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
1
她做了一桌子饭菜,等他回家。
他回到家脱外套往衣架上挂衣服的间隙,她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轻轻拉开了她的手,独自坐在了冰冷的椅子上。
“最近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我回了趟老家,安顿了一下死去的父亲。”
“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你们父子的感情还真是好呢。”妻子把桌子上的烛光晚餐蜡烛吹灭了,转身去把灯开了。
“抱歉。”他没有转头,默然的看着眼前妻子精心准备的一切。
中式的烛光晚餐,高酒杯里的红酒。
“我们单位的小李给了我两张优惠卷,就是最近隆德商场里新开的火锅店。”
“我吃不了辣的。”
“我可……”她顿了一下,“有鸳鸯锅。”
“你胃不好。”
“好吧。”
“对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他表情很严肃。
她看着他,他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
“你说。”
“我辞职了。”
“奥。”她心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了嘛?为什么忽然就不干了。”
“不想干了。”
“为什么不想干了?你重来没有和我说过啊。”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她感觉他疯了。
“没有为什么。”
“什么没有为什么?被领导骂了?交代的任务你办砸了?太累了?”
“没有。”
“没有?没有是为什么?你是个成年人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语气柔和地说“你已经辞职了?还是?你找好下家了吗?”
“没找,今天刚刚把辞职手续办完。”
她望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菜,她望着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咳咳。”她想起他最近回家了一趟,他所有的坏脾气都是因为那件事吧。自己尽管很生气,但是为了家庭和睦。还是忍了下来,明天再问问他吧。
“快点吃饭吧。饭要凉了。”她夹起一片菜叶放进嘴里。
他没有说话。
“是已经凉了吗?我拿去微波炉打一下。”她起身准备拿他面前的碗。他一动没动。
“我们离婚吧。”
他低着头,饭完好无损的在碗里,筷子在碗边,他连一下都没有碰触过。
她楞在原地。
她什么也没有说,她长叹了一口气,她沉默了。她纤细地手指,新颖好看的指甲,恶狠狠的抓着桌布,猛得一拽。
碗碟的碰撞声,高脚杯里的红酒摔碎在地板上,红酒缓慢地渗透进木制地板里,难以清洗。
每次都是他负责地板的打蜡,和清洗。
他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他对她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她坐在对面的木头椅子上,没有了往常的歇斯底里。她看着他,他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他了。他还是那个疼我爱我的他吗?
“你外面有人了?”
她此刻非常希望他回答:是的,我外面有人了。平日里最差的一个答案,此时,似乎是一个好的答案。
“没有。”他说,“我要走了,去寻我的梦。”
“你去哪?”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我会的。”
她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手臂围成了正方形里。她肩膀有节奏的抖动着,她哭了,无声的抽泣。
他没有回头,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没听见屋里传来任何声响后,走了。
2
“爸爸妈妈,我要学跳舞,我将来要做个舞蹈家!”
“好。我们未来的舞蹈家。”
“舞蹈太累了,我不当舞蹈家了,我要当音乐家”
“好。我们未来的音乐家。”
“唱歌太累了,我唱不上去,我不当了,我要当……”
……
3
“爸,妈,我想买本书。”
“不行!家里啥条件,饭都揭不开锅了,还买书?疯了吧你。”
“我自己省下的钱。”
“那也不行。”
“好。”
“你也该懂事了,那么大了,还有一个弟弟呢?早点下来,打工挣钱吧。”
“我……”
“你成绩也不是拔尖。”
“好。”
……
4
外面下着雨,同时还有雾。
他迈开了脚步,走近了雨中的雾里,没有回头。
他久违的期待着,一场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