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明朝》沉沦的默侯曲（5）

　　当着其他兽人的面，奥卡自然是尿不出来的。因此，临时关押室内的墙面上连着的马桶对于奥卡而言也就成了摆设。 　　“你不是嚷嚷着要上厕所吗？”执法者队长目不转睛地盯着奥卡，语气不带一丝情绪。 　　“你们有盯着别兽小便的奇怪癖好？”奥卡压住那股尿意，正襟危坐在缺了一根木腿的长条木椅上。 　　这关押室的铁门对于在监狱摸爬打滚过一段时间的奥卡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 　　 　　但在这种情况下，太过风轻云淡反而会适得其反。奥卡必须摆出一副略带不安与急促，同时嘴角挂满不服气，一脸“你凭什么抓我”的愣头青形象。 　　而这时从膀胱涌向大脑的刺激能让奥卡的表情更为自然。 　　“又不想尿了？”执法者队长皱了皱眉，“真麻烦。” 　　奥卡扭动臀部，木椅发出嘎吱刺耳的声音。 　　“你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什么违反幽都法律的事！”奥卡愤愤不平地抗议。 　　“据我调查所知，本恩大商目前在幽都内所有的仆兽或者亲友中并没有任何关于你的信息存在。也就是说，在他的庄园内，你无疑是一副可疑的生面孔。”执法者队长冷冰冰地说，“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本恩大商这半个月内、包括今晚的遇刺都与你有关。 　　“为了避免让我使用什么不必要的手段，我希望你能配合好我的调查，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队长示意一位灰熊警务拿来笔和本子，“先做一下笔录。” 　　“哼！”奥卡不满地哼了口气。 　　…… 　　“姓名。”队长头也不抬。 　　“奥卡。” 　　“年龄。” 　　“十七。” 　　“父母职务。” 　　“铁匠。” 　　“啧，那就有可能打造凶器了。”队长提笔记录。 　　奥卡轻扯一下嗓子，随即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 　　在执法者队长被唬住的一瞬间，奥卡连珠炮似的怒斥接踵而至：“怎么了，职业歧视？打铁的招你惹你了？你身上使的武器用的工具哪一件不是铁匠大汗淋漓打造出来的？咋了，断个案就真的以为自己福尔摩斯附身变成兽上兽了？转身就给服务自己生活便利的工匠扣上一双镣铐。 　　“照你这么说，按我们伟大执法者队长的逻辑，你身为幽都执法者，免不了巡查兽人居民，与走卒小贩打交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借着权威搜刮民脂民膏、强抢良家妇女？ 　　“玩栽赃和随意下定义的事，还得是您啊，伟大的铁面无私的执法者队长！” 　　执法者队长是一名犬兽人，身上毛发由灰色、棕色、白色相间而成，身材矫健匀称，表情严肃冷漠。 　　奥卡认不出他是属于哪种类别的犬兽， 　　此刻这位不苟言笑的队长被奥卡一段赤裸裸的嘲讽给憋得脸色发青发紫，手里的记录本被他捏得几乎皱成一团。 　　“你胡说！”憋了半天，他只是挤出这么一句。 　　“很不好受对吧？很火冒三丈是吧？”奥卡理直气壮地和执法者队长对视着，双眼没有丝毫退让和心虚，“将心比心，这就是被冤枉和被随便扣帽子的感受。” 　　这也是憋尿憋得几乎快失去理智的感受。 　　…… 　　“抱歉，是我表述错误。”执法者队长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怒气，诚挚地道歉。 　　“案发当晚，请问你在哪里？”他换了一种口气，尝试心平气和地问。 　　“找厕所尿尿的路上。”奥卡如实回答。和刚才愤愤不平的样子截然相反，此刻他俨然一副老实巴交的委屈模样。 　　在这件事上他的确很委屈。 　　“当时你在干什么？” 　　“刚想要尿尿。” 　　…… 　　奥卡句句不离尿。 　　他用明明最漏洞百出，却挑不出任何毛病，同时深度探究起来毫无重点的话应付执法者队长的审问。玩语言游戏嘛，这点儿奥卡在行。 　　见半天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执法者队长烦躁地把本子扔在桌上。 　　“你似乎很想确定我就是凶手。”奥卡整理一下额头的鬃毛，收起那副愣头青的莽撞形象，直言不讳地戳穿执法者队长的心思，“不，你巴不得眼前这个你抓到的唯一的兽人就是凶手。” 　　在橘黄色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奥卡锃亮的双眼比摇曳的烛光还要明亮，似乎能一眼就看透执法者队长的心思。 　　子弹在执法局担任队长多年，向来只有他用眼神审视对方的份儿。今晚他倒反过来有了一种被审视的滋味。 　　那双眸子就像是一把生锈的钳子，把他极力隐藏的窘况给掰开，让他的难堪与无能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子弹突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被这头小狮子那锐利的眼神从里到外嘲笑了个遍。 　　因此，在接收到下属的信息之后，他脸色一变，落荒而逃似的离开执法局。 　　在这场水面之下的“犯兽”与执法者的心理交锋之中，子弹显然一败涂地。 　　关押室内只剩下奥卡和一头胖胖的灰熊警务大眼瞪小眼。 　　这灰熊兽人的脸部比其它熊兽人更加圆滑，双眼的距离比寻常兽人狭窄，与这圆润的熊脸对比起来略显憨厚。 　　“你别介意啊，子弹队长他虽然表面冰冷，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队长，时常帮助这一带的居民。他只是这阵子为了这件事操碎了心，所以脾气有些不好。”灰熊警务挠了挠后脑勺，憨厚地为那位队长说活， 　　“你知道的，我相信你这样的小孩肯定不可能和那种血腥的案件扯上关系，只是该走的流程得走上一遍。”灰熊警务生怕奥卡误会，细心地为奥卡解释。甚至贴心地提出调查结束之后亲自送他回家。 　　奥卡表示理解子弹队长的行为。 　　“能帮我把背包拿过来一下吗？”奥卡对灰熊警务说，“或者帮我把里面一个木头小玩意儿递给我行么？” 　　背包因为需要检查而放在牢门另一端的桌子上。 　　“是这个吗？”灰熊警务把背包递给奥卡。“呼，还挺重，你这小小的背包内可塞了不少东西。” 　　“谢谢，有备无患。”奥卡接过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木质的小玩具。 　　他放下背包，旁若无兽地把玩起来。 　　“你也喜欢这种木头玩意儿？”灰熊警务突然开口问道。 　　“精巧的小玩意儿挺招兽稀罕的。”奥卡不置可否。 　　“我也挺喜欢的。”灰熊警卫从衣袋内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木偶熊。 　　他转动木偶熊背后的发条，把木偶放在桌子上，这头木偶小熊就嘎吱嘎吱走了起来。 　　木偶的动作栩栩如生，就仿佛嗅到蜂蜜沁香的灰熊，刚从冬眠之中苏醒，慵懒地寻觅那香味的来源。 　　“巧夺天工。”奥卡由衷赞叹。 　　“谢谢。”灰熊不好意思地说，他黑提子般的熊眼呼呼定在木熊上，“这是我弟弟送给我的。这是他做过的第一个木偶。” 　　“他从小就喜欢用木头捣鼓捣鼓这些小玩意儿。现在就在幽都的黑加仑街道29号处的开了一家木偶店。” 　　灰熊警务兴高采烈，在谈论他弟弟的时候，他的语气不知不觉间轻快起来，话量也相应多了一倍。 　　很好，有个可以为之健谈的切入点。 　　奥卡明面上是与灰熊警务谈论关于他兄弟热爱木匠行业的励志话题，不经意间却旁敲侧击。在他的一些言语诱导下，灰熊警卫也毫不保留地吐露出最近关于幽都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