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书籍的故事
多年以后,当我回首过往时,总会回忆起在那个书房的下午。 那时,我可能还没有上三年级。我随着父母去拜访一位长者,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谈天说地下,而我则被允许进入书房,在里面寻找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书。 不久,一本古朴厚重的树映入眼帘。一打开,满纸写着看不懂的“之乎者也”,但眼尖的我还是找到了看得懂的译文,开始了在书海中的遨游。这里,有霸王自刎乌江的壮烈,有贾生怀才不遇的痛苦,有信陵君一生的悲欢,还有张骞凿通西域的曲折……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一次的“故事之旅”会对我此后造成了多么深刻的影响,更不知道,我与这本书的奇缘也就此结下。 此前,我的书架上摆放的是《小故事大道理》《十万个为什么》;此后,《上下五千年》《中国通史》《左传》陆续出现在了我的书架。从那时到初中,我摄入的内容涵盖了从三皇五帝到改革开放,从希腊罗马到苏东剧变,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历史故事如潮水般涌入我那尚不够大的大脑里。但很快,我厌倦了从头到尾平铺直叙的“故事”,对它们的前因后果的兴趣越发浓烈。 随着《天朝的崩溃》《饥饿的盛世》《龙床》加入我的书架,我的阅读方向从故事梗概到对一个时代、一个事件的全方位解析;《水浒传》《红楼梦》《聊斋志异》《酉阳杂俎》等的原著也在此时取代了青少年版,标志着我对古典文学的欣赏进入了“探源”时期。 然而,在研究当中,我不断地因“人亡政息”“盛极而衰”的频发而痛苦不已,被历史周期律压得喘不过气来,在盛衰兴亡的循环中陷入了死胡同。好在,在探索明朝时,王阳明的心学之光照亮了我对世道人心探究的前路,教员同黄炎培先生的谈话也激起了我对历史规律的兴趣。 上了高中,尽管我仍在关注着历史,对党史、建国史的研究渐入佳境,但书架上新增的新书变成了《传习录》《毛文集》《共产党宣言》《周易》《大学》,我开始重温五年级时草草浏览过的《毛选》,学习起了马列主义的前世今生;《传习录》同《周易》《大学》《大学》《坛经》一道引领我不断探索自己的内心世界,引导我开始修身养性,促使我在思想上脱胎换骨,可以更为全面地以联系和发展的观点审视自己、观察世界。 在此期间,我不忘重温《史记》,再看到太史公表示自己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时,我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某种力量震撼到了,不禁热泪盈眶,却又喜出望外——原来,我那隐匿在内心深处的志向早在两千年前,就出现在了引领我进入历史文化世界的太史公的笔下。 对我来说,天不生太史公,此生如长夜。没有《史记》那饱含深情而又严谨深刻的文笔,我可能依旧沉浸在地摊文学和言情爽文的麻痹中无法自拔。是《史记》给了我接触深刻、领悟大道的机会,是它引领着我进入了人类文明殿堂中最深邃的长廊,让我的心灵受到了洗礼和升华。 多年以后,我在弥留之际,回望一生时,仍会想起那个不一般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