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挚爱篇终审入围《以石刻一石》
以石刻一石（ishi，koishi）
——19:32——
两次敲门，然后等待那个无聊的口令。
“你的眼睛睁着吗？”
但是我不能不回答：“……是闭着的。”
门响，门缝间探出一根没了尖的角。
“嗯，丧尸妖精也没带上就好，快进来。”那小鬼像是扇扇风一样，示意我进去。
门再响，大多数的光芒都被关在我身后。
房内很昏暗，唯一的光源是这个蓝色的家伙。我还没怎么注意过，原来他们是有一些亮光的。
在我坐下后先发言的也是他：“啊，欢迎欢迎，我们的大赞助人，最近的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鬼也搭了话：“哎，光赞助人哪够形容啊，她是我们地下妖怪们的大英雄。”
这种奉承让我浑身不适。
“怎么不开灯？外面都还完全没到灭灯的时候呢。”
鬼做了回答：“黑暗有利于模糊彼此的记忆和视野。有备无患嘛，嘿嘿。”
但我清楚记得二人的外貌，甚至能想象出那只鬼的笑脸。
“拿了不少钱很高兴嘛，但是我更想听听你们具体去做了什么。”
“你放心，看这地方，东西基本都搬走了。”蓝色的光芒在我眼前晃着，“我们怎么可能有结余？保证你支援的每一粒金子都用到刀刃上。”
“说你们做了什么就好。你们用了多少我不是很在意，反正你们也会说谎。”
“……哼。”蓝色的光芒不满地闪了闪。
“好，好了，我来说吧。”小鬼显得紧张了些，“今晚河童就会来，必要的东西会由他们交来。除了那个新发明外，还有变声器，和……那个叫什么来着？”鬼的眼神对上了蓝色的光芒。
“光学迷彩。”
“哦，对，还有这个。”
我冷笑：“哈，看来你还没教会他说谎呢。”
那鬼一定涨红了脸：“我，我没有！”
蓝色的光强到发白：“你别太过分了，要是不愿好好合作，心里还挂念你的主子，就给我滚出去，今天的行动不差你一个。”
“你呢，现在最好像以前那样听我的话，不是哪只怨灵都能像反狱王那样。”
我拿出那个帽子，用指头把玩着。
“要好好和我合作的，是你们才对。没有这个，怎么保证你们的模仿没有差错？”
房内重新变暗，怨灵退到鬼的位置。
“……好吧，在河童来的地方再见面，我们先出发了。”
鬼连忙跟上怨灵，关门前给我打了个招呼。
“那，这次多多指教了，燐小姐。”
没有看我回复的功夫，他急忙出去。
今夜，旧都的光芒，会就此褪去吗。
——20:05——
整条街的温泉店我都熟悉，因为我固定这个时段来，但去的店每次都不同。
而今天发生的事并不像往常，今天来泡温泉的朋友也没有，很恼人。
“哎哎！老板！怎么就灭灯了！转过来啊！”
“大……大人！没了灯我还是能看清你的！”
“哦，那你就别转过来了。灯怎么现在就关了，离放烟花不是还早？”
老板战战兢兢道：“唉，我，我不是有意戏耍客人的。地灵殿家的老大早就来通知过，八点前各家必须熄灯，我已经是踩着尾巴了。”
我早就没打算发火了：“哦，那，没关系，我去换衣服。”
“真是，搞不懂那觉妖怪在想什么，越来越乱来，这生意还怎么做。”
“嗯……”我把声音埋在杯中的酒里，尽量不去听那些咒骂的声音。
不记得有多少年，古明地家的仗着自己有力量，手越伸越长，但决策不像以前那么明智。这家老板，经常收留没有工作的孩子，他这么淳朴的人都开始对她不满了。
今天她的要求更是没有道理。她忽然提出要放烟花，但代价是要整个旧都熄灭灯光。明明禁止怨灵行乐赏石樱，她自己却去搞这么奢侈的活动，怎能没人对此有意见呢。
但我对此几乎是无能为力。我只是大概知道，古明地家的人变成这样，肯定也和古明地家的人有关。
反正我不做的事，有人会去做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吧。
哦，酒没了。
我往温泉的方向看，在四周一片暗的时候，那里的红光非常显眼。
换衣服前我打算再进去一趟。
“好嘞，大人你走……好？”
他的目光直指我手上发出红光的东西。
我晃晃比往常烫手得多的杯子：“老板，借你一点鬼神泉。”
“今天剩下时间您不打算喝酒？”
“各家估计都要关门了，今天也不是一般的日子，这样也行吧。放心，绝对不会洒出来。”我更随意地晃了晃杯子。
“这我信，您只要注意点别喝下去，味道肯定不好，哈哈。”
确实，太灼人了。但至少这样在黑暗里行动就不难了。
“对了，老板，还有件事要打听。”
“您说？”
刚才还在四周谈些有的没的的人已经走掉，门外此时也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吧。那现在是谈这个话题的好时机。
“那个断了角的小鬼，回来了没？”
“那孩子啊，我也……”
我们二人的对话被门口的铃铛声打断。
——21:06——
黑暗是非常奇妙的环境。
绝大多数人的眼睛需要光芒才能运作，黑暗会将其遮蔽，让人失去最直接有效的识别能力。在视觉无法辨别的环境下，自然需要调动其他的感官，触碰四周，嗅闻气味，细听动静，也可以感受气质，与灵交流，或是用根本不会被黑暗影响的眼睛。
如果再为黑暗的环境内加上其他人则更加有趣。在无法看到外表的情况下，人们认识对方的方式则更容易通过内在。无法看到表情和小动作的情况下，语言的影响会更大；有触摸条件的话，彼此触碰的感觉也会非常不同。
再加上一个条件，如果是人类的话，在这种黑暗中，更容易产生恐惧，于是更容易依赖彼此，行为也会变得坦诚些。
黑暗，从许久以前对我来说就魅力十足。
所以，今天旧都的黑暗，除了用来为无法升得太高的烟花做准备之外，也是为了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旧都居民享受一下在黑暗中的奇妙感觉。
而我出门便见到了那个能给我带来真正黑暗的人。
“恋？”
能听到呼吸，心跳声，衣服摩擦声。基本不存在的光芒大致映出她在我脑中抹不去的影子。气味，没有确认的必要，她肯定去了很多地方。
但我下意识再做了确认，伸手要碰她的脸。
她往后缩去，帽檐碰到了我的手。
啊，没关系。面前的是恋没错。
“果然，今天下午拿走帽子的确实是你，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唔……嗯。”
她往常不会这么腼腆的。不过没关系，她这样并不奇怪。
“先不管你这么久没有回来的事情吧。今晚比较特别，恋，想在黑咕隆咚的旧都玩玩吗。”
我不回头看她，不在意她是否会跟上来。
给所有想和恋相处的人一句忠告：没有规则就是她的规则，没有想法就是她的想法，没有目的就是她的目的。精心准备的惊喜总不会有效，周全的计划会在第一步被她打破。所以想满足恋的话，不去揣摩她的想法就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具体怎么做——
嗯，她跟上来了，那就去那里吧。
本来要去找河童确认情况，现在绕个路吧。我完全没有预兆地回头，身后的恋差点碰上我的额头，她慌忙闪开。
“恋。”
“是！不，呃。”
“诶，哈哈哈，你怎么还会被我给吓到呢。恋，你变了不少。”
“是，是的，姐姐。”
我在街巷间像一只蛇一样弯绕，跟在身后的恋时不时会走丢，但很快又能遇到。
等到了饭店，身旁的恋呼吸声重了些。
“这就累了吗？”
“没，咳咳，没有。”
灭灯的时候这里只能不营业，现在连看店的人都没有。但我先行让他们准备了一桌食物。
“……恋，你不愿吃吗？”
“……”
“那没关系，我就在这里坐坐，你随便——”
等我再将视线移向她，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这种别离感我没尝过几次，但毫无疑问，我已经适应了。
——20:38——
在黑暗中摸到预定的位置比较困难。他们好歹有一个是能发光的，今天也没有其他怨灵会和我一起行动。
地底放烟花并不如人们想的那么容易。我们头上的空间并没有那么高，普通的烟花只会碰上顶部的石头，不能绽开。如果烟花威力过大，说不定还会引起坍塌。这也是觉大人特意要委托地上河童做特制烟花的原因，只是，这花费绝对不算小。
另外，烟花是有了成品，但也不像地上人想的那样放在偏远的高处，而是要选在距离顶部最远，也就是这旧都最低的地方。
河童们正在调整烟花设备，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鬼和怨灵已经到了。
“嘿，大股东，您好。”一个看到我的河童摘了帽打招呼道。她们这是从哪学来的词？
“所以说不要用这种词，她是咱们的英雄。”鬼的回复和刚才一模一样。
“两个我都不喜欢，听起来都很讽刺。”
怨灵则是关注到了细节：“就算灯全灭了再行动，也不至于这时候才到吧。他家的椅子就那么舒服？”
“你也不看看四周，我要怎么快？”
“呵，可你是猫，甚至还是妖怪啊。”蓝色的火随着戏谑之词向我这边伸了伸。
“我愿意走慢些，不行吗？”我及时停下了这蠢话题，“好了，时间不多了，提供‘技术支持’的河童们，能不能介绍下你们的工作。”
“好嘞。”骑在烟花炮管上的河童一跃而下，其他河童像是没听到一样埋头工作。
“首先，你们的新发明……”
“不不，英雄小姐，那个是压轴的，而且其他的更难使用。”
不仅打断我的话还又叫我那个，嘶……我忍了。
“首先是……我们河童经常使用的装备，光学迷彩。”
遮蔽的设备有什么用处呢？
河童迅速启动了设备，一个恋大人出现，好奇的小鬼还摸了摸，但只是抓到空气。啊，我有多久没看到真正的恋大人了呢。
“装配好之后就能再现那位妹妹大人啦。”
那怨灵接话道：“尽量避免身体接触，你还行，我没有可以被碰的地方。”
鬼还凑到影像旁比了一下，个头确实比恋大人高不了多少，只是手粗糙一点，毕竟是爱卖弄力气的鬼。
……嗯？怨灵刚说什么？他也要？
“然后是这变声器。只要靠近发声的位置——”河童清了清嗓子，“喂，我是恋，现在就在你背后。”
呜哇，像得都让我毛骨悚然了。
“如何？声音还需要调整吗？”
“不用，完全不用。”
“最后是您心心念念的新发明！”
河童掏掏口袋，将心向上的拳头慢慢伸出。什么发明这么小？我背过手凑上前去。
其他两个也和我有同样的疑问，四个形态各异的妖怪将这小小的手掌围住。
张手。是一枚徽章，深蓝色，闭上的眼睛。这是我本来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戴上就像给觉之瞳戴上眼罩一样，保证你不被读心，这是绝对重要的保障！”
……啊？
“你确定靠这个就能？”
“放心，如果不行你们的资金全额退还外加等额的补偿……呃，这个小家伙哪来的？”
我回头一看。“哦哦，是我的丧尸妖精。”我低下身拍拍她的背，“别捣乱，去，去。”
鬼听见河童的话笑了：“那我保佑它不起效。”
怨灵燎过他的断角：“你当这是赌博吗喂！钱根本不重要！”
这话从一个怨灵口里说出来还挺奇怪的。
“当然，我们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再加一项特别服务！”
这次她就不卖关子了，但是她手上像是什么都没有。
“微型的摄像头，我会很快把它装在徽章上。好了，你们谁去找觉？”
也就是说行动全程都会被盯着吗。
鬼不犹豫地站出来：“我去。我很明显最合适。”
“出问题了就快逃，去吧。还有，我们差的最后一样……”
我把帽子给了小鬼。话说，他们俩关系还挺好。
“英雄小姐，有这摄像头正好，你好好看看，你们主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你是我们这边的，对吧。”
虽然他的话很刺耳，但我还是凑上前去。
“……嗯，是吧。”
——21:51——
实际证明，那徽章，以及迷彩和变声器，都是有用的。另外两位肯定也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一直待在那位身边，我，我实在受不来，所以干脆逃走了。连她是否发现不对都没有确定，只是在黑暗里没有方向地跑而已，唯一确定的就是我在试图远离那觉妖怪。
现在想，即使这徽章有用，我是否暴露了很多破绽也不能确定。如果她其实早就发现问题了，是否随时会将我的性命轻易夺去，或者已经在暗处看着我如热锅上无处可逃的蚂蚁那般焦虑而作乐……我想起了长辈的话，绝不能用外表去判断这个觉妖怪，在她身边留着都很困难，别说和她吃饭了。
对啊，那一桌能开一场酒宴的佳肴……
不多想，我身上的东西都很重要，一直藏在这里不是办法，稍微出去看——
——干，那是什么东西泛着红光？
“啊，找到你了，赶紧和我回去。”
“噫！啊，哦，是您啊。”
定睛一看是我们的鬼王大人，不是那个觉妖怪就好。
“怎么，我现在都吓不到你了吗。”她的表情稍稍扭曲。
“比起那个，您是怎么看出我的，这可爱的样子和声音可是连那位当姐姐的都骗过了哦？”
她的脸拧在一起：“呃，没，没什么。你赶紧卸下这些东西回去，我下午到现在一直在找你。”
“……不，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你还打算跑？这么黑你能跑哪去？”
我迅速踏入小巷中。我与鬼王大人比对过很多次，而我唯一能找到一丝优势的，只有逃跑这件事了。
“站住！”
刚才跟着那觉妖怪在巷子穿行多少给了我躲避追击的灵感，但这只是一时之计。
“怎么，怎么办才行……”
我把目光移到了身上的东西。可，我是鬼啊，这种东西万一弄不好出了问题咋办？
触摸断角，指尖的微微刺痛让我清醒过来。我没有在意这种小节的余地了。
“那小子，哪去了……”
现在已经绕出小巷，即使身边一片黑暗，也不能有太大动作。但另一方面，如果不能离开这条宽阔的大道，被她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等她视野移开，我俯下身，用爬行姿势离开，注意着四肢旁边的地面。
她将那发着红光的大杯四处乱伸，试图在周边找到我。
就这样还想找……不，不行，不能放松警惕。
“喂，小子，你肯定在附近，要是还是个鬼就站出来。”
我是你奶奶个……！不行，要冷静，距离这么近，心跳也不能太快。
“你真觉得现在这样是一个鬼该做的？”
可恶，我忍。
狗急也会跳墙，我竟然调整好了这迷彩用来躲过她。但是现在要做什么？
“喂，你，怎么就这么跑了。”
冰冷的触感。一回头，几根杆子组成的人形在和我搭话。
“你是？”
“……你的眼睛睁着吗？”
啊，是口令，还好我记得。
“是闭着的。是你啊？”
“我原来那样怎么用这些设备啊。还有，交接时候该先说口令的是你才对。”
我摘下那宽檐的帽，拍掉土：“抱歉，在她身边压力实在太大了。”
“我比你更理解这点。接下来交给我，你想办法甩开那个鬼王。”
铁棍麻利地把两三个设备装在自己身上。
“小鬼。”
“是？”
“你做得不错了，别太有压力。”
我对那迷彩上假的微笑愣了片刻，点点头后走了。
——21:37——
屏幕上的画面以最快的速度从觉大人面前移开，腾到饭店外。之后在小巷里的画面让人晕头转向。
“唉，他还是撑不住跑了。河童小姐，麻烦你做准备。”
“好嘞。”
烟花似乎已经调整好，现在多了两个河童做助手的工作。虽然我还没看懂她们的工作对怨灵来说有什么用。
“既然不用监视那就先休息下。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吗，看看这觉妖怪疯成了什么样子？”
“她……”我的目光从弧光返回到怨灵身上，“她对待帽子和真人的样子确实不同。”
“她对旧都居民的态度也是，像领着我们进弯绕的巷子一样。她能知道我们所有人在想什么，但我们死活也没法知道她的想法。”
我又去看那弧光。河童在转动一只装上去的铁杆。
“话说，我很好奇，她是怎么对你和家里人的？”
觉大人的话……
——??:??——
“燐，恋走了多久了？”
“抱歉，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知道自己因此变了太多，我也会尽力振作的。辛苦你了。”
——??:??——
“觉大人！你怎么能干涉一般居民的事务！”
“退下。恋的行动我掌握不了，几个小民的行动我怎么不能管！”
“这……”
“你没听到吗？”
——??:??——
“燐，烟花……好，去吧。”
“……觉——”
“我已经许可你了。”
——21:39——
“毫无疑问，觉大人对家人最重视”
好得都有点倾斜了。
“也是，虽然她行动没有规律，但对她妹妹好这点很明显。怪不得你在帮我们这件事上这么犹豫，任谁都没办法轻易反抗一个好主人。”
即使灼眼，我还是没把目光移开。能感觉到他在靠近。
“所以你才又在想着背叛我们的事。”
我尽力将头扭过，只要不用看着这家伙就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给我看过来，我只说一次。”
我嘴唇闭紧。
“燐！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到底是想帮我们还是想为你那疯主子清除障碍！你以为我没有眼睛就是瞎的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需要我提醒你做了什么吗？提示一下，丧尸妖精。”
——20:43——
其他两个也和我有同样的疑问，四个形态各异的妖怪将这小小的手掌围住。
我悄悄地将纸笔拿出放在背后。
幸好这东西只是个样子简单的徽章，希望这种情况下画的能看得懂。
我趁着假装拍拍背的动作把纸团丢入她的衣服中。这种时候希望她能聪明听话一点。在这夜幕下找一大杯明亮的鬼神泉应该不难吧？
——21:42——
“说清楚，你的消息送哪去了？”
“啧，我不知道。”
“那奇怪了，为什么恰好有一个能认出那小鬼的鬼王在？”
——20:13——
路上我事先披上一张斗篷。在阴影庇护下我谅必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星熊勇仪，我有关于那小鬼的线索，我们去外面谈。”
“你是，古明地家的猫？”
老板一听眼神就亮了：“什么？是燐小姐？”
呃，算了，我就知道在这位大大方方的鬼王面前会出问题。
我摘下兜帽：“是，是我……”
老板迎上来：“哎呀，能听我一句话吗？您家觉大人最近做得实在过分。看我们这生意怎么做？街那头的饭店很快也要关了……”
“唉，老板，您就算这么说燐小姐也无能为力啊。”
“抱歉，不过我会尽力劝劝觉大人。”
真的，无能为力吗？
“好，您能为我们着想就好，不打扰二位的事。”
“那小鬼断了角本来应该挺显眼的，但是兄弟姐妹几个就是找不到。”
“我有线索，他在参与陷害觉大人的团伙行动。”
“是嘛！这可是大事！看来还是常上地上偷尸体的猫消息更灵通。”
我笑而不语。
“总之谢谢你，那我具体怎么找他？”
“这点我还不确定，我会派自己的丧尸妖精去找你。”
“好，小家伙也有大作用。”
——21:42——
“你可别告诉我这是巧合，你我可都听到了，那鬼王刻意把自己怎么认出那小鬼这点搪塞过去了。”
“……”
无话可说。
“看来你对我们的事业认识还不够，明明是我们的英雄。”
怨灵静静飘到我的视野内。
“你知不知道小鬼为什么挑在到了那饭店的时候逃掉？”
“我，不知道。”
“很好，说话是交流意见的开端。那里是很受大家欢迎的饭店，小鬼说过他出事故前在那帮过工。但是这么个好地方就快关了，知道为什么？”
我目光向下倾斜。
“你家觉大人时不时就像这样，要人强行给她准备一桌，但只有今天才是真正去了。每次那里的伙计都害怕她会来，总要为此早早打烊，然后第二天急忙处理冷掉的食物！”
那时候，即使是我去拜访，他们也会面露惧色，因为我在觉大人手下工作。
怨灵冲到我面门前：“你家主子就是个灾难！她能逼得我们和小鬼他们这样的联合起来反抗！”
他在观察我的表情。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意识到这点，甚至还有的认为，我们旧都原来恶鬼恶灵横行霸道，就应该有古明地觉这样的人管着，也有你这样的亲人护着她。”
“但是看看你！你实际做了什么！你特意提高烟花的经费来支持我们打倒她，又找了鬼王阻止我们打倒她，你到底是要站在何处！让那位鬼王知道你就是那小鬼离开的一大原因她会怎么想，我们的英雄！你家主子知道你在说谎时候就没有任何动摇吗，火焰猫燐！”
——??:??——
“不，觉大人，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嗯……那些人的想法我并不清楚，所以我不打算做太多控制。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吧，如果我的确实不可能撼动，他们拿了钱也会失败；如果我真的会迎来终结，我做什么都停不住。”
觉大人，这么随意，随风而动的纸片一样的思考，就像……
她朝左方看去，说道：“啊，没错，就像恋一样呢。”
也许，我已经很久没真正了解过觉大人了。
——21:43——
“我要再提醒你一下，没有你给的资金，我们连行动的可能都没有。你可能听着英雄不舒服，但其他兄弟姐妹们都在私下这样叫你。”
我微微咬住唇。
“再提问你一句，如果兄弟姐妹们知道英雄背叛了自己，会怎么想，我们的英雄燐小姐？”
说完后，他总算从我面前离开了。
“念在你的帮助上，我也不愿和我们的英雄断绝关系，你还有机会。十一点前，我要你去和我交接，负责最后揭露自己的身份，这样我们制服古明地觉后，兴许会留她一命。你要是不来……”
蓝色的火光闪了闪，似是威胁。
“英雄坐上王的位置，这种故事并不少见。我很看好你，你在地上走的路比那觉妖怪读的书都长。”
我抬起头，几个河童已经躲在烟花炮后面了。那怨灵不见了影子，声音从河童组好的骨架内发出。
“抱歉，吓到几位了，不诚实的家伙就该好好骂骂。顺便拜托几位盯紧燐小姐。”
刚才那河童声音颤抖：“好，好，反正工，工作完成了。”
于是我没了随意行动的机会，希望先前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
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做才对，继续随性下去，每一步都是南辕北辙。
但，怎么做才是对的啊……
——22:01——
那个猫车，真是要小心，让她随意行动我们肯定失败。
要拔除古明地觉太过困难，我们面前有许多障碍需要克服。更别说，是由我这样，害怕古明地觉的怨灵去实施。
人们不可能把在地灵殿受人宠爱的动物和被严加管理的怨灵联系在一起。对我来说，它们是在主人膝上休息的猫，有的成为帮主人做事的狗，而我们是囚禁在笼中的狮子和狼。
但我们不是动物，即使是真正的野兽也应该放到野外去，不能受人折磨。
如今，时机成熟，不中用的古明地觉需要被拉下台。
我在这种愤怒的念想下，逐渐学会了用体内的矿物说话。这对怨灵和其他妖怪的联合来说至关重要，我自然而然地开始主持反抗古明地觉的活动。
说到其他妖怪，那小鬼很特别。
我在饭店另一边的巷内找到了他。他受了重压，费尽辛苦才逃到这里，想必是身心疲惫，再配上古明地恋的样子，还挺让人可怜。
“喂，你，怎么就这么跑了。”
我用铁棒轻轻碰了碰，他一个激灵。
“你是？”
唉，看来我这样子还是不容易认出来。希望他能记性好点。
“……你的眼睛睁着吗？”
“是闭着的。是你啊？”
说实话，他在鬼中间已经是很聪明的了，如果他还算是鬼的话。
“我原来那样怎么用这些设备啊。还有，交接时候该先说口令的是你才对。”
“抱歉，在她身边压力实在太大了。”
他低头拍着帽子上的土，露出不甘的表情。
我心底升起了一丝同情。不论我们表面不同，我们都是被地上厌恶的妖怪，如今也都有打倒古明地觉的愿望，我们多少应当依靠彼此。
“我比你更理解这点。接下来交给我，你想办法甩开那个鬼王。”
用河童的铁架就是为了这时候能快速安上各种东西。
“小鬼。”我叫住他。
“是？”
“你做得不错了，别太有压力。”
他一副看呆了的表情，憨憨地点点头，红着脸跑了。
……红着脸？这幅样子有这么可爱吗？
等那鬼王离开，我就要去找古明地觉了。“恋”不能离开她太久。
反狱王不是谁都能当？今天我就让那死猫看看，我才不稀罕反狱王，那种落后时代的老狗根本没有崇拜的必要。
——22:03——
我端着岩浆四处乱晃，这么大的一条路，他能上哪去？
——其实我已经看到了，光从地上的土就能判断出来，他往另一边去了。
不过我想要他自己站出来，只是让我去捉他没有意义。
那小鬼，虽然断了角，但好歹是鬼，怎么能参与这种卑鄙的事。必须要教育教育。
我盯着地上的痕迹。他爬行一定非常小心，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这是一个曾经有傲人力气的鬼能做出的精细动作吗？
“星熊勇仪！”
哦，他总算站出来了，而且把那个让我恶心的伪装都卸下来了，挺好。
“是该好好管管你了，怎么用全名来叫长辈呢？”
他一脸不快地看着我，不言语。
“你要跑也行，由你定条件，我们堂堂正正比试一下，这样我才心服口……服。”
就在我这么说时，能听到他咬住了牙，气息变粗，不用看都知道他眼睛瞪得目眦尽裂，下一秒冲上前来都不奇怪。
“勇仪——大人啊，你好好弄清楚，我的角没了。”
就算在那指我也看不到啊。
“怎么，断了角就不是鬼了吗，你现在靠着发火儿的劲儿来打一架，说不定能把这鬼神泉倒出去一滴。”
“我再说一遍，我的角没了！我的力量跟着角去了！我是能当个有名号的鬼，但没了力量哪去找那种正大光明的活法！”
他虽然很愤怒，但听上去没有上来动手的打算。
“星熊勇仪！你仗着自己绝对的力量太久了，现在连其他地底妖怪的真正活法都忘了吗！我为了自己能独当一面想学着说点谎，耍些阴招，有什么不好！你就只会把想法强安在别人身上！”
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磨人耳朵了？
“我不在意你生计如何，作为鬼不能堂堂正正和诚实，那和讨人厌的人类有什么区别。谈话该停止了，小子，先把你最近搞了什么吐出来。”
跺地声，先于话音。“你先追上来再说！”
他这次可能上了房顶，我只能大致听出方向。
“你这不是逃得相当快吗，哪里像是没了力量。”
呼吸声和踏步声时时都在暴露他的位置，我一路紧跟，直到地灵殿附近。我判断没错的话，他就在这地灵殿顶上。不像现在这样一片漆黑的时候，这里是整个旧都景观最好的地方。
“大局已定了小子，跑不动了吧。”
“我……咳，还早，早呢！”不知是那里太高还是他确实没了力气，那声音听上去非常微弱。
“行了，赶紧下来，我还能仁慈一点。”
“呸，你，你那仁慈是自己以为的。有本事你上，上来啊！”
回答前先踏步一跳，只希望地灵殿里的宠物别太惊慌。“行，我上去。”
要在这地灵殿顶上打起来，古明地家的几个非找我算账，最好抓紧把——
……谁？都是谁？
“小子！你搞了什，疼，搞了什么，给我回来！”
大概四五个力量不弱的妖怪把我四肢抱住。这本能轻易甩开，但他们手腕可能上戴了什么尖刺状的东西，那些玩意儿正努力深入我的皮肉。仅从气息来听辨不出他们的身份，抓着我右手的也在极力把杯子拿开，不让红光照到自己的脸。
“星熊勇仪！我学了不少，我要给你证明，有的事情光有一身力量是做不成的！今晚，我们要让那个人倒下！”
“诸位！辛苦你们，我先跑了！计划不能泄露！”
不行，要追——啊，该死。
这几个太有组织性了。他们上头的人连我的干涉都考虑在内了吗。而且他们还被那小子用上了？
不太对劲，抓着我右手的妖怪力量很大，让我想起……
……不会吧？
“你们，你们给我放开。还有，在我右边的你，是不是鬼！”
没人回答。
“真……是……难缠！”
被我从右腿上甩开的妖怪，很快又冲上来回到原位。
要看到他们的脸，把杯里的东西洒出来的话——不，还是算了。
“几位，你们知道我的力量如何，再纠缠我就动手了！”当然，我只是说说，这里不能动手。
有几个喷出一些鼻息，像是在笑。
我一身力量，难道就这样被制住了？难道就这样还抓不住那小鬼？
纠缠时，耀眼的光亮划破黑暗刺入我的视野，我差点以为是哪个神明听了我的祈祷。
不过，来的也算是有神明吧。
“鬼王哦！你稍微忍一下，我肯定不让你烧干净！”
……好吧，根本是没打算帮忙的。回头看，四个妖怪在强光下遮着眼睛，又似是要遮住脸。
“等下！地狱鸦，先别动手！”
“问答无用！这些想害人的妖怪就和地灵殿一起烧掉吧！”
这些家伙就不能在这时候松手吗。
“他们是我的朋友，手下留情啊！”
光芒锐减，她停止了攻击，但灵乌路空还是足以照亮周边。
他们四个听我如此回答，纷纷离开，留下我的四肢。
“鬼王，你是在骗人吧，我明明看到他们在用手腕上的东西扎你，赶紧让开，或者一起来解决他们。”
“我是鬼，怎么会骗你呢。他们的尖刺是……给我放血用的，我最近身体不太好。”
听得出他们反应如何，不想回头看。
“那他们为什么非得擒住你？”
“呃，这个，不是，他们在正骨。这都是对身体好的，只是在等着看烟花前稍微做做。”
靠，你们笑声小点，别让这鸟脑袋发现了。
他们中的一个回答了：“对，对对，灵乌路空小姐，您今天工作许久刚回来吧，肯定是神经太紧绷了。”
“呜扭，看来是我搞错了。”那鸟脑袋就这么信了，边飞边嘟囔，“阿燐是不是记错了啊……”
四周重回黑暗。我错过了追那小子的时机，他们也再没阻拦我的意思。不过无妨，再像刚才那样，我大概抓不住那小鬼。
“勇仪，大人，你为什么……？”既然被看光，他们也不必再隐藏身份。
“怎么，让你们和这地灵殿一起被轰烂难道更好吗？一点没水平的小谎而已，鬼也是能说一点的。”
他们没有动作，似乎在看彼此的打算。这么一闹，本来要不计代价阻止我的他们就不知所措了。
我摸摸胳膊上的凹陷，继续道：“既然我没什么伤就不追究你们了，你们和那小鬼也只是为了这旧都能好一点。”
但还有个熟悉的鬼在其中，还是让我意外。难道就我这一个鬼被蒙在鼓里吗？
杯中岩浆冷了许多，表面变得黯淡。“要我说，你们的上头一心反抗古明地觉并不算是什么正义之举。他这种硬手腕取代了古明地觉，旧都未必能好。”
“但，我们没什么办法……”
“我有建议。留古明地觉一命，不要急于取代她，尽量用谈判，而不是拳头。”
我摇摇星熊杯，下面还有温度的岩浆露出，红光再次点亮四周。
别用拳头，这种话，真不像我能说出来的。
——22:20——
反抗活动，最初定下的方针是，不能招摇，因为古明地觉能轻易通过任何人的记忆捕捉到我们。具体计划，我们第一时间想到了针对古明地觉的精神弱点——她许久没有回地下的妹妹古明地恋。但具体如何实施？我们任何一个妖怪在她面前都是赤身裸体的。
直到我力排众议，将燐用秘密的方式拉拢进来。我清楚，她愿意为旧都的其他人着想，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但她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骏马，能带人行走千里，也能把人丢下悬崖。有这样一个强大的盟友需要时时注意。
另外就是态度比较中立的河童，她们只是认钱，并且有被允许来到地底的机会，重要的仅仅是他们能给予何种帮助而已。不过有一点，为了能用河童的东西，我不得不训练自己的凭依能力。幸好，我费力的发声方式给了自己控制物件的经验。
剩下的都很简单，包括假扮她的妹妹这件事。计划顺利的话古明地觉也将不堪一击，比较暴力的事就交给其他妖怪了。
虽然接下来是第一次面对古明地觉，但我在心眼里已经把古明地恋的一举一动模拟无数次了，实际行动就像我说话那么简单。
完全失败的可能性不在我的考虑之中，小鬼他们被星熊勇仪看到也没什么好怕的，古明地觉没有再睁眼的可能了。
搜索古明地觉需要时间，但第一站当然要去那饭店看看。
不算太长的路，四周布满旧都居民的建筑，三步一居酒屋，五步一温泉店。
我很久没这样有闲心看旧都的街道了，但我没赶上一个适合的夜晚。没有哪天，这些地方会这么冷清。在以前，则更是……
不，不必看，也不必回忆，今后能让旧都的居民们快活个够，不仅是像许久以前那样，更是要变得更好，成为被厌恶者们的乐园。
当务之急只是找到古明地觉。
哦，我看到她了，没想到这么快。她似乎在往温泉街去。
我试了试变声器，戴好帽子，确认迷彩运作正常，调整好语气，然后跳出去——
“姐姐！久等了！”
变声器由我直接操纵，比以前的说话方式简单许多。这种舒适感也有助于我表现得更放松点。
“恋，你刚才哪去了，你是不饿吗？”
“啊，嗯，所以我就去周围看了看。”
只有一点我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对上古明地觉让我愤怒，但还能压制住。
接下来，最好能撑到放烟花时。
——22:32——
读心是很美妙的能力。
它不仅仅是给五感，或者六感的数字加一，而是为我增加了一个其他人无法接触的维度。任其他感官如何努力，都无法像读心这样，方便到令人厌烦地获取信息。
人类的眼睛靠光，但他们的视觉穿不透其他生物的脑。而对我的眼睛来说，其他生物的头脑好似透镜，思想好似光芒，这些光被几乎没有保留地聚集至我的眼中。即使在这黑暗的地下，我的眼睛还是能看到如千万个太阳那样骄盛的光芒刺入我的眼。这让我一点都不想地上那真正的太阳——何况我家还有一个太阳呢。
没错，读心方便到令人厌烦。
即使黑暗如此美妙，但只要我有眼睛，就尝不到一丝黑暗。他人的记忆如阻挡不住的瀑布，我的眼如湖。我想多试试用其他感官，而非直接去看来感受他人的想法。要将此实现，最直接的方法是闭上眼，但为此牺牲我的眼睛，代价实在太大。
直到恋恋闭眼时，我才尝到黑暗的感觉，就像用一颗巨石截住瀑布源头的水流。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真正掌握她的想法。我踏入她那不见光的林地，被树干撞得晕头转向，被荆棘划得满身疮痍，那种在黑暗中向着光行进的感觉让我着迷。
如今，她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想尽办法找回那种感觉。蛾在黑暗中扑向灯，正如我在亮光中寻找恋。
恋离开后，我在那饭店，稍微来了几杯桌上的酒，然后在四周无目的地走。
太亮了。他们在黑暗中盯着我，任何方向的光芒都向我袭来。任他们用什么方式表达不满吧，我还要去找恋。
在黑暗中的灯会十分显眼，即使闭着眼睛都能轻易寻到方向。但是在光明中找到黑暗，一定要睁着眼睛，忍着刺痛感，到处看，才能寻到。因为影子都在光的背面。
所以恋是从巷子后面跳出的，她足以让四周都暗下来。
“姐姐！久等了！”
恋似乎比刚才更有活力了。
“恋，你刚才哪去了，你是不饿吗？”
“啊，嗯，所以我就去周围看了看。”
没关系，她就算饿也不一定会吃。
“还打算来吗？我有，想去的地方。”
“好哦，我会跟着姐姐的。”
挺好。
说是想去哪，其实我只是顺着方向继续走而已，有恋在身边就没什么可在意的。
“姐姐啊，为什么附近这么黑呢？”
恋怎么从语气上听上去有点高兴？
“有特别的东西给大家看，这是我做的准备，如果恋也想看的话，可以等零点前到家里的平台上，那里视野好。”
“好哦~”
“……恋，你刚才去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话也比刚才多？”
“啊，因为我刚才遇到说谎的人，把她教训了一顿，因为旧都的大家和姐姐都讨厌说谎对吧？”
“你做得不错，但是别伤了自己。”
“嗯！”
——22:37——
小鬼在旁边气喘吁吁，河童虽然看着我，但是当然允许我监视怨灵的行动，或者说，看怨灵给我和觉大人做的表演。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敢说……而且演技高得恶心，想到恋大人的外表下是他则更恶心一分。
——22:45——
“就，到了吧。”
然后我就恰好停在了一家温泉店前。
“呃……什么叫就到了？姐姐你确实是想来这里？”
大概，要来这里的想法是刚才才冒出来的。
“既然往这个方向走到这里，那我就是想来这里。”
“哦，嗯……”
推门而入。理所应当，这条街所有店都打烊，但是还开着门。里面，自然也是空无一人的。
“这里……打烊了吧？难道每家都像这里和那家饭店一样吗？难道不怕小偷？”
“当然不怕。”我撸起袖子，“都交给姐姐吧，我在这里到处转，谁敢上街来呢。”
“是哦！姐姐好厉害。”
错觉吗，听到有谁磨牙的声音。
我往深处去，听见两人的脚步声的其中之一渐渐消失。恋留在了原地。
“怎么，恋，不跟上来吗？”
她刚才的活泼，现在像是变成了泄气的皮球：“姐，姐姐，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去泡温泉啊，恋你不打算来吗？”
“呃呃，我，我，我感觉泡温泉会头晕的，要不先不了。”
“你以前应该不会出这种事啊。不过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进去就先在外面转转，等出去我就回地灵殿。”
但是恋似乎也不舍得离开，直立在原地良久，连转过身都不愿。
“我，我还是陪姐姐吧，可能泡一泡能想起以前的感觉。”
“好，来吧。”
——22:48——
草。
“咳，呼——英雄啊，给点位置，我也想看看他干得怎么样。”
“不行。”我把屏幕守得死死的，“而且接下来你也不能看。”
“啊？为啥？你们刚才看我还不准我看他？”
“不行就是不行，给我去旁边待着！”
那小子想逞威风，还偏要走上前，幸好河童来了。
“哎哎，鬼大人啊，您歇会儿吧，这有我和她看着就行。”
接着她小声问我：“燐小姐啊，古明地觉让您这样看没问题吗。”
“没事，至少我，呃，我见过几次。好了别谈这个了，你的设备在温泉里能工作吗？”
“防水绝对没问题，被温泉蒸腾会儿也行。”
“那还好，希望他的铁架子也能受得住。”
——22:52——
“恋，怎么，不愿坐过来吗？这么黑，你要是真晕在这里我可不容易看到。”
毕竟眼睛没法直接看到她。
“不，不必了姐姐，我在这边挺好。如果怕没有照应的话，就多说说话吧。”
“嗯，好啊。”
我说的没错吧，四周的漆黑让恋更愿意和我说话了。
……
但是她沉默了十几秒，今天初次见到的样子果然不是错觉吗。还是让我开始话题吧。
“恋，你的帽子是自己拿走的对吗？”
扬起水的声音。
“诶？啊，对，是的。”
“那你应该看到帽子下面的东西是什么了吧？”
水声和恋一同归于沉寂。
“恋？”
为何有铁块轻敲石头的声音？
“恋？怎么了？”
“那，那个……我，我没注意。”
“啊，果然还是没看懂那东西是什么吧。那是你的雕像啊。”
铁块击打石头稍重的一声。
“恋，你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进来？”
“啊啊啊，没，没有，姐姐你继续说。”
“因为你许久没回来，所以你的雕像没有脸，或许身形也和你的有区别，唯一标准是适合戴上你的帽子。怎么样，有多回来看看的想法吗？”
“嗯，确实……”
恋听上去很不安。
——23:04——
“威名四方言而有信腰缠万贯的英雄燐小姐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没一个词是夸我的。
“我的鬼爷爷啊，你安生点吧。”
怨灵快坚持不住了，希望觉大人能早点去地灵殿。
“各位，确认好烟花没有问题，这才是你们原本的工作。”
“当然没问题， last and least的工作就是小菜一碟。”
“好的，只要等觉大人和那——”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访客来了。
“阿燐！”长时间看着屏幕也无法习惯那亮光，因为影像本来就很暗。
“阿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我还回了地灵殿一趟。但是觉大人哪去了？”
“呃……不，不知道。”
“哦，那他们是？”
我回头看了眼躲起来的河童和小鬼。“他们当然是，准备烟花的。你看，就等十二点时候发射了。”
“好。对了阿燐，你给的情报有问题啊，地灵殿顶上没什么要袭击觉大人的家伙。你是不是记性不好了？”
……阿空是不是又被人骗了？
“说什么呢你这鸟脑袋。他们也有可能是转移地点了，你去注意一下地灵殿四周。”
“好——阿燐，你在看什么？”
靠。我没敢回头确认屏幕上的内容。
“没，没什么阿空，你该走了。”
“为什么这么急呜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没有，你不会想看这个的。”
“哪有我不能看的啦——！”
完蛋——
“……阿燐，你平时都这样看着觉大人吗？”
“不，不是，呃……”
阿空把左手搭在我肩上：“好啊，不论如何，今天辛苦你暗中保护觉大人，我走了！”
咦？
屏幕里，两人似乎已经离开温泉了。阿空大概以为我是在帮觉大人排除危险。
我长呼一口气：“唉——太好了。”
“哈哈，不知道怨灵先生听了是会生气还是会笑呢。”
“我觉得肯定会生气。英雄啊，说实话，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大家啊？”
我瞪了他们一眼：“你们闭嘴。河童，记得放烟花；小鬼，赶紧动身。”我拿起披风。
“放心去吧，我们一定做好。”
小鬼不用什么准备，他等不及去地灵殿。
我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河童啊，我有件事一直没问。”
“什么？”河童从烟花炮后面探出脸。
“你们，在没有实际试验的情况下，到底是怎么做出那个徽章的。”
“……”
沉默数秒，直到被小鬼插入。
“快走吧，英雄？”
“稍等一下。河童，你还没回答问题。”
河童的表情变得微妙了些：“燐小姐，这个是机密，我们不能随便说的。发明是我们吃饭的家伙。”
我盯着河童的表情数秒，跟着急不可待的小鬼走了。
——23:01——
好不容易适应了泡温泉的感觉，还好迷彩连脱了衣服的样子都做得出。死猫，竟然没和我说帽子下面石像的事，差点露馅，太失算了。心里模拟和事实的区别太大了。
“……所以那个雕像是没脸的样子，明白了吗？”
我无心听她胡说，抢过了话题。
“姐姐，我在想今天晚上旧都的大家。”
“没在听吗。没关系，你说吧。”
希望她能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即使是有统治一切的野心也可以。
“今天明明是放烟花的好日子，为什么大家都闭门不出？我本来以为会很热闹的。”
“啊，不用在意他们，就当今天是只为你一个人的烟花吧。”
“但是！大家都开开心心看烟花不是更好吗！”
“……不，我不在意旧都的人如何。控制大家是我以前的想法。如果你要大家能高兴些，也无所谓。”
我瞪着黑暗中的古明地觉。她的想法和她现在的面孔一样，什么样的眼睛都看不透。再敏捷的身手，也难在激流中捉住一片树叶。
但我清楚一件事。古明地觉，她背后的危害可能超乎我们的想象。最好能除掉她。
“姐姐，差不多出去吧，该去看烟花了。”
另一边也响起水声。“好。”
半路上，我假装兴奋，先往地灵殿去了。
——23:38——
“恋，你是先到的，为什么这时候才来？绕到哪去了吗？”
……无话可说。
“没关系，很快要放烟花了，赶上就好。”
——23:57——
“恋，怎么了，又一句话不说了？没关系，好好看看烟花，也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时间快到了，我摘下帽子，关掉迷彩。任四周如何黑，觉大人都不可能看错我的耳朵。
“觉……大人，是我。恋大人没有回来，你今天看到的恋大人都是假的。认清……现实吧。”
幸好，这些话都是怨灵想的，可以像背台词一样说给觉大人听，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下不去口。
我不敢抬头看觉大人的表情。
……
——00:00——
烟花。从旧都角落的方向，烟火越过家家户户的顶头，飞越到地灵殿上空，绽成巨大的光芒。四周没那么暗了。
……
帽子被戴回来，我抬起头。
“觉大人？”
“叫姐姐，恋，你是我妹妹啊。”她表情和刚才一样柔和，三只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觉大人，我是燐，我不是恋啊？你没听明白吗？”
“恋。”觉大人摸着我的头，“你看四周是那样的亮，旧都的人们知道我在这里看烟花，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只有你，一如既往的黑暗，让我爱不释手的黑暗，今天陪了我一晚上，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你呢？”
我愣住。
烟花绽开，照亮街上畏畏缩缩的居民们。
“恋啊，稍有些亮光点缀的你，看上去更漂亮了。不必去看你的脸，也能知道，你这样漂亮……”
我知道了，觉大人只认不能被她读心的人。现在没法靠揭露自己身份击倒她。
如果说……
“燐，你——”
将徽章给觉大人戴上的那一刻，她的觉之瞳瞳孔猛地收缩。我不去管她表情如何，只是牵制着她，直到她停止挣扎。
“好啊，燐！真是聪明，不愧是咱们的英雄，旧都的英雄！埋伏的兄弟们出来！解决古明地觉！”
黑暗中，怨灵早已不附在铁架上，蓝色的光芒点亮了一个角落。
另一边，四个藏在影子中的身影出来，但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和觉大人。
“怎，怎么了你们，赶快去！你们解决古明地觉的姿态会被很多旧都居民看到，快啊！”
烟花绽放。我这时注意到，居民们不只是探出头，很多妖怪在远远望着地灵殿，这被被厌恶者们厌恶的觉妖怪的城堡。
“怨灵，你没说这件事会被大多数人看到，也说了要留觉大人一命。”
那蓝色光芒向我冲来：“要不然呢！要不然怎么让旧都的大家相信我们！我们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这是唯一曝光的机会！而且我没说一定要留古明地觉，她怎么能活着！所以，你们！快动手！你要把当英雄的机会都让给燐吗！”
“英雄可以只给燐做，但王不能给你这样的家伙做。”
星熊勇仪？她什么时候来的？她，是不是看到了假扮成恋的我？
“星熊勇仪？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还想问你，这群只会做点小恶的兄弟，怎么就给一个怨灵打了下手，甚至还有两只鬼。”
她往角落看，小鬼躲在那影子里。他没有能力和鬼王直接对抗。
“这……燐！你把觉解决了，我让你——”
“勇仪小姐，你能握住怨灵吗？”
没人注意到的须臾间，那怨灵已在勇仪手中。
“乐意效劳。我的一位老朋友常做这种事。”
怨灵随着勇仪手指的动作叫唤，但嘴上依然不饶人。他一直这么愤怒就不累吗？
“啊——可，可恶，你这死猫！你个两面三刀的！你别指望谁以后会相信你！”
“你错了，我是大家的英雄，也是觉大人的宠物。我的行动是为了旧都，也是为了觉大人，我为什么不能选对大家都好的选项呢？”
烟花绽放。蓝火更猛烈地灼着勇仪的手，似是在怒吼，但我没听到他的话。
“这家伙……里面怎么有这么大几颗燧石？这得有多长时间了。”
燧石，大概是愤怒的情绪会产生的。
勇仪攥住燧石，话音从她掌中传出。
“燐，啊，你终于，说了一句，最真诚的话。”
“这……是他的遗言？”
“算是吧，他一直都用这种方式说话。”
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摘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坐在地上。
好累啊喵。
“星熊勇仪，谢谢你的帮忙，各方面的。”
“燐，你救了自己的主人，如果你愿意继续她的工作那就更好了。”
“但是，我做事这么容易说谎，摇摆不定的，怎么能做好事情啊。”
“是吗？我觉得说谎有时候也是对人好的，重要的在于自己的想法如何。你摇摆不定也是为了找到对两方都好的方法。”
我笑了：“你明明是个鬼，竟然还觉得说谎不坏。”
“哈哈哈哈，鬼也是会说点小谎的，这和人类那种只为私利的说谎又不一样。”勇仪把嘴对准岩浆，差点把那些焦黑的东西喝下肚。
“哎呦，烫，差点忘了。几位，咱喝酒去吧！小鬼，你也来，好好聊聊！”
小鬼缓缓出来，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向勇仪。
“怎么，不躲着我啦？哈哈。”
“闭，闭嘴……”
烟花绽放。光芒落下，旧都的灯从远方开始亮起，似乎也能听到喧闹声。怎么还有人在叫我英雄啊。
空中的亮光没随着烟花落下而消去。
“燐！我在四周看……觉大人？谁把觉大人给！”
阿空发现徽章把它丢到一边，但觉大人依然跪坐在地，三目微合。
“地狱鸦啊，这件事……”
我向勇仪摆摆手：“不，还是我来。阿空，这是我做的，觉大人的行为太过激了，为了她也为了旧都的大家好，她最好先冷静一下。”
阿空放下制御棒：“阿燐……好，好吧，我相信燐是为了觉大人好，但是要有人做她的工作啊。”
“这个拜托其他宠物试试吧，我想去地上找恋大人。地灵殿能干的不只有我们啊喵。”
“燐，你终于回来了！这么久的工作都让你变成什么样了~”阿空用左手和制御棒搓我的头。
“住手啊鸟脑袋！”
烟花绽放。觉大人的影子在光下显得孤单。
我凑上前去。
“觉大人，我知道您想恋大人，我打算试着去找她。但是别怕，我会时常回来，而且有阿空和大家陪着你。”
她的眼睛没有焦点。
“觉大人，我这次加入了反对您的行动，很对不起。但你不能这样下去了，旧都的居民有自己的生活。”
她口半张着，没有说话。
我握住她的手：“觉大人……做您的宠物这么多年，我当然会想着您的好，我绝不能背叛对我这么好的主人，我永远都是您的宠物，觉大人。”
冰凉的感觉爬上我的脸，然后是一声招呼：
“燐……”
觉大人的三只眼合上，倒在我怀里。
——07:01——
“姐姐！起床了！”
什么东西在拍我的脸，让我睁开眼都来不及。
“姐姐！快起来！今天晚上地上有烟火会啊！”
“恋啊，晚上去，也不用，起这么早吧？”
窗帘拉着，房内一片黑暗。虽然在地下没有太阳，但那些妖怪总是会作乐直到深夜，不利于我休息。
“不管！我要先去地上看了，姐姐你也快点！”
等清醒些了，我伸手去抓脸上的东西。原来恋刚才是在用帽子拍我。
我盯着帽子发呆许久。然后张开了嘴。
后记：
感谢读者和评委读完这篇作品，读者和评委都辛苦啦。
比起通过主题词定主题，我更像是从挑战项构筑故事要素，希望出来的效果不差。
古明地家羁绊之紧是很明显的，写这样的小五和燐也是第一次尝试，不知各位感觉如何呢。
本来想给小鬼和怨灵起名字，后来觉得就这么叫也行，就跟鬼形兽那仨灵一样。
想吃麻辣烫。
主题词：
真诚（燐真正的想法，以及小鬼和勇仪对于是否要光明正大的冲突）
爱（燐对觉的爱，觉对恋的爱）
合约词条（划掉）挑战项：
3.秘密消息（默认选择）
4.假人（共有小鬼、怨灵、燐三人假扮恋）
5.话疗（开始和结局，以及中间少许部分，各处都有多人对话）
6.烟花会（结局部分的烟花）
7.异色眼（燐在中段无法确定帮觉还是反抗觉，在两方都采取了行动）
8.夜色幕帘（一开始的房间，整个旧都，以及最后的卧室，环境都是偏暗的）
9.摄像机视角（视角不同，但每一处都是第一人称）
10.开放性结局（没人知道恋是被叫住了，还是因为觉的说教就此发火不再回地下，还是这个才是梦）
11.英雄（燐被大家叫作英雄，这代表了燐帮助旧都人民的想法）
13.我爱发明（徽章是河童针对觉妖怪的发明）
14.极速（本文于1.24完成）
15.昏睡（以觉的醒来作为结尾）
16.天才和疯子们（觉想恋到发疯，大家无法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