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科幻春晚征文活动】逃离母星（下篇）
目 录
一、前言（上篇）
二、家族
三、家族抽签
四、灾害来临
五、加入家族
六、历史查询
七、家族陪伴者
八、游戏参与者
九、了解未知（下篇）
十、智慧发展
十一、X射线双星系统
十二、载入史册的会议
十三、系统更替
十四、系统屠杀
十五、逃离计划
十六、逃离母星
九、了解未知
这一次，我换了一把杀伤力更强的枪射向他，却被他躲过了，他问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你融入大家族吗？难道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我再次朝他开枪。
“你不用再开枪了，这里的程序被改写了，你永远攻击不到我。”
就像他说的，射出的子弹消失了，我身上的武器也消失了。
我对于他这样装神弄鬼很反感，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游戏里？另外两个人呢？”
“你可以叫我8号。”他的语速变快了，“在你进行的游戏中，我们植入了程序化的你，但维持不了多久。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我看浪费时间的明明是你们。”我并不打算相信他，我宁愿相信这是大家族游戏系统里的测试。
“你已经不在大家族系统里了。”8号的话题转换得很突然，“你知道什么是数学吗？你肯定在好奇这里所谓的家族吧？你还没有想起我吗？小飞船里，拯救你的飞船遭受大船二次撞击的人！”
“啊，那些抢劫者，怪不得你很眼熟。”
“算了。如果你想知道我上面说的问题，我建议你明天还来这里登录游戏。”8号的语速很快，“我们的星球、这些灾害、家族……以及你的母亲。”
我承认，他最后一句话很有吸引力。
“你为什么要找我？”
“时间不多了，明天再来玩。”
8号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控制室里10号和陪伴者在忙着抵御灾害，他们和我说话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10号和陪伴者的欢呼声中可以知道，这个游戏我们玩赢了。
“太棒了！”10号在夸奖我，“你做的太好了！我还是头一次和族人玩高难度游戏玩得这么轻松的！你果然很棒！”
游戏陪伴者也在称赞我：“明天一定要再来！我要告诉别的陪伴者，让他们谁也不准去烦你，你一定要来我这里！”
10号在一旁笑着说：“真后悔没有早点带你来，明天吃完饭我们一起来！”
我问道：“刚刚……我的表现真的有这么好吗……”
“真的！”他们两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很快，我们再次进入了游戏，这次的难度依旧是“高级”。进入游戏期间，陪伴者告诉我们：“今天的难度比昨天还要难一些，因为今天的飞船和系统，比昨天的要差得多！”
这一次，刚进入游戏，我就看到8号站在控制室中心，10号和陪伴者不知所踪。
这一次，我和8号都没有穿防护服，就这样直接面对面站在那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8号的样子。不得不说，他的样貌也算是上乘。
我停顿了一下，不能被他的样貌带偏。如果8号说的是真的，那留给他和我的时间也不多，我决定按照8号的设想走下去。
我问道：“你昨天说的数学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先问你的母亲。”8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明知道时间不长，却还说些啰嗦的话。我说道：“我母亲的情况我知道，她是死于药物短缺，并没有其他。”
“你这么说也没有错。”8号终于转向我的问题，“你应该也发现了，在这里，我们不需要进行任何分析，我们做的事情，小到维修飞船，大到抵御灾害，系统都帮我们分析好了，我们只需要按照系统说的做。”
“抵御灾害的时间那么短暂，有系统分析难道不好吗？要是每一处都要我们分析，还没分析清楚，我们就死在灾害手里了。”
“要是系统出错了怎么办？要是没有系统怎么办？”
“系统不会出错，系统也不会消失。”我看着8号，“据我所知，就连流放个人的飞船，都有系统的存在。这些，和你说的什么数学有什么关系？”
8号边操纵控制室边说：“数学只是科学知识的指代。昨天你体验的游戏里，维修机器人就出错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他在这虚拟系统里操作什么，回答道：“出错的是维修机器人，并不是系统。”
“机器人给了错误的分析报告，自然就会给出错误的维修方案。昨天的状况，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我自豪道：“当然知道。不过那是在游戏里，现实里我从来没遇到过维修机器人出错，更别说系统了。”
“维修机器人主要由系统控制。昨天10号根本不关心维修机器人是否出错，他们只知道按照机器人给出的方案来做。”8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这也是大家族有人关注你的原因。”
“有人关注我？陪伴者吗？”
“是系统和另一拨人。”8号继续手里的操作，“你真的以为10号这种在大家族如此出名的人，会为了你区区一个小家族融入者费那么多心思吗？除了你，你见过她和谁关系这么不错？”
“你转来转去，到底想说什么？”
8号手一抬，控制室就消失不见，我们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四周环境地突然变化让我很不适应，我大声问道：“防护服呢！我还没穿防护服！”
“不用怕，我也没有穿。”
我生气地盯着他：“万一你提前吃过什么药物呢！真是该死！我就不应该相信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这个混蛋！”
“骂完了吧？你不妨再看看四周。”8号居然还有心情笑。
我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有两个圆球在转动，他们好像在互相绕着转动，我不敢判断它们到底是在怎么转动，也不敢判断它们的距离到底是近，还是远。
“这是什么？”我依旧警惕。
“这是双星系统。”8号手一指，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小点，“那里，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我一直往后退，企图远离8号，并且不碰到两个圆球：“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是哪个家族的？是想给我灌输什么邪恶的想法吗？”
“我想你猜到了，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我的确是流放个人。”
十、智慧发展
“你所谓的数学、双星系统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干什么？”我越来越烦躁，“你明明知道时间不够，为什么不说重点，老是绕圈子？”
8号指了指那个小黑点，它顿时被放大，同样的，另外两个圆球也被放大了。他说：“加入我们，我把‘系统’想要做的事情完完全全告诉你。”
“我是疯了吗？好好的大家族不要，加入你们流放个人？我要告诉10号和陪伴者，有人入侵大家族的系统。你彻底完蛋了，你就在流放个人之地瑟瑟发抖，等着被抓吧。”
“哈哈哈哈哈。”8号将3个圆球放到我面前，“你好好看看这些，难道不觉得他们转动得很美吗？难道你不想了解他们吗？我们的星球，这两颗正在变化的恒星，在背后操控整个星球的‘系统’，你母亲的死……”
我想要推开8号，却听到陪伴者的声音：“你怎么了？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是不是连玩了两次，你没有休息好？”
“嗯。”我暂停了一下自己，迅速恢复了状态。
10号安慰道：“今天的游戏快结束了，你今天表现得也很棒！结束了就回去休息吧。”
“好，谢谢。”
10号送我回去的路上，我问出了打算藏着的问题：“你了解我们的星球吗？我们的星球之外是什么，你想过吗？”
“你怎么了，怎么会问这些问题？”
“我只是……玩游戏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灾害呢？为什么……”
“你开始思考起源问题了？”10号震惊地看着我，好像我做了错事。
我尽力表现得不在乎她的表情，说道：“起源问题？这是什么？一切都是我瞎想的。”
10号在这里停住了脚步，她没有送我回去的意思了，她说道：“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没事吧？可以好好休息吧？”
“当然可以。”
“好的，那你去吧。”
“好。”既然第一个问题问出来了，我打算接着问之前被藏起来的问题，“关于历史系统，我去查过了，这个历史系统很早就坏掉了。”
10号看着我，好一会才说：“那是因为……我记错了，历史系统的确坏掉了，暂时不对外开放。”
“谢谢你。”我上前抱住10号，“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我想，在你的帮助下，我已经很好融入这里了。”
10号推开我，说道：“我很开心。”
“我也是，那我回去了。”说完，我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我知道了，为什么这么熟悉。
10号，是小飞船里第二波入侵者中的一位。
“那是因为……”
这个语气太熟悉了，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休息室里，我刚躺下，就听到8号的声音响起：“你疯了吧？这么直接地问她？”
“我听到这个声音我才是疯了！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声音！真该死！你简直阴魂不散！”
“现在你觉得我阴魂不散，等我救你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有我真好。”8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愉快，“看来，你是决定加入我们了？”
“赶紧闭嘴，我不想和你们任何一方扯上关系。”
“可现实是，你和任何一方都扯上关系了。10号肯定将你关于起源的问题上报给系统了，你等着吧！系统一定会处置你的！”
“我倒宁愿我死在这里。”我站了起来，“我到底有什么用？你是怎么做到不被系统发现的？要是我没用的话，你也不会帮我吧？”
“我们需要了解大飞船内部构造，却不是站在大飞船一边的人，没想到，我们还没合作，你就自寻死路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我帮你了解这里、逃离这里，你帮我们逃离这里。”8号的声音有某种吸引力，“我们要逃离这个星球，至于你，是想逃离大家族，还是逃离这个星球，随你选择。”
“我倒是觉得直接上报领导者你的存在对我更有利。”
“领导者召唤你了。”
如8号所说，大飞船上的领导者召唤我了。
出乎意料的，这艘大型飞船上的控制室和小飞船上的没什么大区别，无非就是地方大一点、设备多一点，和我想象中人来人往、富丽堂皇的样子一点都不同。
更出乎意料的是，带我去见领导者的是9号。
控制室里我只见到了一位领导者，他看起来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从我进入领导者视线开始，他就一直盯着我看，虽然带着善意，我却喜欢不起来。
“10号没和你说什么吧？”领导者看起来有些紧张，示意我走到控制室中心。
从9号出现开始，我就没再听过8号的声音，看来，他的能力有限。
对我而言，大飞船和流放个人就像天平的两端（因为我没法确定双方话语的真假），他们试图加重各自的砝码，让我倾向他们。
他们越是让我倾向他们，我就越能保持平衡。
如今，天平的两端少了一端，我需要保持冷静，才能让天平平衡。
我走到控制室中心，一下子就进入了一个未知的系统。
系统向我展示了一个星球的样貌，现在我知道，这个星球可以用苦难、荒芜、寂寥、狂暴……以及资源匮乏来形容。
起初，星球上的人很少，资源勉强够用，大家团结在一起抵御风险。随着灾害种类越来越多样、强度越来越高，人越来越多，星球上开始了战争。
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星球上的人创立了一套系统，这套系统本意是制止战争，收集、分析星球灾害数据，建立完善的灾害抵御机制。
谁知道，系统投入初期，大家就发现，不同的人使用系统会得到不同的结果。智慧发展度高的人使用系统可以建造出完美的大型飞船，飞船强到甚至可以忽略灾害；智慧发展度低的人使用则只能勉强造出可用的小型飞船，飞船强度低到小型灾害都会对它造成损害。
于是，智慧发展度低的人选择放弃小型飞船，加入大型飞船。
随着系统的不断升级迭代，就连星球上智慧度最高的群体都掌控不了它了。
十一、X射线双星系统
渐渐地，系统变了，不知道为什么，它开始利用星球上的自然灾害屠杀大型飞船上低智慧度的人。
系统就在我眼前大开杀戒，它在无差别屠杀大飞船上任何一个智慧发展度低的人。这些人无处可躲，系统会在他们逃离之前就动手。
被屠杀的场景，让我想到了陪伴堂里我看到的家族成员们死前的样子。
第二位死亡的家族小成员，被钋雨感染致死的时候疼到想要自杀，却没有力气这么做；第三位死亡的家族成员全身溃烂、面目全非；第四位死亡的家族成员平静地接受死亡……第十五位死亡的家族成员死亡前听得心惊胆战地咳嗽声；最后是我母亲。
被屠杀的低智慧度人就像他们一样，被感染时疼到想要自杀却没有力气、全身溃烂、面目全非、平静死亡、响声震天的咳嗽声……
一模一样。
我走到他们身边，想要触摸这些被屠杀的人，他们却赶在我之前消失不见了。
一模一样。
“所以……可是……”我想要开口说话，却迟迟说不出我想说的话。
大飞船上低智慧度的人被屠杀殆尽，中小飞船上的却躲过一劫。
系统在不断升级更新，它越来越熟练地运用风险制造恐慌，利用风险屠杀、操控人群，使星球上的人按照它的指令活动。
于是，星球上的人变得只听系统的指令。
“这是历史查询系统里存得最深的秘密。”领导者的声音出现，我离开了历史查询系统。
原来这个系统是历史查询系统。
“系统为什么会允许你们告诉我？它不是掌控了一切吗？”我很担忧我的安全。
领导者和9号相视一笑，说道：“我们在这里设置了系统干扰模式，不过这种模式持续不了多久。”
说真的，刚才在历史里看到的系统可是无所不能的，实在不敢想象系统真的无法得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间，领导者变成了严肃的模样，问我：“刚才跟你讲的双星系统你明白了吗？”
我带着疑惑摇了摇头。双星系统？在8号那里听过。
领导者安慰道：“毕竟你之前都不了解，我再让你重新进入历史查询系统看一遍。”
于是，我又进入了历史查询系统。
我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互相绕行的圆球，一个看起来比另一个大多了，系统告诉我，两个圆球都是恒星，大的那一个是主星，小的那一个是次星。
这是专业词汇，但我却不懂。
经过很多很多时间带后，较大的那一颗恒星开始变大，我看到大的那一颗恒星上有东西流向小的那一颗，系统说，这是因为大的恒星经过演化充满了洛希临界体积，导致大恒星上的气体流向小恒星。
这个过程中，大恒星小了很多，变成了小的氦星；小恒星却大了很多，变成了主星。
氦星演化的速度比主星快，不久后，它演变为了超新星爆发，它在爆发中失去了它的外壳，留下一个致密的内核，成为致密天体。
这个致密天体表面附近的光线弯曲得很明显，很强烈，每一条想要逃离它表面的光线不管绕多少圈，都不能离开这个天体。
系统说，这是一个有黑洞的X射线双星系统。
周围的物质被吸引向黑洞，它们逐渐被拉长，物质一点点流向黑洞，一圈一圈，直至完全被吸收。
恍然间，我仿佛也进入了黑洞的史瓦西半径，我被黑洞吸引，不论我多努力向外逃，我都逃不开，最后，我被越拉越长……
在我快要被黑洞吞噬的时候，系统告诉我，我们现在所在的行星，在氦星超新星爆发的时候正好运动到它附近，行星将在爆发中消失。所以，我们完全不用害怕黑洞，因为，我们根本遇不见它。
我离开了历史查询系统，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是被系统抛出来的。
领导者看我惊魂未定，安慰道：“现在我们所处的双星系统，主星才刚演化成氦星，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段考虑如何逃离这里。”
我还没有从黑洞的阴影中走出来，我看着领导者，不想说话。
领导者的讲话突然急促了起来，很明显是干扰模式又突然起作用了：“系统好像不愿意我们逃离这里，它隐藏了很多氦星演变为超新星爆发的信息……”
“为什么选我？”我问。
“你能出现在这个大飞船，说明你是高智慧度的人，我们想要让新的系统替代旧系统。”领导者又转变了语气，“按系统的规定，三个时间带之后，在这里，即将召开高智慧度群体会议。”
“会议？”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
“是的，其他大飞船上的领导者将会来这里，我们会面对面，讨论如何让我们的星球在超新星爆发时躲过一劫。”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活不到超新星爆发的时候。”我不愿意介入这莫名的争斗，谁知道领导者说的是真的假的。
领导者看起来是被我的话气到了，他气得来回踱步，9号则担心地看着他。
“你可别忘了，你的母亲也是被系统杀死的！系统杀了多少中、小家族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不过！系统利用自然灾害，将我们紧紧控制在它手里，你以为到了大家族就可以免于一死吗！系统安排陪伴者，就是为了监视高智慧度人群真实的发展情况，系统一直很害怕我们会继续控制它。谁知道这个系统什么时候发疯，杀了我们所有人！”领导者走到我身边，说的很小声。
他又转换了语气：“既然你同意了，三个时间带之后，也请你加入会议。多一个高智慧度的人参加，就多一分希望。”
“那飞船上所有人都参加吗？”我转向9号，“你也会来吗？”
9号摇摇头，说道：“虽说都是高智慧度，但每个人智慧度所发展的方向不同，会议主要是由逻辑推理这一块高度发展的人……”
领导者突然插话，说的又快又急：“所以让你也参加，这期间，你好好观察船上有没有异常，除了陪伴着，我们怀疑系统还需要其他人助力……很荣幸，我们能有你的加入。”
“谢谢。”
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我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在灾害中保护我们的系统，居然是背后的屠杀者？陪伴者居然是系统安排的监视者？
我们的星球居然会在大爆发中毁灭？
这些都是什么？什么X射线双星系统，什么黑洞？这些究竟是真的，还是大家族对我的考验？亦或者，这是系统对我的考验？
十二、载入史册的会议
领导者说到的死亡，其实我并不惧怕。在小家族的每一个时间点，我们都有可能会死。或许是大家族的人舒服惯了，他们才如此害怕死亡。
等等，系统如此保护大家族的人，也就是如此保护高智慧度的人，难道是想让他们失去抵御灾害的能力，任系统摆布？
系统可以无差别屠杀中、小家族的人，为什么不能屠杀大家族的人呢？
难道高智慧度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让系统无法直接对他们动手，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控制他们？
如果中小家族通过抽签加入了大家族，那家族里低智慧度的人怎么办？难道是，先在灾害中杀死低智慧度的，等家族里全成为高智慧度的人，再让他们加入大家族？
系统还培养了陪伴者。陪伴者是为了让人能更好融入家族，在陪伴者的陪伴下，我不需要进行任何思考，因为陪伴者总是为我制定好了计划。
比如，我不需要知道哪一个时间段要做什么，因为陪伴者总会出现。我不需要辨别船上的方位，因为闲逛陪伴者总能把我带去我想去的地方。我不需要记住船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特点，因为聊天陪伴者总会告诉我……
陪伴者是为了限制高智慧度的智慧发展！
那中、小家族的新年呢？
来到大家族之前，我一直以为，不论哪一种家族，都需要拼死抵御灾害，为期5天的新年是来之不易的喘息机会。
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对于大家族而言，每一天都是新年，且只有大家族才如此。
系统给中、小家族新年，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躺在自己的休息室里，思考着这个问题。
8号的声音突然出现：“要是一直让你们抵御风险，一直让你们处于高压状态，你们就会不受控。毕竟在这个星球，中、小家族才是大多数，大家族，只是少数。系统最害怕的，就是失控。”
8号接着说：“系统建立初期，只是用来收集、分析星球上各类灾害发生的数据，高智慧度的人希望有强大的处理器来帮助他们分析灾害发生的规律，这需要运用我和你提到的数学。那时候的人知道什么是数学、什么是物理、什么是文学、什么是艺术……现在的人，就算是高智慧度的人，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随着数据的不断增多，系统对灾害的预警越来越准确。渐渐地，系统升级迭代越来越快，它的发展超出了控制。”
我接过了话头：“系统失控了，它有了自己的理念，它想要控制这里。”
“据说，当时高智慧度的人训练系统的逻辑能力，就是为了让系统更好为他们服务。没想到，现在的人，却失去了这种能力。”此刻的8号听起来让人很安心，“在高智慧度的人里，最缺少的，就是拥有逻辑能力的人。比如10号这位高智慧度的人，她的智慧度发展在运动上，所以，你的小飞船被撞击的时候，来的第二拨人中就有她，还有你见过的9号。”
我想了一下10号的模样，说道：“怪不得她如此好看，身形这么好。”
8号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我暂停了一下自己，随后才说：“我比较担心3个时间带之后的事情，这是我即将要面临的危险，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如果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你就告诉我。”
我学着领导者的语气：“要面对面。”
“你知道我要来？”
“领导者说，到时候其他大飞船上的人也回来，你肯定会趁机混进来的吧。”
“是的。”
“期待到时候见到你。”
3个时间带很快就过去了。据聊天陪伴者告诉我，各大飞船的领导者面对面议事，是可以被记录进历史系统的大事。
各大飞船上的领导者们陆续进入飞船时，就像我进入飞船时那样，入口处有不少人前往欢迎他们。
我在闲逛陪伴者的陪伴下在飞船各处闲逛，各处都像平常一样，毫无异动，我却越发不安。能被记录进历史系统的大事正在发生，怎么可能一点波澜都没有？
吃饭的时候，依旧是10号陪着我，她只和我稍微提了两句会议的事情，其他什么也没有说。
一想到10号和9号曾武装进入我那小飞船，我就觉得很神奇，他们现在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和我交流的呢？
吃完饭，按照约定，我将进入控制室，和星球上逻辑智慧度高的人一起，参加会议。
前往控制室的路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心情，我遇见了8号，就像提前说好的那样，我们谁也没有和对方打招呼，只是擦肩而过。
他顺势往我手上戴了一样东西，我则当作无事发生，就像路过一个陌生人一样，路过了他。
我和8号的联系全靠他躲避系统监测那点本领，现在真的面对面了，更是加重了我那前所未有的心情。
和其他进入控制室的人一样，在控制室入口我也接受了系统的智慧检测。这个检测的目的是测试你的智慧度是否达到了会议的要求，以及身上是否有防身武器。
只要智慧度不达标，或者携带防身武器，不管如何，你都进入不了控制中心。
进入会议室后，我观察了一番，这里认识的人只有那位见过的领导者，不论是10号、9号，还是8号，我都没有见到。
一番折腾之后，会议终于开始。
会议上的每个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散发出的气息我很熟悉，那是小家族里成员面对灾害散发出的气息，那是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气息。
我很震惊，因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这种气息。
我可以很肯定，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在大家族里过着好日子的，一生抵御过的灾害，可能就是超越历史最高点那次，可为什么，他们此刻却没有丝毫害怕，仿佛他们也经常面临死亡。
虽说震惊，但我不论对哪一方都有所保留，我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们。
我熟悉的领导者看向了我，我也看向了他，朝他摇摇头，意思就是在这里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也没发现系统的助力者。
领导者又仔细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终于，他开口了：“这场可以被记录进历史的会议，就是要探讨如何让我们的星球免于毁灭。在此之前，想必大家都已为这次的会议做好准备。现在，会议正式开始。”
十三、系统更替
“我先来说明，据我所在飞船系统测定，目前……”一位垂垂老矣的领导者首先发言，他突然加快了速度，想必是干扰模式生效了，“我的接替者已带着所负责的部分进入新星号飞船……”
“我的也是。”
“我的也是。”
“我的也是。”
……
他们发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速度也如此之快，想必是背着系统干了不少这样的事。
首先发言的老者恢复正常的样子，说道：“对于X射线双星系统，我们知道的太少，我建议，不如将这件事交给系统和我们的接替者。”
“同意。”
“同意。”
“同意。”
……
这次的回应都是正常的样子。
说实话，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形，让我颇感奇妙，一瞬间竟然将那些危险都抛之脑后了。
很快，我又将危机感捡了起来。趁着他们各自发言，我仔细观察了一番控制室里的情形。控制室和我3个时间带之前见到的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些人围在一起。
我熟悉的领导者再次看向我，这次的他看起来轻松不少。
只听他缓慢有力地说道：“我反对。如果我们不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将事情交给系统和后人，那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系统一直在更新迭代，它早就把我们这群人甩在后面了。如果我们还像现在这样只听系统的安排，那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在场所有的听众，包括我在内，都被他这番大胆的发言吓到了。起初，我以为他讲这番话是在系统被干扰的时候（尽管我对这个干扰这件事心存疑虑），但当我身旁的听众渐渐僵在原地，我才知道，这真的是当着系统的面说的。
在佩服我熟悉的领导者的同时，我也在偷偷观察周围人的动作。
“你说的有道理！”远处一位领导者表示赞同，“你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
“是的！”
……
这些人疯了吗！为什么都在表示赞同？他们就仗着系统不能屠杀他们而为所欲为吗！那我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鬼晓得！
还是说，我进入了一个模拟系统，这是系统对我的考验？那系统这么考验我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我之前一直以为领导者和系统是站在同一边的，现在他们当着系统的面反抗系统真是太糟糕了！简直一团乱麻！
在我担心我会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的时候，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响起：“新系统安装成功，新星系统正在为您服务。”
“太好了！新系统安装成功了！”
“我们再也不用受那该死旧系统的控制了！”
“我们成功了！”
……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的计划，是利用自己开发的新系统替代一直使用的系统吗？在我的印象里，一直使用的系统可不是这么轻易被替代的。还说是，我低估了这些高智慧度人的发展？
他们如此高兴，看来是计划成功了。
我不知道他们为此付出了多少，不知道为此牺牲了多少，不知道为此受了多少苦……我不理解他们，就像他们不理解我为什么如此害怕。
我熟悉的领导者走到我面前，对我说：“我们成功了！新星系统安装成功，旧系统终于完全被我们替代了！我们再也不用害怕旧系统会屠杀我们了！我们拥有了自己可以掌握的系统！这是可以被载入历史系统的会议！你的名字，也将被记录历史！”
“是吗？这可真是一个坏消息。”我不想掩饰我的担忧，“你不觉得这一切成功的太突然了吗？”
“突然？噢！你觉得突然是吗？那你肯定不知道，我们安排了多少发展方向不同的高智慧度的人参与这件事，他们为了研发新系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担惊受怕，你当然不知道！”他突然激动了起来，“我们在这里拖延时间，他们在新建的新星号飞船里植入新系统，只要一个不小心，被旧系统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它就会发疯！到时候，我们星球上所有人都会被杀死！”
“我以为旧系统杀不了高智慧度的人。”
“现在杀不了，不代表以后杀不了！你真是幸运的人，前面危险的事情我们都做完了，你自然体会不到我们现在的快乐，你也真是不幸的人，这种快乐你将永远体会不到。”
“恭喜你。”
“不必如此客气！”领导者往控制室的演讲台走去，我跟在他身后，“现在只有大家族飞船上的系统发布了语音通知，中、小家族飞船上的新系统暂时还没被激活，等我发布完全星球的演讲，新系统全被激活，大家就都知道这件好事了！”
“不行！不行！我太激动了，不能实时演讲，我要给全星球留下一个好印象。”他朝我笑笑，“先录下来，我要让新系统给我润色一下，正好试试新系统的功能，我要让完美的演讲和优雅的新系统一起，传遍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我盯着控制室唯一的出入口，问道：“这个会议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了！我们可以安心地使用新系统沟通，再也不用怕被监听了。好了，我的朋友，我要开始录音了。”
“祝您成功。”
既然会议结束了，为什么控制室的门还不打开？我加快了步伐往出入口走去。他们越开心，我却越不安。
终于，门打开了，我第一个往外冲去。
8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带着我奔跑，在一群悠哉的高智慧度人群里，我们显得格外显眼。
8号说道：“我听到新系统的声音了。”
我问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知道，千万不要小看流放个人的能力。”
“你要带我去哪？”
8号的声音被新系统里传来的领导者的声音覆盖了，只听我熟悉的领导者说：“各位家族成员们，新星系统已安装成功，恭喜各位，经历了这件可以被记录进历史系统的大事！”
周围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真的懂他们在欢呼什么吗？
我停了下来，对8号说：“我要回去！他们真的在对抗系统！这群疯子！”
8号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你要是回去，你也是疯子！”
不，我不是疯子。我回去，是因为我不想再次看见系统在我面前屠杀人群，不管是高智慧度，还是低智慧度，我都不想再次看见他们被系统屠杀时的惨状，不想看见他们在我眼前消失。
往控制室跑的时候我才明白，系统不屠杀这些高智慧度的人，好像并不是因为屠杀不了。
十四、系统屠杀
等我赶到控制室，控制室已没有多少人，倒是9号站在了我熟悉的领导者身边，看着他演讲。
不是说需要润色了再发出去吗？怎么变成了实时演讲？
我赶到领导者面前，想要让他住嘴，不要再讲这些废话，9号却一把把我拉开，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等领导者发言结束再说。”
发言结束？等发言结束我们就全完了！
我没有理他们，而是在控制台找高级警报器，只要警报拉起，他们就不得不中止讲话。
9号制止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在实时演讲！你们都被系统骗了！系统根本没有被替代！”
“你是不是被旧系统压迫太久了？你是小家族的成员，肯定很敬畏旧系统吧？实时演讲是因为领导者改变了策略。再者，你到底怎么确定旧系统还存在？”
“我……”我也没有准确的证据，“系统这么强大，控制了我们多少年，升级迭代早就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怎么可能被我们……”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没心情和他再纠缠下去，因为我听到领导者说：“新系统不会再控制我们的生活，不会再让我们活在恐慌之中……”
我跑到陈列防护服的窗口面前，按下了打开防护服的按钮。就算没有办法制止他讲话，最起码让他们可以安全些。
9号和控制室的一些人围到了我身边，试图安慰我：“你不要太焦虑，新系统运行得很好，我们正和新星号的人保持联系，他们可是我们星球上最懂系统的人。”
“这该死的陈列窗怎么打不开！你们不是换系统了吗！”我又用力按下按钮，陈列窗还是纹丝不动。
围过来的人说道：“或许是按钮坏了，大家族的防护服很少会用到。”
“这可是控制室的防护服！全飞船最……”
领导者的话传到我耳边：“新星系统可以抵御一切灾害，大家再也……”
突然，防护服陈列窗打开了，8号给我手上戴的东西，一瞬间变成了防护服，将我包裹在里面。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我知道，灾害来临了。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8号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他也穿着防护服，拉着我往外跑：“还等什么！”
领导者继续说：“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灾害会伤害我们，这个星球，不会再有人死于灾害……”
我回头看向控制室，领导者说完这句话倒了下去，9号倒在了陈列窗旁边，防护服还没有完全露出来，控制室其他人表情狰狞，想要往外跑。
他们不知道，外面也是一派惨状。
系统在屠杀飞船上每一个人。
这场屠杀来得如此突然，大家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中招了。有人立马倒地死亡，有人浑身溃烂，有人挣扎着大叫，有人拼命咳嗽想要让自己好受一些……
怎么会这样……
如果没有8号给我的东西，想必我也早就和他们一样，成为系统的屠杀对象了。
没想到，证明系统没有被替代最有力的证据，居然是屠杀。
我们逃亡的路上，我看到了紧闭着不放人进去的医疗间，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就连系统培养的陪伴者也都难以幸免，有陪我聊天的陪伴者，有闲逛陪伴者，有游戏陪伴者……
路过一个转弯角的时候，我看到了10号，她姣好的面孔正在溃烂，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无济于事。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没有上前查看她状况，而是跟着8号往外逃跑。
飞船的出入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炸毁，我跟着8号跳进了接应他的飞船时，看到大家族的人跳出飞船后，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他们的飞船不大，比我原来那艘小飞船稍微大了一些，但更破烂些，根本不是第一次见面时他们说的中型飞船。
飞船里的人也不多，大约10人左右，全部集中在了控制室。
我跟在8号身后走进了控制室，他们看到我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问道：“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
“是的。你们带回来的人呢？”8号问道。
“另一艘飞船正在带人赶来。”有人回答他。
一下子没有人讲话了，我问道：“你们这是流放个人的飞船？”
有人回答道：“是的。感觉怎么样？”
“目前来说，我看到的和我听到的有些不同。”我突然转换了话题，“你们想干什么？”
有人走到8号身边，说道：“8号，你和她联系了这么多次，她都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吗？”
8号摇摇头，说道：“她的问题太多了。”
我为自己解释道：“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会相信一个陌生人吗？”
“那你现在觉得我们是陌生人吗？”
“我已经在你们飞船上了，就算不相信，还能怎么办？”
8号调侃道：“你在大飞船这么久，你相信他们了吗？”
“好了，好了，我们来讲正事吧。”有人站起来，示意大家往他那边靠拢，“系统正在屠杀大家族的人，等屠杀结束了，系统会开启清理模式，到时候再让替补者用新系统攻击旧系统，我们就潜入飞船，偷出他们的动力元件。”
8号指了指我，说：“到时候我和她一起去。”
那人答应了，指着其他人接着说：“你们负责监督带回来的人安装新系统……”
“等等！等等！”听到新系统我不能再等了，“你们究竟是想干什么？如果想死的话，请去大飞船，或者让我单独离开，我不想再看到系统在我面前屠杀了。”
8号笑道：“你们看，我就说她问题很多吧？”
我正色看着8号，说道：“这是好笑的事情吗？”
“行了，现在开始，你先闭嘴，让我们一边准备一边给你好好解释。”8号又笑了起来，“你的智慧度真的发展在逻辑上吗？我有些怀疑，那场会议是不是系统故意放你进去的。”
十五、逃离计划
在一艘外表看着挺破的小飞船上，我、8号、5位流放个人正看着接替者们安装新系统。在新星号飞船上，这些被救下的接替者亲眼看到了同伴死前的惨状，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要是在这里安装系统也失败的话，再也没有人能拯救他们了。
我看着忙碌的接替者们，问8号：“流放个人的系统落后这么几百年，系统都不在意吗？”
8号看了一圈重新被接上的线路，说道：“这里的系统落后，其实不是系统的选择。大飞船上都是高智慧度的人，他们对系统要求高，系统也就发展得快。在我们这里，对系统需求不大，就算系统等级变高了，我们经常使用的功能也就那几样。”
“渐渐地，流放个人、小飞船、中型飞船、大飞船上的系统就有了差异。”同行的一位流放个人接过了话，“表面上看，是系统放弃了我们，但其实，是我们选择了系统。”
8号笑道：“可不要小看系统，不论是哪一种智慧度的人，在系统眼里，都是玩具而已。”
我表示同意：“我也这么觉得。我甚至想，系统是假装被干扰成功，其实，它对我们、对领导者了如指掌。高智慧度的人就像游戏系统里的‘高级模式’，低智慧度的人是‘低级模式’。”
“现在接替者做的事呢？”8号问道。
“对于系统而言，估计是‘低级模式’。”说真的，我对接替者做的事并不抱有积极的看法，我甚至觉得，这里即将变成第二个屠杀场，“对我们而言，肯定是‘高级模式’。”
一位流放个人问道：“你还是不信我们会成功吗？”
我回答的很肯定：“不信，就像我当时不信领导者他们会成功一样。我至始至终都觉得，这是系统在玩我们。”
接替者们还在忙碌，当时被我唾弃的方法，没想到我现在正亲眼看着这个方法实施。
这艘在废弃场里被找到的作为据点的飞船，拥有老旧的、几百年前的系统。刚找到这艘飞船的时候，8号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摆脱系统的监视——把飞船上关于系统的线路全拆了。
这个方法也只有在小飞船才管用，大飞船太大了，系统的线路延伸到了飞船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在大飞船上这么做，那大飞船也就废了。
当我在控制室开会的时候，流放个人的另一批人正开着没有系统的飞船前往新星号飞船。当8号带着我逃离大飞船的时候，另一批人也救下了部分接替者，带着新的系统逃回这里。
现在，我们正在这艘不那么破的飞船上，航行的目的地是我和8号逃出来的大飞船。
说来也巧，当这艘废弃的飞船航行到大飞船入口的时候，接替者们宣布，新系统安装成功了，接下来，他们要让这个星球最先进的系统忙碌一会。
说是忙碌，其实就是在系统清理大飞船上的死者，忙着让大飞船维持表面平静的时候，用新系统攻击它，让它分身乏力，能暂时放我们这些偷盗者一马。
看看，这群傻子们提出了多么可笑的办法。
跟随着8号的指令，我、8号、另外两位流放者一共4人带着不少维修机器人和搬运机器人进入了大飞船。
不出所料，第一批傻子已经被系统清理干净了，飞船里没有一点屠杀的痕迹，里面干净、安静、整洁。
而我，现在正跟着第二批傻子，要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飞船的动力元件。这简直比第一批傻子做的事情还要可笑。
我带着他们路过一个转弯角的时候，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我却好像看见了濒临死亡的10号。
一下子，我在逃离大飞船时见到的惨烈景象再次猛然袭来，我无法招架。
我暂停了一下自己，随后通过新的沟通系统问道：“这里的领导者发布了演讲，你们流放个人的飞船上有听见吗？”
“没有。”
“系统果然是在骗人。”我试图说服他们不要作死，“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小飞船刚到这里，新系统就安装成功了，这像是系统设置的圈套吗？系统在骗我们！它现在不杀了我们，就是在享受玩游戏的乐趣！”
“抓紧时间带路，我们要迅速。”8号倒是很相信这个新系统，“你的确没有小瞧旧系统，但你也过分小瞧了这个新系统。”
我加快了脚步，说道：“所以，你们拉上我，只是需要一个熟悉大飞船的人，可以带你们偷走大飞船上的动力元件！”
一位流放者说：“注意，不是偷！这艘飞船上都没人了，给我们用用怎么了？”
“要是系统没有屠杀他们，你们打算怎么‘用’这里的动力元件？”
“如果没有屠杀，那就说明新系统安装成功了，整个星球都摆脱了旧系统的控制，这是好事。”
在破飞船和维修机器人、搬运机器人的帮助下，大飞船上的动力元件与能源真的被偷走了，而我们，居然毫发无伤地回到了破飞船。
或许我是一个悲观的人，事情发展的越是顺利，我就越觉得不安。
他们在庆祝，至少在这艘飞船上，新星系统真的起到作用了，甚至，这个新系统还可以保护我们免受旧系统的屠杀。
他们的庆祝，在我眼里，和控制室里领导者们的庆祝毫无区别。或许下一秒，系统就要变得不耐烦，就要开始屠杀。
幸好，这里的人比较听劝，在我的劝导下，他们一直穿着防护服，带着防身武器。
我的担忧迟迟没有应验，他们将先进的动力元件替换下了破旧的原件，又去了好几艘空无一人的大飞船上搬运了不少原件和能源。
等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告诉我，他们即将驾驶着这艘破旧的飞船，带着新系统离开这个星球。他们询问我，是否要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离开，还是留在这里、加入家族，亦或者成为流放个人。
我说，我没有办法决定，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这件事情。
在我考虑的这段时期，我和8号就当时小飞船的事情进行了一番争论。
他始终认为，大飞船在躲避灾害的时候撞破了我的小飞船，但他们不选择避免第二次撞击，而是视而不见，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把小飞船的人放在眼里。而他们派人入侵小飞船，其实是想杀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而我认识，大飞船在躲避灾害的时候根本不把小飞船放在眼里，当系统上报他们撞到小飞船的时候，大飞船太大了，根本没有办法作精细调整，从而避免二次撞击。他们入侵小飞船，其实是发现了小飞船被人入侵，才会武装进来，想要解救小飞船的人。
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无法求证，但我们两都相信各自的推论。
十六、逃离母星
经过8号一行人的努力，那艘破旧的飞船焕然一新，内置的新星系统运行得格外顺利。8号告诉我，他们给这艘飞船取名为新星号，它已具备飞入太空的条件。
同样，在接替者们的努力下，新系统已慢慢在流放个人的飞船上流行开来。
在新、旧系统宣布新年开始的时刻，我告诉8号，我决定加入他们，一起乘坐新星号离开这里。
在此之前，他们已把出发的日期定在了新年第2天。
我们本想弄清楚旧系统如何处理家族抽签的事情，但考虑到旧系统阴晴不定，且自己又是要逃亡的人，便决定不再管这件事。
新年第2天，旧系统正统计全年伤亡人数、各个家族人数，新星号上的新系统已完成飞船起飞状况检测。
出发前，8号问我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说，一旦按下起飞按钮，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我暂停了一下自己，问道：“你就没有想过留下来，和部分接替者一起，让新系统彻底替代旧系统吗？”
8号笑笑，说：“你真的以为新系统能替代旧系统吗？况且，接替者的智慧度发展方向，与你我的都不同，留下来能帮什么忙呢？”
我想开口辩驳，就听到8号继续说：“我们乘坐新星号离开这里，并不代表我们就能摆脱一切，并不代表我们获得了新生。对于宇宙中的一切，我们知之甚少，我们所要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未知。”
“最重要的是，新星号能不能真的成功起飞，能不能摆脱引力进入宇宙，我们并不知道，不是吗？”8号看着我，“或许对星球上其他人来说，我们所做的事情愚蠢至极，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我不想再多说，便让8号按下了起飞按钮。
在他按下起飞按钮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从我和母亲进行家族抽签开始，往事一件一件浮现在眼前。
我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并不觉得旧系统会让我们成功离开这里，我并不觉得新星号上的系统不受旧系统的控制，我并不觉得这艘飞船坚固到可以让我们在宇宙中飞翔，我并不觉得……
当飞船摆脱行星引力的时候，8号问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我们？”
“不信。”我不想有所隐瞒，“你之前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和找死没什么两样。我以前觉得，像我这样小家族出身的人，从出身起，就和找死没什么两样。在我看过大家族、流放个人以后，我觉得，在那个星球上，我们在系统的掌控下生活，不管是哪一种活法，都和找死没两样。”
飞船上与我们同行的一位接替者说：“你真是悲观的人。”
8号表示了赞同。
这位接替者说：“领导者让我们研发新系统的时候，我们也有这种感觉。旧系统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掌控我们，虽说我们是星球上高智慧度的生物，但我们觉得，我们的智慧度在系统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继续说道：“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研发新系统、设置干扰、假装顺从……甚至我们的生死，所有的所有，都是系统所享受的乐趣。我们好不容易研发出来的新系统，好不容易取得的成功，旧系统都可以轻易抹杀，不需要任何理由。没人能摸清它的路数。”
“我知道，飞船的起飞可能会被旧系统干扰，我知道，旧系统可能会屠杀我们，我知道，就算成功逃离了母星，我们也可能死在旅途中……或许我没有足够的勇气留在母星，我想逃离那里，我想让我们的新系统被应用，我想换一种活法……”
“我很佩服留在母星的接替者们，他们才是真正的接替者，他们选择面对面抵抗旧系统，他们选择帮助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他们有足够的勇气、智慧、毅力……相比他们，我们才是真正的懦弱者，真正的逃避者，真正的失败者。”
“我想要欺骗自己，我们研发新系统是为了摆脱旧系统的控制，是为了让我们的行星避免在超新星爆发中灭亡，是为了我们的后代……可是，我们对这个所谓的双星系统又了解多少呢？这些都是旧系统告诉我们的，我们却丝毫没有怀疑。”
“我们甚至没有求证过！8号说的数学、物理、地质、化学……我们又了解多少呢？我们想要推翻旧系统，可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旧系统上的。如果旧系统真的被推翻了，我们所做的还有意义吗？我不敢想……”
接替者说了很多，他想要给自己鼓励，却又不断否定自己。飞船上的人，除了流放个人，我们每一个人，受旧系统的影响都太深了。
旧系统就像是我们身上的枷锁，就算我们离开了母星，它依旧在我们身上。
飞船上沉默了很久，8号说道：“旧系统对我们的影响或许我们一辈子都无法彻底消除，但是我们可以做的，就是直面这个影响。不如大家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出来，我把这些经历传播到宇宙各个角落，让宇宙为我们分担身上的枷锁。”
“我先来。”我依旧觉得旧系统还在控制这里，我想在旧系统屠杀我们之前把话说完。
我走到控制室的一角，我熟悉的领导者的一句话突然在我耳边响起：“你真是不幸的人，这种快乐你将永远体会不到。”
我暂停了自己一会，开始讲述我的故事：“这条信号我做了加密处理，如果你能接收到，请不要试图探究我的母星到底在哪里。同样，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已经隐藏了关键信息，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今天我逃离母星了，感觉几乎是一瞬间，我的飞船就脱离了引力。也是那一瞬间，我的一生又在我眼前重现了一遍……”
她的故事结束了，各位觉得怎么样？
“叮——咚——”悠扬的新年钟声在水球里响起，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了。故事到这里正好结束，我还觉得意犹未尽。
我想要再听一遍，系统就告诉我：“主人新年快乐，有访客到。”
等下，系统！这个系统！这到底是新系统还是旧系统？
噢！访客！
我连忙指挥系统：“把信号隐藏，请访客进。”
“已完成。”
两个水球入口对接完成，我的脑海中想起了她首次进入大家族飞船的场景，该不会有很多人在门口欢迎我吧？
对接入口打开，我的朋友冲了进来，手里拎着一桶鱼，大叫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让她坐下，“我要给你听个故事！”
“什么故事非得在新年听？”
“你不是对水下生活不满意吗？你不是想去来世站吗？你不是一直缺少勇气吗！我一直觉得我们水下人像流放个人，简直了！只要我们努力，你知道吗？只要我们努力！那些看似破破烂烂的东西，就好像我们这里的系统，都有可能成为我们成功的钥匙！听完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我的朋友。”
“你的口气好像一个商人。”
“好了，闭嘴吧我的朋友，让我们来听故事，我想再听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