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风云中的风云国王——葡萄牙国王桑乔一世篇

1204剧本中我们要提到的最后一位主角，是葡萄牙国王桑乔一世。这位仁兄其实与1204拉丁帝国剧本关系不大，我一直认为把他放到1187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剧本反倒更合适。前面在理查篇中提到过，狮心王走海路的军马曾在葡萄牙耽搁了行程，其原因之一就是帮助桑乔一世对抗伊比利亚的撒拉逊人。因此桑乔一世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中，至少也能算是涉及人员。而在1204年前后，桑乔一世除了与教宗英诺森三世和波尔图主教间的明争暗斗，实在拿不出什么特别有影响力的事迹，也不像前面法王腓力和英王约翰间的斗争那样有看点。

然而既然P社把桑乔一世列在推荐人物中，我们就来看看他的故事有哪些可供挖掘。从下面桑乔一世的游戏开局截图中，我找了两个切入点作为本篇三个重点中的其中两个。其一是他众多的子女，桑乔一世可以说是本系列中在丹麦国王斯温二世之后的又一个“种马”。第二个关注点是他出自勃艮第家族，那么按照惯例首先谈及人物出身时，我们就来看看勃艮第家贵族何时翻越比利牛斯山来到了伊比利亚的最西部。最后一个简单提及的关注点，是伊比利亚的光复运动。本贴在前面已经提及了第一到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也简单提到了阿尔比十字军的开始。那么在下面这篇中就来看看伊比利亚光复运动的内容，毕竟这也是当初CK2升级到3.0版本时着重提及过的内容之一。不过由于伊比利亚光复运动的时间跨度太大，本帖毕竟不是此内容的专题贴，在这里我们只会提到桑乔一世统治期间的一些重要事件，其他一些相关背景难免涉及不全，有兴趣的话可以再进一步专门了解相关内容。

一、伊比利亚再远嫁，勃艮第家又高登

那么我们首先还是从桑乔一世的前人说起，从上图他的家族树中可以看到，勃艮第家族从桑乔一世的祖父亨利开始才在比利牛斯山以南有领地。而他们家与伊比利亚领地间的联系，实际还要再早一代。当时伊比利亚的统治者是谁呢，莱昂国王“勇者”阿方索六世。这位老哥可以说是1066希梅纳诸小强中笑到最后的一个，虽然一度被大哥“强者”桑乔“假道伐虢”，但是在桑乔被暗杀后他还是执掌了老爹费尔南多一世留下的全部领地，包括莱昂、卡斯提尔和加利西亚三个王国。而且阿方索六世还学他老爹一样，自称为“全西班牙的皇帝”。

梦想着征服全西班牙的阿方索六世，在婚姻问题上当然也不会太过随意。他往往会选择一些对自己征服大业有益的对象，尤其是法兰西大领主的女儿，以期获得来自比利牛斯山以北的支持。当年阿方索六世还只是莱昂国王时，曾与“征服者”威廉的女儿阿加莎订婚，但是由于对方早夭而好事未成。头戴三顶王冠之后，阿方索又与阿基坦公爵威廉八世的女儿阿格尼丝成婚。但是他称帝后近一年，19岁的小皇后就去世了，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一年之后阿方索又娶了阿格尼丝的一位三代表亲、勃艮第公爵罗贝尔一世的女儿、无子寡居的康斯坦斯。从这时开始，勃艮第家与伊比利亚已经产生了密切的联系。

到了1085年，阿方索六世在与摩尔人的战事中更进一步，占领了西班牙中部的重城托雷多。这可以说是伊比利亚光复运动中的标志性事件之一，意味着基督徒将战线从杜罗河推进到了塔霍河一线。历史意义先放在一边，光看阿方索六世自己有多得意。他在征服托雷多后，牛皮都快吹到天上去了，声称自己是“托雷多、西班牙、加利西亚取得最大胜利的王者”。但是第二年当阿方索六世想要继续向摩尔人的领地扩张时，很快又被摩洛哥阿尔摩拉维德王朝的军马击败，不得不退回托雷多死守。要不是阿尔摩拉维德王朝领军前来的埃米尔因为丧子之痛赶回了北非，阿方索六世能否保住自己的战果还要两说。

由于梦想被现实无情打醒，阿方索六世不仅不得不和熙德握手言和，还向比利牛斯山以北的基督教领主们求援。很快大量法兰西中、南部的骑士涌入伊比利亚半岛，其中就包括勃艮第公爵罗贝尔一世的孙子、本篇主角桑乔一世的爷爷亨利。作为家中的老小，亨利显然没什么机会继承勃艮第的领地。因此他选择趁着这阵东风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来到南方投奔自己的姑姑，阿方索六世的皇后（王后）康斯坦斯。虽然亨利并不是最受重视的援兵，但他还是娶了阿方索六世的私生女特蕾莎（非康斯坦斯所生）。后来亨利又并获得了葡萄牙伯爵的头衔，坐镇伊比利亚基督教王国的西南角，这也就确立了勃艮第家在葡萄牙的统治地位。

葡萄牙伯爵亨利死后，他的儿子阿方索进一步扩大了其在伊比利亚的权利。阿方索在葡萄牙大杀四方，他不仅使葡萄牙从莱昂获得了独立，还在奥立克之战击败摩尔人后，被士兵公推为葡萄牙国王。而我们这篇的主角桑乔一世，便是开国强君阿方索一世的继承人，也是其唯一活到成年的婚生子嗣。

二、封爵拜将镇南境，转守为攻借东风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将视线转回到小桑乔所处的时期，他是阿方索一世和萨伏伊伯爵之女玛蒂尔达的儿子。小桑乔于1154年11月11号出生在科英布拉，他是葡萄牙国王的第二个婚生儿子。小桑乔出生后没2年，他已经快满10岁的哥哥亨利突然夭折。于是不算阿方索一世的几个私生子，小桑乔便成为了葡萄牙王国的第一继承人。

此时葡萄牙的两大对手，其一是南方的摩尔人，另一个便是莱昂国王费尔南多二世。前面提到了，葡萄牙原本是莱昂-卡斯提尔-加利西亚的一部分，莱昂国王肯定不会甘心见到葡萄牙脱离自己的控制。虽然有1143萨莫拉协议在前，但是当时的罗马教廷自身也处于动荡之中，并没有正式认可阿方索一世的国王头衔。因此费尔南多二世于1157年继承莱昂-加利西亚王国后，废除了其父阿方索七世与葡萄牙的和平协议，打算收回曾经的葡萄牙“伯爵领”。只是由于费尔南多二世还要忙于和自己3岁侄子阿方索八世争夺卡斯提尔，才暂时没有考虑西边的葡萄牙。

但是葡萄牙和莱昂之间还是摩擦不断，1163年阿方索一世为报复莱昂而占领了萨拉曼卡，但是费尔南多二世转过年来就在战场上正面击败了葡萄牙国王。不过两家也不是没有做过和平解决争端的尝试，1165年费尔南多二世娶了阿方索一世的次女、小桑乔的二姐乌拉卡。但是这次联姻并没有为争端画上句号，没过两年两家就再次开战。由于对费尔南多二世将势力扩张至罗德里戈城不满，阿方索一世再次派人攻入加利西亚。但是由于葡萄牙人同时还在围攻巴达霍斯城，因此阿方索派到加利西亚的军马很快就被费尔南多二世赶了出去。莱昂国王还一路追赶至巴达霍斯，包围了葡萄牙国王。阿方索一世见势不妙想要突围，但是却落马摔断了腿，只得做了自己女婿的俘虏。随后阿方索一世交出了25座城堡，才赎回了自己的自由。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实力大损的葡萄牙同年又遭到阿尔摩拉维德的进攻，好在费尔南多二世倒也不是那么无情，出兵帮岳父解了圣塔伦之围。

就在这样的情势下，转过年来的1170年，16岁的小桑乔被阿方索一世授勋成为骑士，随即跟在自己父亲身边接受教育。由于阿方索一世此时已经年过6旬，又在之前摔断了腿，根本无法再亲自领兵理事，因此小桑乔已经成为葡萄牙王国实质上的二把手。到了1171年，阿方索一世与摩尔人达成了一份为期7年的休战协议，使得葡萄牙能够专心恢复实力并应对来自莱昂与加利西亚的威胁。除了减少自己的敌人，阿方索一世同时也在寻求更多的盟友，而敌人的敌人无疑就是最好的潜在朋友。于是葡萄牙国王下出一手远交近攻，让身为自己继承人的小桑乔，娶了东边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二世的妹妹杜尔塞。随后阿拉贡的阿方索二世公开承认葡萄牙王国的独立地位，他也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第一个完全认可葡萄牙的国王。等到1179年，时任教宗亚历山大三世终于在金玺诏书“明证宣言”中，确认阿方索一世及其后裔为合法、独立的葡萄牙王国国王。至此葡萄牙的地位，才终于得到欧洲天主教社会的普遍认可。

不过对于阿方索一世和王子桑乔来说，也并非只有好消息，没有坏消息。休战协议到期后，摩尔人再一次从南方进攻葡萄牙，争夺阿连特茹的控制权。不过葡萄牙的军马死守住圣塔伦-里斯本一线，阻止了摩尔人进一步北上。双方的战事僵持了5年，1184年桑乔被摩尔人围困在圣塔伦城中，此时已经75岁高龄的阿方索一世只得坚持披挂上阵，帮自己儿子最后一次解了围。但是老国王毕竟年事已高，他在第二年年底便离开了人世，将葡萄牙王国国王的位置留给了刚过而立之年的桑乔。

桑乔一世即位后，他与周围天主教的邻居陆续停战修好，专心对付南方摩尔人的威胁。到了1187年底，哈丁之战失利及耶路撒冷失守的消息震惊了整个西方天主教世界。教宗格里高利八世发起了第三次十字军东征，随后英王理查、法王腓力、神罗皇帝“红胡子”弗雷德里克一世等先后踏上收复圣地的征途。而伊比利亚半岛的领主们，却并不太需要去关心东方的战事，因为他们眼前就有自己的目标要收服。

对于桑乔一世来说，他的目标便是从里斯本向南推进，一直前进到南海岸的阿尔加维及其核心城镇西尔维斯。但是只凭葡萄牙人的军马，要守住里斯本已经十分勉强，更别提再去反推摩尔人的领地了。不过这股十字军的东风帮助了他，理查篇中曾经提到，英王手下从英格兰本土出发的军马，是坐船绕过伊比利亚半岛去西西里和穿过法兰西的理查会合的。这只军马在里斯本停靠补给，听闻桑乔一世正在与摩尔人作战，便同意帮助葡萄牙国王对抗异教徒，同时也是为自己进军开路。而桑乔一世的帮手还不只是英格兰的十字军，驻扎在伊比利亚的圣殿骑士，以及葡萄牙本地的圣詹姆斯之剑骑士团和阿维兹骑士团，也都在为他出力。在众多优质军事力量的帮助下，桑乔一世转守为攻，很快便于1189年占领了南海岸富庶的阿尔加维地区。

取得如此丰硕的成果后，桑乔一世喜形于色，急不可耐地给自己加上了阿尔加维之王的头衔。他还下令在西尔维斯修建一座城堡，以加强自己对新征服之地的控制。当然桑乔一世也没忘了给骑士团捐赠土地，请他们到南方新征服的地区驻守。

但是喜悦过后，桑乔一世还有很多问题要面对。比如说英格兰十字军的人马毕竟只是过路的，很快这波人就急急忙忙去追赶理查了。而葡萄牙境内的骑士团，实力毕竟有限，英格兰人离开后仅靠他们无法填补军力上的空白。再加上葡萄牙与北方基督教兄弟王国争执又起，桑乔一世不得不将部分军马调回北方驻守，导致南方新征服的阿尔加维等地更加空虚。于是当1190年，摩洛哥阿尔摩拉维德的军马再次反攻时，西尔维斯很快又被撒拉逊人夺了回去。紧接着塔霍河以南也全部失守，葡萄牙人的势力范围又被推回到了里斯本一线。很快桑乔一世只得和摩尔人谈判求和，战线再一次僵持在里斯本及塔霍河一线。

三、舞文弄墨真性情，与虎谋皮为财争

这次南下失败后，桑乔一世又陷入与基督教邻居的争斗中。此前的莱昂国王费尔南多二世已经去世，其子阿方索继承了王位，称阿方索九世。为了改善与莱昂的关系，桑乔一世将自己的婚生长女特蕾莎嫁给了莱昂国王。但是由于两人间仍然有着三代内的血缘关系，因此这段联姻于1196年就被教宗特使、枢机主教格里高利废除。不过当一年后莱昂尝试入侵卡斯提尔时，桑乔一世还是牵涉于其中，直到世纪之交前才将重心转回到葡萄牙。

将生活重心切到统治后，桑乔一世将国库中大笔资产用于推进新兴产业和中产商人的发展，并开孔新建了数座城镇。同时为了建设新的聚居地并补充人口，桑乔从弗兰德斯和他老家勃艮第迁移了大量人口到葡萄牙北部，这也为他赢得了“搬迁户”的绰号。

另一方面，桑乔一世的王后杜尔塞，也在1198年去世。之后葡萄牙国王没有再婚，显然他更享受单身下的性福生活。其实早在他和杜尔塞成婚前，桑乔一世便与玛丽亚 艾雷斯 德 弗尼洛斯有过一段情史，还生了一儿一女。不过在与杜尔塞成婚后，桑乔似乎有所收敛，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婚外情或私生子。而杜尔塞在婚后24年间给他生了5儿6女，其中2儿1女在很小的时候夭折没能活到成年，其余大多在贵族联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除了前面提到嫁给莱昂国王的特蕾莎，还有日后继承王位的次子阿方索，以及腓力篇中提到娶了弗兰德斯女伯爵的费尔南多。

等到王后杜尔塞死后，桑乔一世显然就放飞自我了。转过年来，葡萄牙国王就给他的情妇玛丽亚 佩斯 德 里贝拉，写了一部《致朋友的小情诗：里贝拉的小姑娘》，而这也是已知最早的葡萄牙诗集。玛丽亚 佩斯不仅住在桑乔一世的宫廷中，帮他抚养王后杜尔塞亡故前所生的公主布兰卡，随后她自己还给桑乔生了3儿3女。不过桑乔一世也并非独宠玛丽亚 佩斯一人，他至少还和另一个姑娘玛丽亚 莫尼兹 德 里贝拉，也有一个私生子佩德罗 莫尼兹。所有这些子女加在一起已经达到了20个，这也是本篇开始时将桑乔一世称为又一“种马”的重要原因。

看完桑乔一世的风流史，开头时提过的2个关注点就基本都涉及到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再把目光移向他统治的最后一段时期。此前桑乔一世无论是对南方摩尔人的战事，还是与基督教兄弟间的纷争，最后都是难言胜败。而在1200年后，他也基本满足于自守，发展领地内的人口并完善经济建设。不过此时他也并非没有对手，毕竟很多世俗领主，最后都避免不了和宗教势力间的争执。可以说宗教势力的因素，贯穿于整个欧洲中世纪时期，这在本帖中已经反复得到体现，尽管今人有时可能无法完全理解时人的思维和认知习惯。但是桑乔一世与教会间的争执，倒更像是封建关系以及金钱方面的冲突。而这些冲突的起因，还得从他老爹阿方索一世时说起。

前面提到过，当年桑乔一世的老爹阿方索一世，为了争取脱离莱昂的统治，曾宣称葡萄牙是罗马教廷的封臣，这点后来也被教宗所认可。既然有这层封建依附关系，那就应当承担必要的封建义务，比如向教会缴纳税赋。到了桑乔一世时，在连年征战之后王国的财政难免吃紧。而想要获得更多可供支出的财政，无非开源节流二法。因此他一面发展领地建设以获得更多收入，一面就想着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金钱支出。而这其中很重要的一项，便是拒绝向教会支付不菲的人头税。对此波尔图主教马蒂尼奥 罗德里格斯十分不满，他甚至拒绝承认葡萄牙王子阿方索和卡斯提尔公主乌拉卡的联姻，只不过理由是这两位一样也有近亲血缘。

桑乔一世对马蒂尼奥 罗德里格斯的做法勃然大怒，下令让人逮捕波尔图主教。而马蒂尼奥 罗德里格斯为求自保，只得扔下自己的财物，逃离葡萄牙去向罗马教廷申诉。教宗英诺森三世自然要保护主教的权益，于是他指示萨莫拉主教宣布绝罚葡萄牙国王和攻击教会的人。对此桑乔一世仍然拒绝让步，而且他又和葡萄牙境内另一位主教、首都科英布拉的主教佩特鲁斯起了冲突。于是教宗进一步威胁桑乔一世，要废除葡萄牙国王的合法地位。到了1209年，也许是因为重病缠身，也许是罗马教廷和周围基督教国家的压力太大，桑乔一世最终与教会和解，马蒂尼奥 罗德里格斯也被允许返回波尔图。随后桑乔一世又坚持了3年，最终于1212年3月26日在科英布拉离世，埋葬在王都的圣克鲁斯修道院中。

总的来说，桑乔一世其实是个承上启下的人物。他老爹阿方索一世，是葡萄牙的开国之君，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在阿方索一世后期受重伤后，桑乔便一直是王国的二把手，并在南方防备摩尔人的进攻。等到他继承王位后，主守的态势并没有根本上的改变。唯一一次颇有成果的进攻，也是在过路外援的帮助下取胜的，而且没过两年就被推回了原本的战线。但是桑乔一世对葡萄牙的发展建设，确实对后来有一定影响。他将大量外来人口引入本国，也给他带来了“人口迁移者”的称号。不过桑乔一世仍然算不上什么风云人物，和1204这个时间点也关系不大。回到开始时的问题，之所以把他放在1204剧本中，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1187剧本已经有了一个“酱油”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