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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The Life Has Been End(整合版)

2023-03-12 17:33 作者:暗索兜中的饭卡  | 我要投稿

含私设、ooc等

“纵使我无法为你无尽的黑暗中带来一丝的黎明。”

“但是我可以用璀璨的繁星去照亮你前方的苦难。”

“无论如何,请记住。”

“The life has never been end.”

“THE LIFE HAS NEVER BEEN END.”

 

身边的男人靠在残垣之上,明亮的火焰照亮了他残破的面具下的那一张英俊却又惨白的面庞

听着远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想要站起来,双腿此刻却没有一丝的力气。

“来,扶我一把。”

他把手递到了我的眼前,我艰难地拉起他那沉重的身躯,将他的手臂搭在了我的肩头。

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腹部,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将深色的裤腿再一次地浸深,我轻轻地用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却只是让血液在他的脸上洇染了开来。

“博士,你还行么?”我将钩锁甩到身后,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身边最近的一处掩体。

“没事,不用担心我……”他的嘴上虽然说着不用担心,但是颤抖的身体依然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没有什么好怕的,等一会罗德岛的援军就会来救我们的……”

我没有说话,听着他那微微发抖的语气,一步一步地将他抬到了掩体的后方。

他再一次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被空气所稀释的硝烟,我翻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却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帮他包扎的东西,哪怕是一片小小的碎布。

“别找了……”正当她要翻第二遍包的时候,他将满是血污的手伸出,按住我的胳膊,“没有用的……”

直到此刻能逐渐地冷静下来,我才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

血液洇染了几乎整件衣物,身上多处的刀伤久久不能愈合,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而愈发的苍白,入冬的寒风凛冽地在空中肆意闯动着,远处因战火而燃起的火苗也在风中随之摇摆着。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般的寒冷,他打了一个寒噤。

见状,我将外套脱下,披到了他的身上。风从袖口钻入,我能感受到胳膊上的伤被流动的空气再一次地割伤,从心中流出一丝疼痛。

他没有拒绝我的帮助,只是重新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从嘴角微微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受这么多的伤啊……”

他的手轻轻地抬起,抚摸着我布满伤口的小臂,汗液与未凝固的血珠在伤口的四周再一次地激起了一阵刺痛感。但我并没有因此缩回手臂,只是任由着那已经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小臂上缓缓划过。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我的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涩与一种很难描述清楚的感觉。

“怨我……不应该让你来参加这次行动……”他的手颤抖着,话语也随之颤抖着,“是我的错……”

“不,你没有错……”听着他那种内疚而又抱歉的语气,我的内心顿时泛起了一阵酸涩。在噼啪作响的火焰之中,只有着我一声声的呜咽与他微弱的呼吸声,“是我还不够努力……都是我的错……”

“傻姑娘……不要这么贬低你自己啊……在我的眼中,你的进步可是一如既往地大呢……”

我深深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或许是他的血,又或许是我的血,粘在脖颈处,是一种黏湿而又温热的触觉。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踵而至的还有一声声的抱怨以及叫骂。

我们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心脏就在我的额前,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我眼神中的余光能够看清楚,那把沾满了血迹的匕首此刻就在他的手中微微地颤抖着。

没有等到敌人的搜查,却只等到了一句即将爆破的指令和安置在视线中不远处的一颗定时炸弹。

敌人想要炸掉这栋大楼……

眼见着他们逐渐走远,我轻轻拽了拽身边的男人,想要把他拉走一起逃离这里。

谁知此刻,他的身体却万般的沉重,我没有办法拉动他半步。

“别跑了,没有用的……我们离出口少说有几百米……一旦炸弹爆炸……整栋楼都会被夷为平地的……”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我的脸庞,想要抹去我眼角的泪水。

我能看出来他在笑,但他的眼角却又含着一滴泪水。

他……这是在哭?

好像是的……

不,又好像不是……

他的嘴角有着一丝微笑……

但那是泪啊……

但嘴角的确在扬起啊……

原来一个人真的能又哭又笑啊……

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中。

远处,爆炸声如期而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冲击波与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在剧烈的震动下,再一次地迸裂开来,粘稠的鲜血打湿了我们二人的衣物,远处的红光逐渐地奔来,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吃不住这爆炸的威力,逐渐崩解,掉落下一块块的碎石瓦砾。

罗德岛即使有援军……我们也等不到了吧……

这里不久之后就会重归寂静,再一次地消失在大地之上吧……

剧烈的疼痛从小臂处传来,那是一块板砖大小的混凝土碎片。

地面上流出的鲜血是谁身上的……

我不清楚……

凛冽的寒风吹过,温热的鲜血随着身体,很快地降温……降温……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了起来,一切又开始清晰了起来。

清晰的是幻觉,模糊的是现实。

 

房间内的是寂静而又空旷的滴答声。

是纯白色的墙壁与天花板……

以及……面前的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与连接而上的医疗仪器。

我静静地看着仪器上显示的我不明白的折线与数据,但是在医疗公司内部的经验告诉我,那是生命的象征。

我轻轻地翻过身来,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他。

至少他还没有死啊……

或许,至少现在还活着吧……

我轻轻地起身,想要去触摸他的脸。

却发现,我的手直接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在惊讶之余,我缩回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后退着走去,我的身体直接穿过了那台机器……机器内部的线路在我的眼前纵横交错,发出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响。

不……不会的……

我尝试着敲打墙壁,但是仿佛二者之间本就无任何的界限一般,相融合在一起,分不清是真是幻。

不……不会的……

我扑向床上昏迷的男人,尝试着去触碰他正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手臂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胸口,捏住的是空气一般,稍纵即逝。

不……不会的……

我捏住自己似幻非幻的胳膊,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没有感觉……

不……不……不会的……不……不!!!

是我最不希望的……

也是我现在不得不去面对的……

我不敢相信……

自己也在告诉着自己不能相信……

这一切似乎来的都是那么突然……

双腿一软,我瘫坐在了地板的上方……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再度去审视着自己的身体的时候,我竟有了一丝透明般的幻觉。

窗外刺眼的阳光穿透了我的身体,照在那个男人苍白的面庞上方。

我想过自己无数种死去的可能性,本应早已是释然的事情,等到真的到来的那一天,自己还是心有不甘。

老天无眼,叫我死在了自己活得最为舒适的时代。

老天有眼,让一个名叫“暗索”的小毛贼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我坐在床边上,双眼无神,呆滞地盯在男人裹在身上的那一身洁白的被褥上方。暗紫色的头发垂在自己的眼前,遮挡住了一半的视线。

随着自己的心跳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我也逐渐地接受了这一切。

随手从床边拉来了一把椅子,我坐在了那人的身边,尽管自己已然无法触碰到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我却还是伸出了手来,假装紧紧地握住了那只苍白而又修长的小臂。

“我祝愿你能够再一次地醒来,用我的生命——啊不,我已经没有能祝愿的资本了……”

“尽管是这样着来,你应该还能记清楚我的名字的吧……”

床上的男人毫无动静,凄惨的笑就挂在自己的嘴角处,暗紫色的头发内部隐藏着两条暗紫色的耳朵,眼角挂着一滴将要流下却又没能流下的泪水。

“我不期望你能回答我任何一句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你的世界里,曾经还有着一只名叫暗索的卡特斯,是你曾经发过誓,要一生保护的女孩。”

“我不知道经过这一次鬼门关的游走,你还能记得我多少。”

我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顶,不出所料的,那感觉就如同空气一般,指尖很轻松地就穿过了那乌黑色的短发,不留一丝痕迹。

“或许对于暗索这只轻佻的小兔子来说,在博士的心中罗德岛的其他人更重要些吧……”

“暗索理解博士当时以大局为重的心情……不过博士要放心!暗索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怪过博士的!”

看着面前的博士仍是毫无动静地躺在原地,我微微地叹出了一口气,把那一头散乱的紫发重新束整好,一只手捏紧了他床铺上的被褥。

“只是……只是暗索想要博士能够记清楚她,记得面前这只也许你再也看不见的小卡特斯的名字,记得你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暗索不奢求博士能为暗索做些什么,暗索只是想告诉博士……暗索,暗索还喜欢着博士,尽管暗索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陪着博士,但暗索永远也不会忘记博士的!暗索会一直喜欢着博士的……就像那天夜空的舰桥……直到永远永远……”

或许是等到真正去面临到死亡的时候,心中那份压抑到最底端的情感才会随着别人再也不会听到的话语流露出来吧……

“博士一定要活下去……暗索只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小兔子,暗索不值得你用无限接近死亡的方式来陪着暗索……暗索希望博士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暗索希望博士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透明的液滴绽放在洁白的床单之上,结出了一朵朵灰白色的花朵。

我重新理顺飘洒下来的发丝,用指尖拭干眼角的泪水,脸上微微地挂着一丝凄惨的笑。

“博士不必为我而难过……”

“你只要还记得我就可以……”

“即使你听不到……”

“但我还想,再向你讲述一遍,我的经历吧……”

 

“从前有一只生在龙门的小兔子。”

“她活在一个名叫贫民窟的地方。”

“她活泼好动,却又因为调皮害了自己。”

“在她八岁那年,自己不幸走上了绝症的道路。”

“那一天是4月3日,离她的生日只差一天。”

“那一晚是带着暴雨的一晚,小兔子第一次看见了和蔼的父母为了自己大吵了一架。”

“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多么严重的病,也不清楚父母此刻是在为了什么发飙。”

“四个弟弟妹妹躲在她的怀中哭泣着,她躲在姐姐的怀中颤抖着。”

“门外的声音嘈杂着,物品破碎的声音混着责骂声。”

“那时的小女孩并不知道用‘无助’这个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小女孩只知道,自己当时流了很多很多的泪水。”

“那是姐姐平时最爱惜的一件衣服,但是那天,女孩并没有受到一丝的责备,姐姐只是静静地把她搂在自己的怀中,姐姐当时很热很热,大颗大颗的汗滴从自己的脸庞滑落下来,与她的泪水混杂在一起,打湿了姐姐的整个领口。”

“那是女孩第一次看见坚强的母亲流下了泪水,也是自从她记事以来第一次被母亲那么久久地拥在自己的怀中。”

“她生日的那一天,父母久违地给她买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蛋糕。”

“那是她一直期盼了八年的美食,也是父母亲两个月的积蓄。”

“或许那并不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但是看着父亲和母亲脸上久违出现的笑容,在那一刻,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甜的一顿饭。”

“她只从那一块很大很大的圆盘上方切下了很小很小的一角,父母和大姐都以不爱吃甜食为由,微笑着拒绝了递过来的那一块,女孩很懂事,她知道自己还有四个弟弟妹妹,剩下的那大半块蛋糕,都被她推到了弟弟妹妹的眼前。”

“父母在那一天晚上,久违地带着小女孩去了龙门最为繁华的一条商业街。”

“或许那时的小女孩根本就没有想过,那条不足千米的商业街,会成为自己接下来十年的生活来源。”

“她开心地在人群之间穿梭着,拉着母亲的手在商铺之间闲逛着,她当时还不理解为什么母亲上个厕所都会流下泪水,她也不理解为什么直到深夜,在原地都没有等到自己的一个亲人。”

“她自己以前从没有来到过这里。”

“她迷路了。”

“她想回家。”

“但是她却不认识家的方向。”

“那一晚下雨了。”

“雨下得很大。”

“小兔子躲在了巷道之中一个破烂的屋棚下方,把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但是豆大的雨点与凛冽的寒风根本不会怜悯她到底有多惨,也不在乎她到底有多惨。”

“本就孱弱的身体,以及病痛的折磨,让她昏倒在了倾盆的暴雨之中。”

“小兔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却完全地变了一个样子。”

“她记不清自己所处的地方,只记得那是一个眉宇间透露着杀意的老头。”

“老头把害怕到极点的女孩拉回到了床边,递给了她一块面包。”

“她不记得老头当时的神情,只记得,老头看着她跪下喊自己师父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慈祥。”

“老头教她识字,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但每当自己歪歪扭扭的笔画落到‘雯’字的时候,女孩都会急得脸红耳赤。”

“她讨厌自己这个繁琐的名字。”

“老头似乎能看出来她的心事。”

“他微微捏住了女孩握住的笔尾,在歪斜的‘雨’上打了一个叉。”

“从此,她的头顶不再下雨。”

“二人生活着,如同真正的亲人一般。”

“女孩的身体自从那晚的雨夜过后,就一直能隐隐地感觉到一丝疼痛。”

“老人也十分地清楚女孩现在的情况。”

“直到有一天,女孩发起了高烧。”

“她在恍惚之中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她想张开自己的双臂。”

“她想重回父亲的怀抱。”

“她想穿越梦境的阻隔。”

“她想摆脱缠绕的病魔。”

“她什么都想。”

“什么对于她却又只是想。”

“她逐渐清醒了过来,小臂微微地传来了一阵刺痛的感觉,抬起头来看过去,老头就坐在床尾,捂着满是血迹的胳膊,双眼紧闭着。”

“女孩吓坏了,她以为老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直至他喘着粗气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之后,女孩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从那天起,老头不只让女孩去识字读书,他开始教女孩使用绳索。”

“出乎老头意料的是,女孩看似身体孱弱,但是在飞檐走壁这一块可真称得上是一个天才。不出两个月,女孩已经能够借助钩索翻越高数十米的围栏。”

“三年之后,女孩学成出师,开始跟着老头出门去……工作。”

“没错,工作。”

“我们的足迹遍布整个龙门市区,包括最为繁华的商业街和无人愿意去靠近的龙门近卫局。”

“老头了解女孩得的那种怪病,他知道,如果不及时地去治疗,这个女孩很有可能跟着自己活不了多久……”

“但是老头更加清楚的是,在如今的场面之下,她得不到真正有效的治疗。”

“直至一天,女孩在朦胧的昏迷之中,看见了……”

“殷红……”

“她今生难以忘记的……殷红……”

“她长大之后,想抱怨那个老头的傻。”

“为了一个女孩再一次苟延残喘地渡过艰苦的门槛从而搭上了自己的生命……”

“抱怨着抱怨着,她却哭了。”

“哭的很伤心。”

 

屋内还是那平常的滴滴答答声。

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而到的一切都逐渐地开始透明了起来。

“博士果真还是听不到的……”

泪水顺着自己的脸庞滑下,滴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朵灰黑色的水花。

“听不到的话……暗索也并不在意……”

微微地抬起头来,将又一滴将要流下的泪润进自己通红的眼眶之中,朦胧的双眼之间,洁白的天花板,逐渐染上了一丝通亮。

“暗索不在意……暗索只是想,在自己消失于世间前,将所有自己想说的,自己能说的,留在这里,哪怕只是一丝一瞬……”

看着射入窗内那明媚的阳光,心脏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自己曾经最向往的阳光……

也是如今自己最不舍的阳光……

或许过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要回归黑暗了吧……

手微微攥得更紧了些……

“那就,快点说完最好吧……”

喉咙处微微上下滑动了两下,在哭腔之中,闭上了自己已是朦胧的泪眼。

“女孩十八岁那天,重新遇见了自己的家人。”

“只不过,是以如此尴尬的一种方式……”

“明明自己的姐姐才大自己三岁,但深紫色的发丝,却早早地褪了色。”

“以至于女孩在第一眼,差点就没有认出来,那是曾经最疼爱自己的姐姐。”

“不知是生活同样的窘迫还是刚刚那群混混那令人不齿的行径,她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被刮破的窟窿,脸上沾满尘土,但即使是这样,却仍掩盖不住她含着泪楚楚动人的双眸,以及那一张白皙而又清秀的面庞……”

“她看着女孩手中那条深黑色的钩索,摆着手,像是抗拒着女孩逐渐逼近的脚步。”

“女孩看着一脸惊恐的姐姐,本来握紧绳索的拳头,现在却缓缓地松了开来。”

“看着自己曾经最亲最亲的姐姐,现在却在尽力地躲避着自己伸出欲想相拥的手臂,她的心中涌起了一阵酸涩。”

“她本应伸出的手臂,现在,却垂在自己的身体两侧。”

“她本应说出的话语,那时,却塞在自己的喉咙之中。”

“十八岁的女孩,理解了自己的父母那时所做的一切事。”

“她轻轻地甩开手上的绳索,撑着自己的身体,翻过窄巷之后那面高耸的围墙,消失在了高林楼宇之中。”

“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或是以那个叫索雯雯的女孩。”

“或是用师父称呼自己的文文。”

“再或是,龙门第一神偷的自称,暗索。”

“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措辞。”

“她也厌倦了那生活之中动不动缠绵在一起抱头痛哭的惺惺相惜。”

“但是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的姐姐。”

“女孩在龙门贫民窟行窃犯罪了七八年,被抓进近卫局十几次,但她却从未收过手。”

“女孩知道,以自己娇小孱弱的身躯,不这么做,终有一天自己尸体爆炸而出的粉尘会散落在龙门的每一条街道上方。”

“正如师父在自己长大之后教育自己所说的一样。”

“贫民窟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不食肉体,只摄精神。”

“良心,良心值几百龙门币?”

“要是凭良心能苟活下来,自己怎么可能去干这种勾当。”

“自己既然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女孩也就是明白了下来。”

“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以此为生,卑微地活在闾巷之中,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女孩最终还是栽在了自己的大意之上。”

一阵冷风撩开窗帘,身上那层单薄的衣物随风微微荡起,刺骨的气流肆意地侵蚀着我已是残破的意识。

或许真的是要离开了,我脑中的思路也开始逐渐地混沌了起来。

“女孩从拍卖会现场直接被抓到了近卫局内。”

“本来她以为只不过是那位陈警官再一次的说教,但是没想到的是,与她一同进入审讯室内的不止是满脸严肃的陈警官,还有一位自己从未见过的兜帽人。”

“以自己从业八年来那敏锐的观察能力以及兜帽面具人那清脆阳光而微微透着一丝浑厚的嗓音,自己就完全能够判断出面具下那张脸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谈话过程之中,女孩还是平常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把脚搭在桌边,直到一沓厚厚的文件被推到自己的面前之时,她才反应到了一丝不对。”

“但是自己的性格使然,她并没有仔细地翻看其中的内容,而是在陈警官所指的位置上,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她那时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当自己笑着伸着懒腰准备回到自己熟悉的小房间里时,那兜帽男却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带着自己走出审讯室,在本应左拐的地方右拐,到了近卫局的大门口。”

“女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自己小偷的生涯,到了一个新的……名叫罗德岛的地方……”

 

星空很美。

这是她上舰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远处高耸着的的星空五光十色,肆意地变幻着色彩,似乎在随着主舰的前行而向后退着。

冷风肆意地拍打着的面庞,将那仅存的一丝热气也再度夺走,凝结成小液滴的水蒸气从唇边一缕一缕地冒出。颤抖着自己的手指,向手上的终端的屏幕上呼出了一口哈气,随后拎起袖口,把那一层薄而透明的白雾擦拭了干净来。

那夜空和自己在龙门巷弄之间见到的那些狭窄而缩成一条一条墨染一般的带子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凝霜一般乌黑却厚重的夜空夹杂着星星点点好似琉璃的群星从那深邃而不知尽头的远方倾泻而下……在这大自然美妙而撷秀的瀑布之下,她静静地感受着自己从未感受过的那些神秘与自由之神色——即使只是一缕带来清新空气的微弱清风、即使只是一颗陷于众众明星之中的黯然孤独之星。

从龙门来到了这里,在她的生活之中只不过是一场意外。

她静静地坐在舰桥旁那一排凸起的石墩上,靠着一旁冰冷的墙壁,手上的终端在迷幻无尽的星空之下兀自亮着一丝孤独的灯光,而她却没有像别人那样去低下头刷着终端上那些自己根本无法去理解的视频,不,甚至不如说是她根本不能理解手中的这块大铁方块除了接收信息和偶尔代替一下俩人面对面聊天的媒介还会有什么样的用处。

自己从前只在商业街的展柜里面见过那个银白色的大方块,货架上面的价格还不便宜……但到了舰上之后,她一分钱都没有付就拿到了一个同款的设备——据那个牵着手把自己领进这个叫罗德岛的公司的男人说,这个型号甚至比展柜里面的那些东西还要先进一到两个版本

风的声音轻巧而又窸窣,从她的边微微划过。似乎是天气还没有真真切切地转暖,她竟然打了个寒战。

“啧……有点冷啊……”

就在她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地,好像是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她微微地侧过了头去,看到了一件黑色而偏蓝的外套,以及一双正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是那个把自己带到这座钢铁林架的庞然大物上的男人,而此时此刻的他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用那一双平静却又不失温和的眼睛看着一脸好奇与不知所措的自己。

那是她被抛弃之后从未再见过的神色,而他所说的那句话,也是她从那以后听到的少有的关心的词句。

“啊……睡不太着呢。”

“所以就出来溜达溜达啦。”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柔,不知道是不是那平静如水的夜空衬托而出的那一份幽静与寂寥牵动了她许久未能颤动的心弦,现在的她竟有了一份之前从未感受过的祥和与安宁——没有了龙门贫民窟内那在污浊的黑幕之下动不动就能听见的打骂与叫喊的声音,这个地方甚至静得让她有些许的不适应。

男人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索小姐,那您现在是在……”

“抬头看天……或者要是文艺一点的说辞的话,叫仰望星空也不是不行,不过对于我来说的话,叫成闲的没事当然也是可以的啦。”

男人听到了她说的这些话,也是不由得笑出了一声来。

“那博士先生您呢?”

“我,我么?”

“我也是睡不太着吧算是,毕竟也是刚刚工作完成将将好闲下来……喏,也就正如你现在所见的这样咯,上舰桥来溜达溜达。”

男人耸了耸肩无奈地笑出来了两声,把搭在她肩上的外套向上扶正了一点。往她的身边靠了一靠,但还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对了,索小姐近几天在鄙公司的生活是否还能习惯?”

“啊……肯定是习惯的啦,在这里不管干什么的,肯定是要比在贫民窟当小偷来的舒服的么。”

可能是男人一直以来的温和的语调以及性格,抑或是因为他是自己在这个名叫“罗德岛”的医疗公司所认识的第一个人。即使是相互不熟悉的异性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层隔阂,但是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来说——她则还是更觉得二人的关系要比自己和别人要亲近一些。

“这里每个人都挺温和而且……呃,好相处和打交道?”她仄了仄自己的头,一双深紫色的耳朵微微顺着一边垂了下来,耷在半空之中。泛起一丝粉红色的涟漪一般的脸庞上镶嵌着的两颗乌黑却又在此时此刻闪闪发亮着的瞳孔在脑中的思考的带动下缓缓地转了两圈,“至少是要比那些动不动就是又打又骂的要强多少倍的么。喏,这么好的伙食不都把自己已经吃得胖起来了么。”

打趣一般地笑了一笑,她捏了捏自己裸露在外光洁如玉的大腿。

他也是顺着她所说的那些将视线移了过去,确实,在罗德岛待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的身子至少不像是最初的那样孱弱多病了——至少医疗部的评价标准确实如此。

她胳膊上黑色的结晶却是在他的面前反着光,晃了一晃。

他的内心突然就有了一种被刺痛的感觉。

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有了一丝的不对,她赶紧把自己撸上去的袖管往下扯了一扯。

“那个……博士先生?”

“今天的星星看起来……好像挺漂亮的呢,对么?”

一句为了蹩脚且无厘头的为了转移话题所说的话。

“至少看起来……比龙门的夜空要清澈不少呢。”

 

她踏进了那个自己从未来过的屋内。

啊不,错了。

她其实应该是只来过一次。

而就在此时此刻,那个男人现在就坐在自己的对面,静静地看着自己。

“早安,索小姐。”

“今天应该是你第一天处在我的助理这个位置上工作吧。”

“呃……应该,算是?”

她有些迟疑地坐在了沙发最靠边的那个位置,有些紧张似的捏着沙发扶手上的那一层皮革,轻轻地捻在手里,局促不安地嗯着应着他的话。

“那个……所以您把我调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

“啊……这个啊,我觉得我应该会有两个解释。”

他微微一笑,把自己头上的兜帽轻轻摘下,露出了藏匿在其中的那一张清秀的面庞。

他的眸子和她一样,是一种深灰色而塑造出的乌黑,在房间内的灯光衬托之下微微地闪烁着一丝黯淡却明亮的光芒。头上的发丝不知道是因为太忙没有时间打理还是刚刚那件纤维制的外套让它起上了些许的静电,有几根则是在他的头顶直接竖立了起来,不能说上是密,也绝对不是稀疏——反倒就是这一丝若隐若无的感觉,更是衬托出了他那一副看起来富有朝气却又稳重踏实的模样。

“一,也是最简单的一个。这是出于索小姐您的身体考虑。”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满脸疑惑却又是好奇的女孩,报以她一个和善而又优雅至极的微笑,

“以医疗部的身体状况综合评估来看,在制造站搬运赤金可能对于您来说强度的确是有些过大了。所以出于您的安全与身体健康考虑,我最后还是决定给您安排一个轻松一点的活,也恰恰好是我这里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所以这一切的一切的原因综合考虑下来,您就成为了我在罗德岛的第一位助理。”

她听着他说出来的这些话,不知为何,脸却也是悄悄地红了起来。

“我……我的身子好着呢啊!明,明明没有问题的啊!”

“索小姐,有时候逞强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尤其是这件事对您来说的确是一个很难去完美完成的任务——况且您还差点为了完成任务而损害了自身的健康。”

他朝自己挑了一挑眉毛,眼神逗弄一般地瞥了一瞥。

“毕竟无缘无故的晕倒肯定不会是身体健康的表现么。”

听到这话,她原本只是微微泛着桃花的脸的确是完完全全地红了起来。

“不,那,那,呃,不,不是那个样子啊!”

“只,只是太忙忘了吃早饭的了啊!”

她似乎是急着把这些话说出来。而似乎是因为急躁,她把自己原本是靠在沙发上的后背则是向前靠了一靠,或许是想要就此来跟他那双戏弄却又带着些许怜悯的眼神有一个更近的距离而那红得像是在滴血似的脸庞则是因为生气而微微鼓了起来。她用着那一双看起来有些愠怒却又是些许委屈的眼睛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视线,头顶的耳朵局促不安地摆动着。

“不,不然以我平常的身体素质,怎,怎么可能直接晕倒的吗!”

“索小姐,正如我前面所说的一样,”他此时此刻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逞强有的时候确实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尤其是在你的身体明显地完全无法承受。”

“再说,索小姐的意见这么大,难到是不想去当我的助理么?”

微微一笑,他这句话问的见血而且到位。顿时,刚刚还是不服气鼓着腮帮子的小卡特斯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就是无言以对。

“啊……呃……不,不是不是不是!”

“没,没有这个意思的啊!”

“啊,无需惊慌。我当然也是清楚你不会是这样的啦。”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又把自己的后背靠了回去,但眼神中还是有着一份按捺不住的紧张。

“那……我作为您的助理的话,工作应该是……什么呢?”

“啊,工作么,很简单的。”

他微微一笑,从自己的桌后搬上来了整整一厚沓的文件。

面前的卡特斯微微张大了自己惊讶的嘴巴。

“喏……这些文件大约长29.5厘米,宽21厘米,高12.3厘米,”他拿出来了一把尺子,装模作样地像是在测量着那些纸片子所组成的长方体的尺寸,“至于质量么,我想索小姐应该清楚,罗德岛的文件派发审批都是以公斤来计数的。”

“那这些……大致有多沉?”

“也没多沉吧,”他若无其事地用剪刀拆开外包装上的塑料扎带,从最上面抽出来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片,“纸的密度大约是800千克每立方米,所以么,这些也就大概……六公斤多一点?”

他无所谓一般地咂了咂嘴,“只不过可惜了,这几天废纸的价格从每公斤一龙门币降到两公斤一龙门币了,不然就以现在罗德岛这样庞大的用纸量,多多少少应该每个月还能省下将近三千龙门币的。”

当他在那里自言自语正感叹着如此巨大的浪费的时候,那只坐在沙发上的小兔子则还是和她刚刚进来的那个样子一样——捏紧着自己的手指,涨红了脸想说出来些什么。

“所以……作为助理的任务,就是为了帮您来一起分担这些麻烦人——”

“啊,不,并不。”

她刚刚在自己心中推敲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所说出的东西则是被他四个字就给打断了来,伴随着这种突然性的惊讶以及稍稍的恼怒,她把自己的眼神抬了起来看着他,却刚刚好看到了那双同样在注视着自己的瞳孔。

深黑色而不可知一般的深邃。

“准确来说索小姐,这些都是我自己一个人需要完成的任务。”

“那,我的任务……”

“您的任务很简单。”

他指了指一旁的书柜,上面放着一个鲜蓝色的看起来像是梨一样的物件。

“每天用热水壶烧三壶热水给我就可以——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在书柜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一箱泡面,每天晚上五点五点给我泡上一盒就可以,当然,如果您对这些速食食品感兴趣的话,我不会介意和您一起分享的。”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但无论如何,女孩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这的确是要比之前自己在那里搬赤金要轻松得多。

如同自己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的那个样子,她敲了敲面前那扇自己已经逐渐熟悉下来的棕灰色的木门。

听到里面那个表示着允许自己进入的男声她则会推门进去,如果要是无人应答的话她也会大概清楚里面那个天天罩着兜帽的男人便应该是去开会或者是出了外勤任务……每当这个时候她也并不会说就此离开撒手不管,反而,她也是会像平常的那个样子,拧开门把手,轻声脚步走进去,再如他之前给自己的吩咐那般——取走桌上的水壶到水房烧上一壶开水,再看一看屋里面还剩下什么吃的,如果恰恰好能有上一包两包的小零食,她就会坐在沙发上惬意地撕开包装,随后开始边吃边无所事事地翻着书柜上的书。

工作惬意到她以为自己在带薪休假。

“谁啊?”

“博士,是我。”

“啊,进来吧。”

听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则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而面前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在那正对着自己的位置上微微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嘴角和眼角一起扬起,他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伏案劳作缺少休息的问题,他此时此刻的眼角却已经有了一丝淡淡的皱纹。

“早上好,索小姐。”

“早上好,博士……先生?”

“不,大可不必如此正式,房间内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微微一笑,没等他像之前的那个样子指向书柜上的那个水壶,她就已经面带着那一种开朗却又不失风度的笑容,像之前他提醒着自己做过很多次的那个样子,抱起水壶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欸,今天还挺自觉的么。”

他笑着,挑逗的眼神中伴随着的是一种调侃的语气。

“不都已经是干这活干了快三个月了么,要是就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那我还有没有面子了么对不对?”

她已经出了门,而在他的视线中也仅仅就剩下了一缕逸散在那紫色修长的双耳之下的头发随着那话语一同飘进了自己的脑中……自己的心里。

她是个很瘦小而且虚弱的女孩,甚至医疗部最初已经给出来了结论——她活不久,而且她本人现在活着的时候也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矿石病不仅仅是绝症,更是病人绝望之来源。他虽然不是医疗部的正式成员,但是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被病症充斥以绝望而衰颓,他们更多的是在等死……是,用空洞的双眼和早已麻木的大脑等待着机器停止运作。

但是那个女孩不一样……她有着平常的人难以品味到的豁达与开朗,她似乎已经不在乎了自己所谓将要坠陨的“生命”。反而,她每一天的每一句话,都已然是立足于了今日的“生活”之上。她从没有说过去用一个悲观的角度去看待自己那些既定却无法改变的事实,她看不到,不,或者说不在意那所谓的“绝症”、“死亡”。在她的心中,今天、明天、后天……她只在乎自己现在能否快乐,现在能否活得开心。

她的眼中没有那些所谓的绝望与伤感——即使那瞳孔是灰黑的颜色。她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在亮着,亮着……

即使光芒微弱。

他想着,刚刚还自由跳动着的心脏不知为何就突然是沉重了下来。

“啦啦……喏,水来咯!”

他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了去,刚刚明明出去甚至连五分钟都没有的女孩现在却已经是笑盈盈地重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怀里还抱着那个鲜蓝色的水壶。

他抬起头来,那止不住忧郁的眸子恰好和她对了上来。

他再一次地能确定了下来,那双眼睛之中有光。

“欸……博士您这是……”

“啊,啊……没,没事。”

“是……有心事么?”

“不,只,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

他看向前方,眼神意外地凝重。

“一些……我也不太好去形容的东西。”

“啊呣……这样么……”

“那不如不去想了么对不对。”

出乎他的意料,女孩的回答轻快而又带着些许的调侃,就像是自己刚刚打趣她的那个样子一样——只不过她的情绪还要比自己更加欢快一些。

“有时候我也是在想嘛,既然琢磨这些东西这么费脑子,为什么就不干脆去啥也别想放空自己么对不对……”

他看着面前的这只小兔子,不禁是无奈地笑出了两声来。

“有的时候吧……我的脑子也会累,也会难受……甚至说出来一句实话,当晚上看着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关掉房间内一直亮着的灯的人,我心中那些所谓的应该有的无奈与辛酸其实都不算是什么,真正等到那时候去透过玻璃注视着已经漆黑如墨一般的夜空的时候,留在自己心底的……大多还是那些被称之为‘惆怅’与‘伤感’的所谓情感。到了深夜的时候,自己的脑子肯定是已经累了……但是桌边还有那么那么多的文件没批改啊,工作所致么……”

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一口气能说出来这么多的东西,等到自己把所有的词句全部吐出来之后,面前的女孩却像是惊住了一样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不过现在么……还是你说得对。”

“想这么多还不如放空自己的思想么对不对?”

“可是博士先生您不是……”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无意间说出来的话有可能是刺激到了他,女孩便赶紧是慌张地回答到。

“您的工作……”

“适当的调剂与休憩反而是可以一定程度上提高工作时的专注度的。”

起身,拉开椅子,走到了书柜的前面,静静地看着上面一排而又一排的书籍。

思索良久,他最终是抽出来了一本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的书。

翻开扉页,而女孩也是好奇地凑了过去趴在他的肩头看着纸片上的内容。

上面的字符并不像是龙门语,那是一种自己根本不熟悉的语言。

而他则是静静地读出了上面所述的话:

“The Life Has Been Ended.”

 

“Though I Couldnt Bring The Dawn To Your Endless Darkness,”

“I Can Make The Bright Stars Light Up The Suffering Ahead Of You.”

“No Matter What , Please Remember :”

“The Life Has Been Ended.”

“The Life Has Never Been Ended.”

他轻声嗫嚅着,把这一个个她并不能听懂的字符读了出来。

她唯一能看懂的只有下面给出来的斜体翻译:

“纵使我无法为你无尽的黑暗中带来一丝的黎明。”

“但是我可以用璀璨的繁星去照亮你前方的苦难。”

“无论如何,请记住。”

生命已逝。

生活不息。

他转过头来,正好与女孩那一脸的好奇上镶嵌的那两颗睁的大大的眼睛对了上来,随后便是……

哑然失笑。

“这是一本维多利亚的古老书籍。”

“讲述的是动荡时期的那份爱情。”

“以及那美丽的撞击与凋零。”

“主人公是个作家,却死在了战争之中。”

“他的遗书之中留下的却是一段感人至深的词句。”

“那张染血的纸条上面书写着的是他心中最后的诗意:”

“‘纵使我无法为你无尽的黑暗中带来一丝的黎明但是我可以用璀璨的繁星去照亮你前方的苦难。’”

生命已逝,生活不息。

或者如他所谱写之:

The life has been ended . The life has never been ended .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很轻。

轻到她甚至不能很清晰地听明白他所想表达的意思。

她抬起头来,想要去重新看清楚男人那张清秀而又英俊的脸。但是出乎女孩意料的是,似乎就在他说出来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重新抬头一看,却最终是发现,那一切已经全部不复存在。

留下来的只有漫天的灰白以及空虚,待她定下自己的神来重新观察四周的时候,她却才是清晰地认识到——那一切只不过是刚刚自己对那些所谓的往事的一个回忆、一个梦。

 

我用自己还带着些许空洞的眼神重新审视了一下整个屋子。

还是那纯白色的墙壁与天花板。

但是病床上原来在那里躺着的男人已然是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窝凌乱的床铺。

“他怎么……”

“应该是叫……不辞而别?”

我不禁是笑笑,叹出了一口气,起身正欲回头之时,一个声音却是突然叫住了我。

“索小姐。”

抬起头来,在那我所正对着的门口处,却是切切实实地站着一个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和平常一样,只不过带着些许的脏污。就和他每一次每一刻面对着自己时的那个样子,他笑着,开朗而又温柔,即使在嘴角处还带着一丝的血痕。头顶那个平常用来罩住脑袋的兜帽现在却是甩在了他的身后,发丝追随着不知何处扬起的风轻轻飘起。他的眼神之中虽然有着些许的疲惫,但是我读出来的却远远不止于此——那是一种清澈而透亮的朝气与光明,但是在这一层单薄的光明之上,却又是隐隐地有着一层无奈与深沉。

“博士……”

没有所谓的奔跑与流泪,甚至出乎自己意料的是,我在见到他的时候内心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或许是心中那汪清澈的湖水早已被哭泣到干涸。我们两人的步子都很慢,直至二人面已经对上了面。

看着面前的男人,我轻轻地伸出了手去,指尖触碰到的是一种流动一般的空气感。

“博士……你,能看见我?”

“我能,”

他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伸出双臂,把我拥入怀中。

“索小姐。”

“或者说,雯雯。”

我抬起头来,有些惊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竟然选择叫了我的名字。

“博士……”

刚刚明明还是无感的心,在听到那简单的两字之后,却是完完全全地崩溃了来。顿时,眼眶中就有了一种湿润却又温暖的热流涌了出来,我把头紧紧地靠在了他的怀里,任由泪水打落在他的衣服之上。

“对,对不起……”

“没必要自责,你没有错。”

一双大手轻轻地抚过自己的头顶,温热却又带着些许的冰凉。

“喏,别哭啦。”

“看看,脸都花啦……”

他轻轻捧起我发红而滚烫的脸庞,有些心疼地用那稍有粗糙的手指摩擦着我已经结痂的伤口处。

“我可是一直都没有说过你有任何的错啦。”

“可是……如果不是我……”

“可你在任务途中也帮了我不少的忙么,对不对?”

我听着他的话,没有再回答一句——我的思绪此刻复杂地拧在了一起,那不仅仅有着所谓的伤心与失落,在心中那更多的,还是在即将逝去离开这个世界的不舍。

我从前或许不在乎着那些所谓的生老病死,但是从我遇到他开始,我突然就感觉到——活着真好。

和他一起度过的这段时间来,我读懂的不仅仅是一个看似神秘的男人的那颗真诚而又炽热的心。我找到的不仅仅是一个知心的朋友,我找到的是我早已经期盼已久的生活——虽然这在我曾经的眼中就是真真切切的遥不可及。

“那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这样……”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明显地看到他的眼神刺痛一般地躲闪了开来,闪着泪光。

“我,我很抱歉……”

“索小姐,我很抱歉……”

我注视着他失落而又空洞的双眼,一时间不知道去说一些什么。

“呐……乐观点么,毕竟以后还有新的生活要去面对的么……”

我挤出来了一丝笑容,但是内心之中确实有着说不出来的辛酸。

“是啊……新的生活……”

“但愿还能面对到新的生活吧。”

“好啦……好啦……话题也别再这么凝重啦……”

我轻轻伸出手去,想要拭去他左脸上好似是飞溅而上的一串血珠。

“喏,看看现在的窗外,是不是明朗的白——”

凭借着自己残存的记忆转过了头去,但当我睁开眼睛去观察着那一切的时候,那原本应是如我所想的“明朗的白昼”在我真正的观察到的时候,却不知怎的转变成了黑夜。

我有些惊奇地向自己的身后看过去,本以为他会跟自己一样惊讶着刚刚不知何时发生的变幻,但他没有——有的只是眼中的沉静以及一丝淡淡的忧伤。

“怎么……”

“索小姐,不要惊讶,往前看。”

 

我顺着他所说的话做了。

我看到的却是一片恬静而又优雅高远的黑夜,凝如水墨画一般,悠扬、深远、逐渐地弥漫散逸开来。那在天空之中漂浮着的碎片琉璃一般的明星似乎从未熄灭过,一切明朗而又清澈着。我看到的不只是那些被所谓的人们称之为“星星”的小亮点,他曾经跟我说过,每一颗星星都是一条逝去的生命——无论他或者她生前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怎么样做。等到他们、或者她们长眠而安息在这篇布满着苦痛与失落的大地之上的时候,天上都会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多一颗闪烁的明星。它所表示着的不仅仅是生命的消逝——那是在万千与自己相同命运的人共同为后人所创造出的辉煌与灿烂。或许就当此时此刻,就当每一个人仰望着星空赞叹着神秘而又莫测的它的时候,他们生前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人们只能见到的是那一份绮丽的梦幻。

我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抬起的头迟迟不愿意放下——我留恋这美丽的风景,却不仅仅是因此。

不知为何,我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他,但是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候,我却又不敢去面对他,尤其是那嘴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容。

在这夜空的覆盖之下,自己身处的那间狭窄的病房也是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宽阔而灰暗的地板,这个地方我早已经是熟悉不过——罗德岛那舰上面积最大的舰桥。

“看,前面有两个人。”

“坐在一起。”

他握着我的手的掌心轻轻地向前摆了一摆,另一只手在我的视线之中向前指了一指。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离我们不远处确实有两个人,他们坐在一起,跟我和身边的他刚刚的表现一样,抬着头向上仰望着天空。

“那是……”

我有些熟悉,也有些迟疑,但是却是迟迟不敢去辨认——这件事太离奇,太荒谬。

“可是……又怎么会……”

“索小姐,回想一下你刚刚所经历的那一切。”

“现在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去相信的么?”

他侧过了脸来,微笑着注视着在她身边用那种惊奇而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的女孩。

“面前的那个女孩……背影好像我。”

我不是妄下的这个定论,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我至少已经对着那两人的背影观察了不下三分钟。那女孩真的与自己一模一样,身后逸散的长发上有着的只是在路灯下被微微照亮的紫色,

“是这样的。”

“或者可以说,索小姐。”

“那就是你。”

“那她身边靠着的那个男人……”

“如你所见,也应如你所想。”

“那就是我。”

“也就是半年前的‘博士’”

虽然那两人离我们稍有些距离,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确实虚幻起来的原因,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却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的夜空……出奇地明亮,索小姐。”

“是啊,以前晚上走上来散步的时候,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过如今天这般美丽的星空呢……”

“以前在龙门的时候,我好像是也没有见过如此安静的星星呢啊……就这样看着它们在那无尽的黑夜之中那一闪一闪啊,一闪一闪。就像是天边自己的亲人投向自己的眼睛呢,温暖而又舒心,虽然遥不可及,但是总能给我一种很安心的安全感呢……虽然我已经是再也没见过他们——但一想到身边还是会有人笑着鼓励自己,我的内心还是很舒服的呢……”

“可是……他们抛弃了你,你难道不恨——”

“我当然不恨他们的啦。”

“或许当我第一次站在大街上哭泣着的时候心中还是有着的是一丝无助和怨恨,但是现在我却也是明白了下来:有时候我们做不到去以一种完美的结尾去收场每一件自己无所能及的事情,而正因如此,龙门的字典里才出现了‘迫不得已’这个听起来刺耳而又扎心的词汇。我理解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他们爱我,只不过却也是无能为力;他们冷漠地抛弃了我,为的却也仅仅是生存。”

“包括罗德岛、以及我们现在所做之一切——哪一件又何尝不是为了生存而跻身于这片充满苦难的大地之中呢?”

“这些所谓的生存与死亡的话题却又是太过凝重与生涩……或许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明白,都完全清楚,但是真的要表达出来的话——恐怕应该没有人能像刚刚索小姐所说的那一般逻辑清晰而且言辞流畅了吧。”

“不……或许应该是说,这一切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吧。”

我的心却是突然地被触动了一下。

是啊,有感而发。

自从上岛以来,似乎是感觉到了离龙门越来越远,即使我如何而如何地不愿意去想那些自己已然是释然的东西,但是真的等到每每想到父母想到自己那个衣衫褴褛的姐姐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突然地酸楚一下——紧随而至的便是无尽的感伤与失落。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生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去给他们徒增压力的话,是不是他们的生活会比当初的那番窘迫好上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不过还是想说的是。”

“今天晚上的星空很美。”

男人往面前的女孩身边靠了一靠,不知为何,他的谈吐却是有着些许的紧张。

随后没等着身边的女孩回答他所说的话,他便像是自言自语的那样,哼出来了一些自己当时没有听明白的话。

自己当时没有听清楚,但是现在我却是清清楚楚地听清了他所说的那些话。

“无言而借群星之语,”

“孤眸所归日月之愿。”

“我愿意倾自己所有,”

“无论是否孤寂无缘;”

“无论是否孤立无助。”

“寻找你所留下痕迹。”

“盼望着的,”

“希冀着的。”

“寻找着的,”

“等待着的。”

“皆是一场星之奇迹。”

 

那时我似乎还是一个清新纯洁的小女孩,并没有理解他所说的这些话。但是似乎刚刚重新听到的时候,我突然就有一种心被阻塞住的感觉——那是一种如鲠在喉的情感,我似乎是明白那些心中所有的感悟与真理,但是我说不出来。我没有办法去用语言来表达它,来表达这样一个抽象却同时又真真切切存在于自己身边的情感。

我看着面前的两人。那个听得不知所以云里雾里的女孩表示好奇而发出的疑问语气词听得却是让我不禁无奈地笑出了声来。

手却是不知不觉地伸向了一旁,抓到了身旁他的手心之中。而他也是顺势就将我的手指握住了来。

温热,却又带着些许的凉。

“这些话……”

“无需惊讶,索小姐。”

他侧过身来,眸子轻轻地对上了我那双看起来说是好奇却又带着些许忧伤的眼睛。

“我很大方地可以对你所说。”

“这一切之一切,我都对你说过。”

他微微一笑,笑容优雅而又带着些许的柔和。

“抱歉……我可能当时没有听明白您的意思。”

“不,无需向我道歉,我明白你心中所想的一切,即使你从未向我透露过那所谓的一丝一毫。”

“今天的星星很美。”

“不,准确来说是那天。”

“就像我所说过的那样。”

“无言而借群星之语。”

“有时我不知道自己去怎么描述内心之中的情感。”

“也同时就像我所说的那样。”

“孤眸所对日月之愿。”

“我会在天上的一角同那些星星一样注视着你,”

“或许同时也是正如你刚刚所表示的那样。”

“就这样看着它们在那无尽的黑夜之中那一闪一闪啊,一闪一闪。就像是天边自己的亲人投向自己的眼睛呢,温暖而又舒心。”

“可是……作为星星,他们却又是太遥远——”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却是摸着我的头打断了我说出一半的句子。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索小姐?”

“我不在乎与你之遥远,只要你能够看见我,我就能够所确信的是——你还没有忘记我、忘记那颗在天上闪耀着的星星、忘记曾经被我们所共同见证的明夜之奇迹。”

正当我想要张口回复他这些用情至深的词汇的时候,另一个清脆的女声却是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响了起来。

 

“对了,你今天晚上,把我叫上甲板,是有什么事情么?”

“啊……也不能是说有事情吧,但是……怎么说呢,或许就真的是自己半夜有些闲了想找点能跟自己聊天的人一起聊一聊?”

“所以如果还是说打扰到了索小姐的正常作息的话,我在这里还是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

“没事的啦……如果真的无聊的话尽管找我就好的啦,想跟我聊的话我随时奉陪。”

“啊……倒也是不用为此影响到你的正常作息啦……”

“这个肯定是不会的啦,毕竟如果我没回你话的话,你也就清楚我是已经睡着了吧。”

女孩笑着,在我的视线之中清晰地向男人所坐的那个方向靠了一靠,把头微微歪向了他的身边。

“不过今天你叫我来肯定是有事情的吧?”

“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约我来这个地方的么?”

“事情的话……也不能说是没有……”

“这件事吧……我其实已经很久之前就想说了,但是一直。”

“我不知道如何给这件荒谬的事情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

“包括今天,我其实也是想了好久才将你约到这个并不温暖的地方来。”

“也同时就是正如你所说的那个样子……”

他的头微微地仄了过去,而那个女孩则是报之了他一个疑惑的微笑——而就在这疑惑的微笑背后,他却是不知为何确确实实地慌了起来。

“啊……那个……其实……”

“我不是去说……不,等等……我其实想说的就是——”

正当他的脸涨的通红的时候,面前的女孩却是直接把头靠上了他的肩膀,用自己的话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东西。

“呐,博士,我明白的啦。”

“我都明白的啦。”

她轻轻仰过了头去,就像是躺在了男人的怀中那般,轻轻地扬起自己的眸子,注视着他和他身后那如水之深的黑夜。

“博士,我相信你想说的也是这句话吧。”

“我爱你。”

 

“我爱你。”

这句话在我的脑中久久不散——尽管它已经早在半年前就被我从口中说了出来。

 

“我也爱你。”

“索雯雯小姐。”

 

正如他告诉我的那些话一般:

“纵使我无法为你无尽的黑暗中带来一丝的黎明。”

“但是我可以用璀璨的繁星去照亮你前方的苦难。”

“我不奢求你对于我付出所有的情感。”

“但我希冀你能够不会忘记我。”

“今生足矣。”

“即使从此游为孤魂野鬼。”

“我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突然间,我的眼眶泛起了一丝酸涩。

 

我看向身边的他,眼神之中却好似是有着止不住的哀伤。

笑声虽有,却是干涩而又无奈。

“是啊……博士……”

“我爱你啊……”

“但是现在……”

“索小姐,无须伤感。”

他转过了头来,轻轻地看向依偎在他胳膊上的女孩,在脸上挤出来的却是一丝轻松而且释然的表情。

“你还有很长的一段漫漫前路要走,要去前进,无需因为一个已逝之人而感到惋惜痛心——正如我之前跟你所说过的那些:”

“‘即使从此游为孤魂野鬼。’”

“‘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直到永远。’”

“将逝……之人?”

“可是博士你不是……”

他所说的这些……

我有些不解地望了过去,没想到终究看到的却是他释然一般的笑容。

血污明显而又光亮,我伸出手想要拭去,这时却是发现了来——我已经没有办法触碰到他那欲将透明的身体。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

或许我从最一开始就错了。

心中虽是明白,但不知是不是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的震惊,抑或是知道了解之后的内心那无法掩饰住的悲伤,我能明显地感受到脸上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在微风下泛着一丝的清凉。


“不需要去计较这些,索小姐。”

他微微地笑着,身后那片璀璨的明星却也是不知道在哪句话说出自己的口后消失在了这满天的白光之中。

“无论生死,上天自有定夺。”

“而你我能做的却也是在这生与死的路口,做好最后的告别,随后——走下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可是……明明,死去的不应该是……”

“索小姐,我说了,没有意义的。”

他笑着,身上的脏渍与血污却是愈发地明显了起来——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我看着他如今的样子,听着他刚刚说给自己的那些话,原本被堵住的情感却是在那一瞬间就爆发了来。

“不……不可能!”

“明,明明应该是我!”

而他却也只是在我的身边默默地站着,用微笑注视着我——慢慢消逝着,透明着。

“索小姐,在这离别之际,我最后还是想对你说的是:”

“纵使我无法为你无尽的黑暗中带来一丝的黎明。”

“但是我可以用璀璨的繁星去照亮你前方的苦难。”

“无论如何,请记住。”

“The life has been ended.”

“The life has never been ended.”


他……这是在哭?

好像是的……

不,又好像不是……

他的嘴角有着一丝微笑……

但那是泪啊……

但嘴角的确在扬起啊……

原来一个人真的能又哭又笑啊……


离别没有挥手与泪水,只有一句简单的话语:

“再见,再会。”

 

十一(END)

我猛地坐了起来,看见的却只剩下了面前花白的天花板——以及在床边不远处坐着看着我的医生那惊讶的眼神。

“暗索小姐,您这是。”

“博士,我要找博士。”

我的意识似乎还是有些不清醒,但是强烈的情感还是促使着我把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嘟囔了出来。

“博士……博士……”

谁知道,当我侧过头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那个医生眼中隐隐含着却是控制不住的悲伤。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

“那个……暗索小姐……”

“博士……我要见博士……”

“博士……我要见博士……”

 

我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那张病床的前方,上面的人却是已经被一层白布所覆盖了来。

我看不到那人的脸,但是脑海中却是真真切切地映射着他那张清秀而从未放下过笑容的面孔。

我流泪了,但那时只有眼眶的湿润感。

正如他曾经教给自己的那句维多利亚语一样。

“The life has been ended.”

不知是何时,也不知是谁,似乎时有一双手将我搂进了她的怀中,而那双历经沧桑却仍是细腻温柔的手则是从自己的头顶滑过了来。

“我记得他曾经告诉过你的话。”

“那是一本维多利亚的古老书籍。”

“讲述的是动荡时期的那份爱情的美丽与凋零。”

“正如反复咏唱的那两个短句所说的那样。”

“The life has been ended.”

“The life has never been ended.”

“生命已死,生活不息。”

我听过话,却是愣在了原地。

清泪从自己的脸庞划过,我这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就如他曾经在办公室中无意间读出的那些箴言;就如他曾经在那夜星空之下对自己所许下的誓言:

“纵使我无法为你无尽的黑暗中带来一丝的黎明。”

“但是我可以用璀璨的繁星去照亮你前方的苦暗。”

“无论如何,请记住:”

“The Life Has Been Ended.”

“The Life Has Never Been Ended.”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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