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阉割的男人

早晨四点,天空还是一片漆黑,卖包子的孙二娘已经来到自家的包子小店,准备生火。孙二娘的包子店坐落在市中心的老城区,周围破败拥挤,毗邻城中村。周围的很多房子早已经租给了外来的打工者,但是房价依然水涨船高,蹭蹭蹭的往上涨。
昨晚上临关门,孙二娘已经用老面揉好了整整两大盆面,早上起来用,刚刚好。孙二娘开始把面从盆里倒在案板上,使劲儿揉搓,揉好面,团成小一点的面团,拿布盖的严严实实。然后,孙二娘便开始准备包子馅,刚顺路买来的白菜、芹菜、木耳、香菇、韭菜等,都要一一洗净。还要洗净猪肉、牛肉用来剁馅。孙二娘忙慌慌的,她的老公身体不太好,总要睡到六七点才能过来帮忙,这时店里只能由她一人担着。孙二娘忙了一会儿,满头大汗。炉上烧开了的热水突突直叫。她停下手里的活儿,过去给自己泡了满满一大壶茶叶水。转身又开始忙。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五六种包子馅儿终于收拾好,孙二娘准备休息个五六分钟再开始包包子。她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坐下来喝口茶了,就在这时,她看到街角有个男人晃晃悠悠的朝她走来,天已经蒙蒙亮,但是没有路灯,孙二娘借着店里的灯光看到那个男人似乎裤子是湿的,她觉得不好,这要是遇见流氓怎么办?她举起换煤球的火钳,大喊一声:“谁啊?你要干嘛?”只听那男人虚弱的说:“救救我。”然后就一个趔趄脸朝下摔倒在距离店门口两步的地方。孙二娘过去把他翻过来,然后看到他裤子的拉链开着,裤子上一大片水迹是深红色的,难道是血?孙二娘赶紧掏出电话:“喂,哟哟灵吗?我这边,城南文家巷,孙二娘包子铺,有个男的晕倒在这里,你们快来,他身上有血。”
大约五分钟,负责的警察和救护车就赶了过来,救护车将男子用担架抬走,一个医生把其中一个带队的年纪较大的警察叫到一边说:“警察同志,你们现在需要马上找些东西啊。”警察问他:“什么东西?”医生顿了一顿接着说:“他的生殖器全部被切割掉了,我看了看伤口,估计是用的专业手术刀,如果你们能尽快找到他丢失的零件,还有可能赶得上做缝合手术。”
带头的警察马上嘱咐其他警察找一下他丢失的零件以及作案的凶器,几个警察四散开来,带头警察向孙二娘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王东,负责这个案子,你是报警人?能跟我说一下情况吗?”孙二娘现在有点儿发抖,她开始感到后怕了,孙二娘哆哆嗦嗦的说:“你好啊,警察同志,这个人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来,我以为他喝醉了酒,所以我举起火钳,害怕他是个流氓啊什么的,然后他就噗通一声摔在我门口了,我过去把他翻了过来,发现有血,就报了警。”
孙二娘的丈夫赶来了。他正在纳闷店里发生了什么。这时候门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睡不着觉的老头老太已经开始出门买菜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丈夫走进店铺,孙二娘已经开始抹眼泪了,王东嘱咐了几句,就让他安慰孙二娘去了。
王东转身离开,喊上自己的搭档陈凯一起四处查找,在旁边小巷子里发现了稀稀拉拉的血迹,越来越多,血迹一直蔓延到垃圾桶里,等他们过去,发现垃圾桶已经被倒掉了,“垃圾车一般是早上六点过来拉垃圾,快点打电话给垃圾处理公司,在垃圾车到垃圾处理厂之前能拦住就最好。”王东吩咐陈凯道。
陈凯赶忙拨通所里电话,让同事帮他查垃圾处理厂的电话,又拨打垃圾处理厂的电话,垃圾处理厂的电话没人接。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开车到了垃圾处理厂,只见垃圾车已经在进行垃圾填埋,他们问负责人:“今天文家巷的垃圾在哪?”负责人说:“当然在那啦,那是第一车,早埋掉了。”王东觉得特别懊悔,如果自己早点过来,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现在只能带着遗憾去见受害人了。他打电话要求增派人手,清点垃圾,找到凶器。
王东带着陈凯来到医院,受害的男子躺在床上,虚白瘦弱,医生已经帮他清理了创面,缝合包扎好,现在已经在输液防止伤口感染。王东过来说:“你好,我是这个案子的负责民警,不好意思,现在事情紧急,有几个问题,我们现在需要问你。”男子睁开眼睛,一脸忧伤的看着王东说:“您问。”
王东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怎么会凌晨五点出现在文家巷,你知不知道是谁袭击了你?为什么要袭击你?男子说:“警察同志,我叫王建新,住在文明巷附近的新新小区,我是从事专利技术工作的,我今天早上八点的飞机到汉海。所以我在那边等公交车,到了文家巷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过来,抢走了我的包,然后我就跟着跑出来巷子,越走越无力,刚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天啊,我再也不是个男人了。”
王东觉得有点奇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嘱咐他好好休息,告诉他,他们下午还要过来问询一次,他和陈凯走出门,嘱咐陈凯到护士那里对他的随身物品做个登记,到时候好作比对。陈凯到护士站,找护士要随身物品进行登记,护士拿出一个钱包、一个手机。陈凯喊了一声:“师傅,你看。”王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说:“下午我们再过来,让他休息一下,说不定是脑子昏掉了。”
下午三点一过,王东就带着陈凯来到病房,护士正在收拾床铺,陈凯问:“哎,这床上的病人呢?”护士说:“怎么劝都不听,走掉了。”王东赶紧带着陈凯来到护士站问:“哎,23床病人的住址登记了吗?给我看一下,我是警察。”护士拿出本子说:“文明巷新新小区5栋7楼西户。”
陈凯开车带着王东赶往新新小区,陈凯一边开车一边和王东闲聊:“师傅,我觉得这人不太对劲啊。”王东说:“谁说不是呢。不过我今天查了一下,这个王建新可是个隐形土豪,他有大量的现金,都是专利技术转移获取的合法收入。他早就不用上班了。谁会跟这么个人有仇呢?”陈凯说:“新新小区可是那附近最土豪的小区,等会咱们也见识见识土豪的生活。”王东说:“去你的,别没正经,咱们是去查案,这凶器都没找到,确实是古怪了一点。”
王东和陈凯来到新新小区,经过了门卫的层层检查,来到5栋7楼西户,他们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王东说:“王建新没有结过婚,就这一套房子,他能去哪?”陈凯说:“不会自杀吧?”王东说:“赶紧打电话给消防,让过来开门。”过了十分钟,消防过去打开了门。所有人都震惊了,两百八十平的房子,满满一屋子的报纸和杂志,几乎没有地方可以给人走动。
王东和陈凯都觉得摸不着头脑,这么大的房子不住人,住报纸?而且完全不见王建新的踪迹。王东说:“我叫几个人过来找找线索。”陈凯说:“师傅,你看,这什么玩意儿?”只见陈凯手里拿了一本相册,里面全部都是婚纱照,王建民和一个女孩像夫妻一样摆弄着各种造型。相册最后几页是人为写的日记“第十六号新娘,我给她取名叫丸子,身高169,体重90斤,胸型完美,身材瘦削,我最喜欢她穿红色的嫁妆。我想她非常爱我。”后面还写了很多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王东被惊呆了说:“这个女孩子,以前来所里报警过,给我劝走了,她喝的酩酊大醉,来告诉我有人把她带到密室里,逼她结婚,强奸她。我没相信,因为她喝的几乎走不动路。我以为她胡编的,我劝她了一会儿,让她打电话找人接走了她。”王东觉得口舌发干,像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问陈凯上面还写的什么?陈凯说:“师傅,你看看,这还有好多本。”只见陈凯手里已经拿着另外一本婚纱照了,里面是另外一个女孩,苍白娇小,日记里描述她为“新娘十七号”,王东觉得眼前发昏,他是不是真的放掉了一起连环强奸案?
他们将所有资料带回去,一一进行研究,一共有二十个姑娘的照片,全部都是婚纱照,有编号,最早的距今已经10年,也就是说可能王建新10年前就开始犯案。王东思索着,突然想到他留了一个那个姑娘的电话,于是他翻着自己的手机,对,就是这个“大醉姑娘”,他拨过去,祈求对方一定要接,对方接了,他说明来意,对方声音有点发抖。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陈凯直接过去找她,她住在文明巷附近的民房里,王东带着陈凯去找她,见了面,王东先说:“对不起啊姑娘。我当时真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姑娘眼红了:“没有人相信我,连我妈都不相信我,别说是你。”王东说:“你这个年纪,不上学吗?”姑娘说:“不上,你叫我阿红就好。”王东说:“你父母呢?”阿红说:“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和我继父开了一家海鲜酒楼就在那边的陈家巷,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根本不管我。”王东说:“哪有不要女儿的妈,你一定误会了。”王东说:“姑娘,我还是要找你了解一下,你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这很难开口,要不要找你妈妈过来陪你。”
阿红说:“不用了,当时我上高二,下学的路上,有个男人问我要不要当模特,说我长得很漂亮,他想给我拍照,然后他带我上车,拿毛巾捂住我的口鼻,我就晕过去了,醒过来就在一个地下室一样的地方,没有窗户,有灯有床,他强奸了我,过了很久,他每天都跟我在一起,后来他说可以结婚了,就拿过来很多衣服让我穿上,和我一起拍照,后来过了没多久,就把我再次迷晕,等我醒过来,就已经在大马路上了。”
王东听了觉得非常难过,但是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问:“拍照也在那个房间吗?你知道那个房间在哪里嘛?”阿红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是那个房间可以听到牛羊的声音,那个房间是石头做的。有时候他出去买吃的,我想逃跑,但是门用大锁链锁着,我拼命喊,但是从来没有人过来。”王东抿了抿嘴,咬了咬牙问:“姑娘,就我跟你说的这个人,他昨天早上被人在文家巷这边阉掉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你昨天早上五点左右在哪里?”阿红眼睛有点红哽咽着说:“我刚刚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我早知道,我很希望是我做的,但是昨天早上,我在这里睡觉,不是我。”王东看了看她,站起身来说:“姑娘,你要是想起什么就来找我,我随时都有时间,你也照顾好自己,我们还没抓到王建新。你也多保重,最好让你家人过来陪你。”
王东出门就带着陈凯来到阿红母亲的酒楼,陈凯问:“师傅,你怎么知道这是阿红家的酒楼啊。”王东说:“你没看出来陈家巷这附近就这一家海鲜酒楼吗?”陈凯哼哼了两声不吭气儿了。王东找老板娘,服务员自然不敢怠慢,一个烫着满头卷发,打扮的非常时髦,身形和阿红十分相似的中年女人走过来说:“怎么了?同志,听说您找我?”王东说:“借一步说话。”
老板娘领着他们来到一个包间,吩咐服务员来几个好菜,王东说:“打住打住,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来壶水就可以了。”老板娘跟服务员说:“菜预备着,等我一下。”王东开门见山说:“老板娘,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叫阿红?我们来就是想聊一聊阿红的事情。”老板娘有些不自然的说:“是的,她是个叛逆少女,我们两年都没说过话了,嗯,怎么了?”
王东仔细打量着老板娘,老板娘打扮俏丽,珠光宝气,而她的女儿只能用一个寒碜来描述,全然没有少女的灵气。王东说:“那我就直说了,你女儿被人强奸了,而且可能持续了有一段时间。”老板娘先是一愣然后很快恢复了镇定:“哦,什么?是哪个畜生?不过,你确信阿红的话可以相信?她经常小偷小摸,还酗酒,我都很久没有相信过她了。”王东说:“我们十分肯定。”王东说完起身告辞,出来就问陈凯:“你觉得她妈妈知道吗?”陈凯说:“我看啊,她要不就是毫不关心自己的女儿,要不就是完全知情。”王东微微一笑:“可以啊,小子,不错,有长进。”
王东带着陈凯回到所里召开会议,大家统一了意见,一致认为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到王建新以及他关押阿红的地址,还有就是找出更多的受害人。他们决定先从王建新的生活来源着手,了解他的基本人际关系。
王东和陈凯找到买了王建新专利技术的农学院,询问关于王建新的基本情况。 学院负责人说:“你们打听王建新老师吗?王建新老师从二十年前就处于财务自由的状态了,真是令人羡慕啊,他还给我们学院捐了一个农场所需的所有的机械设备,用来做研究。”王东说:“农场?里面养牛羊吗?”负责人回答说:“当然了,全部机械自动化养殖,需要的人工少,成本低,那一套机械化设备,还算王老师的发明创造呢。”王东问:“那农场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图纸?”负责人说:“那你可找对人了,我们院所有图纸都有备份,我负责档案室的,我带你们去。走!”
王东拿到图纸问:“就这些,没有了吗?这农场下面有没有修建什么地下室?”负责人说:“地下室倒是没有,不过有个废弃的地下掩体,那还是战争年代修的呢,应该是个防空洞吧,那都荒废好多年了,进出口也不在我们那。”王东接着说:“那你知道进出口在哪吗?”负责人说:“在山坡背面,非常隐蔽,里面蛮大的,我就十多年前去看过一次。里面什么也没有,有点瘆人,一般人没人进去。”
王东说:“你今天有时间吗?带我们走一趟吧。”负责人说:“好的,好的。你们有什么需要我都配合。不过,能告诉我王老师怎么了吗?”王东说:“现在还不能,对不住。”王东问:“王建新经常去农场吗?”负责人说:“自从农场修好以后,就没听说王老师去过。修农场的时候,王老师呆了有大半年。”王东自言自语道:“时间足够他准备了。”王东走了出去,来到走廊打电话:“疑似发现嫌犯踪迹,呼叫支援,地点在大桥乡陈花村,到那里跟我们集合。”
大桥乡陈花村地处偏僻,除了牛就是羊,了无人烟。王东一行人来到大桥乡荷山山背处,负责人示意就是这里,王东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进口,负责人领着他们来到另一个角度看,突然就看到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后面有一处豁口,负责人领着他们鱼贯而入,一条狭长而潮湿的隧道就展现在他们面前,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光滑阴暗,无法看清楚前路,他们不敢开手电筒,同来的同志有人已经将枪上了上膛,负责人吓得声音有点发抖,压低了声音说:“防空洞应该就在前面,前面我也没去过。”
王东带队前行,走了大概二十米,负责人猛的拉了他的衣角告诉他有蝙蝠,王东吓了一跳,决定冒险打开手电筒。手电筒刺目的光芒打在潮湿的墙上,突然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传来:“救我,求你了。”他们看到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就那样光溜溜躺在床上,床边放着新娘子穿的凤冠霞帔,还有婚纱,马桶,等混乱的摆放在一起,他们面前有一扇铁栅栏,被上了锁。王东四下张望,发现没有王建新的踪迹,断定这个女人应该已经被他扔在这里最少三天,他没有回来这里,大家扑了个空。王东吩咐同事营救女人,带着负责人和陈凯先出去。到了出口,王东问负责人:“王建新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去?”负责人颤抖着说:“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
王东的调查陷入了死胡同,找不到人就一切无从谈起,只好回去翻看监控,可是最后看到王建新也就是医院大门口,他乘上了一个公交车,就不再能看到他的踪迹,他一定是在一个监控不严密的地方下车了。这时,医院打电话过来,救出来的女孩因为严重营养不良造成的器官衰竭去世了。
不知不觉一夜已经过去,天已经大亮,陈凯端着两碗泡面过来找王东说:“师傅,人是铁饭是钢,您多少吃点。”王东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说:“我当初要是相信阿红的话,后面就不会发生了,能少糟蹋多少姑娘。”陈凯吓了一跳,连忙说:“师傅,别这样,现在咱们努力抓住王建新,就是对阿红最好的交代了。”
“你们这是抓王建新的派出所吗?”一个女人走进来说。王东看着她有点眼熟,女人说:“我想报案,我看到网上报道了王建新的案子,我要报案。”说着就开始抽泣。王东放下方便面,赶紧安排一位女警过来陪她。
临近中午,一个电话打来,陈凯拿起来接听然后告诉王东:“有群众举报说在海棠街的小旅馆看到王建新了。”王东边说边朝门口走:“还是得走群众路线!”
一行人来到电话里说的小旅馆,这是一间历史久远的小旅馆,墙体已经发霉,装修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子霉味儿,老板坐在门口嗑着瓜子儿看电视,对生意已经处在一种比较随意的心态。王东拿着王建新的照片上前询问,老板说没见过,王东拿出来证件,老板说三楼最里面那间,从头到尾老板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电视,王东让他把备用钥匙给一下,他才晃晃悠悠勉强从椅子上起来。王东带头领着一队人来到三楼,到了门口,拿着备用钥匙打开房门,冲了进去,大批人举着手枪喊着不许动,却发现床上躺着一具死尸,不是别人,正是王建新。
法医上场,王东在旁边耐心的等待着,法医仔细检查着,过来跟王东汇报说:“王队,可以肯定是用非常锋利的小刀直接扎入心脏,他是失血而死,没有防御伤害,不能排除自杀,可能需要进一步尸检才能确定。
王东等在法医室外面,法医劝他回家他也不干,法医悄悄跟陈凯说:“你们王队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啊。”陈凯说:“哎,我们王队对哪个案子不上心?”过了不知多少个小时,法医终于拿到结果,第一时间告诉王东:“王队,死者胃里的食物里有艾司唑仑,也就是安眠药,同时也用于治疗抑郁症,和你带过来的食物样本里面的成分一致。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先被下毒,然后又被刺死。”
王东喃喃自语道:“明明直接下毒就可以了,为什么冒这么大风险非要用刀扎死他呢?”法医说:“肯定死者与凶手之间是认识的且有极深的仇怨。凶器找到了吗?”王东说:“还没有。”法医接着说:“我认为凶手用的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外壳手术刀。”王东惊讶的说:“我们可能要找的是个医生?”法医说:“也可能是个护士或者法医,他外生殖器也是被同一把刀切掉的。”王东双手合十说:“谢谢了啊,那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法医摆摆手。王东立马带着陈凯回办公室,陈凯说:“师傅,你是不是也觉得?”王东说:“对,可能就是其中一个受害的女人杀了他,问题是,是谁杀了他?”
王东和陈凯来到派出所对面的馄饨摊子坐下,叫了两碗柴片馄饨,两笼包子,王东觉得在深夜夜深人静的时候,骨头老母鸡熬的高汤滚烫的浇在虾皮紫菜上,那个味道,任何山珍海味也比不了。还有这个摊头的包子,油汪汪的,一吃一嘴的肉香,再蘸点油辣子醋,这漫长的深夜也算有所安慰。王东和陈凯准备挑灯夜战,用一晚上的时间把所有已知的受害者筛选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嫌疑人。
王东和陈凯回到所里坐好,烧热水泡好两杯浓茶,动手开始翻阅档案,除了死去的一位,一共二十名在世受害者,其中有两名是从医的,一名妇科医生,一名康复科护士。妇科医生名叫李燕,康复科护士名叫王月。比较凑巧的是,两个人都在市中心医院上班。既然找到了比较可疑的人员,明天就等着过去排查了。可王东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死去的是个连环强奸犯,而他们明天要去质问受害者。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灿烂,似乎预示着一个良好的开端。王东带着陈凯来到市中心医院,这里的人早已经开始忙碌,询问、叫号、排队、买药,人声鼎沸,王东带着陈凯径直来到二楼的妇科,找到了李燕,她正在穿白大衣戴口罩,看到两个人直接走向自己,准备开口让他们去挂号。王东先开口:“李燕李医生吗?”李燕点点头:“有什么事情吗?”王东接着说:“我们是为了王建新的事情来的。我们想问问你最近几天的行踪。”
李燕警惕的打量着王东说:“你怀疑我吗?好吧,我三点一线生活,除了去厕所,都不是一个人,你可以问我的丈夫,我的患者。”王东问:“他知道王建新的事情吗?”李燕脸色大变,一阵红一阵紫大声说:“我真希望杀他的是我,可惜我没这个机会!”
王东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事儿似乎越来越离奇古怪了。王东问:“李燕,你认识王月吗?”李燕不假思索的说:“不认识。”王东说:“可是康复科就在你们对面走廊啊,十几米的距离。”李燕马上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喜欢社交。”王东说:“那你为什么不去报警?好多人已经过来了。你为什么不来呢?”李燕说:“我想给自己留点尊严,那你们怎么找到我的?”王东说:“那个王八蛋给你们每个人拍了照片,还写了日记。我们有人脸识别技术。”李燕说:“请答应我不要告诉我丈夫。”王东狠狠地点了点头。王东真希望这事能马上结束,他不想再因为一个强奸魔头去揭这些无辜女人的伤疤。
他来到康复科,一个年轻护士正在帮一位老年人按摩腿部。他问护士王月在不在。护士调皮的噗嗤一笑说:“我就是王月,您找我有何贵干?”王东说:“我是因为王建新的事情来的。”王月弥漫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悲伤。她说她不想回忆这些,希望他们能给她一些私人空间。王月不停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王东说:“我们怀疑凶手和王建新有矛盾,所以杀了他,现在我不得不问你,这几天你都在哪里?特别是昨天上午到中午这段时间。”
王月说:“就在这里,有几十个患者可以为我作证。”王月的脸憋的通红说:“我真希望我能杀了那个混蛋,他不是人不是人,可惜不是我!”王东听了,像被闪电击中一样,他脑子里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他嘴唇机械性的发出声音:“你认识李燕医生吗?”王月迟疑了两秒钟抬起头,盯着王东的眼睛坚定的说:“不认识!”王东不再追问,嘱咐王月有时间过来派出所,他们想进一步了解一下情况。然后王东带着陈凯快步走出医院,就像在逃离着什么。
王东走出医院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到派出所,他向领导申请,不再担任这个案子的办案人员。领导找他谈话,劝他心态放平衡,没有人应该充当上帝的角色去处置犯人,哪怕是报仇也要遵循社会规则。王东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继续跟进。
过了三天,案子还是毫无进展。王东和陈凯也放慢了脚步,王东甚至希望这个案子就不要再有什么新线索、新证据。王东和陈凯出去吃午饭,照例沙县小吃飘香拌面加个鸭腿,再来一瓶冰镇可乐。也算给疲劳的身体一个慰籍。就在这时,王东一扭脸看到阿红正和自己的妈妈一起在街对面的衣服店里有说有笑的买衣服。王东看到他们在店里说说笑笑,一点也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他想进一步弄清楚,但是一转念又想到了阿红的遭遇。他正在犹豫,陈凯突然大声说:“师傅,你看对面,那不是阿红吗?她在干嘛?那不是她妈吗?他们不是很久没说话吗?”王东哦的答应了一声,站起来找老板结账。然后说:“跟着她们。”
他们跟着两母女来到附近的一处天主教堂,这里还是以前外国传教士建的,多彩的玻璃,将阳光分散成了彩虹。王东每次路过都会好好欣赏一番这座当年的建筑。跟周围的新式建筑相比,这座教堂个人风格非常突出,想必建造者是高迪的崇拜者。他看着建筑不出声,今天是星期天,是天主教的礼拜日。他们耐心的守候在教堂门口,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所有的,所有的二十个受害者互相拥抱准备告别,她们脸上都挂着泪水和笑容,而她们都在围着一个人有说有笑。那个人就是阿红的母亲。多么荒诞的一幕。王东和陈凯被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东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还是留在原地。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阿红母亲径直朝他走了过来说:“王东警官,你还欠我一顿午饭,今天务必赏光。”
不知不觉中,王东和陈凯已经跟着阿红母亲来到了她的海鲜饭店,他们坐在最里面的包间,这处包间离其他包间有些距离,似乎是特意隔开的。她为王东和陈凯沏上茶,王东问:“是铁观音吗?”阿红母亲说:“是,王警官好灵的鼻子!”
阿红母亲坐定,不多时便吩咐服务员呈上了饭店的几样特色菜,王东说:“多少钱,你让我把钱付掉,我再动筷,不然我一口都不吃。”阿红母亲说:“一共两百五。”王东说:“你可不要给我打折。”阿红母亲说:“不可能,明码标价,都是普通的家常菜而已。”王东仔细一看,瑶柱冬瓜汤,辣炒蛤蜊,菠萝咕噜肉,油煎萝卜糕,清蒸鲈鱼,清炒豌豆芽。确实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他放心付了钱。
王东说:“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阿红母亲喝尽一杯茶说:“今天的事说起来应该喝酒,我怕我酒后无德,先用茶敬您三杯。”说着,站起来饮了三大杯茶,坐下来打开了话匣子:“王警官,我知道这个事情不可能瞒得住您,您在位多少年,我想我们的雕虫把戏根本就是小儿科。是我杀了王建新。二十个小姑娘啊,二十个,加上我,一共二十一个,我女儿一直在参加一个强奸受害者贴吧的建设,其中一个王建新的受害者在一个月前碰到王建新,认出了他,在我女儿的贴吧发贴,寻找其他王建新的受害者,通过网络找到彼此,而我,才知道我错怪了我的女儿,所以我决定加入她们,我们一起决定好如何阉割他,后来又决定杀了他。王警官,您先别激动,让我告诉您事情的经过。早上五点,我打扮成老太太,尾随他到文家巷,我拿着一只乙醚口罩从身后捂在他的嘴上,然后割掉了他的生殖器,他醒来的时候,我还在,我问他有没有弄到第二十一个女孩,如果放了女孩,我就饶他一命,他不愿意讲,我听到旁边的包子店有声音,就匆匆离开了,后来我们听说第二十一个女孩去世了。所以我们一致决定杀了他。我在旅馆楼下等他的外卖,假装是他老婆,领了他的外卖,加入艾司唑仑,再假装是外卖小哥给他送外卖,前后不过两分钟,等他熟睡,用铁丝开了他的门,拿手术刀杀了他,刀,我扔在了护城河。我们在上帝面前抽签,是上帝选择了我。我不能坐视不理,我不能,那是我的女儿,那些孩子也是其他人的孩子啊。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她说完以后,脸上已是泪河。
她低下头,把脸埋进双手哭了好久,王东和陈凯都静静的看着她,不忍打扰,等她哭累了,她抬起头说:“王警官,我和这些孩子的命都在您的手里。”她目光坚定而柔和。脸上的表情又意味深长。
这样一个难题,怕是上帝也难以抉择吧,王东看着桌上的萝卜糕,煎的油香扑鼻,他却觉得自己如油锅中炸鱼,无论怎样,似乎都不能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