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学院篇 银雪之章(其之七)

湿润的雨露自静谧的银河中滴落而下,带着银白色的音韵与辉光碎裂于小楼之间,仿佛某种婉转的预兆,预示着珍重之物也将于雨滴般碎裂,湿润谁人的心灵。但在预兆与现实的间隙中,雨只是沉默着化作夜色,轻盈地按揉着人们的睡梦,修饰着幽夜中的杂音。
“...............”他聆听着窗外的雨声,随手仰躺在沙发上凝视注视自己的手背,仿佛是在寄情于某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又像是在对某些无可奈何之事报以无中生有的忧虑。当忧愁敲门,自己又怎么能安稳入眠。
.......距离周三还有两天,尽管这并非自己的分内之事,但自己的心似乎也随着世间冰凉冷酷的计数而逐步僵硬与忐忑。自从前几天的交谈之后,一切都在清淡如水与平静无澜的步调中踟蹰前行,在某人稍显寞然的半掩瞳眸之间,自己想要知晓的一切也都不得而知。神父现在身体如何.....他们什么时候打算动身离开......她现在是否还好这类的问题也总是如鲠在喉,哽咽到此时此刻,让他忽然有些难以入眠。
“....唉.....”他似乎怒己不争般微蹙眉宇,随后并不心平气和地蓦然翻了个身,“....明天就去问问她........”
“.....啧,你在那儿翻来覆去干什么?吵死了。”紧密的房门忽然轻悄地打开,清冷的月辉也自缝隙中悄然流溢而出,浅淡的辉光将阿尔法身着的素色衬衫微微照耀得剔透,她缓缓走进客厅,凌厉的睫眉似乎流淌着毫不留情的刃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额.....抱歉.......”他略显局促地从不甚宽敞的沙发上坐起,澄澈正直的眸光在偶然瞥见眼前人璞玉般嫩软的腿部曲线时便讪讪远离,一抹介乎尴尬与拘束的微笑浮现于他的脸庞,“.....那个.....你这都能听见吗?” “.....当然,还有你叹气和自言自语的声音。”阿尔法垂眉打量一番某人似乎并无波澜的眼眸,索性赤裸着腿足在一旁的净水箱中接取了冷饮一饮而尽。她随意抹去嘴角的湿润,在欣赏一番他脸庞那颇为怪异的纠结后又仿佛不屑一顾般哂笑,”....放心,我不是八卦的人,我也不会很在意你对那个风纪委员的小心思。” “....你这上半句和下半句完全是自相矛盾吧。”他不禁蹙眉挺立而坐,略显尴尬地端详起眼前人眉宇间飞扬的某种胜利姿态,“....而且那只是同学间的关心而已,什么叫小心思.....” “.....那看来你承认是那个风纪委员了啊。”那桀骜难驯的深红眼瞳微妙地向他施展一抹蛮横而有恃无恐的光泽, 再加之那张扬的睫眉增色,眼前人的一颦一簇似乎已然拥有让他无地自容的神奇魔力,“....我似乎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对你有吸引力。” “.......”他万般无奈地闪躲着阿尔法那似乎欲言又止的微妙神色,只得略显局促地转移话题来打发漏洞百出后的慌乱,”....我差不多要睡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你这长吁短叹的还说自己要睡了....”阿尔法苍白的发缕微微散落于裸露的双肩,略微单薄却也流丽的颈项与双肩似乎袒露得有些奢侈,她那方才慵懒的红瞳蓦然锋锐,“....你以为我不知道明天要上课?要不是你吵醒我,我还想睡觉呢。” “....抱.....抱歉.....”他在眼前人盛气凌人的职责下气势陡然低落,“....那我....小声点?” “....你就不能不出声吗?”阿尔法斩钉截铁地将他的妥协拆得支离破碎。 “....不出声.....不出声......”他微微缩头,略显虚浮地顺从着她唯唯诺诺,但就在即将息事宁人的当口,放置于茶几上的手机却蓦然轻鸣着闪烁起来。他颇为谨慎地察言观色一番,这才心有余悸地拿起手机查看来电人,只是其间并未任何备注,仅是一串陌生的公用电话号码。 “.....喂....您好,请问您是.....”正当他满腹狐疑地问询着对方的姓名时,电话那头传来的声响却霎时让他不由得微微一愣,“.....怎么会.......” “.....看来今晚是彻底睡不成了。”阿尔法似乎再难忍耐般不动声色地轻拧起手腕,素来清冷的眉宇仿佛山雨欲来之前的片刻平静般暂且低垂,“....半夜打的电话你都接,不嫌不吉利....” “....阿尔法,快穿好衣服,带我去市医院。”话音刚落,他便已然若无旁人地脱下睡衣,着手更换出行的穿着,“....借你车用一用,快。” “......出什么事了?”她在眼前人似乎胆大妄为的雷厉风行中也一时间有些迟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又不是你仆人。” “.....快,我赶时间。” “......你........” ........................ 纯白的走廊弥散着混织消毒水与夜晚凉意的清淡气息,若不加遴选便兀自入肺,那生涩的寒意便会如若某种尖锐的颗粒传递粼粼的痛感。平静的气息似乎催生人们步入梦境,但这般的平静却会令人彷徨不安,本能般渴求着任何象征着生机的响动。 “..........”尽管自己的内心正在焦急奔跑,但在这静谧的整洁中,他也只能驱使着自身放缓脚步,让清晰而悠长的足音在仿佛永无尽头的医院长廊中回响,溅起无形的波澜。 “.........”空阔的走廊中,柔白的灯光仿佛一张纯净的幕布,将其间独坐的一人勾勒下清晰如墨的剪影。那个身影尽管挺拔如青松,但其间似乎却表露着某种清脆的僵硬,仿佛只需漫不经心地外力,便会犹如玻璃般碎裂一地。 “...........”他缓缓走至金发女孩的面前,以踌躇而忐忑地神色凝视那被凌乱刘海遮掩的脸庞,晚雨淅沥,也让那如绸缎般柔顺的发丝独单地黏着于苍白的脸庞,“....比安卡?” “..........”她在试探般温柔的呼唤中微微颔首,凝结着清冷白雾的眼眸暂且轻抬,在闪烁些许微弱薄光后又再度低垂冷寂,只是道出些许空洞而静默的言辞,“...你来了.......” “....抱歉来晚了,神父现在他如何了?”他短暂地平复胸中紊乱的气流道出自己最为关切的问题,随后又忍不住心间柔软的关切,“....你淋湿了....很冷吧......” “.................”她那似乎坚守着傲然地身影似乎微微一颤,苍白的肌理更似剔透的玻璃窗,柔光洒落却并未照入心扉,只是无奈地从冷清的身心中穿透而过,“.....没事....我不冷......” “.............”他自然察觉了某人眼底那难以遮蔽的哀愁,也自然知晓为何她会对自己的第一个问题避而不谈,随后便稍显沉默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于她的双肩,靠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他也自然注意到诊室门框之上那绿色的通行字样,当它转变为红色时,总有心存恐惧与期翼之人分秒如年地等候,但当它转变为绿色,似乎一切又如尘埃落定般,在那一瞬间就已经判别出悲喜。 “........”他就这样静默地坐在她的身边,偶尔抬头凝望早已没有紧闭的门扉,似乎也被感染着自心间品味出一线的六神无主。唯有两人的走廊内,只有窗外的雨水轻语,将夜晚涂抹为一篇湿润的朦胧。 “.........”一位身着洁白医袍的中年女人从诊室中走出,她垂眸凝视那如雕塑般挺立的少女,一声绵软地轻叹不自觉从唇角滑落,“...关于你父亲的事....我们感到很遗憾.......虽然怎样做是你自己的自由,但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他........” “.....谢谢您.....我知道了.....”比安卡的眼眸宛如她的嗓音般浅淡,却仿佛在霎那间穿越了浓重的雨夜,直抵思绪的彼端。她略显艰难地点点头,额发也艰难地自苍白的脸颊上滑坠并屈从于地心引力的束缚。 “.....那个......”眼见她缓缓起身,他也只能表现出不动声色,“....要我陪你吗?” “.....谢谢,但不必了.....”她缓缓露出一抹微小的笑意,但后者转瞬即逝得近乎某种错觉,而一切微笑失去了眼眸澄澈的烘托,似乎也总是令人感到意犹未尽,“.....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当然没问题。”他欲言又止地点点头,随后以忧虑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影走入诊室。他缓缓起身,自走廊透明的视窗中注视着那个病床旁守候的少女,只是此刻的她已经丧失了守候的意义,整洁澄清的白灯反而让她脸庞的阴翳愈发浓重,仿佛来自心间的投影。 “...........”凌乱的脚步再度回响于走廊之间,但这般的吵闹却被房间隔绝,以至于她依旧沉默地注视着病床上不再衰老的容颜,他却被声响吸引着回身望去,“.....赛利卡老师....桂尼老师...你们来了。” “.....呼.....呼.....真是的,跑得我车都擦到路障了....”赛利卡俯身粗重而毫无风度地大口喘息着,随后才气喘吁吁地直起腰,“....怎么样了?比安卡的家里人现在情况如何?” “..........”身着居家常服的桂尼伸手轻搭于赛利卡的肩际,一双澄清润泽的眼眸如甜橘般闪落,她似乎已然看穿他脸庞那不言而喻的心绪,只是沉默着将结果以不言而喻地告知仍在冒失询问的赛利卡。 “....啊.......”赛利卡显然微微一怔,随后那倦怠的眉宇便似乎泄气般轻垂,耸动的双肩似乎也丧失了某种依托,乃至于有些松垮,“....唉....这样的好学生真不该遇到这种事啊......而我居然直到今天才知道.......” “.....这不是老师的错.....”此时此刻,他陡然感觉自己似乎开导错了人,分明房间内那沉默不语的人似乎才更值得陪伴与理解,空寂与虚无似乎对她而言着实过于冰冷乃至残忍。 “....不去陪陪她么?”桂尼对他温婉笑笑,大款的白色外衫不时轻柔摇曳,袒露出浑圆娇弱的透红双肩,那看似滴水不漏的浅笑似乎正无形地暗示所谓正确的选择。 “.....她现在应该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吧....”他似乎有些无奈地袒露一丝苦涩的微笑,“....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 “....但比起做一个单纯的见证者,我觉得你更应该参与其中....”她略微抬起下颚,既匪夷所思又温情温款地凝视着他,“...见证她苦难的人有很多,也从不会因此变得特殊,因为你的眼看到了,但手却未曾行动,这也无从构成彼此的羁绊。” “.........”他在身边人宛若箴言的絮语中缓缓回首,在透明的视窗中凝视那独单纤弱的身影,仿佛雪地中艰难生长的白莲,在风雪的摧折中将欲葬身于雪白之中。 “....而很多时候...或许我们需要的,也仅仅是一只伸出的手而已。” “.............”他凝视着她的眼眸,并从那晶莹的镜面中遇见了他自己的面庞,与此同时....内心曾似是而非感到悸动的诸多角落,似乎也因彼此的制衡与压抑,从来未曾真切地顺应过发自灵魂的本能。他静默无言地点点头,随后便转身推开房门,谨慎却也真挚地表露自己的来访,在连检测仪器都寂绝的沉默里,缓缓上前。 “..............”洁白的被单中,那苍老的脸庞仿佛一直榕树的截断面,任何细小褶皱与裂纹似乎都镌刻着一段风吹日晒的时光,只是在那素白的皮肤中,似乎再也无法长出新芽、枯木逢春。他站在病床前凝视那瞑目安详的睡脸,缓缓向眼前的老者鞠了一躬,“......再见了....斯诺神父。” “...............”一边静坐的她微微轻启纤长睫眉下宛若璎珞的碧眼,仿佛一座沉默少言的石碑,见证着老者与他者的诀别,精雕细琢的面庞此刻更似雕塑。等到他退回自己身边,她又缓缓起身,宛若按照某种次序做最后的道别。她轻抚着床沿,在垂坠的金发中俯首凝视他的面容,“....虽然行过死阴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 “................” “.......你的杖,你的竿,你指尖的光芒...都在安慰着我........”她诵念着宁静的诗词,仿佛某种祈愿,在一百首悲欢的诗后缓缓升起,指引着谁人的魂灵,愈合着心间的伤痕,“....愿一切漂泊的灵魂都将寻得归处。” “..............” “..........”她仿佛无声叹息片刻,随手轻颤着伸手轻抚过那枯朽而冰凉的面庞,最终略微趔趄着收回指尖的温度。她的手心轻搭于轻柔起伏的胸口,仿佛艰涩而苦楚地回味着永不忘却的煎熬,以至于那原本清冷明晰的音韵仿佛在狂风中沙哑破碎,“......结束了.....” “......抱歉...请节哀....”他的声音清晰而真挚地表露着自己内心的遗憾与惆怅,但他却本能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如同梦呓般微小,只因不愿惊扰她内心正在沉湎抑或垂泪的哀恸。 “.....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吧.....”比安卡轻声问道,不知是在询问着他还是自言自语。她她略有迟滞地颦蹙起宛如羽翼的眉目,让熹微的毛发稍显遮掩苍白的柔光,那明晰挺翘的鼻翼兀自分割光影的领地,让她既徜徉于光明又沉溺于阴影。她微微垂首逐步贴近他,随后让滚烫的额头轻贴于他的胸口,“................” “..........”温润的触感在胸口清晰地震颤,而那纤软的指尖则宛如落叶般垂坠于自己的衣袖之间,他感到自己宛若一个支点,只是略微茫然地分担着她的心间与双肩的重量。 “.........”在无言的接触下,她缓缓放任重力的肆虐,只是安然地将一切都交付与他。 “..........”他缓缓伸出双手,将眼前宛若雏鸟般迷惘震颤的女孩轻柔拥入怀中,他的指尖在湿漉而绵长的金发间徜徉,臂弯则将她的腰际环揽,让那略带试探与踌躇的温暖与柔弱切实地依附于他,宛若一滴晨露终于落入静谧的湖泊。 “......难过的话就尽情地哭出来吧.......”彼此的心似乎在彼此近乎本能的依偎中填补着胸腔右侧的虚无,他缓缓轻抚着那轻贴于他胸膛的精致侧脸,“....比安卡已经很努力了。” “...............”怀中的温烫似乎在言语的慰藉中微微一颤,那平淡的字句浅淡如风,却仿佛是冥冥之中能够打开锁舌的钥匙,她微微抿唇,衣料的湿润仿佛一个答案,又仿佛一滴坠落于浅池的水珠,溅起粒粒酸涩的晶体,她将脸庞深深埋入他的领口之间,仿佛直到此刻才松懈下抑制泪水的心结,任其静谧而尽情地释放......仿佛执意滴入花蕊的雨露。 “..............”滚烫的泪水沁透衣物、沁透皮肤、沁透四肢百骸,直到沁透他笨拙的心间。那份湿润宛若某种鲜红的鞭笞,让他不由得倍感阵痛。窗外的雨声依旧,却在她压抑的呜咽声中逐步消融乃至于完全隐去,因为她的哭泣,他的心也下起雨来。 “..............”时间缓慢游弋,但心间的伤痕却并未随其流转而愈合,他轻柔抚摸着比安卡滚烫细嫩的面庞,无言地拭去滑坠而下的晶亮银珠,猜测丈量着她心中悲伤的深度与广度.......今后孑然一身的她又该何去何从?自己又该如何践行自己与神父的约定......他凝视着怀中那憔悴垂泪的面庞,阵痛的心此刻也无暇思索这些浮现于脑海的难题。 而就在此时,手机的轻鸣打破了寂静,却并未让沉溺于倦怠与悲痛的人得以清醒,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搂过怀中人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取出手机无奈接听,“....喂....” “.....喂,你和那个风纪委员已经碰头了吗?”阿尔达驱车在雨幕与街灯串联的珠链中穿行,湿漉的白发在夜风中宛如光的倒影,“....我这么快马加鞭应该没怎么耽误你的正事吧?” “....当然没有,谢谢你阿尔法....”他不动声色地压低通话的声响,唯恐惊扰了谁人易碎的心绪,“....你已经回去了吗?” “.....嗯,在路上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给你说个事。”阿尔法漫不经心地微调车头,让暗红的机车从险峻的夹角中驶过前方的三两车辆,“.....我刚刚开过风纪委员住的那个教堂,那里已经被施工车队围起来了,可能已经开始动工了。” “.........这样吗.......”他微垂眉宇,窗外的夜色暗沉,哪怕专注凝视似乎也无法看穿黑夜......那她之后住哪里....虽然自己想这样发问,但眼前的情形却不容许自己说出口。 “.....所以,如果她没地方住,可以来我家住几天。”电话那头的提议虽然漫不经心却着实正中下怀,“....如果你要带过来的话,她睡沙发,你就自己找地方解决。” “....谢谢...真是帮大忙了。”他的眼眸中顿时流淌出如释重负的微光,与此同时一股异样的不和谐也逐步攀附上他的心间,原本是寻常同学的他居然会为眼前人操劳打点之后的个人私事,或许在他苦恼着该如何践行约定之时,自己便已经不自觉开始了行动。 “....行,那就这样吧。”尽管夜风加速着自脸庞剐蹭而过,但那耿耿于怀的睡意却依旧在眼皮之上肆虐,阿尔法倦怠地揉揉双眸,“....我先回去睡觉了,你自己看着办,别把人搞丢了。” “.....嗯,再见。”他挂断电话,随后又在蓦然间瞥见在诊室外等候的几位医师,他心领神会地冲他们点点头,随后又轻柔地微微垂首,尽力和缓而顺畅地道出字斟句酌的言辞,“....比安卡....神父要去该去的地方,我们最好先离开,好吗?” “.....可是.....”她从湿润的暖流中回首凝望那苍白的脸庞,沙哑的声色渲染着她的迟疑,“...........”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这并不是我们和神父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将温暖的双手轻搭于那被雨水浸湿的柔弱双肩,视线中映射的,便是那双宛如风雨摧折的湿润瞳孔。而他真切希望,葬礼之上的她至少能愈合几分心伤,“....何况,逝者也需要被有尊严地对待。” “..............”比安卡垂眸沉吟片刻,随后忽然伸手拭去眼角残存的湿润,也将如鲠在喉的呜咽彻底隐藏在心底,她隐去眉宇间显露的哀愁,让仿佛失态的哭泣仅仅停留于彼此的拥抱之间。而在此之后,她需要重新变得坚强,“....那.....我们走吧........” “......嗯。” “........”她的眼眸如同明澈的灯塔,在寂静的海面上凝视着载有躯体的扁舟,被潮汐牵引着步入辽阔的蓝色。 “......抱歉让各位医生们久等了....”尽管自己无比娴熟该如何笑得礼义尽至,但他嘴角的弧度却也难免掺杂一些疲惫。他瞥了眼仍在门前凝望的某人,随后稍微压低了问询的声音,“...现在是要将遗体送去太平间吗?” “.....嗯,放心吧,我们妥善保管的。”医师轻轻点点头,随后又回眸望向那依旧凝望的独单身影,“....也请你带病人家属离开吧,让她好好休息。” “....嗯....我会的。”他四下张望片刻,“...嗯?老师她们呢?” “....你的其中一个老师似乎很沮丧....另一个老师她说交给你就好,她们在这里此时也做不了什么。”医师似乎略显难以理喻地摇摇头,“...然后她们就这么走了,这也太不负责了吧.......” “....啊....的确.....”他缓缓露出一抹不再刻意的微笑,这似乎便是自己今晚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意。他走至某人身边,垂眸轻柔握起她的手心,仿佛想要将沉溺于深海的溺者拖拽出水面,“...我们走吧。” “................”或许终有一天,弥散于初晨的雾霭会被璀璨的白昼驱散,空气间将只剩下纯粹而滋长的辉光, 当它穿透云层,璀璨地投射于这尚有荫翳的大地,似乎总算给人黎明将至的安然与喜悦。不舍的最后一眼之后,她缓缓带上了门扉。 “............”他撑起伞,让两人在因静谧而澄清的雨夜中漫步,远处的楼宇闪烁者绯色的凝光,湿漉的地面卷过被积水冲刷而过的落叶。也不知何时起,牵手竟成为如此自然而真挚的维系,分明这对彼此而言都是过于僭越的亲近,却又在此刻如此默契而温柔地进行,仿佛一条脐带般,将彼此的心情与生命联系于一。 若是自己的手稍远了些,身旁人则会将其回握得更紧些,而她的面庞却始终坚定又迷惘地凝视着无尽的雨夜。 “............”他微微倾斜伞面,尽可能让薄如蝉翼的伞面荫蔽那看起来不染污尘的人,而自己的肩际似乎也逐步领略到断续而微小的冰凉感。 ...................... “..........”锁舌轻启,在一声酸涩而艰难的响动中,他将门扉推开,回首对这眼前暂且无处当归的比安卡微笑着表示欢迎与接纳,“....请进吧,这虽然不是我家,但阿尔法让我转达一声欢迎。” “....谢谢各位....”比安卡拖拽着行李箱微微颔首,那简短字句仿佛她的眼眸般沁透人心,让一切执着瞬间凝结为冰晶,坚硬但又如此易碎,“...那就打扰了....” “.....比安卡今晚就先委屈一下睡沙发吧。”他在沙发上铺陈好被单,随后又忙不迭去浴室检查一番,“...然后快把湿衣服换了吧,箱子里有带换洗的衣服吧?” “......嗯.....好的......”尽管她宛若冰雕般惜字如金,但却一板一眼地听从着将随身的衣服取出并走出浴室,不出一会儿,那暖橘的柔辉中便已然淌露出清晰的水声。 “.....唉....好累......”他松懈着垂落紧绷的双肩,闭眼倚靠于沙发之上整理纷乱的心绪。尽管浴室内的剪影并不模糊暧昧,但此刻他也并无任何不甚正直的绮想,有些事总是突如其来而沉重不堪,压得就连并未当事人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一会儿,比安卡便从浴室中走出。她身着一袭白色的修身毛衣,散乱的金发也在梳洗与热烘后再度规允顺滑,“....抱歉久等了,你也快去吧。” “.....嗯......”他轻笑着点点头,随后也有些寡言地走入浴室,而她只是淑仪地端坐于沙发之上,似乎等候着他洗漱完毕。 “............”但当他走出浴室之时,却已然发现某人倚靠着枕头柔柔睡去,静默的雨夜透不过一丝月光,但那被纤柔金发点缀的熟睡面容却仿佛散放着令人安稳的清辉。他轻手轻脚地走至沙发前替她将被单捻过她的双肩,随后便轻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不一会儿坐着睡去。 “............”窗外的雨滴裹挟着深沉的黑夜,一点一滴地轻轻敲打然后碎裂为璀璨的花瓣,许久之后,沙发上的纤弱身影缓缓起身,她无言地凝视着坐在冰凉地板上酣眠的某人,像是道出一声介乎感激与无奈的轻叹。 “..........”她缓缓起身,随后紧靠着他坐在一旁。她将被单裹围于自己与他的肩际,随后将脸庞轻贴于他的颈窝之间,并不独单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