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y水仙《彼岸花开》十飒＆卷飒（民国）第四十章

BGM:请笃信一个梦

“他们来的还挺及时……”十爷感慨道，“再晚些，连遗书都送不出去。”

清冷的月辉照进牢狱的铁栏杆，洁白明亮，很美。

明天就是他的行刑日了。

飒飒在香港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还会经常生病吗？

十爷睡不着，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初见飒飒时他房间里的那朵曼珠沙华……

夕阳洒落一抹染红了天边，翻滚着的金色的云层堆叠在淡蓝的天幕上，光线减弱后四周开始变得灰暗，唯有远处透着一点红，丝丝缕缕，向外发散着金光。这是落日尽头的余晖，也是生命尽头的余晖。

十爷抬头看天，黄昏了。

冬季还未过，刺骨的寒风依旧猛烈。

十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上面还有撕裂的痕迹，血迹斑斑。冷风径直穿过那些残破的缝隙灌入还未凝结的伤口，是疼的，但十爷不在乎。

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总会回望自己的一生。

他先听到的是飒飒清冷疏离的声音——那是他的人生真正被赋予意义的开始。看见白衫红裙，水袖翩翩，看见少年的莞尔一笑。

他感受到夏日的清晨和夜晚。

飒飒柔软的腰肢和淡淡的体香，他吃糖时可爱的笑，把糖分给那个孩子时温柔的语调。

天空闪烁的繁星和红鸢亮起的霓虹灯，飒飒消失在灯火绚烂中的背影。

他看见秋天的破晓和黄昏。

飒飒被水气缭绕弄得意识朦胧间轻唤的那声“阿十”，浴缸边紧紧抓住不肯放开的手。

再次重逢时那些可爱的调侃，糖画上文字的变换。

路灯下吐露爱意的吻。

他看见凛冬大雪纷飞的离别，飒飒转身时落下的泪。

他看见最后的相逢，信件中的字句，审问席上暧昧的动作，残忍的话语，牢狱里的折磨，永远的逃离。

十爷的一生只有26年，不长，却满载遗憾与爱意。

他亲手剥去飒飒待人冷清的外衣，露出这朵娇美的彼岸花温柔善良的心。

他亲眼见证卷儿张扬不羁的金发染回了黑，他们的关系由敌对到了友谊。

他体会过卧底的隐忍，战友的离去，甚至最后，他将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从未真正后悔过，尽管一次次的离别让他心碎了很久。

十爷的回忆中没有春天。

因为整个国家都还未迎来春天。

他为春天而死。

沉重的锁链在地上摩擦出声响，十爷踩过混合着融化的雪水和前人鲜血的水坑，走的很慢却很稳。手脚被冰冷的枷锁冻的麻木，两边是押送的官兵和黑洞洞的枪口。十爷不予理会，他始终抬着头，看着天边还未消散的那抹晚霞，心里怀着来生的梦。

若有来世，我们一定要相遇在和平年代，我会牵着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十爷登上处刑台，和多年前他将誓言宣之于口时那样，风吹起他的衣摆。

行刑令下，手起刀落，血染当场。

鲜红的血液蜿蜒而下，汇成一丝丝红线，交织，勾画，血水里开出最美的花。

那朵血色彼岸花是他一生挚爱的模样。

次日报纸:

十辰于已于昨日行刑。

“该死的！当初就是死也应该拽着他一起出来的！”卷儿狠狠踢了一脚凳子，报纸在他手里皱成了一团。长发散乱在耳侧，他没空去理，眉头紧紧拧着，手指在桌子下越抠越紧。

壳沉默不语，面对着窗背对着他们，无力而悲痛地闭上了眼。

炸炸则哭的泪眼模糊，趴在桌子上牙齿紧咬着袖子，时不时发出一声呜咽。

十爷死了。

真的，永远离开他们了。

“那张遗书怎么办？”良久，壳转头问卷儿，眼角同样有干涸的泪痕。

“我去寄给飒飒，和伊缇打个照应让她看好飒飒，免得他悲伤过度又生病了，本来身体就不好。”

“现在吗？会不会太打击他了？”

“消息迟早要传过去，与其让他自己知道还不如提前告诉他。”卷儿松开了手，拿出十爷的遗书小心翼翼地展平，找来了纸笔准备给飒飒写信。

“我记得，飒飒喜欢吃糖，还喜欢彼岸花。”

“未尽的执念都留在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