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米娅其实务农

远方的群山微微泛起白光，在深黑的夜空晕开一圈明亮。但太阳的光显出清晨的困倦，还没有力气掀开黑塔的幕帘。黑塔里还是深夜，还是月亮与星的交界。挂钟的摆锤还在机械而尽职地发出那些无聊的咔咔声响，黑塔的主人早已睁开眼睛，盯着那不断移动的指针，等待着应该到来的六下钟声。 好像来这里二十年左右，米娅就醒得比挂钟的六点报时早了。 “噔——” 钟声响起了。 漆黑的翅膀缓慢舒展，露出本来包裹着的纤弱躯体。米娅伸了个懒腰，早晨第一个哈欠也不期而来。翅膀扇动，缓缓落地，米娅提起睡裙，做了个欠身的礼仪，面对着无人的黑塔。 第一个魔法，是清晨的打扫。窗帘挂起、窗户打开，慵懒的晨光转着圈地把黑塔照亮。天花板倒挂的床铺迅速铺好，丝毫看不出主人糟糕的睡相。昨晚查阅又随手一扔的书本还在归位，又换了一遍的，是书架上书本的分类。 第二个魔法，厨房开始行动。小刀与磨刀石在空中交接，磨至锋利后切下了两块几乎均等的面包片。两口平底锅早就准备就绪，一口将面包加热到两面微焦，而另一口锅是热油与培根、煎蛋的舞蹈。餐盘早就安置在餐桌，餐刀与餐叉今天也没有缺席。茶壶里散出淡淡的花香，今早的茶杯里也是喜爱的红茶和一小勺调味的糖。 米娅扑动着翅膀，还没到更衣的时候，脚丫就在地板的上方摆荡。两片面包夹着煎蛋、培根与生菜，简单又实用的生活智慧，是母亲的教导。而调羹不断搅拌的清香红茶，却是父亲的言传身教。 一晚的饥饿得到满足，那便施展更衣的第三个魔法。柔软的睡裙褪去，裹住娇躯的是羊毛的内衬与牛皮的外套，背带裤是粗糙耐磨的牛仔面料，靴子也必不可少。等到麻布手套穿戴整齐，就该去看看庄稼今天的长势。 黑塔的门为它的主人而开，门外麦田的麦穗稍稍颔首，一如昨天。米娅扫视了一眼，土壤湿润，今天不用浇水，些许的杂草锄头自己会去处理。 “啊，说起来……” 四分之三的小麦成熟后会有专门的人前来收购，这也是米娅主要的收入来源，不过城里人一般年后才来，小麦还需要在仓库里放上一个冬天。但另外四分之一小麦要给酒馆酿酒，已经九月了，好像有点赶不上了。 “算啦，今天去一趟求他通融一下好了。” 米娅摆摆手，还是决定把焦虑放下，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重要的还是血莓。 “我就不信血莓不能人工种植！” 但米娅确实种不好血莓。 血莓的果实泛起红润，但叶片的卷曲代表植株并不健康。明明土壤肥沃、水分充足，血莓为什么会长不好呢？米娅开始后悔没有继续攻读魔法植物学了。 “明明是魔法植物，却不能作用魔法。好麻烦啊！” 木头酒杯磕在桌子上发出闷响，泛着浮沫的麦酒在酒杯中摇晃，却没有撒出一滴。米娅还是来到了酒馆，但明明是为了向老板求情，却不自主地抱怨起来。 没到黄昏，酒馆甚至还没有开业。对这个小镇子来说略显宽阔的酒馆里空余两人，只有抹布和拖把在进行着打扫，毛巾与玻璃杯的摩擦声磨人耳朵。狼人老板叹了口气，毛巾往肩上一搁，伸出手指往酒柜一招，麦酒与酒杯缓缓飞来。 “阿道夫！你告诉我啊！我要怎么办才好！” 老板阿道夫抿了一口麦酒，听到米娅的叫喊又皱起了眉头。他左手一挥，桌上的餐巾浮起，为米娅擦去嘴角的浮沫。米娅也就听任着，依旧有些泪眼汪汪地看着阿道夫。 “我当年主修魔法原理与魔力本质学的，你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唔啊！” “好了好了！再说你那么执着血莓的人工养殖干什么啊，都快三十年了。” 说到三十年，阿道夫显然有些落寞。他的视线从米娅身上移开，飞向了窗外不知何处的远方，最后又飞回这个小酒馆，凝固在了一封被五花大绑的信封上。 “我想知道为什么吸血鬼都喜欢吃血莓嘛，顺带解决一下供应问题，赚个大钱什么的。” “你的钱还不够啊，黑塔之主？” 听到赚钱，阿道夫觉得有些好笑。独占一整座黑塔的吸血鬼，居然还会惦记赚钱。他把酒杯往米娅头上一放，惹得米娅双手乱挥，手上的麦酒却在阿道夫的眼神里稳稳当当地贴着酒杯。 “钱永远不嫌少嘛！何况主要是研究！研究！” “那研究出什么了吗？” “没有。” 张牙舞爪的米娅泄了气。 “血莓真这么离奇？” 阿道夫再次抿了口酒。 “你说吸血鬼为什么喜欢血莓？” “嗯……因为喜欢血？” “可我一点都不喜欢血啊！再说如果是因为血，你们狼人为什么不喜欢？” “狼人不喜欢血啊……” “狼人不喜欢血为什么喜欢吃生肉？图它味道腥？图它不消化？” “你赢了。” 阿道夫选择闭嘴。他知道米娅的滔滔不绝，他太知道了，有时候他都觉得上学期间去跟米娅搭话是他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 “再不做出点成绩我就要被我妈强制遣返了。” “回去继承家产还不好？” 阿道夫没有看向米娅，他正摆弄着一封信。那封五花大绑的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你明明知道我想去异世界的……” “是啊，是啊，你注定要离开的。” “谢谢你的魔法，阿道夫。” 阿道夫脸上泛起一丝苦涩与微笑。他抬眼看向米娅，圆月眼仿佛穿越了时空，仿佛米娅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好像米娅还是穿着那件一点儿也不喜欢的魔法长袍；好像米娅还是会求他创造一下变出酒的魔法；好像那天异世界的门轰然打开，阿道夫为成功感到喜悦，米娅对未知感到好奇。 “圆月眼又在魅惑我啦！” 米娅的手在阿道夫眼前晃了晃，阿道夫这才收回目光。阿道夫的圆月眼受过诅咒，直视他眼睛的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魅惑。至少阿道夫是这么跟米娅解释的。 “在那边交到朋友了？” “嗯嗯，人很好的，不用一直担心。” 米娅就这么盯着阿道夫，微笑着。阿道夫突然就明白了，不，他早就应该明白的——米娅可以照顾自己。 “有能耐你三十年前就这么跟我说啊。” 阿道夫释然了，甚至感觉到有什么重物从肩膀上卸了下来。他不再把玩那五花大绑的信封了，而是郑重地把信摊在桌上。 “还是家里的来信？” “嗯。” 阿道夫的指甲轻轻划开信封，取出了烫金的、安安静静的信纸。 “居然不是吼叫信诶，我还以为又是吼叫信呢。” “我也没想到啊。” “写了什么？” 阿道夫快速阅读了一遍来信，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跟以前一样，叫我回去结婚。” “你二十年前不是说解决了吗？” “这不是谎话被拆穿了嘛。” 米娅忍不住掩嘴轻笑，淑女得有点不太像她。不过好像好笑的程度随着阿道夫的疑惑增加了，米娅最终还是笑出了声。 “为什么笑？” “小镇里最受欢迎的阿道夫居然会苦恼结婚……镇长家的莉莉不就很好？几年前还来这里帮忙，俨然女主人的阵势啦。结果被某个薄情狼人赶走了……” “是，是，是我不珍惜，好了吧。” 阿道夫的视线回到信纸，感到卸下的重量变成疲惫回来了。他没有去看向米娅，并不是因为他知道米娅现在肯定手舞足蹈地在数落自己。 “所以你准备回去结婚？” “未婚妻等了好几年了，拖不得了。” “你有未婚妻啊？都没跟我说过。不对，你不喜欢人家不应该早点去说清楚吗！” “是谁在我刚毕业连学位证书都没来得及放进包里就把我拉来这里的？” “……我错了。” 阿道夫并没有打算怪米娅，这的确是他年轻时冲动的过错。等到米娅离开这里前往异世界，他也确实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等送你去异世界了，我就回去结婚了。” “不要说的跟我回不来了一样嘛，我会给你写信的。诶不对，你结婚我肯定要去啊！” “你去干嘛？给我添乱？” “我挚友的婚礼我怎么能缺席呢！” “你去了，对我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什么？” “没什么。”

因为是突然的灵感，而且考试周时间紧，写得就很杂乱无味。 当个消遣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