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琥珀之泪
是之前承诺过琴的一篇,和席摩那篇属一个系列的(姑且) 至少一个主题
下面直接上正文

云端夜醉 ...
琴此时正站在吧台的后面,穿着一身咖啡色的制服,衬衫的袖口被高高的卷在肘后。他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拿着专门的布擦拭着。夜深了,绿洲的酒馆只留下了一盏橘的发白的小罩灯,流溢出的灯光,映在琴脸的一侧,而另一侧则藏在打烊后残存的酒香里。而亮光之下 是教授趴在吧台上,他显然是醉了。虽说在云端,鸡尾酒只是用算量模拟出来的,可教授一下子喝了太多,就连他连接人脑的拥有管理员权限的数据输入端都被短时间堵住了,所以他看起来神智不清。琴认为他喝醉了,现实世界中那些醉倒在自己酒馆中的人也有不少像这样的。
教授在吧台上来回扭着身体,像一条巨大的虫,嘴里还一直反复念着“格琳”,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光影略过教授的发丝,他试图用胳膊撑起自己。他用一根摇晃的手指,指着琴的天花板,“琴,再来一杯......”至于后面教授嘟囔着的酒的名字,琴也听不清了。教授完全是个小白,琴指的是在喝酒这一方面,他对调制饮品的概念只停留在把不同液体混在一起,“我也把......雪碧和可乐......调在一起过......”当教授第一杯酒下肚,就开始说不清楚话。尽管如此,琴还是青筋暴起,一方面是可乐和雪碧的原因,另一方面是教授好像完全不知道喝酒除了用杯数计量,还有更重要的一个标准就是自己的酒量。他好像完全不会喝,但又强硬的让自己推开酒馆的门。
“琴,我......好了没?”这次连前半句也听不清了。
“完全不懂啊,”琴思来想去,还是在自己的数据库中选择了最后一种调制酒。

− 黄昏插曲 ...
那是琴还在Scarlet Chords的时光,他一日既往的,在客人稍散的黄昏,将酒吧的桌子收拾完成,坐在落地窗边的一张小桌旁,看窗外的日轮下降。离酒吧喧闹的夜还有一些时候,一天中只有这个时间酒保们可以偷得些许的空闲。而琴就喜欢坐在这里,这很诗意,“诗意”这个词也是从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顾客口中学来的。店门的挂铃响了两三声,也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挂铃才独占了它自己的单调。琴站起身把外套搭在臂弯中,迎接到来的客人。推开酒吧大门的,是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中年男性。
“喝点什么?”在这个时代中还能踏入酒吧的,不是醉生梦死,就是纸醉金迷。可不管是什么,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理由。而琴能做的,只是调制他们的人生。
那男人见到琴,眼前一亮,但随即光芒就消失了,他用沙哑的声音解释到“我听说这里有环球万事发售的酒保机器人。”
“我就是,”琴微微点头示意,“请问您想喝些什么?我的数据库中有十六......”
“那你能把配方记在脑不会忘记,对么?”他激动地冲过来抓住琴的手,连他的外衣都抖落了。“是可以这么理解,可是客人,您这样子我很难为您服务。”他连忙又松开手,像想起什么似的,将双手在大衣前仔细抹了抹。“我不来这喝酒,”说着准备从怀里掏出些什么来。而这句话连同这个短暂的动作恰好被因挂铃作响而来到前台的老板看到。
“不打算来酒吧喝酒的人,可是会对琴造成困扰呢。”他走到来客面前,“还是说,转变念头来亲自品尝下调酒机器人的手笔呢?”
“不,我只是......”那人好像从大衣的内测翻到了什么,“啊,找到了!”
他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向老板解释到,“我之前也是干这行的,这是我自己设计的配方,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板摆着手打断了他的话,“可是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去找环球万事呢?”
“我找过,”他腼腆的笑了笑,“但很显然,那里的老板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的面容缓和下来,似乎在环球万事的经历并没有进展到如今的这步,很有可能的,他才刚刚踏入公司的大门,就因为穿的太过破烂,被踢了出来。“那我就在想,能在这个地方维持经营一间酒吧的人,肯定会有那种情怀的。”他补充到。
“哪里,”老板客套着,“我也只是为了营生。你也知道,在这个时代,酒吧这一行并不好干。外面那群家伙,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及,怎么会想着来喝这些有的没的。所以,多少?”
“啊?”
“你要是打算出手,要我多少钱?我们这儿也是小本生意,付不了那么多。况且不是环球万事来更新数据,我给琴自己鼓捣也要花一点钱的。”
“不,我不打算卖配方......”
老板拉着他走相一角,压低声音,“你不会是别处的同行派来砸场子的吧?”他的表情变得阴冷起来,“就算不是,用了我的机器人,总要意思一下吧。”
“我没钱......”
“你逗我玩呢?”老板一下子变了脸,推搡着他朝酒吧门口去。在琴还没搞清楚情况前,那个人已经飞了出去,坐倒在酒吧门口的毯子上,身前的大门被“砰”一声关上。
琴透过被夕阳浸黄的玻璃窗看着他,他面对着关闭的大门,愣了一会,像是有些失落的样子。随后爬了起来,走出去两步,又折了回来拾起纸片,小心翼翼地揩掉上面落的灰,装回兜里。
琴叹口气,把视线收回到自己的大衣上。“失意”也读“诗意”,琴其实不太懂两者的联系。

− 琥珀之泪 ...
琴本以为仅出现在他工作中一刻的波澜,会随着入夜后酒壶酒杯的碰撞消散。可没想到的是,在琴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离开时,又在路拐角的灯下看到了他。流溢出的灯光,映在他脸的一侧,而另一侧则藏在浓厚的阴影里。他没注意到琴,独自坐在那里喝闷酒。
作为调酒人形,琴对酒很敏感,他一眼便看出那个人怀抱的酒瓶中的酒是在这片区域能买到最便宜的劣质酒,估摸着浑浊程度,混入了一些泥沙也说不定。“给我说说吧。”
那人这才注意到琴,他抬头看琴,眼中满是疲惫,“啊?”酒精些许麻醉了他的头脑。
“你的配方,我想听。”
“啊,好!”那人飞快的跳起来,随意拍了拍裤子后的灰,又把手在大衣前仔细擦了擦才掏出那张纸条递给了琴。上面歪歪斜斜写了几行字,琴不太认得清。
见琴迟疑的样子,他动了起来,“我亲自给你示范吧。”他走向道路边的绿化,薅了一把草,将其团碎,悉数丢入酒瓶中,再扣上盖子,做出调制的动作。草根上带的泥土也自然被参和进去,原本应是黄色的清液,却在此刻变得浑浊。这让琴想起琥珀。在之前的之前,那个如同琥珀的年代,有无数个调酒师将自己的创造和心力注入到作品中 即使经历这世事,饮酒变得奢侈,也仍有匠心流传下来,依然有人开拓着。
十六万份配方,十六万种酒,是十六万滴琥珀色的眼泪。
正如面前的他,握住了酒杯,就脱离了那个落魄不堪的自己。他工作,他舞蹈,他享受,那一刻,他身上的是每一个调酒者的自由。在琴愣神的片刻,那人无声的将酒瓶递过来,正如同琴每次推向顾客的高脚杯。
“尝尝吧。”琴依他的话打开瓶盖,碎草叶还在瓶中打着旋,整瓶酒因为参杂了不同的颜色变得深沉起来。琴抿了一口,先入口时,是独特的清爽,酒精的味道像是被洗涤了一般,刺激性的味道被压制的很好。而入口之后,草叶中的苦涩渐渐渗透出来,占满了整个味觉体验,而当苦涩消失时,又只剩下酒精对喉咙的灼烧了。
“怎么样?”他盯着琴的目光有些异样。
“很,很独特,但我应该能调制出来。”琴迎着他的目光“我这就拐回去拿东西来调。”琴转身准备回到Scarlet Chords,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朝着街灯下的他说,“一定要等我。”
花了五分钟,琴回到了酒吧,在自己的工位上拿齐了工具。又在吧台后的柜子上抽了一瓶金汤力出来,慌慌张张想外赶。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匆忙,但刚刚那个人的酒和眼神传递出了不少他无法理解,却能感受到的东西。
不知为何,当琴跑了回去,看见仍坐在路灯下的他,松了口气。“我给换成了金汤力,应该不会影响味道,”琴把拿来的东西一样样摆在花坛边,俨然一副开张的样子,“草叶方面我打算用滤网处理,或者直接和成泥。”
琴学着他的样子,拔下一把草叶,“原料的问题我回头会优化,毕竟不能总依赖城市绿化吧。”调酒壶在琴的手里翻飞起来,壶中是琥珀之泪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
“来尝尝,”朴素的,琴只是将其简单的倒入酒杯中。
他接过杯子,先是尝了一口,顿了好久,伸直脖子扬起头一口饮进,半天没了声响。
“我会把它加入到我的库当中的。”
“......”
“请问您和它叫什么名字?”
“琴啊,”那人仍仰着头,缓缓开口,“你明明是人形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便不再说话了。琴看见他在流泪。
“献给玛赫莲,”他的声音好像回到了过去,“它就叫献给玛赫莲。”
“那创作者您呢?”
“罗......我只是个调酒的人罢了。”
......
第二天早晨,琴在吧台后一如既往的擦着酒杯,老板推门进来,早间新闻正被投射到酒吧的屏幕上。“琴,你在看什么?”“有个人死在三条街外的地方了,”屏幕上正播报着这个不大的新闻,“说是吞枪自尽。”
“可这衣服明显是昨天来的那个。呸,晦气!”老板显然不关心此事,一如既往的走进里屋忙工作了。
琴看着屏幕上的他,直着脖子,高昂着头,一如昨晚的一饮而尽。而琴也明白了一些,那个人调制的饮品中,透漏着和他眼神一样的决绝,与人世诀别的决绝。

− 尾声 ...
“这......这酒......叫......叫什么?”思绪回归云端,醉醺醺的教授仍缠着琴嘟嘟囔囔说一大堆话,草叶的作用,多少会有些醒酒的作用吧。
“献给玛赫莲。”教授听到琴的回答后,猛的抬起头,用异样的视线盯着琴:“你怎么......”
随后他又嘟哝了些什么,琴依旧没听清。再仔细听时,只剩教授趴在吧台上入睡时的鼾声了。

− 谁人的记忆 ...
阳光,草地,这是个难得慵懒的下午。他可算能短暂卸掉自己的工作,躺在城市公园的草地上。陪伴清风,陪伴树影,陪伴她——他坐在树荫与阳光斑驳的交界处,看着远一些位置,穿一席白裙的女人。她与她身边小巧的一只,是一大一小两只天使,他的天使。
“爸爸快来!”是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亲爱的!”她也附和着呼唤他。可小小的任性也是保留节目,他叼着一根从手边抽来的草叶,不断品味着它独有的清苦。他闭着眼假寐,直到女儿扑到自己身上,抑或她也坐下来,依偎在他的身旁,“玛赫莲,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配方,一定好喝。”
“这种时候就别惦记着工作了。”
“不过,此时此刻要是有一瓶酒就好了。”
要是有一瓶酒就更好了,草叶的苦涩减轻了酒精的麻痹,他终于看得清那昏黄的灯光不是假象中的树影。自战争恶魔统治世间之时,天使就不在了。“亲爱的 快来!”他独自一人在世间孑孓,早就撑够了。他掏出那把淘来的改装手枪。
但远处模糊有人来了,他眯起眼睛,是那个调酒师。他心中那个得以镌刻天使之名的计划,又死灰复燃。
那个高尚的人形愿意将他燃烧,而这次燃后,便是灵魂也燃尽了。
“亲爱的,我来找你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