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时允】遇魔 中下
羡忘和时允
神官大人养大的小徒弟，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喜欢呢，就跟着魔族的大黑龙跑了，又给他生了个小小狐狸做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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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在司命的藏书阁泡了一个月，小狐狸就迫不及待地回了狐狸洞，让迷谷在狐狸洞前的潭水里给他捞了一个最大的夜明珠出来。
迷谷不明所以地问：“小殿下您要这夜明珠做什么？”
“那当然是要送人啦！”小狐狸掐了个诀把夜明珠缩小放进乾坤袋中，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可是您不跟姑姑说一声，她老人家会不会生气啊？”迷谷有些担心。
蓝湛摇摇头：“姑姑大大咧咧的性子，就是我把狐狸洞搬空，她老人家都不会发现少了东西的。”
小狐狸说着已经起了身，边跑跑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迷谷看着小殿下跑远的身影，叹了口气。
本以为神官大人闭关，小殿下这次回来能多住几日，让他能吃点好的，结果凤九殿下不回来了，小殿下回来没待一会儿也跑了，都没人做饭了。
出了青丘，小狐狸又去了广寒宫，同嫦娥姐姐说了些话，而后就蹦蹦跳跳地出来了，之后便一路东躲西藏地偷摸溜进了昆仑虚的后山。
眼下墨渊上神还未清醒，昆仑虚一众子弟们几乎都住在了折颜的三十里桃林陪护着，正是没什么人的时候，他在这里做些什么也不会被发现。
蓝湛想着，美滋滋地找了个洞府进去，一待就是整整七日，再出来时，整只狐狸都发着光。
从昆仑虚出来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魏无羡，将他捣鼓出来的东西献宝似的拿给他炫耀：“这就是星河石，人间的万千星辰就是由它幻化而来，你将它放到天魔族最高的地方，到了黑夜就用术法让他布下漫天星光。”
魏无羡大为感动，但他还是戳穿了现实：“天魔族是没有白天黑夜的。”
没有白天黑夜，又如何区分何时是黑夜呢？
小狐狸晃着脑袋，很快收回了被他挂在空中展示的珠子，捧到他面前说道：“我知道啊，所以我做了这个给。”
魏无羡接过仔细端看，就听见小狐狸又说道：“我给我师叔司命神君做了一个月的饭，从他的典藏里面查到的，将星河石与夜明珠改造了一下，你寻个懂点术法的小魔，每日看守按时排布，就能拥有白天和黑夜了。”
“你把它拿给你们魔尊，告诉他我现下虽不能予你们四季和五色五味，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你们的，只要到时候……把你送给我就好了。”
小狐狸说着把自己说得羞红了脸，低垂着脑袋捂着脸道：“哎呀，我这么说会不会不太矜持吖？”
小狐狸总能轻而易举地触动一个人的心房，曾经魏无羡以为的是孩童的稚言，却被他用行动证明了不是。
他许了承诺便会为此付诸行动。
这颗能给天魔族带来白天黑夜的珠子，想来得来也没那么容易。
也确实如此。
小狐狸是无意间从司命的藏书阁里找到的办法，他一开始也只是想着先送他一颗星河石罢了。
知道了这个法子，他也不只是用了他所说的星河石和夜明珠两个东西而已。
小狐狸幼时曾不甚跌入九嶷山秘境里的冰洞中，被神官大人救回来后便格外怕冷，只要有一点凉气就会让他浑身发抖，神官大人不忍心，就去金乌那里求了一点太阳的火种种在了他身体里，这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金乌的火种是太阳种，十分的珍贵，他不敢去金乌那里求取，所以他只好把自己身体里的火种取了出来放进了里面。
又将自己从嫦娥姐姐那里求来的月华种子融进了夜明珠当中。
那颗珠子是真正能够给天魔族送去黑夜白昼的，不是弄虚作假，而是真真实实，能够感受到的真实得到阳光和月光。
当然，小狐狸也是耗费了不少精力。
28
“师叔，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可以分辨颜色啊？”
蓝湛在司命神君的藏书阁翻找了好几天，终于是失去了耐心，拉着要走的司命问道。
“让人分辨颜色？”司命呢喃着这句话，倏而笑道：“你说的不会是天魔族吧？”
蓝湛凑到他眼巴前撒娇：“师叔你帮帮我嘛~”
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司命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关键：“我予你的星河石你是不是给旁人了？而且对方还是天魔族的人？”
小狐狸底下脑袋装鹌鹑，司命气结：“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你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蓝湛弱弱反驳。
司命提了一口气：“你真的送给天魔了？”
小狐狸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诈了，急忙捂住狐狸耳朵说道：“我不要听师叔你唠唠叨叨，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说着化作一只白狐飞快地消失在了藏书阁，司命头疼又担忧，神官大人的预言怕是马上就要应验了。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狐狸崽！
离开司命的藏书阁，小狐狸又巴巴跑回了九嶷山，偷摸着就溜进了后山帝王谷底下掩藏的书斋。
蓝湛记得，他师父曾经说过，这世上大多数的记载，无论是仙凡妖圣，也无论是大事小事，几乎都能在司命的藏书阁找到，但四海八荒还有许多的鲜为人知的奇门异法，未防被心术不正之人用于他途，便被封印在了帝王谷下的书斋里，有重明和白泽两大神兽镇守，旁人轻易不得进。
但小狐狸并不是旁人，他偷摸溜进去找到重明，撒泼打滚地同他闹了一通，重明到底是放他进去了。
蓝湛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十四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份古籍，上面记载：“古有妖，不识色，神女见之，怜其身，遂以琼光盛己之色，予赠其妖，使其得见四时星辰，后妖飞升侍于神女左右。”
小狐狸看着书上的琼光二字，半晌才想起来是从何处听说过这件宝物了。
当年他跟随师父去雪山赴雪女的收徒盛宴时，曾听他和雪女大人说过，琼光在雪山之巅，上面有个守护神，负责守护，便是作为雪山之神的雪女自己也轻易上不得雪山之巅。
29
“不知尊主叫属下来有何要事？”来人走到魏无羡身后，态度恭敬。
魏无羡道：“过几日我会带那只小狐狸来，借口受伤躲开他，你让他去寻伽罗楼花，再借机将他推入崖底我备好的陷阱中去。”
“可是属下如何让他相信您受了伤呢？”那人又问。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他会信的。”
对方不再说话，只点头应下。
魏无羡在这里谋划着小狐狸和他应该走向的未来，却不知那只简单干净的小狐狸正在独自攀爬雪山。
蓝湛的飞行术学艺不精，或者说他没有修行天赋，不过是占了圣器的便宜，生来就是上仙。
他飞不上去 ，只能徒步攀爬。
越往上气温越低，没了金乌给的那棵太阳种，小狐狸有些难以承受。
但他却硬是凭借一股子不屈的精神，愣是爬到了山顶，见到了守护神。
只是，他最终并没能拿到琼光——守护神将他赶下了山。
小狐狸被赶下山并未放弃，只是他受不了寒气只能先回去修养几日再来。
走时还不忘对着山顶高喊：“守护神大人，我还会来的！”
险些引发雪崩。
魏无羡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尤其是修炼的时候，心中总有个声音同他说，让他放弃与阴虎符制衡，攻入九重天，将小狐狸绑回魔宫，生生世世地在这里陪着他。
若不到最后一步，魏无羡本人不是很愿意开战，战火蔓延，死的就不只是天族。
可是阴虎符已经开启，不死不休。
一切都在逼着他做选择，逼着他往前走，哪怕是一条没有光亮的道路。
放在从前，他或许会选择就这样走下去，可是偏偏，让他遇到了小狐狸，他带来了光和热，让他突然就动摇了。
魏无羡捂着胸口，险些又走火入魔。
有些计划，必须要快点提上日程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对谁都不好。
30
小狐狸从雪山离开没有回青丘，也没有上九嶷山，而是去了凡界。
蓝湛从前只在书上见过凡间的景象，与九重天九嶷山和青丘都不一样，他那时就想着以后要去看看，但却一直没能有机会。
这日，凡界正是花灯会，小狐狸走在一个不知名的桥上，看着热闹的景象和人们脸上洋溢的幸福，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样好的景色，不该因为战乱消失。
他想起，他师父说过的，这世上的所求都是有代价的。
想起师父说的，圣器和阴虎符都是至邪之物，一旦开启便是至死方休，他的出生就意味着阴虎符即将开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未来。
他想，若是注定牺牲，那他已经没有什么还值得留下的东西了，若是能帮天魔一族恢复正常，或许才不往他来此间走一遭吧。
“快看快看，马上就要放烟花了！”
小狐狸正想的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他扭头看过去，似乎是一对凡人夫妻，说话的正是妻子：“这个时候只要拿着亲手做的荷包，向天上的神女许愿就一定能实现的，我们也去许愿吧，愿神女让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他们说完就走了，蓝湛却望着他们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31
魏无羡再次见到小狐狸时，小狐狸是跑着奔向他的。
“黑龙叔叔！”蓝湛冲进魏无羡怀里，双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身：“黑龙叔叔你以后千万不要忘了我，知道吗？”
肩膀上传来湿热的触感，魏无羡反抱住他：“怎么了？怎么哭了？”
蓝湛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被我师叔骂了。”
小狐狸平生第一次撒谎，好在整个人埋在魏无羡怀里，并没有被发觉出什么异常。
魏无羡笑道：“傻瓜，这有什么好哭的？”
蓝湛哭够了，擦了擦眼泪松开魏无羡，脸上又很快挂上了笑意：“黑龙叔叔，我们去凡界玩儿吧？”
那段日子，应该是魏无羡活的这漫长的二十三万年的时光里，最开心最快乐的，不用考虑族仇家恨，不用想未来如何，只有他心爱的人在身边，看着他笑陪着他闹，日复一日，天长地久。
“真希望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山河倾塌。”小狐狸趴在魏无羡的背上，歪着脑袋说：“龙大叔，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你陪我一起吧，好不好？”
“好。”魏无羡毫不犹豫地应声，心里既满足又难过。
他陪他走完这一路，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他已经安排好了，等他去取伽罗楼花的时候，他会让他跌入他布下的忘情阵中去，忘记他们中间的一切。
这样美好的记忆他自己记着就好了，小狐狸那么简单纯粹，还是忘记得好。
日后若是在战场上相遇，他才不会手下留情。
32
“你做什么呢？”魏无羡看着蓝湛拿着一个绣框穿针引线，问道。
小狐狸抬起头，很是认真地回他：“我听说带着自己亲手做的荷包，在上元灯节的晚上对着烟花许愿，天上的神灵就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正说着呢，他的手就被扎了一下，疼得他急忙扔下手里的绣框，将手指放在嘴巴里吮吸。
“我看他们绣花好简单的啊？怎么我绣起来这么难呢？”
小狐狸不明白，怎么自己做起来就那么难呢？难道他不光是修炼没有天赋，别的也一样没有天赋吗？上天给他关了一扇窗，怎么还把门也给锁死了呢？
魏无羡见状跑过去蹲下，拿起他的绣品道：“你本身就不是这块料何必勉强呢？你这荷包绣出来神灵不一定能看得上。”
虽然是实话，但小狐狸还是不开心了：“心诚则灵，重点在心意不在美丑。”
说着，小狐狸突然起身将他推了出去：“你不帮忙就别捣乱！”
身后的房门被重重合上：“我的诚意肯定能让天上的神灵听到的。”
魏无羡无奈笑笑。
上元灯节。
魏无羡看着小狐狸把荷包给了自己，还带着几分羞怯道：“我本来是想绣一只大黑龙的，但是它太难了我弄不出来。”
这才明白小狐狸的荷包是给自己的，摸了摸狐狸脑袋，他安慰道：“没关系，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必强求。”
上元灯节的灯很美，烟花也很美，但更美的，是魏无羡的小狐狸。
他从来没见过如小狐狸这般的人，神仙也没有。
他的小狐狸许愿：“天上的神女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就请你帮天魔族恢复正常生活，青丘蓝湛愿意用自己的九条尾巴去换，哪怕只得一半，一半的一半，甚至只有一人我也愿意，让天下太平安康从此没有战争，蓝湛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他想的求的都是别人，哪怕那些人是他的敌人，哪怕那些人希望他死。
“这么大的代价若是最后只换得一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魏无羡哑着声音问。
可是他的小狐狸却说：“那也是希望的种子啊，不是吗？”
他眼睛里永远都充满着希望，他的心里也只有光明，从不畏惧失败和黑暗。
魏无羡只好转了话头：“你不是神仙吗？怎么也信这个啊？”
“我师父说过，九天之上未必没有更高的天，三十三天，天外天，也会有更厉害的神女神灵主宰我们的一切。”
魏无羡笑了笑，伸手揽住小狐狸的腰带着他飞到了城楼最高处。
小狐狸不解地问：“我们上这上面来做什么啊？”
小狐狸的眼睛亮晶晶的，在满城烟花的映衬下，格外的漂亮美好，魏无羡一时便看痴了。
一阵清风拂过，魏无羡才从痴呆中回神，说道：“你不是说要看日出吗？”
晨曦的微光穿过层层云霞照在大地上，小狐狸高兴得不能自已：“黑龙叔叔日出了，你快看你快看！”
小狐狸笑得开心，魏无羡跟着也开心。
33
魏无羡安排了舞天女在野外树林里追杀他们，本想着英雄救美，却不想已经被推开的小狐狸在看到舞天女的脚即将踩向自己时，毫不犹豫地飞身过来挡在了他的身上。
操控舞天女的天魔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只好紧急召回了舞天女离开。
蓝湛抱着魏无羡的脖子紧闭双眼，可疼痛却迟迟未到，他试探着抬起头看过去，已经是一片清明。
“怎么又突然消失了？难道我们误入了什么法阵？”
魏无羡看着小狐狸，终究还是狠下心来，伸手打晕了他，而后将他抱走。
魔宫。
“尊主您确定要如此吗？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呢？”下首的天魔如是问。
魏无羡不答反问：“你可曾想过去见你弟弟呢？”
下首的天魔笑了笑，道：“见不如不见，我知他过得好便好，他是仙我是魔，何必让他知道还有个兄长呢？毕竟他如今是司命神君了，也不适合与我这个天魔相认。”
七万年前，曾有一对仙魔突破世俗相爱，生下了一对双生子，大的那个是只天魔，小的那个是个神仙，夫妻二人被天罚诅咒，拼了最后一口气找到魏无羡，求他帮忙救他们的孩子，魏无羡应了。
可是稍大的那个天魔在天魔族活得很好，但小的那个却怎么也活不下去，无奈，他只好找到十里桃林，求了折颜为他造了身份安置在了九重天，后来与九嶷山的神官时影先后拜了西王母为师，成了同门师兄弟，再后来又成了九重天的司命神君。
而大的这个就跟在了魏无羡身边，他给他取名阿瑶。
魏无羡想起此事，听到阿瑶的回答，叹道：“是啊，不适合的，那日我去玄武洞便已经开启了阴虎符，阴虎符一旦打开就是不死不休的，我们族人准备了上万年就为了此战，重回九重天变回正常人，若是此时说要放弃只会引起愤怨，届时便是真的难以控制了，何况我们还有盟友，若是放弃，只怕天魔一族承担不起那个代价，怨只怨，我们生不逢时生不同族。”
他们相遇太晚，阴虎符开启太早。
早就注定无路可退。
蓝湛再醒来时，迎接他的是一个长得很像他司命师叔的人，但他只是愣了下便认出这人不是自己师叔，于是开口问了句：“你可有兄弟？”
“殿下说笑了，我家中只有我一个孩子。”那人回道，小狐狸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蠢，他师叔是仙族，怎么会和天魔是兄弟呢，蓝湛想了想又问：“那这里是何地，我怎会在此？”
“这里是天魔族的魔宫，是我们尊主带您回来的。”
“尊主？我不认识你们尊……”小狐狸说着，恍然想起那日在金魔族和仙族交界处，他的黑龙叔叔好像是说了自己是魔族尊主魏无羡来着，“哦~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呢！”
说着蓝湛起身就要去找魏无羡，却被阿瑶拦下：“小殿下尊主受伤了在闭关，现在不见任何人。”
“你说什么？”小狐狸震惊。
阿瑶按照魏无羡教给他的说法，成功诓骗了单纯的小狐狸去索隆山取伽罗楼花。
索隆山被一片迷雾环绕，小狐狸在外面给自己加油打气了许久才壮着胆子迈了进去，一路跌跌撞撞摔了不知道几回才穿过迷雾走到山脚。
“已经到了？原来也没有很难嘛~”小狐狸很开心，也不顾自己身上的污渍伤口就去爬山取花，又是一阵惊险刺激。
好不容易摘到了花，山顶却骤然降下几块大石头，让他不慎向崖底跌去。
正在闭关的神官大人感受到小狐狸的危险，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索隆山底，见小狐狸掉下，急忙用咒术唤起地上的枯叶化作托盘接住了小狐狸。
蓝湛从一堆枯叶中坐起身：“这里的树叶不但会救人，气味怎么也奇奇怪怪的？”
“你说呢？”时影叹了口气，还是从暗处走了出来。
小狐狸看见神官大人眼睛就亮了，起身脆生生喊道：“师父！”
时影看着他即便九死一生还要好好护着怀里的伽罗楼花，又心酸又苦涩，最终苦笑道：“他想让你忘情，但他不知，你是圣器的主人，那些忘情的东西对你无用。”
小狐狸红了眼睛，时影终是不忍，偏过头道：“去吧，去找他吧。”
小狐狸奔回天魔族，冲进魏无羡修炼的地方：“魏无羡！”
魏无羡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扑了上来：“你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要我忘记与你有关的一切？”
“湛儿我……”魏无羡不知所措。
“我只是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错？我已经找到能让你们恢复的办法了，虽然我不能保证让每个人都变正常，但至少能让一部分人恢复。”
魏无羡扶着他的肩膀，有惊喜有不可置信：“你是说你能让天魔族……恢复正常？”
不回九重天，不打仗，能让他的族人恢复正常，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蓝湛擦擦眼泪道：“我不管你是魔还是龙大叔，即使我改变不了最终的命运，即便我的努力只有一点点作用，可是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如果真的有一天兵戎相见，我自当拿起武器和我的族人站在一起，可是在此之前，哪怕只有一年一个月一个时辰，我都想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所以才更要格外珍惜能在一起的时间。你的忘情阵法对我根本就没有用。”
小狐狸抽了抽鼻子，抽得魏无羡心疼又心软，伸手替他拂去脸上的泪痕，道：“别哭，哭起来就不好看了，不赶你走，永远都不赶你走好不好？”
蓝湛抽抽噎噎地点头，魏无羡将他揽进怀里安抚着，心想，他终究是败给这只小狐狸了。
34
小狐狸再次来到雪山之巅，将自己的所求告知守护神时，守护神大人只是沉默了片刻，转过身说道：“你可知，即便你将自己的五色五味予以交付，仙魔大战也依然会如期而至。”
“我知道，”蓝湛抬头，眼神干净且坚定：“但我依然愿意给他们。那日我爬上雪山之巅时您曾与我说，您是圣器的守护神，所以晚辈斗胆猜测，我就是圣器，或者说圣器就封印在我的心脏里，它之所以选择我或许是因为，我可以压制住它至邪的本性，千万年的恩怨或许一时无法消弭，但一切也并非毫无希望的。”
守护神看着眼前的小狐狸，他想，他大概明白为何圣器会选择这只小狐狸做主人了。
他干净纯良，心中无恨，永远都向着光明，不会被一切黑暗污染，不会被圣器的至邪所倾占。
也只有这样的小狐狸，才能做到他所想要做的事情。
守护神大人抬手，唤出了琼光：“这便是琼光，你只需要将自己的五色五味剥离出来，盛放于起重工便可赠予你想赠与之人。”
蓝湛毫无犹疑地便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上面，驱动咒术来剥离自己的颜色和味觉。
如果注定走向注定结局，那就让他尽自己所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吧。
师父说过，神要理解和包容众生，无论他们是善是恶是好是坏，他们参不透的是非，神不可以参不透。
小狐狸想，其实，很多仙族也参不透，他自己也参不透，他放不下青丘，放不下九嶷山，放不下他的黑龙叔叔，所以，这一次，该轮到他来保护他们了。
他不是为了苍生牺牲，他只是为了他阿爹阿娘，为了他祖父祖母，为了他白浅姑姑，为了他叔叔们，为了他凤九姐姐，为了他大哥，为了他师父，为了九嶷山的师兄师姐，为了司命师叔，为了阿离和滚滚，为了折颜，更为了，他的龙大叔。
为了很多人。
“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感受到小狐狸一往无前的孤勇，守护神大人终是不忍，出手帮了他一把，没让这剥离五色五味的过程过于煎熬。
咒术炼成，琼光化作一只小小的珠子落在蓝湛的手心，他缓缓睁开眼，世界已是一片荒芜的黑白，他想：原来这就是他们眼中的世界啊。
替他们惋惜，也替他们心疼。
数十万年如此的光景，到底是怎样过来的？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
守护神大人开口逐客，小狐狸道过谢便下了山。
若是他回头看一眼，便会看见原本环绕在雪山山顶强大的灵力，在他离开后便逐渐消散殆尽。
守护神大人留给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希望你能真正为两族带来希望。”
35
蓝湛找到魏无羡，同他去了天魔族，将盛放着自己五色五味的琼光用术法送进他送给天魔族的日月珠中，瞬间一道淡蓝色的灵力直冲天魔族上空，不过片刻就化作点点星光落下，很快消失不见，乌云散开，重见光明。
天魔族的众魔在片刻的失神后惊喜地发现，自己能看到颜色了。
他们兴奋得手舞足蹈，激情相拥，霎时间，原本死气沉沉的天魔族染上了喜悦的颜色。
蓝湛看着魏无羡，魏无羡也看着他。
好像一切都在好起来。
十里桃林的桃花毫无预兆地再次没有章法的胡乱飞舞起来，折颜等人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象，心底皆是沉重。
但造成一切的人却丝毫不知，正抱着爱人的胳膊撒娇：“龙大叔我还有三件事情想要去做。”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能陪他一起。
魏无羡笑笑，道：“别说三件，就是一百件我都陪你一起。”
魏无羡回去天魔族安排之后的事情，然后就准备陪小狐狸，却听见族中长老们说：“这些年仙族对我们大肆屠杀，我们难道就因为他帮我们恢复五色五味，就放弃我们的族仇家恨吗？”
或许在他们心里，这是仙族欠他们的，小狐狸不过是恕罪罢了。
但也有天魔不这样认为，但又不敢反驳，只好说道：“此事还是由尊主决定为好。”
“可是尊主一心都扑在那只狐狸身上了，别忘了阴虎符开启不死不休。”
“是啊我们……”
“诸位长老。”魏无羡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众人行过礼，魏无羡才缓缓走近，其中最为年长的长老对他说道：“尊主我们理应一鼓作气回到九重天。”
“我们回到九重天的目的不就是恢复正常么？如今我们既已恢复又何必非要打打杀杀呢？诸位长老说呢？”魏无羡反驳道。
“我们可以不杀无辜之人，只杀那些迫害过我们的人，还请尊主再思量几番。”
“战争之下谁能幸免？长老又如何保证自己所杀不是无辜之人？如今他们帮了我们，我们又要转头去攻打他们，这岂非是恩将仇报不仁不义？此事不必再提，于我们而言已无必要。”
蓝湛帮他们，并不讲求什么回报，也不讲求是否值得，更不讲求从中得到什么，他只是做了一件他身为圣器主人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躲在暗处听到这些话，他心里也只是一番平静，毫无波澜。
现如今的仙与魔都一样，什么都看不穿，什么也拿不起放不下。
蓝湛自己也是如此。
所以他不怨他们会这样想，只要他爱的人不这样想就好。
悄悄离开大殿跑到外面乖乖等着魏无羡出来，蓝湛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在意自己付出值不值得，但他好怕他离开后会被人忘记，尤其是被自己所爱之人忘记。
魏无羡出来时就看见他手里掐着一片叶子在发呆，自己的靠近都没能让他察觉，于是在小狐狸身后看了好半晌之后才出声道：“在想什么？”
吓得小狐狸一个激灵，扔下手里的叶子急忙转过身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个……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他们能为难我什么？”魏无羡笑着反问。
蓝湛却似是不信：“真的没有吗？”
牵过小狐狸的手，魏无羡道：“没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36
“我想去看山看海看日升月落，还想吃遍这世上所有的好吃的。”
魏无羡陪着小狐狸一起去过凡间，去过妖界，见过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从前那些他没办法同他一起看到的壮丽景色，他终于看到了。
他不是没问过小狐狸是怎么让天魔族恢复正常的，可小狐狸只说是在帝王谷的书斋里寻到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法，不能告诉旁人。
等他再要追问，小狐狸就生气了，气呼呼地说他不爱他啦，说他不在乎他啦，最后甚至挤出了眼泪，魏无羡就不敢再问了。
对于小狐狸而言，他有一种世人无法理解的痴，所以才会有与生俱来的干净，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再找不到第二个来。
独一无二的，干净的美好。
即使看不到颜色尝不出味道，他也从不曾后悔。
他曾见过花开见过月落，见过世间所有的美好。
可是他对自己的评价只是：“龙大叔，我是一个特别自私而且小气的神仙，无论日后我们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可以忘了我，哪怕以后你娶了妻生了子，你也要一直一直一直记得我，而且只能记得我的好不能记得我的不好，永远永远都不能忘了我。”
他哪里有什么不好啊！
魏无羡只好抱着他，轻声说了句“好”。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曾在萤火虫里亲吻，在山间看月明，在白天牵手，在夜晚相拥。
好像天地之间，他们只剩下了彼此。
“龙大叔，我听说凡间成亲会穿大红色衣服，不像九重天那样清白素净毫无生气，我想穿一次，不如我们成亲吧？”
他们的亲礼是在凡间办的，没有亲朋好友，只有他们两个。
因为小狐狸知道，他姑姑和九重天是不会同意他们成亲的，所以他想瞒着所有人，跟他的龙大叔成亲，不给他不知道还有多少的生命里留下遗憾。
婚后他们留在凡间，度过了一段最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后来魏无羡回想起那日，犹记得他的小狐狸抱着他的胳膊，与他同坐在屋顶，看着流星划过，对他说：“我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死后是不是也能变成星星啊？”
当时他只笑他傻，却不想，他是真的献出自己的生命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