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第五章(3)
夜晚,于希顾照着平常的习惯留在教室里复习,今天却无法集中精神,不时低头看表,还觉得今天的教室异常安静。他以为项豪廷会像昨天、前天跟大前天那样缠着要陪自己复习的。
起先他是排斥的。独行惯了,突然有个人在身边晃来晃去,就像猫穿上鞋子,连路都走不好。
但项豪廷的陪伴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习惯。
于希顾发现自己今天心不在焉,其中一个原因是项豪廷,另一个原因自然就是放学前夏得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他不是坏人,只是……脾气比较硬,比较固执己见,我想他之前给你便当应该就是一种道歉,因为期中考试那一次,其实他后悔了。」
——「……他之前好像有跟踪你,其实是想跟你道歉。只是他这个人几乎没跟人道过歉,所以一定很不熟怎么做。」
夏得的人品是值得信任的,也只有夏得没加入作弄自己的行列,所以于希顾相信他。
原先他还半信半疑,因为项豪廷前科太多。可当他细细回想,却发现除了期中考那回他是蓄意的之外……之后的几次,似乎都没有那么嚣张地承认过就是他干的。
期中考那时,他挡在门外,高调地报上了名字。
可在酒吧那时……似乎状况完全不一样,他是认真地想要把自己带走,远离他口中的「那个地方」。是之前的印象让他先入为主,以为项豪廷又在整他才下跪,毕竟他再也禁不起任何一点打击。他没料到是项豪廷接着也跪在自己面前拼命解释,当下虽然无感,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那并不像是假的。
他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嘴唇。
说喜欢、还叫自己早点喜欢上他,这件事也是真的吗?
于希顾的胡思乱想让他再也看不进书里的重点,只得收拾书包离开。至于那个始终找不到答案的疑问,仍然无解。
背着书包走出校舍,他发现有个人影出现在校体育馆大门旁,就是一直都没出现的项豪廷,走近一看却发现有点不同。
平常的他很有活力,于希顾一方面觉得他烦,却也羡慕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今晚却显得有点消沉,双眼没有神采,像一潭深水,毫无生气。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于希顾问。
项豪廷也不隐瞒,直接点头,随后像是怕他担心一样咧开嘴笑说:「不过没事啦,我看到你就开心啦!」
「不用勉强自己啦,不开心就不开心啊,大家都有不开心的时候嘛。」
看着项豪廷那张委屈又烦恼的脸,于希顾心中仅存的一点点怀疑算是烟消云散了。项豪廷的确不是那种有事却硬说没事的人,这也意味着他不撒谎,后悔、喜欢、想弥补跟只有期中考是真的要整他,都是真的。
但,他真的不喜欢看到项豪廷被低气压所笼罩,不仅让人不安,也特别不像他。他就该奔驰在场上,冲锋陷阵,鼓舞士气,勇往直前,那样的项豪廷才是于希顾最熟悉也最向往的。
他下意识又盯着项豪廷的双眼看。他看见了坚定、诚恳,还有温暖,比那一晚在自己家楼下看到的更为强烈。
「你……要不要听笑话?」
「啊?」项豪廷瞪着双眼看他。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好笑啦,但我自己觉得满好笑的……」于希顾像是想起那个笑话的笑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是会传染的,项豪廷也跟着边笑边抖肩点头,看上去像是同意。
「要听吗?」他张大眼睛问。
「你在逗我开心吗?厉害!你成功了!」
这下轮到于希顾吃惊了。
「可……可是我还没讲……」
「那你知道怎么做我会更开心吗?」他毫不掩饰喜悦,因为这可是于希顾第一次主动关心他。那个不知道好不好笑的笑话再也不重要,现在的项豪廷是真的开心。一扫刚才卢志刚那番拒绝甚至接近于教训他的警告,要他这种玩咖离于希顾越远越好——
「他没有空跟你玩你追我跑的游戏。他功课好,还有梦想与目标,你的介入,只会毁了他。」
项豪廷可不服气,就要证明自己只会跟于希顾一起变好。
「说你喜欢我。」
心情转好,他又恢复平常本色,加以觉得两人间的关系有了大跃进,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起来。于希顾听了皱眉,没有回应。
「我亲一个。」
他仍是皱眉。
「不然亲我一个。」
算他白关心了!于希顾扭头转身就要离开。
项豪廷连忙跟上,一脸委屈地说:「今天不开心的人是我耶!」
「那你要听刚刚的笑话吗?」
他好坚持要讲笑话喔……秉持着喜欢就是一切的至高原则,项豪廷边点头边跟上于希顾,两人就这样讲着其实很冷的笑话慢慢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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