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工厂2077》
我是被装载机螺旋桨的嗡鸣声惊醒的,当我睁开眼睛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我头顶上方的那只“庞然大物”正在不断迫降,这里是哪里?眼前不远处的一座珊瑚礁使我如同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一般不顾一切的奔去,以至于脚下的拖鞋甩飞了也不会回头去拣。
当我躲在珊瑚礁的背后才看清了自己刚才所躺的地方:是一个写着字母“H”的飞机降落点。
『这里是哪里?』
我环顾着四周,不会错的,是在海边,却有不像是在海边,刚才甩丢了拖鞋,现在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这个沙滩是灰色的,即使是紫红色的天空也没有将颜色反射到沙滩上,就在不远处的落日“纹丝不动”只是一个摆设。这海也泛着血腥味,像是铁锈一样的颜色,仔细看海水里的陆地呈“田”字网状的蓝线组成。
『蒸汽波艺术?』
我看见从装载机里依次走来一批又一批穿着卡其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每个人都推着一个又一个白色长方形的木箱子,朝不远处那座硕大的小卫人头塑像走去,像是画室的石膏像,可是没有美感,只有“崇高”,说是苏联时期的粗野主义建筑风格也是不为过。
从小卫人头塑像嘴巴里吐出了电梯,卡其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箱子依次进去,他们没有交头接耳,每一个动作都是机械重复的卸货搬运。
『早知道我就应该带上眼镜』
我糟心的视力让我习惯性的在我穿着的格子睡衣上摸索着,寻找眼镜,随着左手在裤兜里摸到了一个昨天在公园里推销广告的人送给我的镜子,右手在另一个裤兜里摸到了一张邀请函,就什么都没有了。
『真是扫兴,我还以为可以摸到手机,虽然也不是什么哆啦A梦但好歹也让我定位知道一下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
我眼看着那些卡其色制服的人进入,可是那个电梯却迟迟没有关闭。
『难道是等我的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小心翼翼的凑了进来,近处看里面的过道除了听到电梯齿轮滑动的声音,过道有些伸手不见五指。
为了再次确认,我看了看手里的邀请函,没错,那个合格验证信息确实是我,也就是说我有参观的资格?这是什么时候办理的?我的酒品还是不错的。
我还是硬着头皮进入了小卫的塑像里面了,电梯一直向下,我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只要找到一个电梯口就坐上去,反正这一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那种用天蓝色的特殊材质制作的挡板,什么都看不了,就这样,我一直下到第24层才发现了端倪。
『我承认自己是有看过《美丽新世界》这样的反乌托邦小说,可是知道我自己亲自走进这样一个世界,才发现自己也成了这样个故事的一部分』
第一阶段,我来到了一个培养室的门口,有穿普鲁士蓝制服的工作人员指导着我穿着防护服,他们似乎对于我的到来并不稀奇,可是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预约过这项服务。
培养室内是什么样子?这里有蓝天白云,有土壤、绿地、森林、流水,有很多小孩子,他们在专人的指导下做着游戏,管理员示意我可以加入他们体验,可是我礼貌的回绝了,只想去旁观,因为我不太喜欢吵闹的孩子们。
这里与我生活的世界无异,可是在这个据说永远都是阳光明媚的培养室,我却轻松不起来,因为我知道下一层,这些孩子就不会这么轻松了,希望这一批可以活到成年。
这里与我的世界太相似了,研究人员也看出了我毫无兴致,便示意我可以去下一层了。
第二阶段,在坐电梯的路上我询问了一下他们在吃的那些白色浆糊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工作人员说是商业机密拒绝回答,我也就没有再问。
『我讨厌战斗,但是却又不得不拿起战斧,因为我的朋友在用刺刀顶着我的后背,我不想死。』
在我要进下一个培养室的时候,却被告知只能这里是“半开放”只能看一部分,而我看的一部分,其实就像我的生活一样枯燥,在培养室里的孩子比第一阶段的孩子要大上一点,开始了学习和舞蹈训练就在这时等级已经被分了出来,可是工作人员从来不会公布什么排名,对待他们依然一视同仁,这时刚好有一批要被送进“格斗室”的孩子,我听那个穿土黄色制服的人说:“这一批可能2000人最后只有60人出来。”接下来不知道是接到什么消息,居然同意我来参观格斗室里的试炼。
『他们是人类吗?』
『他们曾经是,不过现在是商品』
我目不转睛的看完了这场试炼,一时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字能从自己嘴巴里蹦出来了,我看到了他们自相残杀直到最后一个人还站着。
『就这样结束了?』
『不,排名前二十的商品还是要修理恢复的。』
『为什么?』
『强者没有了衬托就没有了意义』
正当我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一个管理员的话打断了思路,我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盯着那个在控制室里发号施令的家伙。
『他来一趟不容易,要不把他送到制造部看看,养成部的东西他可能不太理解』
『是』
就这样,在下一个电梯的拐口,我又被引导去了另一个部门。
制造部,在向我介绍着他们是如何诞生的,这些傀儡师以假乱真制造出了“偶像”,而在幕后工作人员却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他们慢无休止的流水线工作,机械的组装着四肢与精密的零件,这就是工作,身为人类却要制造傀儡,而傀儡却要模仿人类。
这里我相对比较放松一些,因为有人类存在,我更喜欢看他们是如何设计一个“偶像”每一个关节和动作的设定就像是行为艺术,最吸引我的是他们最畅销的偶像商品服装设计,以格子裙为主要的风格,在这个基础上不断的增加新的元素;而它们的互补品的偶像服装设计比起格子裙,更多了一份“整齐划一”,据说是之前那个“偶像”产品的升级版本,更加的省成本更加的便于操纵,不过也有性能不太好的时候。
在我回到养成部,打算参观第三阶段的时候电子银屏上出现了警戒字样和警报系统开启。
『怎么了?!』
『看来第三阶段一组性能不稳定的偶像团体出现了暴走!』
『暴走?!那是什么?』
『可能是内讧,可能是叛变!』
我们已经晚了,那些统一着装深绿色军服的偶像们已经杀到了电梯门口,带头的都是一群拔掉了控制绳的偶像。
『怎么会是它们?!』看着引导我的工作人员一脸惊恐的表情,我更加的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保质期这么短?他们明明是我们新兴的产品,按理说应该是穿格子裙的那一批暴走才对!』
从他的口中我得知这些绿色军装的偶像似乎是近年最新研发的产品,这样的失控现象应该是那批穿格子裙性能老化的偶像才对。
接下来的对话之后我看到了传说中的“换代”一幕:
『没办法,只好清理了』
『它们还有替代型号吗?』
『第二批』
『就那点东西?』
『实在不行就加上之前淘汰的』
『只能这样了』
随后,控制室里出现了一批穿着白色制服的偶像们,它们的对讲机收到了统一指令:“绞杀”
接下来就是一场恶斗,我看着那批绿色制服的人一个个被新的一批偶像清理残骸,而之前那批绿色制服偶像待的屋子里面白色制服的偶像们取而代之,这就是新一代。
接下来的参观我的心思却一直没有收回来,只想着那些残骸会去了哪里?
『我们现在要去一个控制室中枢,这七个柱子就是控制着这些偶像产品的中心』
我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根据参考书上,到这里参观要进行一大半了,一想起来马上要结束了,可以回到我的世界,我就立马打气精神。
可是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说参观什么时候结束,这个电梯载着我在不断的向地下移动,一路上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少,偶像的残骸越来越多,据说是那些身体透支退役后报废的残骸。
『参观到此结束』
当听到这一句话我的内心也是欢呼雀跃,可是电梯却一直向下,依然没有要带我上去的意思,我有些害怕。
『不是说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
工作人员还是没有说话,而我的手脚已经发软了,之前我询问偶像们吃的“白色浆糊一样的东西”我想不久后我就知道那是什么了,而我的参观结束了,他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偶像工厂外,静止的棕榈树在永远的黄昏下倒影着树影,海浪此起彼伏,猩红的海水带着刺鼻的铁锈味在不断冲刷着我半掩在沙滩里的那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