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
是的，他回来了。
如同昨日西下的残日，在今天的清晨重现。
“他去哪里了？”
教室里，她呆呆地看着左前方的空座位，有点担心。
轻轻地戳了戳前座女孩的肩膀。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她抬手指着空位。
“不知道，老师没告诉我，好像是请假了，但是是警察来学校请假的。”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
“好，没事了。”女孩微笑着回过身去。
警察吗？
强烈的疑虑在让她惴惴不安，接下来的课她已经不怎么听得下去了。
他是班里的尖子生，成绩好到可怕的那种。长的很好看，但是自从进了这个班级就基本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过什么话，老师好像也不太喜欢他，有问题也不调他起来回答了，时间一久他成了班级里无所谓的那号人，但是她觉得他是很厉害的人。
一年前，她因为和不知道摊上什么事的同学走在一起回家，突然被外校的几个男生揪住头发拉进了小巷里，用力掌掴了几个巴掌，又被扯着撞到了土墙上。她感觉到一阵眩晕，额角渗出了鲜血，挣扎着奋力叫喊着......但是全程没有人过来救她。
就这样，几个男生拳打脚踢到心满意足后扬长而去了。
她带着她的那个同学自己打车去了医院，缝了两针。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黑暗。
她的妈妈一边骂她一边哭，爸爸在警察局办理备案事宜，但是几天下来还没有什么下落。
四天后，爸爸载她回到了学校，有的人围上来询问状况，有的人躲着她。
放学后又过了一个小时，夕阳穿过略微模糊的玻璃，微风吹拂着本就不太安分的窗帘，别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因为在家养病而欠下了一堆作业的她和时时刻刻都俯身安心做题的他还留在教室。
过了一会，他开始收东西了，看起来像是刚做完了一份试卷的样子。
他背起书包要往出口走去，好像突然瞥到了这边，停了下来。
“你的脸怎么了？”
她低着头躲闪着。
“被人打了。”
“谁打你的？”
“校外的几个混混。”
“为什么打你？”
“我也不知道，他们无缘无故.......”
“他们长什么样？”他打断了她的话。
“一个黄色头发，高高瘦瘦的，耳垂有两个戒指一样的耳环，另一个比较胖，手上有纹身。”
“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诶？”她抬起头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却意外地看到了那双灰暗冷酷但是很有力量的眼睛。
后来，和她一起被打的那个女生跑来告诉她。
那两个打他们的人在走夜路的时候，被别人用铁管打断了手脚。
从此，她看着那个不断刷题的男生，眼里总是多了几分敬意。
在一个放学，她特地呆到很晚。走到他身边，摊开手在他面前摇了几下。
“那个，我有几道题，可以问你吗？”
“哪些？”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他毫不吝啬地回答着她给的问题，但也仅限于问题。
两个星期都是如此，她的成绩跨越式地提升了。
但后来，他就不答应了。
“你再来找我学下去的话，我的名次可能会掉。”他如是说。
从这天起，她再也没找他，但还是悄悄留意着。
最近，她发现，他渐渐没来上学了。
视成绩为命的他居然不来上课，这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是，除非他出事了。
她去找了班主任，班主任也说不清楚。
于是她决定去他家看一看。
她急不可耐地踩着自行车到他的家去。
还没到门口，已经被一道警戒线拦了下来。隔着警戒线她能看到门上两个交叉贴着的大封条。
“这是怎么了！”
她询问旁边的协警，对方只回答这是个杀人的毒贩子的窝。又询问了名字，居然就是那两个字。
她感到害怕，他做了这样的事吗？
她被另一个协警勒令离开，但是她决定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回来。
回家和父母说好了晚上去同学家写作业和过夜，百般撒娇终于获允。
她只带着一支手电筒就跨过了警戒线，从一侧的窗户翻进了他的家里。
她打开手电，微弱的光照着，周围的东西已经被别人翻了一遍，显得特别凌乱。
她蠢蠢地叫了两声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她走近书房，偌大的书架下方全空了，只有上面的几部大部头倒在那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转了转，在柜子里看到他的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一家四口的照片。
“诶，原来你会笑的啊。”
她想看看有没有相册之类的东西，于是翻找了起来。
没找到，不可能，肯定藏起来了，会藏在哪呢？
突然，她留意到了上面的几部大部头，不是会有人把照片什么的夹在里面，或者是拿剪刀剜空了放东西吗？
她拉来一把椅子，从上面取了下来。
这本超重的书名字叫——罪与罚-中英双译豪华收藏版
买这么大的书有什么用？只当她这么想着。
一块铁一样的东西从书里掉了出来，砸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她受到了惊吓，居然是一把手枪。
她捡起来丢到一边。打开那本大部头，里面挖空了藏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她仔细地看了起来。
开头是圣经的一句话——他人即地狱。
她快速翻开，里面是一些流水交易，往来数额巨大。
“2012年4月22日,海洛因500克 ——佰悦酒楼，李先生，23万
4月26日，海洛因600克——河口5号渔船，白先生，27万.......”
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毒品交易记录。
他居然真的在贩毒！
后面的一页更是让她吃惊。
“赎罪录
2014年7月24号，李二十，佰悦酒楼天台枪击后碎尸。
2015年
12月3号，双独、白月、黑狗，氯化钡毒杀
2016年2月3日，黄児，溺死后沉尸
毒眼，断手，贩毒主犯，在逃未杀。”
这毫无疑问是他是字迹。
她越来越搞不懂了，她思索着。
突然，客厅传来一阵小骚动，她用力地塞回笔记本，彭的一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她一手抓住枪，躲在了角落里。
一个黑影在书房门口摇晃。
有人在那里！
她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三分钟过去了，那个黑影还是没有进来的打算。
她凝神看去，那人影好像少了一只手。
她冷汗直流，握紧了枪。
终于，他慢慢走了进来，微亮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白色的匕首闪闪发光。
她奋力站起来，拿枪口对着他。
“别动！”
那人僵住了，呆了一会。
“快出去!”
那人一话不说，鹰眼一般的锐利眼神盯着枪口和她的脸。
她的脚有点发抖。
突然，那人一拳上来，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她向后倒去，磕在了木椅上。
她手里的枪差点被打落，她抓起来，扣动扳机，却没见一声响。
那人马上骑了上来，
“保险杠不会开，开枪。”她想叫喊，嘴却被捂住了。
一把匕首瞬间插进了她的肩胛骨里，肌肉被割开的感觉有点像生物课上剖开多汁的树叶，但现在的她只是睁大了眼睛，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她用力推开他，往后退去。
那人又要冲上来。
“等一下！我知道你要的交易笔记本在哪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
“在哪里？”对方很平和地说出了三个字。
她挣扎着调整了一下姿势。
“你先告诉我他在哪？”
“他去地狱了。”
她吸了一口气。
“那他带着你要的笔记本去地狱了。”
“在哪里！”他突然如狮子般怒吼，看来情绪特别不稳定。
她扑过去捡起枪又对着他。
对方张开双臂慢慢包裹过来。
这个感觉，让她想起了，被校外小混混打的那一次的恐惧和紧张。
但是，他肯定会来帮她的。
她扣动了扳机，火蛇般爆出的子弹打进了那个人的胸口。
那人往后倒下，匕首摔在地上。她再想扣动扳机已经没有子弹了。
那个人在地上挣扎着，嘴里骂着，渐渐没声了。
她的脚软了，鸭子坐在地上发晕。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其实又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她会自首的吧！不行，她杀了人，要被监禁的话她的人生就毁了，爸爸妈妈怎么办......
她感到害怕。
对了，我这是正当防卫，把那个笔记本交给警察，戴罪立功就好了。
于是她从《罪与罚》里拿出笔记本。
翻了一下，看到了最后一页的内容。
“我会把那些罪人全都杀了，即使自己会成为罪人，
等他们都死光了，我就自杀来赎罪。”
透过窗户看着那轮明月，她冷静了许多。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善与恶的边界吗？
或许他们本身就是一体的。
只是在相信世界和背离世界之间选择不同罢了。
“呐，这次我帮了你哦。”
接着，她拨通了相信世界的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