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 第八十一章 破镜重圆
他不该怕的，五年的时间，足够他做好准备了。 可他仍像一个待审判的罪犯一样，垂着脑袋等肖战的发落。他把自己整个人、整颗心都剖开放在太阳底下，等他轻飘飘看一眼，或者踩一脚再拂袖离去。
王一博慢吞吞地抬起头，对上深如潭水的一双眼睛，心口猛地瑟缩了下。
肖战道：“你不是说——”
不过四个字，话音就顿住了。他抿唇，似是难以启齿，又像在酝酿什么。
王一博从未见过肖战如此挣扎的模样，他眼中的肖战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从不拖泥带水，连五年前的分手都那么干脆利落，切断关系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可现下不同，除了一如既往的空漠与自持，王一博还从他眼睛里看见别的东西。那是一种很久之前曾见过的情绪，多数时候是收敛着的，此刻却像要溢出来了。
没等太久，短暂的呼吸后，肖战便再次启唇。
他借着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夕阳余晖看着王一博，低沉的嗓音平缓而清晰：“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会骗我了吗？”
王一博觉得自己好像还处在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又好像已经剥离出来，可是被甩得太远，晕乎乎地悬浮在半空中，触不到地面，看不清前路，更不知该去往哪里。
直到热水烧开的鸣笛声在耳边响起，他腾地站起来，仿佛一下子被拽回五感俱全的现实世界，在伤腿感知到疼痛的前一秒，被一只手压着肩膀按回去。
“我去，你坐着。”
脚步声渐远，哗哗的水流声，热水倒入杯子的声音，脚步声渐近……王一博在这个过程中找回了全部意识，更如惊弓之鸟般坐立不安，倾身去碰杯子，被刚倒上的热水烫到指腹。
肖战绕至另一边坐下，提醒道：“还很烫，先别着急喝。”
王一博收回手在衣服上磨蹭，越磨越痒痛。宋珝和贺函崧不在，他便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可他不知怎么的，比头次来访的客人还要拘束无措。
细究起来，还是因为在门口听到的那句话。
他悄悄抬头，看向坐在沙发斜侧角的人，那人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腿上。
他知道躲不掉了，心里还抱着点侥幸，希望他不要问，哪怕已经知道原因也不要问。
“腿，怎么了？”
“唱歌唱……哦不，跳舞摔的。”
差点说漏嘴，王一博自己把自己吓得一激灵。不过肖战既问他了，就有极大概率是不知情的。肖欣定会把事情处理好，她才是最不想这件事被肖战知道的人。
“不是有工作吗？”
“啊……啊？对，有工作，刚才就是去工作了，等下还有个直播。就是开着视频跟粉丝聊聊天，很单纯的那种。”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本来没什么，听着这奇怪的描述反而像有点什么不寻常之处了。
肖战却没起疑，“嗯，你忙你的。”
“那我先……忙了啊，你请便。”
直播大约一小时，王一博把这不长也不短的时间都花在发呆上了。
肖战找到这里的办法并不难猜，当年自己一个高中生都能用旁门左道查到别人家的住址和户口信息，肖战现今的身份想知道他一个十八线住在哪里又有何难事？
只是他为什么要过来？
对了，在门外肖战不是说是来找他的吗？找他什么事，刚才的短暂交流中居然一个字都没提？
王一博有些坐不住了，一个小时过去，他把外放的音乐声关掉，搭着一只拖鞋，扶着墙挪到门口推开房门。
肖战已经走了，桌上的两只杯子也被收回厨房，屋里整洁得好像没人来过。
王一博松一口气，同时不由得有些失落。
倒了一杯由热变温的水，慢吞吞喝了两口，忽然听见敲门声，王一博蹦到门口对着猫眼一看，肖战又回来了。
“直播结束了？”
“嗯……结束了。”
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两人都没说话。
王一博是不敢说，他怕引起肖战的怀疑和猜测，保持沉默是最稳妥的处理方法。
直到两人一起无声地收拾好厨房，王一博才跟着他往门口挪了两步：“走、走啦？”
肖战“嗯”了一声。
“等我一下。”
王一博说着蹦回房间，打开衣柜拿了件去年刚买的平时不怎么舍得穿的外套，到外面递给肖战：“首都天冷，别着凉。”顿了顿又说，“对你来说尺码可能小了点，凑合披一下挡挡风。”
不知是S市太热还是走时太匆忙忘记了，肖战没带外套，穿着单件衬衫来的。他垂眼看那件灰色的风衣，犹豫片刻，还是说了“谢谢”，抬手接了过来。
王一博发了条微博，大意是说腿伤的是在离开剧组后自己不小心摔的，请大家不要担心，过阵子好了会正式与大家见面。 发完花了七八分钟坐起来，再把伤腿从床上搬到地上，喘气休息的间隙拿起手机看了看，被短短几分钟内飚到四位数的未读消息吓了一跳。 切回主页才发现自己的粉丝数不知什么时候涨了两百多万，怪不得昨天能被那些学生认出来。 怀着对当代人萌点的百思不解，王一博支起平板，放在倒扣的淘米篓上打开上次没看完的最新一期节目，边看边捞了一碗昨天没喝完的鸡汤，填了一勺米饭进去，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王一博以为是住在楼下的房东又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他们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房东平均一个星期敲一次门，除了催房租，什么稀奇古怪的破事都拿出来计较。先前跟贺函崧吵架踹了下门被他听见了，他气冲冲地上楼进来检查半天，见没有物品损坏又翻着白眼走了。 开门前王一博做足心理准备，猜想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在房里跳着走动静太大，他连说词都想好了，打开门却一下子愣住。 来人是肖战，不是什么房东。 一人一碗鸡汤泡饭，坐在狭小的折叠餐桌前面对面吃。 肖战把带来的流沙包夹出来几个放在盘子里推到王一博面前，王一博拿起一个小口小口地咬，甜糯的金色流沙馅儿混合着鸡汤的鲜香，竟也没什么违和感。 吃完两人谁都没动，默默把节目看到最后。 讨好赞助商的场面话上哪个节目都要来两句，王一博压根没当回事，可现下肖战也看着，他就臊得不行，伸手“啪”地把平板倒扣在桌上，抬头刚好对上肖战看着他的双眸。 五年前处在热恋期的两人曾无数次描绘过对方的容颜，王一博羡慕肖战拥有深邃硬朗的面部轮廓，在放学后寂静无人的学校楼道里，被压在墙上接完漫长的一个吻，他总爱在黑暗中摸肖战的脸，边摸边说“这嘴巴我喜欢”“鼻子好看”“睫毛也很长”，摸得肖战嘴角止不住上扬，低头凑过来又浅浅地在他唇上啄几下，贴着他发热的耳廓说：“你更好看。” 所以，肖战是对他出道前后的变化最有发言权的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 被看穿的窘迫感愈演愈烈。 王一博别开目光，腾地站起来收拾碗筷，被对面的肖战按住手腕：“我来。” 收拾完厨房已是上午八点，王一博正为接下来怎样跟肖战共处一室担忧，肖战主动说要走了。 他把带来的长条状盒子拆开，拿出一根银色的碳纤维拐杖，自己先用双手各个角度掰了几下试试硬度，觉得没问题才递给王一博：“用这个吧，可以伸缩，底部还可以换脚垫。” 王一博接过来，知道这大概是市面上能找到的最不像老头子用的拐杖了，心中暖热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就用几天，这个太浪费了吧……” “随便买的。”肖战说着往门口走，将带来的外套从沙发上拿起来一并带走。 王一博既不想他逗留太久又舍不得他走，心中挣扎不已，终究是被拆穿的害怕占了上风。 今天回温好几度，开窗也没什么风吹进来。 将肖战送到门口，王一博刚想让他把风衣还给他省得下次还要来，握住门把的肖战忽然转过身，先他一步说：“我回趟S市，明天再来。” 临近正午，从首都来的飞机平稳地降落在S市机场。 刚出航站楼，肖战就钻进等待多时的商务车里，接过助理递来的笔记本，打开处理公事。 昨天他走得急，丢下一堆文件没批阅，电脑也没顾上带，更别说换洗衣物。这次回来除了要解决遗留事务，也是为了部署接下来一周的工作。他已经计划好了，文件可以通过邮件接收，会议可以远肖视频开，离开几天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开完会已经是下午四点半，肖战没吃午饭也顾不上吃，自己开车来到花园酒店的套房，打开衣柜收拾衣服时，外面的门铃被按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