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档票房冠军，《满江红》配吗？

导语

截至1月28日上午，《满江红》实时票房突破27亿，成2023春节档票房冠军。至今，电影《满江红》仍旧陷在一面票房登顶，一面不断丢失观众缘的风波里，戏外比戏里热闹，喧嚣之中，电影本身已变得面容模糊。而这部取材于南宋年间的历史故事的商业电影，实则是值得琢磨的中国故事。

——聲視Voisual

- “超级商业片” -

春节档另一部作品《无名》号称“超级商业片”，这个宣发口号或许用到《满江红》身上更合适。从演员阵容、喜剧与悬疑的类型杂糅，到叙事节奏和镜头密度，《满江红》都是一部工整的商业电影。正如编剧陈宇所说，“讲一个‘很绝’的故事，再加上喜剧的成分，可以在情趣上、观赏性上获得观众更大的认同，在票房上也可以获得更好的收益”。

“喜剧”符合春节档的合家欢气质，“悬疑”元素也随着《唐人街探案》系列杀出重围，成为春节档的主流。相对于“遇冷”的《无名》，《满江红》要讨巧得多。

《满江红》的故事发生在南宋绍兴年间，也就是岳飞死后的第四年，秦桧率兵与金国会谈前夜，金国使者死在宰相驻地，所携密信也不翼而飞，一个小兵与亲兵营副统领机缘巧合被裹挟进这巨大阴谋之中，宰相秦桧命两人寻找凶手和真相。

整部影片的高概念情境设定之下，是在既定空间中寻找真相、完成数人命运扭转的剧本杀模式，既有暴风雪山庄般命悬于他人之手的压迫气氛，又有随着谜底层层揭开新的危机不期而至的紧迫感。不论哪一种，都为观众提供了绝佳的推理互动。而在这之上，是非常传统的黑白对立，少了棘手的价值推演，就只剩下身份上的确认与倒戈，为《满江红》的“大众化”再次肃清障碍。

沈腾饰演小兵张大，易烊千玺饰演亲兵营副统领孙均，秦桧由雷佳音饰演。任凭哪一个出现，都是剧情缓冲的活扣子，即便有人质疑影片存在血腥场景，影片也不会真的带来难以纾解的沉重感。再加上岳云鹏喜感加狡黠的双面调和、张译笑里藏刀的冷感幽默，《满江红》结合令人忐忑的豫剧配乐，悬疑和喜剧的配比得当，充满着肃杀的黑色幽默气质。

《满江红》的剧本一开始是按照全片一镜到底的方式推进的，虽然后来因实操上的困难张艺谋放弃了，但整部影片的紧凑节奏和精巧走位还是融进了最终版本。

一封密信连带勾出了一群人的前尘故事和背后动机，特殊的历史背景构架起了正邪对仗的工整叙事，以及小人物在忠奸之中游离的合理又荒唐的喜剧桥段，共同成就了这部“超级商业片”。从《英雄》《影》再到《满江红》，以具有感召力的中国式主题讲一个有新意却不冒进的中国故事，是张艺谋比较擅长的方式。而《满江红》基于此，将历史故事嵌于有限空间、时间内，进行了突破性叙事。

- 取巧的《满江红》-

今年的春节档最不缺的就是中国故事，《流浪地球》《深海》分别代表科幻、动画在工业层面上为中国故事带来了技术上的启示和进步。而《满江红》同样是具有代表性的中国故事之一，其商业性上的成功也为今后影片提供了可复制的经验与文本参考。但影片的取巧性也带来了相对应的不可忽视的弊端。

例如最高频时达到平均每几分钟一个的反转。为了满足典型的“三一律”（即所叙述的故事发生在一天之内，地点在一个场景，情节服从于一个主题）的结构，场景受到限制，人物需要有充足的动机以及“表面上”不断转变的动机去填充叙事上的空白，给观众营造一波三折的观影体验。而为了推向最终的高潮完成影片的升华，反转情节应当具备情绪上的“爬坡”过程。

这部分在影片前半程的反转还算流畅，例如瑶琴（王佳怡 饰）从“不知亡国恨”的商女到孤身犯险的“女荆轲”身份的转变，以及岳云鹏饰演的武义淳几次举御赐金牌的不同境遇和心境，或顺理成章，或值得推敲，都在情理之中将时代下的人物的英勇和悲剧进行放大，衬托了普通人的情义是有价值的这一主题。

但后半部分则因人物前史已揭晓、结局已定，密集的反转有着直逼目的地进击的刻意感，仿佛“无反转不剧情”，一旦某种叙事技巧成为了收获观众缘的捷径，那么最终效果也会因观众的心理预期而打折扣。例如瑶琴准备将计就计杀张大时趁机杀掉何立，太依赖于近身何立时的偶然性，真假秦桧的桥段设计也因《影》中张艺谋早早用过的替身梗而失去了惊喜度，甚至包括张大在内的一群义士前赴后继的必要性也被画上了问号。

为求公道与正义的蚍蜉撼树的悲壮感，影片将其承载于最后全军复诵的两遍《满江红》中，而这份献祭换来的近乎理想主义的作者性结局，并未让部分观众满足。或许用更直接的处理方式，更容易让“精忠报国”故事的民族情感在最终时刻稳稳落地。

- 中国故事的“画外音” -

秦桧最终没有被刺杀。这个结局所提供的开放性并没有掀起大范围关于不同解读方向的热讨，影片之外的喧嚣远远大于电影本身，甚至评价《满江红》已经成为了输出情绪的出口，价值判断、历史站位等电影已经尽量绕开的争议性内容，以意想不到的面貌出现在舆论场，搅起千层浪。

这与近几年“降本增效”的创作倾向，相对应呈现了大众对“流量”“资本”等词汇的反感情绪有关。早在春节档几部影片暂定之前，“避开流量明星选电影”的言论便在豆瓣、B站等平台发酵，《流浪地球2》与《深海》成为了此类价值倾向的“小赢家”，前者肩负着中国科幻电影再往上迈一步台阶的责任，后者对中国动画人才的培养也有着重大意义。

可以看出，中国电影行业历经几年疫情大环境的冲击，中国影迷们对其今后的发展方向以及结构性改变和更迭，多了些更加情绪向、价值向的断定。于是在疫情常态化的第一个春节档，“票房冠军必须是《流浪地球2》”、“十年、百年后无人记得《满江红》，但一定有人记得《流浪地球》”等隐藏价值站位的评论席卷社交场，甚至被媒体拿来大力宣传为消耗公众情绪的话题。但在这背后，为何“工业化”比“文学性”更值得推崇，成了被忽视的疑问。但包括《满江红》在内的春节档电影，其多元性代表的中国故事的力量，恐怕才是中国观众都希望看到的丰盛面貌。

总之，中国观众对中国电影的热情反馈，为行业提振了士气，不论是67.58亿元总票房成绩还是各类型高品质电影齐上阵的景象，都是中国故事继续进阶的良好信号。与其紧抓某种价值主张陷入一次次对立之中，或许用脚投票，为自己热爱的电影赢得更多机会才是更加轻松的选择。毕竟在价值裹挟之中，某些选项都是悄无声息湮没在喧嚣声中的。

作  者

幽者神队

自由观剧

随性发言

主编：栗子

排版：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