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 命运之轮前传 <第七章> 西伯利亚之旅
以下正文

“历史终会走到这一天,它将会给予暴君严厉的判决,维护那些为了人类的自由、反抗政治迫害和经济奴役而战斗、痛苦、入狱和牺牲的人们。”
——伊丽莎白·格利·弗林


刀割般的寒风呼啸,铅色的云团怒吼着,低悬在同样铅灰色的天空上,从山脉的那一边一点一点地爬来,像翻动的浪涛,把这一大片西西伯利亚平原尚存的,极其珍稀的寒带针叶林群落全数覆在它的阴影下。这些树林,一部分是在灰色时代里紧急种下的,还有一些扛过了生态圈崩溃的灭顶之灾,侥幸地把自己的根茎插在这方土地上。
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在地窝子里把身子尽力缩成一团。他小心地伸手扯上一扯固定在地窝子顶部的防风迷彩篷,防止这场大风把他和地窝子都刮上了天,或者让篷上积攒的雪把他活埋。他瞅了一眼噼啪燃烧的篝火,从毛毡衣的大口袋拿出一个发热的小玩意,放在手心捂了会,又放心地塞回去。他继而拿出一根雪茄,准备用篝火的火焰点燃。
要是被乌斯季伊利姆斯克¹的Lenina酒馆里那群闲人看见了,肯定都要惊叫出声,并对他投来或羡或怨的目光了。烟草灭绝后,烟制品都转向了神经电信号刺激的形式,比不上传统的烟草风味。肖斯科维奇手上的这根雪茄产自2002年的古巴,这批二十一世纪初的雪茄在古比雪夫²黑市³曾卖出240万卢布的天价。
当然,他没有那么多钱。作为一个烟鬼,这根单独的雪茄仍然花了他三分之一积蓄——大部分是贷款。他每天只是闻一闻雪茄的逸散的特殊气味,就足以使他精神愉悦。
但这一切,与他即将获得的财富相比,几十万卢布又算得上什么呢?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也不会为难自己,只身来到西伯利亚人迹罕至的地方寻猎。
打猎在这个时代只是一项业余爱好,猎人这个职业已经随着生态圈崩溃而消失了。他曾在军队服役,并有着不错的功绩。但那是多年前的事儿了,三战都还没开打。现在的他,说不定连枪都拿不稳。
他从在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定居的一位在灰色消息圈里有名的人士那听闻,这片地域曾被人目击到生态圈崩溃前的动物踪迹。那是个进入西伯利亚拍摄纪录片的摄制组,他们中的一名摄影师在摆弄自己的索尼相机时无意间记录下的。貌似是一些可疑的犬科动物,也许是狼。
这个消息把颓废的他立马震出家门,来到这个鬼地方。要知道,不用说狼,就算是一条白狐活体,都能在黑市里以千万卢布的天价售出。没有活的?没关系,一些人也喜欢动物标本收藏,价格不会低到哪儿去的。
他知道,还有很多人和他一样走上了这条可怕的不归路,但他别无选择。他在地下赌场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如果他的资金上再无起色,他可能就要被那些催债的大汉给沉到叶尼塞河⁴或是某个水库里。他向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保证,他会把一箱一箱的卢布还给他们,只要最后的两周期限。
所以,无论是拯救自己与家人的余生,还是改变他的命运,他都要找到那群该死的动物!
他抚摸了一下背在背后的SVDK,顿时安心不少。这把枪是爷爷辈的,它曾服役于俄罗斯联邦正规军,他家里两代人——如果不算上他——都已用过这把狙击步枪。
在如今这个电磁武器为主的时代,老式化学驱动发射枪械早已淡出了各国军队的视野,只有部分落后地区武装还在使用。但这并不意味着SVDK的9.3mm口径威力减弱半分。它仍保持着狂野的力量,可以给任何猎物致命一击。
长时间的等待使他的肚子开始抗议。他从背囊里拿出一块白色的营养块啃了一口,在低温中冻结实的营养块吃起来像在啃大砖头。他馋涏的目光不禁看向背囊里的格瓦斯⁵,于是他拿起来,喝了一口,酸味使他直皱眉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格瓦斯。他不清楚以前的格瓦斯是不是也像现在这般辣嗓子,伴随着纯粹的酸味和齁鼻的甜味。
毕竟现在的传统粮食产量,在俄共体数百万农民与重型机械的帮助下,借助基因种质库里复原的部分种子,已经在无菌大棚基地里基本恢复到十九世纪初的粮产水准。但想要通过发酵工程恢复正宗格瓦斯的量产,还是有些困难。在战时计划配给制下,目前的格瓦斯只提供给军队。肖斯科维奇手上这瓶,也是古比雪夫的黑市里买来的,2万卢布。
填饱了肚子,继而等待了不知多久,当肖斯科维奇第七次给篝火添柴的时候,风雪削弱了不少,人可在外活动了。他裹紧毛毡衣与大皮帽,戴好面罩,提起枪钻了出去。
天空飘着小雪,周围安静的可怕,不时地从树冠上落下发出“噗”一声的雪堆,都能让他神经紧绷。他左手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棍一边拨弄雪层,一边小心翼翼地踩着齐膝厚的雪向林子深处进发。
这鬼地方可真是冷啊。俄共体的西伯利亚开发计划都因为这灾难后异常的酷寒而推进缓慢。现在的西伯利亚,一些地区寒冷到已不适合人类居住了,几乎变成无人区。在那些地方,最坚固的合金也会变得像瓦片一样脆,狂风像铁锤一样能把人锤进雪地里。在那儿的军事设施,都被裹在南极科考站似的恒温房子里,没人敢出来直面大自然的怒火。他把怀里发热的东西的功率开到最大,看了一眼终端上显示的气温:-72.4℉(约为-58℃)。
他哆嗦着拿出一壶伏特加烈酒,喝上一大口,这使他不那么冷了。肖开始集中注意力到周围的环境中,那些狡猾的动物,它们总是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只有经验最丰富,耐心最久的人才可能猎到它们。他有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冒出来,他会不会像父亲一样遇到熊呢?他很快失笑般地摇摇头,为自己的天真——那些大块头已经灭绝了,俄罗斯最后一头棕熊与北极熊都在列宁格勒的繁育基地里,等待人们将它们身上的价值挖掘殆尽。
希望它们的灵魂在救主的怀抱中安息。
大抵是他幻听了,他听到了阵顺着风吹来的人的谈话声,就在前方。也许是经过风的干扰,那声音听起来像十三四岁的少年。但这儿不可能有小毛孩的,肯定是他的错觉罢了。他喝了口酒,使自己集中注意力到耳朵上。啊,他没做梦,那的确是有人在说话,说的是俄语!一定是那些和他一样抱着相同目的来到这里的人。但那少年般的清亮声音却令他感到惴惴不安。
这太奇怪了,那真的是孩子么?
他又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在心里咯咯发笑。这种地方,别说是孩子,即使是正常成年人也需要专业的防寒服才能勉强存活。他心里骤然升腾起一股好奇心,他只是想在远处看看是些什么人,不会影响到双方的。
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肖一手拿着枪,一手划拉着木棍,蹲着慢慢地走过去。积雪吸收了他发出的声响,他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来到一个很高的雪堆后,声音现在清晰可闻了。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是实打实的少年音色,他没听错;另一个声音要更清亮一些,但还是孩子般的声音。那个清亮的声音带着某个地区的方言口音,他听不大清楚。
难道真是两个孩子?在大森林里?肖斯科维奇心中惊颤,他不敢伸头去查看。他细细揣摩着这其中的诡异之处,立刻感觉后背冒出了冷汗。他虽然想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但心中一股特别的力量还是驱使他留下来,想要听听这两人——或是“人”——的谈话。
“风好大......C3-246038⁶,你感觉怎么样?”那个“少年”开口说话了,很标准的俄语。只不过,他对另一人的称呼很奇怪,一串代号。
“没怎么样,这儿有零下四五十度,我想去个暖和点的地方,风都快把我的爪子冻僵了,你呢,C3-249906?”清亮声音有些不满地说。他们使用的词汇和称呼都很奇怪,他们互称某种代号。“爪子”,这是个奇怪的词,也许是他们那的方言,意思是手吧。
“我觉得这地方不刮风的时候真安静,雪软软的,睡觉一定很舒服吧,就是太冷了。欸,我听说,A小组的C3-243751似乎被人类们发现了。”“少年”说。
“一年里有几次不刮风呀......”清亮声音说,“唔,我不确定,他在灌木丛里确实见到了一个摄影师,可据他说,摄像头是朝下的,不一定拍到他了。”
肖斯科维奇很熟悉,他们这是在说西伯利亚纪录片摄制组么?可那些人拍到的不是狼吗?愈加奇怪的谈话让他的心像坏掉的活塞引擎一样怦怦响,他想立马拔腿就跑。可那两个人的谈话太古怪,太新奇,太诡异,有一种使他又怕又想听下去的欲望。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两人与那个神秘的A小组或许是大洋彼岸派来的间谍。这么一来,他们的古怪谈话就能解释通了,间谍们常用暗语交流,F.S.B⁷和条子⁸们会想听听这些的。他们可对那些间谍提出了丰厚的悬赏,那些悬赏足以还清他的债务。如果他能带回一些机密情报,说不定还能受到更加丰厚的嘉奖,甚至直接来自莫斯科的授勋——英勇勋章......这会改变他的命运。
在赏金的诱惑下,他打算继续潜伏在这里听两人谈话。
“少年”说:“我不确定嘛,万一那些人类循着相片找过来......
“那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儿吧。”清亮声音平静地说,“这个地方环境恶劣,没有交通,就算失踪了,也没人能说些什么。”
这群间谍一定在这儿进行某项保密程度极高的任务!肖斯科维奇的心中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狂喜。这意味着间谍悬赏等级会更高,自己能得到的卢布就更多,他已经能想象出自己还清债务后得胜而归的雄姿了,政府或许还会给他立一座英雄雕像呢......
“我好饿,你还有些什么吃的嘛,C3-246038?”“少年”小声地说。
清亮声音发出一阵“哗啦啦”翻找东西的声响,之后略带歉意地说:“没有自热干粮了,我们回到岗哨再吃吧,巡视完这一片地区,就回去。”
“好欸好欸!”“少年”有些高兴地说。
看来他们要走了。那么,自己就等到周围安静下去后再离开吧。听着两人的脚步,他靠在雪堆上,使自己尽量放松,但他的手仍紧紧地握在枪上。
突然,一阵有节奏的嗡嗡声从他的腰间传出——便携取暖器没电了,正嗡嗡地发出振动警报!
这群人为什么要给一个取暖器做没电警告?!他剧烈地发着抖,一边在心里不断怒骂厂家,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取暖器关机。做完这一切,他发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了,只有无尽的风的呼啸声。霎时间,极度的恐惧从肖的头顶一路蔓延到脚尖。他仿佛已经看到,间谍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自己的脑袋上。
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他在心里怒吼。肖斯科维奇此时顾不上什么赏金了,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一杆枪,连滚带爬的想要离开。但雪层太厚,地上极难落脚。因此,他没跑几步路,就绊倒了,摔了个底朝天,左手肘还磕到了一块雪中的石头,疼得他直咧嘴。
肖斯科维奇急忙从雪中拔起头来,正好与一双金色的双瞳对上眼。这眼睛长在拥有一张毛茸茸的脸的生物的头颅上,而眼前的生物全副武装,穿着外骨骼装甲⁹,整个和他差不多高。他的毛是灰白色的,头顶上两只包裹在作战服下的兽耳警戒地抖动,一条灰白蓬松的兽尾不怀好意地无规律摇甩着。他正把一只爪子按在肖的颈窝处,偏射着金属光泽的爪尖已经刺破了肖的皮肤。眼前的生物,总体看上去像......兽,又像......人。
看来,消息是真的,那群混蛋的确拍到了狼,只不过,那些是狼兽人。
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脑袋里“喤”的一声响,眼前发黑,腿一软,即将要倒在地上。那只爪子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扯住了,来自肩膀的疼痛又使他不自主的直立起身。
“这儿果然有个人类!我之前怎么没闻见他们的味道?”熟悉的“少年”声音出现了,是从眼前的兽人嘴里蹦出来的。
“因为他在我们的逆风向。检查他,看看他隶属于F.S.B吗?”那个清亮声音在肖的背后说。他的脖颈似乎能感觉他身后的兽人嘴中呼出的热气。
眼前的兽人把头凑近他的身子,仔细闻嗅了一会儿,又伸爪去翻找了他的毛毡衣。感受着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在他的身体毛毡衣里游走,肖大气也不敢出,他近乎忘记了呼吸。过了许久,那兽人疑惑地说:“没有常见爆炸物的味道,也没有隐藏武器和夹层,但是有一些火药味。奇怪,F.S.B还用火药?我以为他们都用纳米级的液态硝酸甘油......欸,他手上拿的烧火棍是什么?”
紧接着,一股大力把肖手中的SVDK夺走,是身后的兽人。那兽人检查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以前俄联邦的SVDK狙击步枪,用火药爆炸产生的膛压推动子弹,子弹初速比不上现在的电磁武器,穿不了甲,没什么用。”
肖斯科维奇听见“钪”的一声,似乎是金属断裂的声音。
“看来只是个普通人类。”眼前的兽人叹息一声。兽人的一对金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肖,肖看出他有些惊讶,疑惑,和好奇。
“怎么了?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什么,我以前只在基地的资料里了解过他们......而这是在现实,第一次......他们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吧?感觉没有攻击力的样子。”兽人拨弄着肖的手,他的头发,还扒开他的嘴,想看看人类是否像传说里一样长了一嘴尖牙,但他只看到了两排平平无奇的扁平牙齿。
“别玩弄他的身体,C3-249906。就像VMI信念里说的一样,人类很危险,很邪恶,很卑鄙无耻,很残暴。他们能轻松地把一个物种从地球上抹掉,而他们已经这样做很多次了。”这时,肖斯科维奇身后的兽人走到他面前来了。他们两个几乎长得差不多,金眼,灰白毛,只有脸型与白灰毛色分布的不同才能把两兽区分开,就像一对双胞胎。
“好吧。”249906对肖似乎有些失去了兴趣。他看着自己爪尖上的人类的血,若有所思着什么。他抽回爪,小心地舔了一下爪尖的血,眼睛有些放光。
“咸咸的......不粘稠,尝起来不算太坏......不知道肉怎么样。”
肖察觉到眼前的兽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那是一种令他生物本能上恐惧的眼神——捕食者的眼神。他很想长出一双翅膀,然后像一只鸟一样永远的飞离这里,可惜他不能。就算真的有,那些兽人也背着一把没有枪管的枪呢,会把他打下来的。
“他们不好吃,全是骨头。把他解决了,向上汇报一下,我们回去吧,听说营养师们推出了新的干粮包。”编号C3-246038的兽人伸爪晃了晃249906的眼睛,说。
“我只是随口说说,别当真嘛。”249906泄了气,他彻底对肖斯科维奇失去兴趣了。随后,他伸爪拽起肖,把他拖到一颗大树下。出于恐惧,肖惊恐地大叫起来,他想挣脱兽人的爪。可兽爪的力量极大,在外骨骼额外动力的加持下,如同一把液压铁钳钳住他的肩,不可能挣脱开。
靠着大树,他看见眼前的兽人抽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肖斯科维奇流着泪和鼻涕,它们刚出来就被风吹得冻住了。他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听到凄惨的求饶声,兽人握着手枪的爪颤抖了一下,始终没有扣下扳机,脸上露出挣扎与不解的神色。
“C3-249906,你怎么了?”另一个兽人的声音飘来,带着疑惑与不满。
“我......我不知道......太奇怪了,明明我在全真训练场¹⁰里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下不去手......”枪口垂下,249906小声嘀咕着说。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类。
“你只是太紧张了,有些兽无论在全真训练场特训多少次,现实里第一次开枪都会这样。”246038走过来安慰了一下他,一只爪指着肖斯科维奇,“你别看那个人类,闭上眼,心理压力会减弱一些。快开枪吧,我们要归队才行。”
这时,他爪腕上的军用终端振动了一下。于是他看了一眼249906,鼓励似的拍一拍他的头,走到一旁去看终端消息了。
249906深呼吸了几次,将垂下的枪口再次指向那个人类,闭上眼。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身后同伴的一声大喊使他浑身一抖,松开扳机,本能地睁眼说:“怎么了?”
“先别杀他。”246038指着终端说,“143号命令,来自基地总指挥。领袖需要让西伯利亚军带一部分人类回去筛查,任意地区,要健康的成年个体。”他看向那个满脸眼泪与鼻涕冰霜的人类,冷哼一声,“运气真好。”
“好......你有尼龙绳吗?”249906如释重负般的放下枪,问。
肖斯科维奇明显还没搞清楚状况,面前的兽人们似乎不打算杀他了,难道是他的真诚求饶感动了他们?但紧接着,那个持手枪的兽人——C3-249906,拿着一根绳子走向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五花大绑,扛起来准备离开。
他这时突然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刚才他们对自己的血肉有兴趣,这两个兽人把他绑起来,不会是要带回去充粮吧?他又在249906的肩上开始求饶:“求求你们,不要吃我......”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246038忍无可忍,用盖着双耳与耳机的一只爪子重重地拍在哀求的肖斯科维奇的背上,正中他的脊椎骨,疼的他龇牙咧嘴,被迫停止了求饶。
“别嚎了,谁要吃你啦?!自作多情。”246038不耐烦地摇摇头,“你放心好了,你的肉我们还看不上。而且,我们不是野兽,不吃人。”
“终于消停了......”249906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脱了力,又或许是因为246038的话,肖斯科维奇也不再继续他那无用的求饶了。没了吵闹,加上快速地完成了任务,两兽的心情好了不少,带着肖斯科维奇向针叶林的深处,山脉的方向奔去。
他们来到一座废弃的地堡前。这座地堡的风格与现代完全不同,从门上褪色的镰锤标志就可以知晓它的古老。俄共体各地都有这种因各种原因废弃的前苏联或俄联邦的地堡,已经使人见怪不怪了。
246038走上前去,搞鼓了下爪腕的终端。几秒后,那扇看似失去动力驱动的重型隔离门向右滚开。地堡的内部与外部完全不同,映入眼帘的是向下的楼梯,墙面材质也较新,是一种无缝金属。沿着楼梯走下去,进入一个空旷的大厅,16台人员升降梯与4台货梯对称分布在两侧。
“C3-246038,看来我们是最快完成上级任务的!”249066环顾大厅,有些兴奋,他的尾巴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左右摇甩。
“运气真好,准备结束巡视时就碰见了这个人类。”246038点点头,表示赞同。
在等电梯的时候,249066有些按捺不住,转头问身旁的伙伴:“这样说,领袖打算启动西伯利亚白色方案了吗?”
“我不清楚,但在美国时,领袖也需要美国分部收集人类成年个体,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而且伊卡洛斯方案在最后部署阶段,白色方案还遥遥无期呢。”246038说,“你刚来西伯利亚军,就遇到了这件事,再过一阵子,说不定就能立功了。”
肖斯科维奇听着两兽的闲聊,他们不避讳自己的存在,什么都说,从他们的伙食到日常训练,但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便是“XX方案”一词。他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不过,他心中的确有不好的预感。三战爆发,已经是本世纪最烂最坏最反人类的事情。现在又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拥有精锐武器的未知生物。他懵懂地意识到,世界恐怕要变天了。
电梯到了,磁浮电梯缓缓停下。他们走进去,肖斯科维奇注意到电梯里只有两个键:一层与地下一层。也许是习惯了他的存在,249066把肖卸下来放在一边。他们并不担心他会逃跑。肖也借此使自己靠着墙,勉强地支撑着站立起来。
他无意间瞟了一眼两兽旁边那一片玻璃轿厢壁。此时电梯正经过一块透明竖井的区域,电梯上也有一整片钢化玻璃,坐着是看不到的。肖站起来后,他得以看清电梯轿厢外边的景色。
他们正在进入一座地下城市。
准确来说,就像两兽说的,是一座地底基地。这座基地的庞大程度,复杂程度,已经使他头昏眼花,不知从哪儿看起比较好。莫斯科方面知道在他们的国土下方,有这样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吗?根据两名兽人士兵的少许描述,这种堡垒看来不止存在于俄罗斯。
他保留着侥幸,俄共体的现役军队超过百万,装甲集群正在集结,他们正逐步收复由于欧盟闪电般的突袭而失去的国土。复仇的兵锋已直指华沙,波兹南,利沃夫,布加勒斯特等地。只待欧洲战役结束,这支隐藏在西伯利亚的异族军队也会走向灭亡。但很快,肖斯科维奇就不这么想了。
他目光随着电梯下降而移向一个广场,并僵硬在那里,就好像那儿有一条美杜莎蛇正与他对视。天哪,那个广场绝对比红场还要大上几十倍!上面陈列着数以万计的他从未见过的重型军备,从陆军到空军。他敢肯定,在任何国家的现役军备里,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一个又一个的黑色小方块在广场上蠕动,那些是和他身旁两个兽人士兵一样的士兵组成的士兵方阵,每个方阵有数千人吧?这样的方阵绝对有超过百个。而在更远处,是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广场......
肖斯科维奇的腿肚子一软,不由自主地顺着轿厢壁瘫软下去。这里的未知军队规模已经庞大到无法估计。他毫不怀疑,只要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从西伯利亚推进到波兰边境,并碾碎所有敢于阻挡他们的俄共体军队,将勘察加到明斯克的人类领土变成熊熊火海,甚至是西欧的欧洲联盟。
而且他们对人类的态度,从这两名兽人士兵就能粗略地猜测,大概是不甚友善的。肖斯科维奇仿佛已经看到了伏尔加河上飘满的尸体,无论是军队还是平民;他看到人们被赶到郊区,被推进他们为自己挖的深坑中,然后被浇上汽油,如同1943年的德国人的行径;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尸体,随着猩红的河水顺流而下,流进地狱......
“你是第一个来到这儿的人类。”249066偏过头,对肖斯科维奇说。
“C3-249906,看他的脸色,他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246038有些担心地说,“如果他死了,我们就完不成任务了!”
“嗯......”249906愣了下,转而在肖的身边蹲下,先查看了他身上的外伤,又看了看舌苔和瞳孔,无奈地摇摇头,“他好像是吓着了,我们没做什么呀?呃,除了准备枪决他......”他轻拍肖斯科维奇的脸,“人类,人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用这个,镇静剂。”246038拿出一个小玻璃管和注射器,“一个单位。”
249906熟练地找到肖的手臂静脉血管,并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之后,他的抽搐反应停止了,神智也逐渐清醒。
“......我在哪儿?你们......怪物......不要杀我......”他从噩魇中醒来,但脑中仍然是一坨糨糊。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很久没有喝水了。他唯一喝的那点水,就是那口富含酒精的格瓦斯。
“我还以为所有的俄罗斯人都和那个明斯克的上校一样勇敢。”246038凝视了缩成一团的肖好一会儿,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他。
249906有些安慰般地揉揉肖凌乱的头发。他发现肖斯科维奇的嘴唇十分干裂,他正在缺水。这个兽人士兵犹豫了一会,把接在四升水罐上的喝水软管递到肖的面前。
“喝点水吧......”他朝着人类笑笑。
肖斯科维奇看见了那伸向他的软管,和那抹笑。心底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哦,他看见了,他看见慈祥的母亲坐在明斯克老家的窗前,窗外是大步踏过街道的欧盟军队。母亲慢慢地,慢慢地把一杯水递给痛哭不止的他。他为什么哭,他有些不记得了。对了,那是因为父亲在白俄罗斯前线被激光蒸发了。他知道母亲也想哭,但她是坚强的,勇敢的,她是一块锤不断,砸不烂的钢铁,是坚韧的俄罗斯女性。父亲走了,她宛如一堵墙为他们这些孩子挡下滔天洪水。他听见母亲颤巍地张开口,熟悉的《山楂树》从她的嘴里如同叮咚的清泉流出,盖过了欧盟军队的呼声。母亲以前是莫斯科大剧院的女歌手呢,被人们称作“凡间歌唱的天使”。父亲是上校军官,也是母亲的听众,他们在莫斯科大剧院里相识,一见钟情......
再然后,战事恶化,母亲带着他搬到了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在那里艰难的生活。他九次创业,全部失败。被物流公司的老板裁员后,他放弃了,让自己沉淀在社会的黑暗中。他于是流连在各个赌场,大把大把地抛走父母攒下的积蓄。
他的心似乎已经完全死了。他对着年迈的母亲大吼,让她拿出莫斯科大剧院给她的养老金。他偷走弟妹的钱,然后送到地下赌场的赌桌上。看着轮盘赌的白球落进其他的格子里,然后看着卢布进入别人的散发铜臭的钱包。在酒馆里,他喝着最廉价的酒,喝的酩酊大醉,放声痛哭。但第二天,他又会去赌,输了之后再回到酒馆买醉。来来返返,往复不休。他多次想用那把SVDK自杀,可他做不到,他痛恨自己是个懦夫,但他不能把赌债留给其他人。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没法阻止自己的肉体前往赌场。那就像是一个漩涡,他人生的船已然行驶到漩涡的半路,现在醒悟已经晚了,再怎么努力划船,也无法达到逃逸所需要的速度。
直到那天,他因为没钱被酒馆老板用扫帚打出门,他已经数天没有回家,三天没有吃饭。走在街上,望着天空与地上的车流。他不知怎么的,来到乌斯季伊利姆斯克的人民公园。那里在修缮,他们计划把塑在那里的列宁雕像拆走,换到某个角落里去,然后插上现任俄共体总理康斯坦丁·索姆·季连科的雕像。列宁雕像底座的铆钉被拔除了,雕像从大理石底座上被吊起,然后就像是命运般的一样,雕像经过了他,而雕像那条伸出的手,稳稳地指着他的胸膛。他与那尊雕像对视良久,直到它被放倒在地上。突然,他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他想起父亲的脸,想起他对父亲的承诺。父亲是军队中的马列主义者,他厌恶虚伪的季连科对人民的承诺,以及他的所做所为。他向往在1922年诞生,而在1991年毁灭的那个国家。他深爱俄罗斯大地与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兄妹与子女。他收养了一对东乌克兰共和国的孤儿,他们的父母死于军警的意外枪杀,他们成为了自己的弟妹。他曾在父亲面前承诺,要爱自己的母亲,爱自己的弟妹,要爱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人。迷糊的他流出了泪水:“爸爸,是你吗......我真的做错了,我......”
“C3-249906,你在干什么?”一只兽爪按住了递水的动作,“你忘记训练内容了吗,绝对绝对不要让任何除你之外的人类或者兽人触碰你的喝水软管,包括我,这是纪律。”
“可是,他快渴死了。你看,他在呓语。按照战时救助手册......”
“不会这么快的,他还没有这么脆弱。等到了下面,先带他去指挥部,后勤人员会解决他的生理问题。”
“......明白了。”
“C3-249906,你对人类似乎太友善了。虽然你的性格评级为亲和,但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我会尝试改正......”
几十分钟的下沉过程悄然而逝。出了电梯,两兽押着半懵半醒的肖斯科维奇前往指挥部。一路上,有许多巡逻队把惊异的目光投向他们,但并没有干涉或是上前搭话,而是目送他们走向指挥部所在的建筑。

两天后。
指挥部的顶楼,两兽在此接受总指挥的接见。
“你们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身穿军官常服的兽人满意地朝两兽点点头,“其实这次的任务特殊。你们的速度和处理方式让我很满意,在执行指挥部第二命令与组织巡逻原则之间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并且,寻找到的人类个体符合筛查条件。西伯利亚军军事委员会针对你们的情况开了一个组内短会。一致认为,应该授予你们名字。”
“什么?”最先惊叫出声的是246038,他不善摇动的兽尾也因为情绪的波动而产生轻微的摇甩,可他还是沉住气,用尽量平缓的声音说,“可是总指挥,这不合规定,只有战功卓著或有重大贡献和重要任务授权的兽人,才有资格被授予名字。”
兽人总指挥微笑了一下,“是的,这并未违反组织上的规定,你们再想想。”
“这么说,我们要接受重要的任务吗?”他的话音刚落,249906立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得到总指挥肯定的答复后,他也变得兴奋而活跃起来,兽耳几乎成了“飞机耳”。
“对你们的正式授名仪式会在明天举行。”兽人总指挥说着,和蔼的目光望向249906,“你的C3编号是249906吧?刚从中国战区调来,我知道那儿比较暖和,有阳光和干净的沙滩。更早些的时候,那儿的人类还有很多种小吃。不像我们这儿,苦哈哈的过日子。你还习惯这里的生活么?”
“总指挥,我很好,新的班组里的大家都很热情,他们对我很好。但就是西伯利亚的寒风像刀子一样。”249906如实答道。
总指挥笑着说:“冷有冷的好处嘛,在这里,不会有其他人类来打扰我们。”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C3-249906,你喜欢什么颜色?”
249906不假思索地说:“青色。因为我喜欢自然,这是地球目前代表自然的颜色。”
“嗯,那么......我以西伯利亚军总指挥的名义将青韶这个名字授予你,如何?”
“是,总指挥,青韶保证完成任务!”249906——哦,现在应该称他为青韶了,站直身子,向总指挥敬了个礼。
总指挥转过头,对满脸期待的246038严肃地说,“C3-246038,你是我们西伯利亚军的三期兵,我问你,我们的组织目标是什么?”
“总指挥,组织目标为:延续文明火种!”246038大声地回答。
总指挥一声断喝:“很好,延续火种!我们西伯利亚军,就是在极寒冻地点起第一把火的分部!C3-246038,我以西伯利亚军总指挥的名义,授名你为黎衍。”
“是,总指挥!”246038——黎衍,郑重地以军礼回答。
“你们会直接升阶为A3编号,但不具备A3编号的实权,这是一次特殊的提干。关于任务的详情,你们的副官会告诉你们的。”总指挥说,“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能认识一下新的同伴,不过我想,你们大概已经混熟了。”
总指挥领着两兽来到一楼,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新同伴。两兽瞳孔一缩,不由得瞪大双眼,同时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是你?!”

两天前。
被打了一小瓶葡萄糖溶液,喝了许多水后,基本恢复理智的肖斯科维奇被押到这里,心中忐忑。面前这个坐在审讯桌前的兽人军官已经审视了他好一会儿,表情无不显示出对他的厌恶与不屑,仿佛在看一只臭虫。他感觉,这儿的兽人是不是都是同一个种族?他们都有着白灰毛与金瞳的特征。至少他还没见过其他不一样的兽人。许久,军官翻开记录本,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化成俄语传入他的耳中:
“姓名?”
“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
“年龄?”
“三十五,也,也许是三十六?”
“人类,我要的是一个数字,不是数字区间。”
“好的,好的。我想想,是三十五。”
“住址?”
“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市Станциямира大道132号1102室。”
“你的职业?”
“我没有职业,我被物流公司开除了,没地方可以去。”
“那么,你的曾经职业?”
“物流司机,俄共体军人。”
“你的家庭成员?听着,我只要数量和他们的角色,不要名字。”
“3人。我母亲,一对弟妹。”
兽人军官对耳机耳语了几句,又继续问:“你觉得,你在俄共体的生活如何?”
“呃,我,我很好,谢谢关心。”
“人类,我不关心你是死是活,但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任何隐瞒或是欺骗。”兽人军官冷笑一声,他伸出锋利如同匕首的爪,摩挲着肖斯科维奇的颈窝,“如果你真的过得不错,为何还要来这儿呢?来西伯利亚中部的针叶林?你应该知道,这里的极端气候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是死境。”
“我......”
“我猜猜,你破产了,想来这儿碰碰某些运气,就像美国西部大开发时的那些牛仔们一样。但你多可怜,那些牛仔们是会出人头地的,而你并不能,因为西伯利亚地表除了冻土,什么都没有......”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废物,我在地下赌场输光了所有的钱,差点把妈妈逼死。我到处贷款赌钱,从黑帮手里贷款还其他的债务。家里被天天催债,他们想绑了我的妹妹,把她卖到黑色妓院里还钱!那些混蛋!我知道我是个真正的败类,我应该自杀然后下地狱。但我想改变这些,我不能让妈妈和弟妹活在那些人手下。只要这一次,在最后期限之前,如果我能抓到那些狼,我就能改变这一切......在那之后,我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但我没想到......”
“嘿,停下。”
肖斯科维奇被一声暴喝声从回忆中拉出来,他泪眼迷离地看着面前的兽人军官,对方摇了摇头:“听着,人类,我不关心这些。而且我个人认为,像你这种人类里的渣滓,就应该往你的脚上灌水泥,然后把你沉到某个水库里。但是,我们不会那样做。O.L.F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翻身的机会。”
“什么?”
“你可以还清债务,可以救回你的妹妹,你可以开除那个让你失业的老板,也可以改善你的生活,甚至提升你的地位,和那些肚大肥油的官僚平起平坐。甚——至——,我是说,踢烂季连科那张恶心的瘦脸。老实说,我们都很讨厌他。”兽人军官话语如同棒槌砸落,每一个俄语字母都像是对他宣读某种赦罪书。
肖斯科维奇有些合不拢嘴,他用力掴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疼痛使他明白这是现实。这些兽人不是来送他去见主的,而是要让他浴火重生。他同时又感到深深的恐惧,这意味着他将站在俄罗斯祖国的另一边,成为一个可怕的叛国者。如果F.S.B知道这一切,特勤员的电磁子弹会立刻让他的头像西瓜一样炸开,然后是他的家人,他们都会被发配到西伯利亚的建设工地。他还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如果他这么做,是否会再次违背他的承诺呢?要考虑的太多了,太多了。问题沉重得使他没法坐着思考。他站起身,沉默半晌,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好,好吧。我想,这,这一切需要考虑......”
“人类,你自己明白,你没有斡旋的余地。我们当然可以把你送回去,我们也不必担心你会泄露什么。因为只要你进入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市的范围,身无分文的你就会被那些守株待兔的俄罗斯黑帮给沉到水库里,连着你的全家人。”
“......”
“你还有时间考虑这件事,如果你拒绝,我们会立刻用汽车送你回去。”
“那么,我有个问题。”
“哦?说说吧。”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我们与人类水火不容,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毁灭人类文明。当然,那些愿意跟随我们前往新世界的人类,新世界的大门将向他们敞开。”
“......”
“新世界,是什么?”
“人类,那是你们还未实现的意识形态。在那里,我们团结于领袖的光芒下,没有国家,没有压迫,没有种族的隔阂。”
“......”
“那么,人类,你觉得......”
“我接受你们的协助,我也接受你们的一切条件。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我选择你们。”
兽人军官笑了。这是肖斯科维奇第一次看到这群兽人朝他露出笑容,也是他人生中无数朝他笑的生物之一。第一和第二个是他的父母,然后是他的弟妹,这些真诚的笑;接着是赌场的黑帮老大的冷笑;隔壁邻居的耻笑;大街上那些闲人朝他的大笑;再然后,就是这名兽人军官。他好像还忘了一个人,对了,还有那个兽人士兵,他的善意的笑,他好像本来要给他水喝的。
兽人军官伸出爪,不过,这次他戴上了爪套,防止利爪伤害到面前的人类。
“欢迎加入O.L.F。”
肖斯科维奇被请到一个安静的小房间里等候。这儿貌似是一间独立军官休息室,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小木桌上摆放着一盘各式各样的营养冲剂与营养块。肖现在还不饿,相反地,经历了这一天,他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他扑到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不一会儿,“呼呼”的鼾声就从床上传来。
待他醒来后,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消瘦了一圈。他还被告知,自己从数百人中脱颖而出,通过了筛查,正式成为了O.L.F的一员。他有些好奇,那些没通过筛查的人,最后都去了哪?
“......当然会被立刻枪决,这里对于人类来说是禁地,没人能走出去,你是个例外。”替他整理房间的兽人士兵说。
士兵走后,肖斯科维奇茫然地站在房间里,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不管他的心意如何,他都只能融入这个神秘的组织里。

“怎么会是他?!”黎衍惊讶而疑问重重地看向总指挥。
总指挥把原因娓娓道来:“我知道,你们应该会很惊讶。但在美国,我们已经做过这样的尝试。领袖认为,我们不能只依靠武力去摧毁国家,这些暴力机关,我们更希望去和那些愿意前往新世界的人类建立一个合作政府,这样能避免许多兽人的伤亡。”
总指挥说:“如你们所见,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同志能从我们的数百名人类人选中脱颖而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相信你们会相处的很好,并优秀地完成组织上交给你们的任务。”
青韶默默地看着那个人类。刚才他还是自己的俘虏,他甚至差点用枪把他的脑袋打开花。但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互帮互助的同志。虽然这个人类与理论课程上所教授的人类形象不太相符,但他愿意接受这个异样的存在。
那个人类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于是朝他招了招手。青韶也友好地朝他晃了晃尾巴表示回礼。虽然他不清楚,这个动作的含义在人与兽人中的理解因为某些原因而大相径庭......
肖斯科维奇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他从较为虚弱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是你们啊,希望你们这次不会想吃我的肉,或者拿枪指着我。”
“咳咳......人类,我是青韶。”青韶有些尴尬地说。
“黎衍。”黎衍沉闷地吐了口气。
“什么东西都会有一个称呼,就像我们管我们的恒星叫太阳。我想,你们应该给你们的任务小组起一个名字。”总指挥说,“我还有许多要务在身,如果你们敲定了名字,就报告给联络副官吧。”
总指挥带着其他兽人离开了,只留下他们三个。
“旋风怎么样?”青韶思索了一会儿,说出他的想法,“像旋风一样清扫世界的垃圾。”
“我没意见。”肖斯科维奇耸耸肩。他不会取名字。他记得自己养过一条机械狗,但他每天只是叫他小狗。有一天,一个孩子叫了一声小狗,就把他的机器狗给拐跑了,现在也没找着。
“我不反对。”黎衍说。
第二天的授名仪式结束后,两兽一人被带到一处情报室。在这里,一位委员会指派的副官正等待着他们。
“各位,我是B1-109807,你们的联络副官。”副官敬了个礼,“请把小组的名字写在这张文件上。然后,我会告诉你们任务的详细情况。”
青韶拿起笔,唰唰地写下他们拟定好的名字。副官把文件放回一个黑色手提箱中,轻咳一声,从终端里调出一副俄共体的地图,把它投射到空气中。
“RUF-07501号任务,任务等级为最高,代号‘橄榄枝’,为‘大审判’战略的部署任务之一。”
“这次任务除了包含对组织上发展战略的进一步推进外,也有意在C3单位中提拔一批新的指挥官。青韶和黎衍,你们接到的命令信息并不是一次统一的发送,它是由中央计算机针对西伯利亚军各C3单位的综合评定指数而逐级派送的命令。黎衍的资历虽然不高,但他是西伯利亚军C3单位中综合评定指数最高的C3士兵,甚至可以升阶为C1级;而青韶,他比较特殊,他的性格评级为亲和,在C3-A2单位中都十分稀少,约为六百万分之一。此次任务并不以敌后破坏为主,而是建立合作政府。因此,我们需要一些西伯利亚军中亲近人类的C3兽人个体作为交流媒介,领袖们并不想看到谈判会场血流成河。”
青韶与黎衍面面相觑,原来这一切都已是组织上的安排。只不过,他们能够遇上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就不免是一种偶然的幸运了。
“你们需要在俄共体境内秘密发展一股隶属于O.L.F的子势力,以便在西伯利亚白色方案启动后与西伯利亚军里应外合,迅速而精准地瘫痪俄共体。当然,如果你们能抢先覆灭季连科与他的走狗们,那就再好不过了。势力发展的起始位置,你们可以自行选择。不过,总参谋部不推荐你们在季连科的老窝——莫斯科及周边地区发展,最好远离东欧的权力中心。”
“物资与后勤补给方面,你们可以申请调配西伯利亚军的资金,物资和人员,但不得获取任何重火力。我们不想提前暴露自己,然后被彻底卷入三战中。人类间的内战正如火如荼呢。你们的申请都会经过军事委员会的审查,确保你们不会使用组织的资源在外边花天酒地,或是脱离行动,自立为王。如果发生这些事情,组织将不惜任何代价对你们展开惩戒。”
“对了。”副官看向肖斯科维奇,“德米特里·肖斯科维奇,你是被吸纳入O.L.F除科学精英外的少数人类之一。我们希望你能利用你的前军人身份,获得一些额外的人脉资源。”
肖斯科维奇说:“......我尽量。”
“我希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副官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肖斯科维奇,“人类,你要证明你的忠诚,以确保你和你的家人能够前往崭新的新世界。”
肖斯科维奇并不回避副官的眼眸,他点了点头。


(本章完)
脚注:
1.乌斯季伊利姆斯克:俄共体新兴城市,在西伯利亚开发计划中发展壮大。
2.古比雪夫:俄共体第二大工业城市,曾为俄联邦老牌工业基地之一,曾用名萨马拉。在俄罗斯第二次红白吃鸡大赛后被改名为古比雪夫。
3.古比雪夫黑市:俄共体最大灰色交易市场。在这里,只有买不起,没有卖不了。古比雪夫黑市曾在第二次俄罗斯内战期间向崛起的非洲联邦出售退役的白杨M移动弹道导弹发射平台的部分技术,使非洲联邦拥有了初级核打击能力。
4.叶尼塞河:西伯利亚三大流入北冰洋的河流之一。另外两条分别是鄂毕河与勒拿河。
5.格瓦斯:俄罗斯软饮料,含少量酒精,微酸甜,适合小孩与成年人饮用。在三战中,格瓦斯的味道远不如以前那么好。
6.C3-246038:这是O.L.F内部的士兵编号。C3代表士兵等级,一共有C3-C1,B3-B1,A3-A1九个级别。而246038是士兵的军队内编号。
7.F.S.B:俄共体国家安全局(Russian Federal Security Service),为对内反间谍机构。他们也包括缉毒,反恐等阻止任何个人与组织危害国家安全的工作。
8.条子:对polices们的蔑称。
9.外骨骼装甲:一种辅助动力外骨骼装置,能为步兵提供额外力量及装甲保护。注:外骨骼装甲≠动力甲
10.全真训练场:一种综合性的士兵训练基地。以神经元信号模拟的虚拟现实训练仪器为基础,兼备所有种类的战术与战略训练。
感觉后传很久没有更新了,下一章更新一下后传叭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