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诡异闻录——青行灯

人类的伟大是勇气的伟大,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但这并不代表着人类可以毫无下限地作死。
大厅里散乱地摆着正好百盏烛灯,各用青纸困住,以免被风吹熄;除去墙面的一面镜子,各式家具均被摆在院子里,防止失火;大门被人用胶带和符纸“封印”得滴水不漏,以免被突然出现的人或非人打扰。
女生们坐在I的房间里,玩起了名为“百鬼灯”的游戏。
规则很简单:大家轮流讲鬼故事,每当有人讲完一个鬼故事,这个讲完故事的人就要到大厅熄灭一盏烛灯,再照一下大厅里的镜子,然后回来听下一个人讲故事。
这是一个赌上尊严和裤子的游戏,只要有人没被当场吓哭吓晕吓失禁吓到当场去世吓得哭唧尿嚎直往外跑边跑边喊妈,那个人就是赢家。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么无聊的游戏。
天都快亮了,大厅里还剩下18盏燃着的烛灯,房间里的气氛也远没有游戏刚开始时那样紧张刺激了。
H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着一脸严肃地讲着故事的T。讲道理,正常人哪会有那么多新鲜刺激的鬼故事,能让人足足讲一个晚上,偏偏是这个平时最文静的T,仿佛把平时说话的力气全用在这一晚上,每个故事都很有味道,就像亲身经历过那样生动,要知道H和另外两个女生早就把能想到带现编的故事讲到语无伦次的程度了。
S轻抚着早就枕在自己大腿上睡去的I的长发,完全沉浸在T的故事世界里。这一晚,已经不知道被吓哭过多少次的S却从没有提出过结束游戏之类的建议,好像还乐在其中,不,泪在其中一样。
至于游戏的举办者、规则的制定者I,则是今晚最不认真的那个:自己讲的故事逻辑不同,别人讲故事的时候又插科打诨,到了后半夜更过分了,趁着房间里没有灯偷偷睡起觉来。要不是S很想听故事,H的巴掌早就降临到I的屁股上了。
故事讲完,t起身到大厅熄灭第83盏烛灯去了。H脑汁绞尽,却还是编不出来任何关于鬼故事,甚至人故事都在之前的几轮里,经过改编乱编戏说胡说之后加工成了鬼故事搬上台来。下一个讲故事的人就是H了,那种现编故事的感觉,就好像参加应聘的应届毕业生准备临场发挥自我介绍一样令人头疼。
“快醒醒,下一个就轮到你了!”S轻轻拍了拍I的脸蛋,试图唤醒沉睡着的举办者。
“诶?下一个不是我吗?”H一脸疑惑地看着一如既往地宠着I的S,就好像看着溺爱自己女儿的年轻妈妈。
“那你有能讲出来的故事吗?”S问。
“没有。”H答。随即,H立刻意会S的真正意图:反正I的故事都是临场发挥又不着调,倒不如先把她叫起来,给自己争取更多编故事的时间。真不愧是大众亲妈S,处处为了别人着想,这可能就是她在四人中是唯一一个脱单的女生的原因吧。
“嗯?下一个该我了?”I揉揉惺忪的睡眼,张开大嘴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哈欠,“T呢?”她环顾了房间一周后问。
“她去吹蜡烛了。”H一脸不爽地回答。要不是看在S的面子上,I早就被H拉出去揍了。
T的脚步越来越近,H的故事也编的差不多了,毕竟文科状元这一称号可不是白来的,至少要比某个举办者靠谱得多,平时也是这样。
借着微弱的月光,T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仿佛刚看到了一些令人恐惧的事物,女生们注意到了这点。
“怎么了T?看见什么了?是不是那个来了?”S一脸兴奋。之前有个故事讲的就是几个值夜的武士玩百鬼灯并见到了传说中的青行灯,所以S格外关注这场游戏。这是I唯一一个正常一点的鬼故事,尽管一点也不吓人。
T摇摇头,先前讲鬼故事讲得绘声绘色的她消失了,那个文静细腻的她又回到了房间里。
I这次没有让大家失望,她的故事还是那么不出意料的烂。T却像听到了一个特别恐怖的故事,浑身颤抖不止,惊恐的表情也愈加夸张。
“你没事吧?”S趁I出去吹蜡烛的空档,坐在T的身边,搂着瑟瑟发抖的可怜孩子,看起来她被吓得不轻。
“我没事……”T明显口是心非。
“哎,咱们一起吓吓I啊?”H把她的大头凑了过来,两眼泛着兴奋的光。
“这样不好吧……”S皱起了眉头,其实她很想那么做,毕竟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I今晚确实有些过分。
“我不要!”还没从惊恐中回复过来的T立刻表了态。
“你不要那你小点声啊!”H急忙比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我、我……”T欲言又止。
“咱们先都不出声,等I进来的一瞬间我用枕巾把她的脸蒙上,然后你趁机跑出去,等I拿下来枕巾和我们闹完,我们再假装你还坐在原地骗她一下,你就站在门口吓她,这个主意怎么样?”H没有理会T,径自安排着战术。
“好呀!”S答应了下来,随即放开怀里的T,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看着H取下一张枕巾站在门口,只等猎物上钩。
两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只吹蜡烛就能吹上两分钟的,就算再加上照镜子这一项也不能。H高举着的手快酸到快失去知觉了。
“其实,我刚才,吹蜡烛的时候,看到墙壁上有个鬼影……”T吞吞吐吐地说。
“woc你不早说?”S这才反应过来I刚才进来时那不自然的表情的缘由为何。
H赶忙扔下枕巾,打开门冲到大厅里。事实上,H要比S更加关心I,不同于S表面上的母性,H对I的每一次嘲讽都是为了激励总是不求上进的I,虽然从来没有吐露过心声,但H一直相信I可以理解自己的苦心,因为她们是朋友。
大厅里果然没有人。
H愤怒地回头,瞪着被S抓住肩膀的T。
“那是一个被吊死的人的影子,看头发像是个女生,但那肯定不是传说中的青行灯……”T回忆着刚才吹蜡烛时看到的场景。
现在,这场游戏已经崩坏了,因为四个女生接连违反了规则:首先,讲故事的顺序不得更换;其次,不可以讲鬼故事之外的故事,童话也不行;最后,刚刚由于惊恐,T并没有照镜子就回到了房间。而这些只有T在进房间的一瞬间意识到了。
I“哇!”的一声大叫打断了T的回忆,她出现在门口,调皮地笑着:“叫你们密谋吓唬人家!”
“你要死啊!”H死死挎住I脖子,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吓死我了!”S吓了一大跳,遗憾的是她已经没有可以换的裤子了。
T的瞳孔逐渐睁大。
在挎住I的脖子的一瞬间,H瞄到大厅的墙壁上真的有个影子,她放开了嬉皮笑脸的I,走到那影子前。
“woc,还真有啊,这吊死鬼的影子。”H赞叹到。这辈子终于见过一次真正的灵异事件了,这对一名对新鲜事物都会好奇的妙龄少女来说,无疑是一生里最为难忘的第一次。
“哪了哪了?”S连滚带爬地移动到房间门口,用讲故事照着自己的手电筒四处寻找,直到灯光照向那影子。
“别看!”T声嘶力竭地叫道。
与其说是影子,倒不如说那是一张大型的黑白照片,因为影子是全黑的,这个影像是黑白的。
洁白的墙壁被青灯映得湛蓝,即便是S手电筒的灯光恐怕也不能刺破这一片青空;青空里,似自天而悬的一条绳索,套在少女细腻的颈项上;少女虽有死相,仍栩栩如生,双重意思上的栩栩如生;配一袭白衣,搭一头乌黑秀丽的飘柔黑发,说它是鬼影,更像是人们认知世界里的幽灵。最可怖的,是她那张熟悉的脸。
“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I欣慰地笑着说:“我的第一个故事讲完了,下一个是谁?”
T站起身来,吹熄剩下的青灯。
“不玩了,天都亮了。”T看着只有自己的镜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