拱手道:“多谢恕德天王!”
小顺子走后,恕德“啪”地一声将书信拍在案上道:“他既已让位给本王,为何还对本王的政令横加干涉?他宁愿担下对先帝不孝的罪过,也要为三界苍生挡下灾祸,难道是想收买人心不成?”
敖峰想了想道:“殿下身在人间,不忍天下百姓丧生,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殿下虽已放弃储君之位,毕竟还是先帝的长孙,在主人登基之前,他依旧是您最大的威胁,主人万万不能给他任何机会收揽民心。”
恕德拿起展昭的书信,问道:“那此事当如何处理?”
敖峰道:“无论在众臣面前,还是在‘停止举哀’的旨意之中,主人对殿下这封书信都要只字不提。如此一来,三界臣民只会感激您一人的恩德。”见恕德满意点头,继续道:“还有一事,主人当即刻派人去查。”
“什么事?”恕德问道。
敖峰道:“主人颁下旨意才两三个时辰,殿下就写来书信阻止,天庭之中,恐怕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恕德肃然道:“本王定要彻查此事!”
是时正值初夏,平日卯时二刻便会破晓,然而今日辰时初刻,空中仍是漆黑如墨。正当京城上下人心惶惶之时,天光骤然大亮,耀目红日高悬半空,璀璨霞光洒满京城。
“天亮了!”“天终于亮了!”城中百姓纷纷跑出家门,奔走相庆,更有众人扶老携幼当街下跪,叩谢上苍。
早朝之中,仁宗得知天象恢复正常,顿时龙颜大悦,众臣在惊喜之余,对仁宗的圣德齐声称颂。
散朝之后,展昭见包拯走出宫门,正欲护送他回府,但见一名小太监匆匆前来传旨,宣他到垂拱殿见驾。
此刻,垂拱殿内只有仁宗一人。展昭踏入大殿,见他背对殿门,负手而立,上前抱剑一礼道:“展昭参见皇上!”
听到展昭的声音,仁宗回过身来,开口便问道:“昨夜天象骤变,你可知是何缘故?”
面对皇上的疑问,展昭既不能道出实情,一时又想不出适当的说辞,只得推说不知。
仁宗叹道:“自古以来,若天象有异,定是上天示警,莫非朕近日的言行政令有所缺失?”

展昭本欲宽慰仁宗几句,想到他两次微服,都险些丢了性命,担心他以后还会冒险出宫,于是答道:“皇上勤政爱民,自是有道明君。不过,皇上日后若不再微服出宫,更是社稷之幸。”

自那日在妖洞之中,仁宗亲见展昭为了救他落入妖孽之手,心中已深有悔意,此刻听他提及此事,神色郑重道:“你放心,从今以后,朕不会再出宫涉险。”
展昭含笑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赤金香囊,双手递向仁宗道:“昨日臣入宫之时,忘了将此物归还皇上。”
仁宗接过香囊,想起当日展昭便是以此物为证,令妖女相信他才是真正的皇帝,不禁笑道:“满朝文武之中,也只有你敢在朕的面前冒充天子。”
展昭歉然一笑道:“臣在妖洞之中,对皇上多有不敬。”
仁宗摆手道:“朕不怪你。”看着手中的香囊,忽然想起昨日忙于朝政,竟忘了下旨为他与思恩定下婚约,当即宣陈琳进殿,命他即刻传令礼部拟旨。
当日巳时,陈琳便奉命离宫,前往南清宫和开封府传旨。展昭即将成为驸马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
不消半日,各府官员与朝中权贵的请帖已堆满展昭的书案。展昭自进入开封府以来,就同包拯一样,从不参与官场应酬。故而这些请帖,他一张也没有翻看,便命小顺子一一回函,婉言谢绝。
“什么?展昭竟敢拒绝父王的宴请?”赵承责将展昭的回函丢在地上,气得站起身来道:“他还没当上南清宫的驸马,就不把咱们韩王府放在眼里,将来要是成了婚,岂不是更嚣张!”
“展昭并非狂妄之人,”韩王道:“他不来赴宴,多半是已经猜到,我会请他在包拯面前为你我说情。不过,展昭近来的确深受皇上宠信,听宫中的太监说,昨日,他就被皇上留在崇政殿共进午膳。”
赵承责闻听,心中更加气恼:“皇兄不肯见我也就罢了,可他不仅见了展昭,居然还让展昭陪他用膳!”
回到房中,赵承责越想越是气闷,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才稍稍压下火气。
这时,一名下人来报:“启禀小王爷,董威求见!”
赵承责放下茶盏道:“快,让他进来!”
数月前,董威因演武场舞弊之事被展昭逐出开封府,正在走投无路之时,被赵承责揽入韩王府做了一名侍卫。他原本不知赵承责为何对他如此看中,进入王府之后才知道,这位小王爷与展昭也有过节。
为了出人头地,董威对赵承责交办的事极为尽心,没过多久,就成了赵承责的心腹。
自从开封府接手刘佑的案子,赵承责一直担心包拯查出他当年的罪行,他想起董威曾在开封府做过多年守卫,与府衙之人颇为熟悉,便命董威去打探消息。此刻见董威进来,急切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董威有些得意地道:“小王爷放心,开封府的人口风虽紧,但几坛好酒下肚,都醉得一塌糊涂,小人问什么,他们就会说什么。”
“你究竟问出了什么?”赵承责追问道。
董威答道:“刘佑在堂上供称,小王爷当年在建州……奸污了数十名女子,有些女子不甘受辱,羞愤自尽,还有数名女子被您……被您虐杀致死。”
赵承责怒道:“好你个刘佑,枉我一直把你当做心腹!”

只听董威继续道:“刘佑还说,当年有一名女子自尽未成,事后又缓醒过来,刘佑将她偷偷养在自己府中,本想当作要挟您的把柄,没想到,她如今却成了最有力的人证。”
赵承责心头一惊,忙追问道:“那女子可曾被带进开封府?”。
董威点头道:“听说,她被安置在府衙的一间闲房。”
赵承责目露凶光,狠狠攥紧拳头道:“这个女人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