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邵年】《海面下浪潮翻涌》
渔夫X人鱼,私设,架空背景,he
0.
听说过吗,人鱼的吻会让人在海中永生。
所以,带他走吧,逃离这寂静的无望,逃离这人群。
1.
城的西边是海,建成码头后人来人往的海,城的东边也是海,却成了无人区。
他们都说每当傍晚时分,海底会传来人鱼的歌声,引你走向溺亡,于是没人敢去海边。
他们还说,海边住着一个懦夫,从航海中逃回来的水手,现在做了个渔夫,当时没人不梦想着征服大海,竟会有人逃下前去的船,这不是懦夫是什么?于是他们也厌弃海边。
于是那藏有海盐的风,那唤人清醒也抚人安眠的海浪,那有破碎月夜散落的海面,他们都见识不到。
真可惜。
古铜色的双臂朝海挥去,网撒了出去,林哲宇站在船上,不注视海里期盼收获,抬着头望远方,在晃动的小船上,随夕阳的余晖一起微醺,大概那才是他期盼的收获。
倒也没有多可惜,他又想到,某些宝藏独属于自己,真是美好。
海面微动,经验丰富的水手知道,再次上钩的,不是撞入网中的倒霉鱼群。
啊,他又来了。
林哲宇故意不背过身去,任由那道视线注视自己,当鱼尾拨动的声音悄悄靠近这艘小船,他揣测这艘破旧的船会不会被掀翻,但这等恶劣行径没有被谁做出,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看清他,身后的靠近,那条人鱼。
很久之前,年轻的渔夫就发现,在自己出海打渔时,暗中有目光锁定自己,几番探寻,只在环视中望见微起涟漪的海面,他险些以为是敏锐神经下的错觉。
看不到,就用心去听,漫长的航海经历中,枕着海浪入眠,水手太熟悉海的声音,每当自己视线在四周搜寻,他都听见海面下有些不寻常的动静,那不是普通鱼尾能在海中掀起的浪声。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人鱼传说,却从没听到过歌声,今天是想一探究竟,那些执着到无法被忽视的视线,到底出自何处。
林哲宇回过身,又是什么都没看见,海面下的浪声一如既往传进耳中,他实际不确定,但还是装作有底气地喊着:“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那儿。”
传闻中狡猾的人鱼大概率不会上自己的当,林哲宇望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海面,天也要黑了,他便转过身去将网捞起,那并不使他满意,并不重,其中也没有人鱼,但已经该回家了。
真像是又一无所获的一天。
小船久久没动,林哲宇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听着鱼在船板上不断跳动,除此之外,耳边再无其他,他突然希望刚才自己的船会被掀翻,好让自己确信,这片海确实不止他一个人的寂静。
林哲宇突然笑出声,不再望向海,然后低了头,掩面叹气。
逃下船的水手被众人耻笑,逃到海边活成杳无人烟的沙漠,现在竟在期盼海妖的安慰吗?林哲宇自己都嘲笑自己,却又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投向海面,天色已晚,月夜又破碎在上面了,他开了口:
“假如你真的在,能不能为我唱首歌,哪怕……”
哪怕这真的会让我走向溺亡,也别让我在无望中被孤寂淹没,人潮才是最能使一颗心溺死的大海,深不见底。
林哲宇当下是无言的,没人听得见,这句话说不说完又有什么意义呢,呐喊也不过是颗投入海底的石子。
船板上不再传来鱼的挣扎声,死了?死了吧。林哲宇这就要往岸边去。
有浪卷起,林哲宇握桨的手一愣,是风卷起了海?不,风浪声吓不到水手,他听见那声音从海面下传来。
有什么在船底掠过,从左到右,林哲宇慌忙趴到船边,盯着海面的一处涟漪,心跳随它扩散,在真的有事物突破水面浮出的那一刻,达到顶峰,他不知是谁被谁打捞起。
他是潮湿的,发丝黏腻在脸上,黑紧贴着白,像丝丝陆离的黑影落在白瓷器上,凌乱着横生的美感。人鱼在船边抬头看林哲宇,只露出小半个身子,随着海浮动,肩头时不时浮出海面,他留有距离,但那双懵懂的眼睛,却叫林哲宇看不出戒备心。
光撒到海上又被他眼瞳折射,夜幕实则就那么小小一片,有了星星就让人痴迷,变得明亮的双眼亦然,林哲宇望着,荒唐的想法在心里无限蔓延,他瞬间就为那些传闻找到了合理性,受蛊惑的合理性。
林哲宇已经忘了自己要感叹什么, 与月色相逢时总无言,他当下最不敢置信的,是海妖真会听人的恳求。
“为什么?”
即使那恳求没说完,即使那疑问没理清,人鱼都像是能听见人心那般,然后给予回响。
“因为你像是不会再来了。”
原来海妖比上帝更懂得怜悯,林哲宇依然凝视那对眼眸,他想月夜确切是碎了,碎进眼底,碎到心里去。
林哲宇久久没说话,连意识也出走,视线模糊时,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被施了咒,要坠进海里,沉到海底去了,或许那样也不错,他嘴角一动,自嘲时才发现自己是哭了,有泪溢出眼眶,滑过脸颊要滴进海里,不知哪一边更苦涩。
但自己,并没能成为海苦涩的一部分,海的孩子,在海之前接住了那滴泪。林哲宇的视线突然清晰,看见人鱼抬着手,指尖点在下颌,刚才泪垂挂的地方。
他浮出更多的身躯,水滴在胸膛上滑落,反射着月光,勾勒出形状,姿态胜过雕塑的男性身躯,是不是在海底不见日光才白到这种程度,林哲宇惊叹着。那只手也攀升,由下颌到脸颊,留下一道道水痕,比起航海时的风吹雨打,这点痕迹简直是海神第一次对水手的爱抚。
手也很潮湿啊,林哲宇暗自思索,但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干涸。
“想要一首歌,对吗?”
他唱了一首关于星星的歌,唱着一颗离群的星,掉进海里,自以为是粒微不足道的沙,却不知自己成了在幽深海底的月。
林哲宇听到了人鱼的歌声,却没有被引诱到海里溺死,他只是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搭在了,那逗留在自己脸上的手。他只感觉到美妙,就算真的要被溺死,也是被自己心中因他而起的潮汐淹没。
他想自己是贪得无厌,在一曲终了却不愿人散,紧紧握住那只手,人鱼的皮肤好细腻,从没受到过自然的侵袭,现在大概是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渔夫粗糙的掌心。
“能不能再告诉我,你的名字。”
人鱼猛地挣脱开来,缩回了海里,鱼尾掀起水花,溅到了林哲宇脸上,很冰凉,不知是仓促的告别还是夜里的海冰凉,他眉眼低垂。
吓跑了?再见不到了?来不及失落呢,涟漪在稍远处泛起,鱼尾摆动的声音,小幅度又快速,比以往要小心,比以往多了些来源不明的欣喜。
他这次只露出了头,藏匿的貌似不止身躯,林哲宇望着他,莫名想起了贝壳,紧闭着故作严肃又忍不住张开来偷瞧洋流,里头那颗珍珠实则从没藏住,他也就为这拉开的距离,笑出了声。这一笑,就笑得人鱼偏了偏脸,差点又要钻回去,好在最终还是看回这边,悄声说着:
“邵浩帆,我叫邵浩帆。”
2.
坐在礁石上,午夜看海,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过了,林哲宇思索,不知要不要感谢今晚的失眠。
海浪并不总是安眠曲,突然间的狂风大作,他在梦中,像是回到了那艘大船上,风和记忆,就连现在也不停息。
他不怕乌云席卷,也不怕滔天巨浪,从没怕过,逃回来才不是因为所谓航海路上的艰辛,把征服大海当成梦想的人,怎么会怕船会在旅途中被摧折。
只怕自己是上错了船,走的路恰是与梦相反。
那根本不是一场满足幻想与热血的冒险,他们抵达了许多地区,从未得知的,他们掠夺、杀戮,以文明的名义,他们说这里的人可真野蛮落后啊,竟然不知道枪炮是何物,所以鲜血飞溅得那么突然、没任何抵抗,林哲宇愣住了,在那时,在梦中,随后逃跑,随后惊醒。
原来自己所谓的梦,由罪恶堆砌,原来自己想象中湛蓝的海,早已被血污铺满。逃了,信念的崩塌只在一瞬间,当下的这种无力感才让人无法入眠,船队还会远航,自己触碰不到的地方,还在一遍遍上演自诩文明的入侵。
“哈,没错,我不过一个懦夫。”
笑声跌在翻涌的海里,被撕碎,何为一个人的力量在时代面前微不足道。
都不知是在什么时候,风终于变得微弱下来,吹过来不过让身上粗麻衣服微动,林哲宇倒还没有回屋的打算,此刻能够听清一些声响了,熟悉的,海面下的波浪声,他知道是邵浩帆。
就在礁石不远处,他以为海水与夜晚将他藏得好好的,从不知深蓝与黑幕布从藏不住月光。
“过来吧,发现你了。”
波浪声在迁徙,不一会儿就在礁石前方的水域露了头,林哲宇望他,那张脸上带点被发现了的心虚。
这时林哲宇想邵浩帆大概在浪潮翻涌的时候就在礁石旁陪他,或者在走出家门的时候就朝岸边游来了?林哲宇突然笑出声,脑子里全是那天邵浩帆游到远处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把名字给了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一点都不擅长捉迷藏?”
邵浩帆不看眼前的人,一句话没说,身体下潜,林哲宇以为他又要游走,结果邵浩帆只是把半张脸藏到水下,露出来的眉眼,皱着眉瞪岸上的人,同时一个个泡泡从水下冒出来。
谁能忍得住,即使知道笑得放肆会引来更多不满,林哲宇还是望着他笑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能对他放肆。
“这算什么?金鱼吗?”
邵浩帆浮出来,看着渔夫歪了歪头,他像个孩童,眉眼也舒缓,开口问林哲宇话时就微扬起头,带点得意。
“开心了吗?”
林哲宇分辨不出他前头的不满有几分真假了,笑声渐渐止住,但一抹浅笑在脸上收不住。他盯着邵浩帆,渔夫没带网,却能够确信人鱼不游走。
“要坐到我旁边吗?”
当林哲宇伸出手的时候,邵浩帆知道,这个人口中所说的实际上不是询问,而是渴求,于是他便游过去了,像他那次在海面下听到林哲宇心声那样。
一半搀扶一半拥抱,邵浩帆坐到了礁石上,那时乌云散去,月再次鲜活起来,林哲宇第一次望见他的全貌,深蓝鱼尾,在月光下泛光,望着你会有什么感觉,大概就是此生见过的艺术全都鲜活起来,文学还是油画,全都生动。
“你在看什么?”
总不能说,你腰下那条波光粼粼的海,总不能说……你的一切,于是林哲宇猛地咳嗽,同时望向别处。
“咳咳——刚才那样,真的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确实是一种人鱼表达不满的方式。”
邵浩帆低头,鱼尾刚好垂到海面,缓缓拍打着,林哲宇鼓起勇气又去看他,望着那侧脸,他想邵浩帆确实懂得什么,从自己问他名字的时候就懂了。
拍打声突然停了,鱼尾不再放松,邵浩帆也转过头来看林哲宇,并不为停驻在自己脸上的手惊慌,他知道自己脸上没什么要擦拭的,这触碰,目的论不上清白。
无言,只是对望,指尖探进微卷潮湿的发中,邵浩帆目睹一场迫近,他听着,好吵,越来越吵,自己和林哲宇的胸膛,都吵闹。
“哲宇……”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竟是颤抖,牵连得两颗心都发颤,林哲宇一怔,往后就不动摇了,这颗想要贴紧的心,人鱼却趁着不备,从渔夫掌中逃走了。
邵浩帆倒进海里,林哲宇急忙转身去寻,只望见起了波澜不止息的海面,他惶恐地想要唤他回来,惶恐到忘了想——他实则从没离开。
人鱼又浮出了海面,朝岸上伸出双臂,为什么你的每次出现,都令人如此惊奇,林哲宇在岸上,心跳剧烈。
“你能来我身边吗?”
林哲宇笑了,甚至不犹豫。
“当然。”
他纵身一跃,跌进漆黑的海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到有双臂渐渐抱住了自己,卷起的波浪第一次离自己如此近,黑暗中回抱,无意识间,为邵浩帆在心中烙一副油画——深蓝、洁白,乌黑。
没关系,你是人们口中的怪物也无所谓,反正我也孤僻,就算你逃了那个吻也没关系,有那首歌,此刻耳边震心房的波浪声,就够了。
你真的是海底那枚月,林哲宇总想起邵浩帆的歌声。
3.
这些天,风和日丽,林哲宇都没有出海,邵浩帆也没出现——实则是自己没去遇见他,林哲宇清楚。
他想日子近了,前来敲门的士兵表情越来越凝重,手上的枪攥得一次比一次紧。
竟然没感到恐惧,也是,航海路上被死亡威胁过无数次了,风暴、饥饿还是迷航,不差这一次,哪怕这一次连退路都没有。
林哲宇终于又划着他的小船,出海了,他想这是最后一次。
来到熟悉的水域,邵浩帆很快就出现,游到船边,这次浮出水面后皱起的眉,没半分假装,人鱼大概真的会读心。
“你没带渔网。”
“你知道我不是来捕鱼的。”
林哲宇趴在船边,他习惯了出海时这样与邵浩帆交流,一伸出手就被握住,潮湿贴上粗糙,像是雨和沙子相拥。邵浩帆就那样盯着林哲宇许久,心绪读出来多少呢,他鱼尾掀起的波浪越来越大,声音传进林哲宇耳中,听出了焦急,却不松口,也不松手。
他实则是想说更多的,却望见林哲宇眼中的恳求,他想起,渔夫只对人鱼恳求过一件事。
“一首歌?”
林哲宇点点头,甚至于是迫切,手紧攥着,直到邵浩帆终于开口,他才像是一只重回大海的鱼,由身到心的放松。
他唱着,视线没离开过,从林哲宇出现在这片海的第一天,就再没离开过了。
人鱼都生活在深海,除了离群的邵浩帆,他总是在想,这为什么非得叫做迷路呢,不过是在走自己的路,他喜欢在水中畅游,不跟随谁,再离经叛道都是自己。
定居的水域,离岸不远,却从没人到来过,或许只有跟自己一样离群的人才会来到这里吧,邵浩帆想着,某天醒来,人鱼自然异于常人,他在海底感觉到了岸上有急促的脚步,像逃,像惊慌,又像兴奋。
于是他游到岸边,看到了那个站在礁石上的人,他望着脚下的海,礁石下是无比的汹涌,胸膛随之剧烈起伏,一步步靠近,是那么犹豫,却没有一刻,往后退去。
他终究坠落,那是一颗灌了铅的心,邵浩帆看得分明,那也是一颗与自己相似的,离群的心。
于是将昏迷的人拖上了岸,游回到海中后却一直藏在附近偷瞧,他想那个人要是再跳下来一次,救援就成无望的了。所幸,那个人住了下来,成了个渔夫,自己日日都能在傍晚时分看见,他和他的小船。
你从不知道,我早就想为你歌唱,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早就想告知于你。
邵浩帆唱得很慢,他感觉自己又看到了,那个站在礁石上的林哲宇,真怕这次曲终,就真的人散。
手松开了,邵浩帆的手仍留在空中,是谁在向谁求救呢,从未听闻过,海中的人向岸上施以援助,现在却真的如此觉得,多荒诞都无所谓了。
“你走吧,远离岸边,好不好?”
邵浩帆没有回答,他钻进水下,这一次是真游走了,一层无形的网似是破开,不,不是的,林哲宇在原地掩面,泪没有人接,滴进海中,他知道是自己放开了网,不过是再无力去紧握。
“谢谢你。”
他实则清楚,邵浩帆救过自己两次,一次在船边,一次在岸边。
人鱼真的不擅长捉迷藏。
4.
清晨的一切林哲宇都预料到了,海浪是一如既往的,不管有没有枪声划破宁静,都是一如既往的。
血腥味,这次充溢鼻腔的,是自己的血腥味,子弹贯穿了胸膛吧,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下意识往海边跑了,暂且甩掉了身后的人,他望见自己的船,系在岸边,最后时分,一步步朝曾经的期许挪去。
他毁了那艘大船,一点小故障,却再没办法出航,时代浪潮下的,微不足道的挣扎,他明白终有一天会查到自己身上,也明白船队终究还是会出发,但还是做了。
没有后悔,做的时候没有,子弹贯穿胸膛时也没有,有那么一刻是后悔了的,邵浩帆为自己歌唱的时候,人鱼啊,你真的蛊惑人心。
林哲宇倒在船上,血浸湿木板,一只手扒在了船边,想将身体拖向那边,他只是习惯了,探身去寻找邵浩帆。
真冷,比那次跃入海中还冷,真奇怪啊,与邵浩帆共度的那个夜晚,竟然丝毫没察觉海水的冰冷,是因为耳边的波浪声吗?意识好模糊,那些声响从哪里传来,已经分不清是记忆还是现实。
明明身体再动一分都是疼痛,却还是牵扯了嘴角,他笑着,为那越靠越近的波浪声。
是他的人鱼。
从来都没有什么网,有形或是无形的,有的只是林哲宇和邵浩帆,碎尽了月夜的一片海。
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趴在了船边,视线已经涣散了,但林哲宇知道,没错,邵浩帆就在自己眼前,浮出了水面,朝他伸出了手,落在他脸庞,再一次。
林哲宇听见身后的追赶声,他扭开脸,拒绝那抚摸,他不想邵浩帆被发现被抓走,却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推开他了,这个在追梦路上受尽了风吹雨打的人啊,最后时刻都留不了余力享受温存。
“走,走啊……回你的海底。”
话都说不清晰,只有那恐慌格外明显,林哲宇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如那晚漆黑的海,但这一次,不再只有拥抱了,黑暗中,潮湿贴上的,是他的唇。
邵浩帆抬头,那一晚欠下的吻,这一刻用百般柔情归还,脚步声还在靠近,可林哲宇已经无法思考更多了,沾有海水,却是从未有过的温热。
“我带你走。”
船翻了,掀起浪潮,人鱼将渔夫拖进海中,就与彼此拥吻着去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