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Chapter 7
日后回想起来，天鹅仍觉得和莫拉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之一。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看日出日落看云卷云舒，去别的宿舍区串门（秀恩爱），吃饭时互相给对方喂食，用一个黏糊糊的吻分享一块甜甜的巧克力。晚上莫拉克会陪天鹅看电影，时而你哭时而我笑。有时候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过夜，搂着对方看窗外的星星，抑或是在微明的晨光里偷偷打量对方的侧脸。
当然擦枪走火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为此天鹅的邻居莫拉菲常常抱怨。
“你们晚上别弄出那么大动静行吗？我还是要睡觉的！”
莫拉克的邻居艾涛也不是很满意。
“一回来就看到有两个人在秀恩爱，作为单身狗真的很难不难过。”
对于第一个问题两人也想过解决方案，但是空房间就只有那么几个，基本上都是公共区域，总不可能让他们野战吧？最后还是众人帮他们弄了个隔音墙了事。至于第二个问题，天鹅表示爱莫能助，你还是忍着吧反正大家都一样。情侣也不止我们一对啊！
他们的小日子就这么甜甜蜜蜜地过下去。天鹅时常会想到促成这段感情的那场藤原，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红桃皇后的花园。她怀抱着满腔爱意，用自己的全身心去爱他，热烈而执着，同时也深切祈盼着对方的回应。
吃过早饭之后，莫拉克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手因为有些激动而微微颤抖着。昨天天鹅微红着脸悄悄对他说想请他一起出去约会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鹅在恋爱中一直表现得很羞涩，即使他们已经用爱情把彼此都剖析了一遍，她依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敢做出过于主动的举动。所以天鹅昨天的邀请简直像一枚炸弹，令他的心前所未有地跃动起来。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满脑子都在想着天鹅会为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莫拉克往自己身上又喷了点男士香水，用手扇闻了一下，皱起眉头，“味道太重了……糟糕！时间快到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猛地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自己房间。
“莫拉克你喷的什么香水……”隔壁艾涛刚出门就被香水味糊了一脸，然而莫拉克已经跑远了。
紧赶慢赶，莫拉克终于在约定时间的前一分钟抵达了约好见面的车站。当他气喘吁吁地走进凉棚，看见天鹅已经早早地守在那里。她依旧穿着那身浅蓝色旗袍，看起来也相当紧张，时不时看一下时间，连他已经走近了都没发觉。直到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如梦初醒，雀跃地向他奔来，宛如一只灵巧的小鸟。
莫拉克顺势搂住她，笑着问：“走吧，我们要去哪呀？”
“跟我来。”天鹅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拉着他的手走进候车室。这是一条新开通的免费公交线路，还没有什么人，天鹅带着他穿过空荡荡的大厅，在一个角落里坐下。
候车室里静悄悄的，显出新装修的建筑中特有的宁静。长长的候车椅上零零星星坐着几个人，不乏一些熟面孔。莫拉克看见灿鸿和鲸鱼坐在一起，前者正在闭目养神，而后者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另一边有一对男女挨得很近，互相说着悄悄话。离登车口很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全身缠绕着花朵的女孩，表情紧绷，看上去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悠闲。
不久后车来了，他们走了上去，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阳光懒洋洋地照射下来，金色的阳光勾勒出天鹅的轮廓。莫拉克恰巧转过头，就看到她仿佛镀上一层圣洁色彩的侧脸，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清凉的风从窗口吹进来，挂在扶栏上的吊环随之微微晃动。
车子转了一个弯，停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站台旁边。天鹅看了看周围，拉着莫拉克下了车：“到了，就是这里。”
“这里有什么吗？”莫拉克疑惑地四处张望，只是一片很普通的小树林，树木矮小，也并不很密集。向远处张望，什么也看不出来。
“往前走就知道了。”天鹅神秘地笑了笑，带头往树林深处走去。莫拉克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只能跟着她往前走。
越往前走树木就越是稀疏，天空被纵横的枝桠分割成大块大块的白色。树林里万籁俱寂，唯一的声音是他们的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视野所及之处逐渐明亮起来，莫拉克能看到身边的树木在这里变得更加矮小了，叶子也更加光秃。而且，迎面扑来的空气似乎要比之前更加潮湿，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咸味。莫拉克屏住了呼吸，这是他们都很熟悉的气息……
走在前面的天鹅穿过两棵小树之间的缝隙，然后站住了脚步，转身笑着对他说：“这里就是我要带你过来的地方！”
莫拉克也跟着爬过那两棵树，然后，眼前的一切几乎让他失去了语言能力。
在他面前铺开的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蔚蓝的海涛轻轻拍打着沿岸的沙滩，水波一晃一晃地向岸边推进，又在浅浅的礁石上撞碎，轻柔的波涛声宛如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海水特有的咸味直钻入鼻腔，如同小夜曲轻巧的音符，那音符此刻也变成了海的蓝色。
虽然是大气运动的表现形式，但台风与海洋却有着无与伦比的亲和力。莫拉克的每一个感官都被调动起来感知面前的景色，面对着这片大海，他竟有了落泪的冲动。
“这是……这是模拟出来的？”他简直不敢相信。
台风们所在的空间毕竟不在地球上，当然也无缘真正的霜霖雨露。为了让他们的生活更适应些，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设置了模拟地球环境的功能。但是模拟得再像也是模拟，因他们本身就是风，他们都能感觉到那些云和雨水是没有灵魂的。因此他们才那么渴望那五六年一度的轮回——即使转世一次可能就一无所有。
然而莫拉克此时所感受到的，是与那些假象不同的，真正的大海。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感知了。
“不是哦。”天鹅轻轻地说，“这里是我们的世界离地球最近的地方——这里是太平洋的西海岸。”
莫拉克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一步步走上海滩，伸出手去触摸细腻的沙滩。
“为什么……”
“一个缺口。”天鹅笑了笑，压低声音，“上次白海豚来这里玩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估计是他们修建结界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纰漏吧……不过这里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刚好缺口外面就是我们的西北太平洋。在地球上，这里也是无人的海滩。”
命运女神偶尔也会微笑。这个小小的疏忽，简直是上天的馈赠。
莫拉克终于忍不住欢呼一声，朝大海跑去。天鹅连忙追上去，在后面大喊要他小心不要跑出结界的范围。此时恰好是涨潮，海水漫上沙滩，延伸进结界的范围内。他们在沙滩上踩水，不久演变成互相往对方身上泼水玩，以人身进行这奇妙的体验。在欢声笑语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喘着气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
“天鹅，谢谢你，竟然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莫拉克仰着头望着天空。
“客气什么。”天鹅累了，靠在莫拉克的身上，“以后也可以常来啊。”
“你这么一说我可也得找一个更好的约会地点了。”
“好啊，东太新开的那家餐厅怎么样？听说弗兰克是个很棒的厨师哦。”
……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啊。可惜，本来还想看看星星的。”
“怎么了？”
“再不回去就赶不上这条线路的末班车了。”
“啊——！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