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仪物语——第十章“来自深渊?还是降自星空?” 第二节(1)

摩天轮(1)
半个小时之后,宫羽兰做好了外出准备,在门厅里等待着池谕佳的同时,朝着客厅里的牧知清喊道:
“我们准备出门了,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嗯?知清?”
牧知清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向他走来的宫羽兰,只是盯着茶几上的地图,似乎是在研究什么。
“啊,抱歉,这个忘记收了……”
宫羽兰解释着,准备将地图拿走。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想问你——诶?”
他的视线越过近处的少女,落在了站在门厅里,正朝这边走来的另一位少女身上。藏青色的修身羊绒衫,搭配着灰色半身裙与黑色裤袜,这样的穿搭让印象里典雅的池谕佳此刻看起来也十分的青春靓丽,至少这样看来,她的身体也并没有平日里想的那么贫瘠。
似乎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刺激,牧知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诧异地面朝两位少女的方向,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呆呆地看着池谕佳胸前的红色吊坠。宫羽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皱了皱眉:
“喂喂,你在看哪儿呢?感觉有些差劲(気持ちが悪い)。所以说,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池谕佳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然后有看了看面前的宫羽兰,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不过并没有对牧知清的行为感到不满。
“不是,只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一种春天的气息。”
池谕佳似乎是听懂了这个比喻,但牧知清这样僵硬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连之前那一次生死攸关的谈话中,都不见他有半分慌乱。为了掩饰自己面颊的红晕,她侧过身去,将目光转向了宫羽兰,默默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宫羽兰则是歪了歪头,眼中充满了疑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总感觉有点轻浮,可真不像是你这种稳重的人能说出来的。怪不得谕佳以前跟我说,你是个怪人……所以你是要去什么别的地方,然后忘记怎么走了?”
“是这样的,柳(りゅう)祭(さい)台(たい)的那座书城该怎么去啊?”
牧知清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离广园馆有些远的地方问道。羽山市没有地铁,如果不是步行或者骑车出行,要么打出租车,要么搭公共汽车,而活动范围并不广的牧知清,并不清楚该搭哪一班。
“我想一想啊……興(おき)川(がわ)区的话,我印象里202路应该可以直达。怎么了?你和别人约了在那里见面?”
“不是,只是之前学妹说那边书挺多的,我就想着那天得着空去逛逛。”
“学妹……看来你挺喜欢和比你小的女生走得近啊,快要毕业的学妹?”
宫羽兰无奈地叹着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是,今年刚入学的学妹。”
“大一?牧知清,我觉得你有问题。而且你一个研究生,如果真想要对大学生有什么想法的话,可能其他的本校大学生会为难你的哦——他们会觉得你一个外人没资格和这个学校的女生搞好关系。”
“这哪跟哪儿啊……只是我旁听课程的时候,她经常坐在我旁边,偶尔聊一两句,就当认识了,有什么问题么?”
大概是没听出来宫羽兰其实是在揶揄自己,牧知清觉得她这句话有些阴阳怪气,虽然想说些什么继续反驳,但他还是选择了点到为止。宫羽兰倒也知道他说的学妹是谁,也十分清楚这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火花可言,不过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戏谑他一番,倒也能让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别扭情绪缓解一些。
“说起来,学妹和现任的神秘学同好会会长似乎很早以前就认识……除了对他总是换女朋友这件事稍微有些嫌弃之外,他们关系好像还挺不错。”
听到他提起安孝芳,一丝疲惫从宫羽兰的脸上一闪而过,时至今日,她都想不透为什么鹿英弘会选择把神秘学同好会交到这样一个很容易引起争议的人手上。
“啊那个人啊……他被自己的青梅竹马讨厌也是自作自受吧,本来就是被恋爱刺激感所束缚的奴隶,奴隶可是无心关注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们只会取悦自己的主人。”
果然,宫羽兰对待所有她不喜欢的人都是这样,嘴上毫不留情,进而,牧知清十分庆幸自己还没有做出什么会让她手下也不留情的事情。站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的池谕佳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从手提包中翻出一张卡来:
“牧先生,你拿着我这张卡去,如果要买书的话,记得在这张卡上算积分。”
说着,她走上前,将积分卡放在他的手上,又补充了一句:
“从羽山大学站乘313路到浪(なみ)雨(あめ)站,大概只要45分钟就能到,比羽兰说那条线路要稍微快一点。羽兰,我去门厅那儿等你好了,你和他先聊着。”
宫羽兰叹了口气,有些困惑自己为什么会想着要对牧知清操心到这个份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控制欲有些强,而且不够成熟稳重吧,大概——她如此想到。
“我倒希望英弘和安孝芳这俩人能近朱者赤,变得稳重靠谱一点……”
她把这份担忧与不满说得相当含蓄,然而牧知清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莫非我和学妹走得近,会让你不开心?”
“……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不像是你会做得出来的事情,所以下意识就想到近墨者黑了。”
宫羽兰依然避开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牧知清却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也是个活人啊,如果只是一直按照一个性格待人处事,只受到外界的影响,那我不就成没有灵魂的机械人偶了么?说到底你眼中的我到底是一个人,还是稳重的代名词啊?”
诚然,对于一个只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人,就简单地用形容词去概括,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就是自己所认识的他,这的确是一个十分肤浅的认知。宫羽兰有些尴尬地撩了撩头发,将地图折叠起来,放回茶几下的抽屉里,嘴角掠过浅浅一笑,感到了一丝安心——眼前的男人依然如一只山羊,有些木讷,但同时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活力,和过去的他一模一样。
牧知清依旧是一脸淡漠地看着她,但她却露出了一个让他猝不及防的微笑:
“那我和谕佳就出发了,你出门的时候记得检查一下灯有没有全部关掉。说起来,今晚你其实并没有家教对吧?”
说完,宫羽兰仿佛带着十足的幸福感走出了客厅。牧知清依旧愣在原地,她的微笑就像是魔咒,将他定在了原地,心中澎湃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了看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谎言,同样瞒不过那位少女的眼睛。
门厅里传来关门的声响,他望了一眼窗外杂乱的庭院,离开客厅走上楼梯,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换上出门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