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晴空
我在初中政治课本上学到的一个知识点是——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内涵。我的政治老师袁老师也常说,“活出内涵的人生才算得上是有价值、有厚度的人生,希望各位同学能够珍惜光阴,把握当下,好好努力学习,将来好为社会主义大楼搬砖添瓦。” 我知道保尔·柯察金就是一个典型的范例,因为《钢铁是怎么炼成的》那本书我翻来覆去地读了七八遍。我知道他人的青春是不可生硬模仿的,而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的青春是什么样的。我曾偶然听人说过,青少年的时光总能在与生活碰撞后诞生出某些图形——有的人的青春是圆形,有的人的青春是方形,也有的人的青春是其他形状。 呐,你的青春,是什么形状的? (一) 我的家乡是江南八百州之一的古州,但我听得更多的,是它的另一个名字——榕江。三江汇流,巨大而繁茂的古榕树群沿江随意招展着。山清水秀,但山路难行,水运已荒,对许多人来说,它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二十年前的榕江,大概要凝固着更加优良的空气,不过现在的空气质量也还算不错,至少我们这里没有那些工业城市的特色——雾霾。 我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一年开始,有人说我们90后是垮掉的一代,我无意反驳,我只觉得,至少在每一代人记忆中定格的青春,都应该是光芒万丈的。 自打小学起,我的身边总能聚起几位小伙伴,我们常在放学后一起打球、玩单双杠,或是找一片空地扔沙包,又或是聊聊谁收集了什么样的动画人物卡牌......《四驱兄弟》火的时候,我们玩四驱车;《火力少年王》火的时候,我们玩悠悠球;《陀螺战士》火的时候,我们玩陀螺......各种花样都耍过,我们在周末时不是上山爬树,就是下河摸鱼,那段时光,好不单纯,好不自在,好不欢乐。 可能对我个人而言比较遗憾的是,我们未能征服县城最高的标志性建筑物——电视塔。我曾经幻想着,我们早早在山下集合,随后爬上它,征服它,在它之上呐喊高呼。在那样的高度,毫无疑问可以轻易俯瞰整个县城。破晓之际,阳光,如约而至。那金色的光芒毫无保留地肆意地挥洒在我们身上。刹那间,朝阳跃然而林霏开,大片阴云仓皇退散,整座逆光的小县城被勾勒出金黄的轮廓。不知是谁率先吹了声哨子,林子里的鸟儿们也有了此起彼伏的回应,一群白色、黄色、棕色的鸟儿纷纷扑棱着翅膀冲向这一轮新生的太阳,风中落下一片片飘散着阳光气味的鸟羽。鸟儿在拥抱太阳,而我们在赞美太阳。我从未站在离天空这么近的地方,我从未知晓我所生活的地方原来还能有如此美妙的风景,我呆呆地望着在天边化作一个个黑点的鸟儿,我悄然落泪,我犹如新生,我如梦初醒。 而往后的十几二十几年,我不再对电视塔提起任何兴趣。同一片青空之下,我再也找不到同行的伙伴。我也曾经多次尝试独行登高,可每次都在终点附近放弃了。 (二) 时间似流水,催促我们长大,年轻的心,有了白发。 我没想到分别来的这么快。小学的小伙伴里,有因意外亡故的,有因家庭原因转去他县读书的,有因某些我也不清楚的原因连义务教育都不能正常完成就辍学的......剩下的几位,也多是在小升初考试后分入不同的学校或不同的班级。 我以全县第7名的成绩考入我县的二中。在初一那一年,我几乎是郁闷了一整年。这一年里,没有主动去交朋友,我似乎不愿意再与人探讨什么是“友谊”,甚至于有段时间我质疑“友谊”这种东西是否真的存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样的状态倒是没有影响我的成绩。我记得比较清楚的是,自己在初中三年里连续拿了不少奖状——升旗台下颁奖总有我的份。 初一升初二的那个暑假,我爸给我报了一个北京七天游旅游团,让我独自跟团,锻炼一番,也是趁此机会到帝都开开眼界。这一趟下来,我感觉我的思想格局都打开了不少,这里就不展开说了。前三天的水土不服真的让我感到非常服气,我感觉那儿的水土并不欢迎我。气候方面,我也不喜欢,感觉还是家乡的天比较蓝。另外,也只有回到家乡后,我才敢放肆地呼吸。也是多亏了这趟旅途,我结识了旅游团的一众“新伙伴”,大家都挺和善,我在火车上也与各省份的外乡旅人进行了友好的交流,尤其是两位东北大叔,差点就被他俩灌了啤酒(他俩提了一箱泡面、两厢啤酒乘的火车)。 总之,回来之后的我仿佛有了蜕变一般,变得更加积极主动,我重新认识着这个班级,认识着这个学校,当然,也是重新认识着自己。 (三) 原来初中的班上也有那么多有趣的同学。我不由得暗叹自己是多么幸运。 这里简单选两位作为代表吧。 注意看,这位男同学叫盘小帅,他可能长得没那么帅,但他绝对是班上最具个性的那类人。许多同学把他当作是“怪人”,并不是因为他的发型或是穿着奇怪,而是一些比较模糊的原因。我觉得他这个人其实挺有趣的。 他是班上唯一一个在研究尼采的人,他很欣赏尼采,以至于尼采的厌女情结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所以他跟女同学的关系不是很融洽。什么,你不知道尼采是谁?好的,我也不是很了解,总之是一位哲学家。与其问我,你不如去问百度。我虽然不读哲学书,但我在某一天的晚自习上把他拉入了江南老贼的龙族坑和九州坑里了,在那之后,我们也有了许多共同话题。 他的逻辑缜密,思维活跃,语言感染力强,他在一次又一次的班级辩论赛中证明自己,他总能成为大伙心中的“最佳辩手”。我也是暗自感叹着,幸好我不是他的对家,不然当年的我肯定辩不过他。 他不只喜欢读各种“与学习无关”的书,他同样也热爱运动,这并不矛盾,当然,我初中那会儿的运动细胞也还不错。于是,我在初中又多了一位一同跑步、打球的朋友。 注意看,这位女同学叫杨小雯,她只陪伴了我们两年,第三年因为某些原因转校了,同样的,同学们的挂念也转移过去了。在我的印象中,她对于读书不是那么感兴趣,但对于我们来说这也没什么,没有几个人真正对读书感兴趣。 她的闪光点之一便是那出类拔萃的绘画技巧(她是自学成才,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说得真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就我的浅显阅历而言,她的画风绝对算得上是极好的。她的画作能让人看了之后反复说着“妙极妙极”。 她在初二那年开始着手画一部漫画,内容是我们初二一班的生活。我有幸浏览了几页,漫画上每个师生的人设都是如此高度的还原......我不知道她完成了没有,如果那两年没完成的话,后续说不定就不会继续画下去了。 我当时想着,初中毕业后,我们仍然有可能在街上相遇。可终究现实往往不太如愿,就像我们政治老师常说的“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一样。有时候这人与人一别,便似乎是永远了。 你永远是我们班的一份子,毕业照上本应留一个你的位置。 在此,我想对曾经同过班的71名同学表示感谢,感谢有你们的陪伴。 (四) 初中三年里,给我带来较大影响的,音乐,或者说乐队,应该能算一份。 我是在2010年,也就是初一那年学的民谣吉他。我去学琴的那个琴行叫榕城琴行,正好开在我们二中对面街,按道理来说,它的天时地利人和是占尽的。 这是我们县城第一家真正教吉他的琴行(其他的老琴行教的一般是声乐或钢琴),而我是第一批报名的学员,由于我在开业前提前报的名,报得早,买琴有优惠,花了五百块买了放在后面几年需要一千五左右才能买到的电箱琴,雅马哈牌子的,做工还不错。 琴行的老师们年轻、亲切、友善、潇洒,我非常喜欢和琴行里那种大家一起玩音乐的氛围。我们学员们曾跟着几位老师去滨江大道路演,本来只是练练胆子,没想到我唱得那么烂,居然也有路人给我扔了几块钱。 我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大概是在2011年的圣诞节晚会上(当然不是二中的晚会,公立学校一般不允许过洋节),演出地点是我课外参加英语培训的机构——纽曼英语。面对台下一百多位听众,我略有紧张地弹唱了一首美国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英文名是《Hotel California》。当时我还能把完整的七分多钟全弹下来,虽然唱功不行,但我依旧在那次演出中收获了一群迷妹迷弟(?),甚至于我还勾起了某位英语老师对于他过去练吉他的回忆。 我发现我还挺享受登台演出的,后来我的琴行也确实为了提供了更大的平台,比如说去县文化宫那里表演,观众足足有数千人。这是后话。 学校也好,琴行也好,都是学习、交友的平台。我偶然发现我在琴行里结识到好几位二中的校友,后来我们甚至还联合一中(高中)的学长一同组了乐队,再后来,我挖掘了我们一班和隔壁二班的几名唱将,一起加入我们,临时组队为即将来临的县级歌唱大赛做准备。我们琴行的几位老师自然是鼎力支持,并且全程温馨陪伴和悉心指导。后来的演出也是从这边借了不少设备。不得不说,琴行的设备真的不错。我忘了这次赛事的名称,我忘了我们一起磨合、排练了多少个周末,但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在舞台上唱、跳、弹奏的大家,的的确确是在闪闪发光。对了,我们合唱的歌曲是《明天会更好》,拿了三等奖。这会儿也是我们这个乐队的巅峰时期了。 后来嘛,乐队构成如下:乐队队长1人,主唱(含队长共2人),鼓手1人,贝斯手1人,吉他手2人,键盘手1人。(贝斯手可转吉他手,他本就是吉他手,只因为没人弹贝斯才转的贝斯) 我们后来能全员到齐,共同上台演出的次数也不过三两次,演奏了《够爱》《父亲》《老男孩》等歌曲。这几首都是我带头练的,毕竟这个乐队的核心实际上在我这里。本来这个乐队要模仿“西单女孩”叫“二中男孩”的,但后来加入了好几个妹子,就不得不改了一个比较有逼格的英文名,叫L开头的什么来着。我们后来断断续续地抽空排练了许多曲子,我们的成员甚至可以自己写曲子。只可惜在初三毕业那年,乐队就散了。 主唱之一升学到县里面的一中,她发现一中没有音乐相关的社团,于是她首创了吉他社,这个社团直到今天依然还在传承着;玩贝斯的那位哥们儿,高三那年辍学了,他先去了重庆的某家培养直播网红的公司,就每天唱歌聊天,后来又辗转多地,当过服务员,工人等等;其他人大概也都追寻自己的梦去了。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的。琴行也一样,榕城琴行也忽然就分家了,几位老师各寻出路。而我呢?我的音乐梦,自此之后也破灭了。往后十年,也不再遇到知音。 (五) 我们总是在向前走,记忆在原地驻足停留。我想回头招手,可它们只是轻轻微笑着,却再也不会靠近我了。 很多故事的细节,我都记不太清了,但我能肯定的是,我依旧怀念着那段能以“我们”作为主语去讲述的日子。我后来的每一次怀念,不知是试图寻找记忆中的欢愉还是哀愁。无论怎样,那些都是青春的痕迹。也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地与过往做着不经意的寒暄吧。 当初的你们,现在还好吗?你们如今在哪?你们是否仍在寻找,寻找梦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