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秋夜已深
在千果恋恋不舍地离开的时候，窗外的雨早已住了，楼下不绝于耳的暮蝉声也已经合奏了好一阵子，甚至天上已经闪烁起了一等星的光芒。
“真是太谢谢你们的招待了，我还是第一次尝到中部的料理呢。”站在楼道里，千果认真地鞠躬致谢，手上拿着自己的雨伞与几个晚餐吃剩下的橘子果冻。“要是你们一连好几天没时间去照料外婆，请务必知会我一声，我可以代劳。”
说来也怪，谷口外婆的身体情况居然神奇般的稳定了下来，每天看起来还挺开心的，也不像是佯装的开心——两人每隔几天都会去探望一下这位不幸的邻居，帮忙做点家务什么的。为此他们牺牲了不少两人独处的时间，换来的则是谷口一家的感激。总之，根据婆婆从来没有表现出异常来看，两人一致认为，她应该是开心的。
今天，陪伴她的行列多了一个千果。
目送着千果远去，三叶合上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知不觉又八点了啊~”她感叹着时间的流逝。
“那就去背会儿你们要背的那个什么……反正就是那个人的传记，然后早点睡觉，明天又是周一，要站很久的班。”或许是被三叶的懒腰传染，泷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仿佛意犹未尽似的，跟了一个懒腰。在把各自的旧校服换下来的时候，两人就顺带洗了个澡，所以只要刷过牙，就可以直接往床上躺了。
三叶认真地进行纠正：“是川久保玲。”
“呃，抱歉抱歉。”泷笑嘻嘻的双手合十。“总之继续加油吧，我也要去继续研究别人家的建筑案例了，柯布榭的看完了，所以今天轮到丹下大师的了。”
“你又要学啊——”
“嗯，建筑系的作业可比你们多多了，如果要主动去扩宽眼界的话，更是如此。”泷肯定了三叶的话语，打开了书房的灯，柔和的淡黄色灯光瞬间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现在的塔米已经被换到了卧室，两人商量过后，觉得将这个干扰源留在书房里有些不合适，于是即使卧室远没有书房剩余空间多，塔米仍被挪了过去。在它搬走后，现在的书房也就保持着一个空荡荡的样子了。除了书架与桌上的摆件，就只剩一些不方便跟着塔米一起去卧室的饲料什么的了——根据泷的说法，这样营造出来的，是一个更有助于集中精神的环境，三叶深以为然。
在这个环境里，没灵感就趴到桌子上，玩一玩桌子上的沙漏，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有灵感了。
每当三叶从漫长的学习中不小心失去专注度走神的时候，都可以很快把手头的事情重新捡起来。
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每当她失去注意力的时候，一旦注意到身边的泷一本正经地查阅着资料，她的专注程度便会很快升回去，回到那多少有些枯燥乏味的设计师人物传记里去——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要求背这些。
——啊，又走神了。
她拍了拍脑袋，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泷。
随后她略有些惊讶地发现，泷也恰好在盯着她看，看得出神——。
“泷君，出神了嘛。”她的嘴角噙上了一丝笑意。
“彼此彼此。”泷可不甘示弱，见到被发现了，他干脆把笔放下，双手抱胸，毫不掩饰地盯着三叶看了起来。
啊，这样可不行——三叶想。如果说先前的状态可能是两人互相以正在认真学习的对方为榜样与动力进行鞭策，现在的状态则是完全相反的，甭说找回注意力了。
想了想，她斟酌着开口了。“要不，现在我们先去来点夜宵？”
“又不减肥了？”泷一脸的戏谑，等着听三叶的反应。根据他对三叶的了解，她会在一番纠结过后，走上他所准备的台阶，从而开开心心地把减肥什么的忘到脑后，做一只快乐的大刺猬。
——其实，她的身材挺好的，也不知道那些多出来的重量隐藏到哪里去了，反正感觉没什么减肥的必要。甚至可以说，多点肉摸起来手感都会好些，不至于他从后面抱住，结果感觉到的都是肋骨。
“啊，对哦，也是，那就算了吧。都十点了，那泷君，睡觉去吧？”三叶支起身子，将桌子上拿出来的文具一根根收回了笔袋里。有意思的是，她的文具都比较圆润，而泷的相对四四方方许多：不仅铅笔与中性笔都是六棱的，就连笔盒本身都是个钢制的小盒子，与三叶的布制笔袋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么早？”泷有些意外。
“早睡早起身体好嘛。”他得到的是如下答复。
泷锲而不舍：“但……”
“哎呀，泷君，早点睡明天再早点起而已，时间又没有减少！”三叶摆了摆手便往洗手间走去了，大概是去刷牙的，但泷可以想象出来她此时的心理活动：三分疲倦，七分对他的担忧以及关心吧，挺复杂的——毕竟他有往死里熬夜的前科，虽然在同居之后，最晚的记录不过是凌晨一点。
“那我也来刷牙了。”想到这里，他撑起了身子。
天空中挂着的东西并不多，不过得益于一等星、少许二等星与上弦月的携手，夜空并不单调。正常情况下空中会划过几架飞机的，它们身上的灯光会闪烁，这使得它们很容易从其他星星中区分开来；此刻却一架飞机都没有看见。
得益于身处居民区的关系，午夜的城市要比正常情况下安静许多。似乎正是因此，也要冷冽许多，就连冷风都在无声地侵蚀着三叶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居家睡衣，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热量。
“三叶，你觉得很冷吗？”泷的声音很柔和。
“咦？你怎么知道？”三叶愣了愣神。
泷微微一笑。三叶本人或许注意不到，但是她头上那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仍然保持着当初的柔软的组纽——似乎对它来说，这两年的时光从未流逝——会成倍的放大她整个身体的颤抖幅度，于是很容易就能被近在咫尺的他所观察到了。“你猜？”
任由泷将她的整个身躯包裹进他的怀抱之中，三叶回过头去。身体的确暖和了很多很多，既有散热面积减少的因素，也有泷挡住了一部分冷风的原因。
“阳台是个好地方啊，与书房只隔了扇门。早上起来可以迎接日出，晚上起来可以欣赏夜空——”
“但是它不太方便晒太阳啊，记得以前我喜欢折纸的时候，经常折一些小动物排队去晒太阳。”
“咦？泷君，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还会折纸？”
“因为时间太久远，本来就只是粗通，现在都忘光啦。——三叶你可别想着让我折点什么啊，那样我还得重新学。”
“好可惜……”
两人有一嘴没一嘴的聊起来，尽管话题不是特别有营养，但他们乐在其中——周围的氛围很加分。从视线末端的摩天大楼上，那些一闪一闪的航空指示灯，到“匚”字型公寓楼内，颇有几份意境的小竹林。从未停过的蝉鸣，与最近的主干道那边，时不时传来的“咻咻”声。喷气式飞机的轰鸣也由远而近、由近而远，最终消失在了天边。
“那架飞机是去哪里呢？”三叶不禁好奇道。
“嗯，看角度，可能是去东北那边的吧，再往那个方向也没有什么城市了。”泷略微估算了一下，“我可不觉得东京与库页岛或者阿拉斯加之间有直达。啊，不对，不可能是阿拉斯加，那里还要更往东偏了。”
“说来，三叶，你知道吗？”
三叶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什么？”
“现在很可能已经十一点了哟。”
“……哈？”
看着三叶眸子里的疑惑在几秒内转变成了慌乱与震惊，泷发出了由衷的笑声。
这妮子，不会是被抱久了，忘乎所以了吧。
附：
这两天事情很多，后面还会有很多事情。
《你的名字。》在澳洲布里斯班的重映，对我来说，压过几乎所有其他事情。但这真的很无奈，学生没有经济自主权，家长的内心则早已被现实的引力压得一点自己当初的青春与梦想都不剩了，直截了当的表示我脑子有问题……想要打飞的，难上加难。
但我不会放弃，这部电影对我来说，意义太大太大，好不容易盼到的重映，绝不允许就此草率放弃。
绝不！
所以，接下来几天的更新，看命了。
谢谢大家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