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之义（陆）

只剩下两个人了。

灵尔握紧刚拾起的匕首，直视灵圣橙色双眸。那句不愿出口的话还是自他喉中发出了。

“决斗吧，灵圣。”

灵圣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握紧拳，盯着灵尔灼热的眼眸。

“来啊。”

完全没有优势——灵圣只是站在原地挥出光影，那威力就够灵尔受的了。灵尔一边防守，一边后退，直至身体碰到了冰冷的墙面。他抬头看向前方，才发现已经与自己隔了一段距离的灵圣已经在为最后一击蓄力。灵圣用他无法达到的速度冲向他，尖锐的硬甲顶端直指灵尔心脏所在。在最后一刻，灵尔闭紧双眼，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理向前刺出了匕首。

“呃！”

迟迟没有感受到疼痛，倒是灵圣的那一声痛呼促使灵尔睁开了眼——登时愣在那里。

“灵圣你——”

——就这么不忍心杀我吗……

灵尔目之所见，是因为能量中枢被刺穿而一脸痛苦的灵圣，而插在他胸前能量中枢上的，正是灵尔的匕首。血从灵圣的胸膛和嘴角溢出，血腥而又狰狞。他的手直直伸到灵尔肩头上方，嵌入了墙面——灵圣在最后关头，将手偏离了轨道，自己却被匕首洞穿。

灵圣有气无力地笑着，泪水却落了下来。他艰难地向前挪动两步抱紧灵尔，忍着剧痛开口。

“抱歉、灵尔，我、骗了你；

“其实，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

“我也、想活下去，可我，下不了手；

“还、还好，灵岂的、心愿，我、还是、完成啦……”

——也许我的存在你很难感知到，但我确实在这里，而且，对你的忠诚和情感始终如一。就算是只能看着你也好，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提醒你、协助你，让你破除一切的障碍，让你放心地前行，让你真正独当一面——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所以呢，若是到某一天，我也成了你前行路上的绊脚石，那么，请原谅我，我真的、该离开你了。    

——唉，这些话，我也已经没力气说给你听了呢……

灵尔听着，抬起不断颤抖的手，抱住灵圣，泪如泉涌。

——怪不得你从一开始就陪着我，怪不得你从始至终也没向谁出过手，怪不得你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守在我身边……

——灵圣，你、骗子……

拼尽力气说了那么多话，灵圣也无力再睁眼了。他的身躯被分成两份，一份化成光芒，一份化为黑影，互噬而散——他的力量，终是万元归一。

灵圣【击杀任务，失败】

灵尔跪在地上，两手撑地，身体不住地颤抖。

“灵圣……你这个、骗子……”

灵尔【击杀任务，成功】

系统【灵圣被击杀】

 

【恭喜你，活到了最后。你赢了】

 

天黑了。今夜的星空很美。

——美得有点不太真实。

灵尔跌坐在墙边，双目失神地看向远方闪烁着的星星，泪像决堤一般涌出——他的眼里，没有映出一点星光。

那把匕首正躺在灵尔手中，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灵圣的温度——不对，灵圣他，根本没有所谓的温度啊。

——原来，什么都没有了。

他死死攥着匕首，将它狠狠地插入土壤，仰头哭喊。

“赢了……赢了又能怎样？！

“失去了并肩同行的伙伴，只剩下自己，这样，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优柔寡断，胆小懦弱——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是我活了下来……

“而且——明明我才是活到了最后的那个，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痛苦，都要让我来承受啊！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的啊！”

灵尔将匕首从土中拔出，用力刺向自己——却发现它透过了自己，根本无法伤到自己分毫。

——哈，原来，已经一无所有的我，连死去的资格都失去了吗？这么说来，我的存在，究竟、又有何意义呢……

——我真的不懂啊！

灵尔的双眼溅出泪来，连唇角都颤抖着。

“凭什么……你们这些死了的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都完满了——可我呢？呵，我呢？！我活到了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呵，到最后，我、我连死去的资格，都没有了……这样的我，存在于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灵尔渐渐没了声。可是，这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他的呐喊被周围那震耳欲聋的寂静淹没了——连回声都没有。

灵尔充斥着绝望的双眸，终是闭上了。

他永远沉睡在了那里。

因为，他的存在，已然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