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面对着咸咸的海风,伫立在岸边的男人。在此便称其为织布姬吧,毕竟在故事之中他被他所爱的人如此称呼。织布姬吹着轻轻的风,看着在眼前的金发少女,不断地浮想联翩着,幻想着彼此的未来。 “织布姬大笨蛋,赶紧下来。这里好舒服啊!”少女喊着,花白的腿浸没在发蓝的海水中,摇曳着摇曳着。呼唤着独属于她的爱人。 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岸边人的思索,他嘿嘿嘿地笑着,撒欢般冲向了金色飞舞的地方,岸边的沙子随着奔跑逐渐扬了起来,轻轻的又沉入了地面上。扑通一声,溅起了一片水花,将少女的金发打得湿漉漉的,少女鼓起了腮帮子,而后像是不满一般地向织布姬泼着水。玩闹着,时间也轻轻流淌着,或许时间能定格在这一秒,让他们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狂欢。其他的人远离着这对甜蜜的爱人,大抵是无法忍住酸涩的嘴角吧。 “织布姬,你爱我吗?”“织布姬,你爱我吗?”少女反复询问着。她就喜欢听着少年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述说着对她的爱恋,“我爱你!”“我爱你!”少年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少女美滋滋地笑着,嘴角不断上扬着,她狂跳的心跳述说着她真实的答案,但嘴上却一刻不停地说着“还不够,笨蛋表示地还不够。”织布姬顿了顿,给了少女一个坚定的眼神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少女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织布姬大声喊着“我最喜欢五月织姬了!”,少女的脑子仿佛宕机了一般,直直站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而后涨红了脸伸出双手拦住了那个准备再次呐喊的少年。少女环视着周围的路人自觉远离的步伐,用手不断揉搓着少年的脸说着:“知道你喜欢我了,你也别这样啊。多害羞啊!你看都把人吓跑了。”织布姬拿开了揉搓着他脸的小手,用一种骄傲的眼神盯着眼前已经脸色通红的少女,忍不住挑逗着“这都是实话,这些路人就是羡慕,不用管他们,就是天气好凉快啊,某人的脸脸怎么变红了。是不是害羞了啊?”说罢,便不知不觉地将自己的身体压低,少女伸手拉着少年的耳朵大喊着:“没有害羞!本小姐才没有害羞呢!”说罢便飞速跑开了。织布姬笑着也慢慢追了上去,控制着速度跟少女一直保持着一段小小的距离。少女跑着,少年在后面追着,疯狂喊着“大小姐,我错了。原谅我吧,下次不敢了,别跑这么快啊。”一旁的路人则有些举起着电话仿佛在跟谁交谈一般。终于,少女跑累了站在原地气喘吁吁着,少年见势赶忙追上,并假装气喘吁吁的在少女一断一续地说着情话安抚着那位害羞地少女。 “怎么没有看好啊,这都能让他跑出去!”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大喊着。一群人团团转着,几个人焦急地蹲守在电话前,几个已经急得不耐烦的人已经决定外出寻找着某个人,“陈蜀,你是他的主治医生,你说他幻想着一个女友还能带去哪里啊。”他们面向一个最焦急的男人询问着。“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肯定是跟他幻想的女友一同出去旅游了,明明不存在,却又当真了,有点麻烦。”其中喝着茶最为淡定的人就是吴月喝着茶,不断劝说着周围的同事冷静下来。在一片焦急之中,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来了。在电话的那边,路人说出了织布姬所在的地址,随着几个焦急的人急急忙忙地踏出了门口,随着车辆的发动,身后精神病院的牌子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日光的余晖渐渐洒在了不断波涌的海面上,织布姬牵着五月织姬的手轻轻漫步着。“织布姬,为什么这么久才来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少女盯着少年的脸,说到别的女人时又不自觉抽出双手揉搓着织布姬的脸。“没有没有,只不过是被一群人抓起来了,见不到你。”织布姬好不容易挣扎开来急急忙忙说着。“这些人真坏,还不让我见你。”少女气鼓鼓地说着,不断用仅会的小诅咒骂着。 一串熟悉的鸣笛声传来,织布姬猛地一颤,而后急急忙忙拉着少女的手奔跑着,少女疑惑尚未说出口,鸣笛的声音已经停下,一辆白色的印着红色字体的车停留在两人的面前,而后门轻轻地打开。陈蜀带着一帮白大褂下来了,如同索命的无常一般。随着白大褂的出现,织布姬手中握着的手渐渐地消失,待到他回头时只剩下一把黄黄的沙土。织布姬愣了一下,随后便被制住了,又回到了那个熟悉却令人反感的房间中。 随着陈蜀的盘问结束后,吴月再次私下推开了织布姬的房间门。“这次看来是还能见到。”吴月笑着对织布姬说,“见到了,可是我还是回来了。在这里,我见不到她。”织布姬摇了摇头,无奈说着。“你明明只需要承认她不存在你再待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出去了,何必呢。”吴月无奈说着。“她是真实存在的!”织布姬咆哮着,起身将吴月轰出了房门。弥留之际,吴月回头说着“你明明就知道不存在,为什么不承认呢,这不就可以出去了吗。”随后便被轰出了房间。 经过这一次的出逃,织布姬的房间被更多人关注着,沉沉的镣铐不断束缚着他。他想要见到心中的那个她,却又被紧紧束缚着。他害怕这个医院,因为他恐惧医院令无法见到心爱人的能力,更为恐惧的是,他害怕真正被他们所治好,渐渐遗忘了那个人。他不想被治疗也不想遗忘。他,要逃出去。 随着陈蜀一次又一次地治疗,织布姬发现他脑中已不再清晰地记得那个少女,他拼命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竭尽全力去铭记关于少女的记忆。他想逃出这方天地,可是枷锁已紧紧将他束缚。 恐惧与不安不断交织进行着,织布姬也开始怀疑起了五月织姬的存在是否真实,每当苗头出现时,他总是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为了防备他的行为,医院对他的看护逐渐严格起来。重重的枷锁将织布姬包围着,限制着他不切实际的想法,限制着他想要前往欢乐的步伐。 织布姬渐渐开始淡忘五月织姬的身影,他找到了吴月。 那一夜,织布姬又一次逃出了那个充满枷锁的地方。 一片欢声笑语中,织布姬又一次牵着五月织姬的手漫步在游乐园中,不断地玩玩闹闹着。 “织布姬,你怎么这一次隔了这么久才来啊,我好想你啊。”五月织姬紧紧握着织布姬的手,双眼死死盯着织布机说着。“没什么,就还是被那群人抓了,说我有什么幻想症。说你不存在,还说治好我。”织布姬愤愤不平地说着。同时眼神不断警告着周围用奇怪眼神盯着他们的路人。“本小姐怎么会是不存在的,你看触感还这么真实呢。”五月织姬不断抱怨着,拉起织布姬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看还是有温度的,就是真实存在的。”“不管他们了,我们玩我们的。”织布姬顺手捏了捏五月织姬的脸,而后牵着五月织姬的手继续向前走着。 “这次加强了防备,怎么还是让他跑了出去。”陈蜀在房间里大声喊着,面前的保温杯水还满着,却无力飘散出阵阵烟雾。吴月笑着说着话,试图让陈蜀冷静下来,不时抿一口自己杯中的水,眼镜上已经被漂浮的雾气静静铺满。二人等待着外面奔赴的人与热心电话来的人。 “两个人。”织布姬向售票处的工作人员支付了双倍的价格后,牵着五月织姬的手去玩了起来。不知为何,织布姬留意到了路人疑惑的眼神,听到了售票员小声的嘀咕“明明就一个人买什么两个人的票,还真是奇怪。”小声的嘀咕让织布姬一颤,原地站直了一小会。“织布姬怎么了,我们快走。”五月织姬拉着他的手走在前方,回头看着站定的人眼睛扑闪扑闪的。织布姬摇了摇头,将念头抛之脑后,又轻轻跟了上去。 二人玩的很是愉快,织布姬却又是眉头紧缩着。五月织姬疑惑着,晃了晃织布姬的手,“织布姬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织布姬呆呆地站着,对五月织姬的问题不做回答着,“织织,你说以后我消失了怎么办,再也见不到你怎么办,或者彻底遗忘了你怎么办。”一连串的问题不断被抛出着。五月织姬疑惑着为何织布姬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她听出了织布姬话语中的慌乱,她踮起脚尖,用手轻轻抚摸着织布姬的脸颊,安慰着眼前这个慌乱不已的人。 渐渐地,织布姬平复了心情。他轻轻将唇印在五月织姬的脸上,又揉了揉五月织姬的脸。恢复轻松地踱步着。再一次牵手走向了新的地方,他又没有看到别人疑惑的眼神,也又一次听不到小声的嘀咕,只听得到眼前少女的轻声细语。这一刻,他脱离了围绕着他身旁紧紧的枷锁。 “你好,发现了我院一位病人,在哪里?哦,好好好,谢谢!”陈蜀接下电话后,一脸激动对着喝茶的吴月说着“找到了,我们走。”随后大手一挥,快步走了出去。 随着鸣响的声音的不断远去,病院的影子在身后逐渐模糊。 鸣笛逐渐接近着甜蜜的二人,穿破了独属于二人的世界,病院的鸣笛逐渐回荡着,仿若有哗啦哗啦的锁链声不断拖拉着,织布姬不断回头着,回头望着五月织姬的脸。他知道他又要回到枷锁之中,他想跑出,跑出那片围绕他的灾厄,却无力回天。白色的无常又到了他的面前,摇着铃铛将织布姬的魂魄慢慢抽走。枷锁慢慢收紧,慢慢勒紧,逐渐让织布姬无法呼吸。他逐渐模糊了眼睛,手中牵着的少女又成为了一片虚影。 而后发生了什么,织布姬却不记得了。等到织布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又在那个熟悉的房间,围绕着枷锁,锁住了心想的地方。 织布姬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前面的美好经历,努力让自己不去忘记心目中的月亮。此时一道的开门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索,织布姬抬头一看,便是他的母亲。她显得是如此的悲痛,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沉迷于不存在的一切,哪怕是亲手为她加上枷锁,她也要将她拉回现实。她进来后顿了顿,随后开头道“为什么你就不能忘记这个回到现实的生活中。”织布姬冷漠地说着:“我一直都在正常的生活着。”他的母亲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睛反射着房间里的光亮,她哽咽地说着:“可是你的幻想是不存在的!不管多么美好,都是假的!”织布姬突然站了起来,如此声嘶力竭,用尽全力地说着:“她就是存在的!不需要你的否认!”“可是你连她存在的证据都无法拿出来,你只有说出你们之间那些不存在的谈话啊,醒醒吧,你连证据都没有!”她也急切起来,一步一步地收紧着枷锁试图将她认为执迷不悟的孩子叫醒。“就是存在的,你看着立牌,这照片,这一切都是她就给我的!”织布姬拿着手中不存在的东西,不断述说着。“可是连这些你说的,我也没看到,她就是不存在的!”她又低沉下来。“你就是在骗我!她就是存在的,我要出去!”织布姬越发大声,越大声的辩解越说出了他的无理。他咆哮着,通过这种方式宣泄着。“这位家属请先冷静并避让一下,加大剂量!”这是织布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而后视线便开始模糊。“不存在又如何,你为何要我醒来。”织布姬无力控诉着,枕边不知觉间多出了一抹潮湿。 暗落的房间下,织布姬环抱着双腿,不断沉默着。吴月又一次进来了,他静静站在那里。织布姬开口了:“为何他们总想我意识到这个,难道我就不能在梦里吗?现实我也没有抛弃。”织布姬无助地述说着。“因为他们无法接受虚幻,他们只想你回到跟他们一样的现实。两次了,第三次恐怕更难离开了。承认吧,哪怕是讨他们开心的骗话。”吴月劝说着。“我也想这样,可是我怕我真的怕我真的失去她。你知道吗,随着治疗的不断进行,她越来越模糊了。如果再承认,哪怕是骗的,恐怕……”织布姬辩解着,同时也是劝说着自己。“如果真的忘了就忘了吧,你那根本不是喜欢。”吴月笑着顿了顿,随后又说着:“你不出去,连万水前山也无法陪她一起去看。你看到了吗,枷锁越来越紧了。”说罢,又不回头地走了。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房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静。许久许久,月亮越过窗户,轻轻洒在织布姬的身上,织布姬抬头看着月亮,暖暖的。露出了一抹惨淡微笑,轻轻开口着:“月亮等我吧,等我陪你看千山万水。”随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仿若何事都未曾发生过。只有枕边湿漉漉的痕迹象征着悲伤的夜晚。“等我突破枷锁,我就来了。”织布姬轻轻说着,“希望我不会忘记你,希望能再次见到你。” 隔了几天后,吴月又一次走入了织布姬的房间内。织布姬开口说:“能否让我再见她一次。”“你已经走了两次了,再来一次估计就再也无法逃出去了,只能通过那种……”吴月笑着说着。“就是那种方式,我要再见她一面,不管以后是否会再次见到她,是否记得她。我只希望能再来一个道别。”织布姬抬起头说着。“道别吗?看来今天是不行的,明天估计会是个道别的好日子,也不知道能否把握住,暂时走出枷锁。”吴月大笑起来,随后慢慢踏出了房间。“一天时间,可以吗?”织布姬请求着,“我也不能干嘛,只要不被路人发现。但是希望你真的是信守承诺,最后去哪里。”而后两人便悄悄达成了两人之间的共识。 傍晚,织布姬带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纸张,沉沉的入睡下去,期待着第二天的相见,或许又是最后的相见。 计划实行的非常地成功,织布姬成功地走出去困着他的枷锁。他又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孩,金色的头发照样在阳光下闪耀着。“织布姬,你终于出来了。好久好久没见了。”五月织姬扑入了织布姬的怀中,织布姬抚摸着怀中的少女,眼睛又一次湿润了。他牵起女孩的手,述说着对她的思念,一遍又一遍说着对她的喜欢,同时也对自己不断说明着他对这个女孩的喜欢。他要不断地坚定自己的心。“没事,我们直接玩,我早就计划好了!”织布姬扬了扬手中写满了字的纸张,牵着女孩的手不断向前走着。 计划一项又一项地完成着,太阳一寸又一寸地挪移着。二人笑着,乐着,过完了一天的美好生活。在织布姬的计划里只剩下鬼屋的一项,看着面前的鬼屋,织布姬开口了:“织织你看,你还认识这个鬼屋吗?”“还不记得嘛,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算上这次我都来了三次了。还不是某人听到我之前在这座鬼屋被剩下一个人,然后打着包票说什么绝对不会丢下我就来了。然后也不知道是谁,被吓到大喊硬生生把工作人员吓跑了。”五月织姬忍不住嘲笑着,笑声银铃般敲着织布姬的心灵。“这不是第一次嘛,正常的。我才不怕,这次绝对不会了。”织布姬拍着胸膛,走上前去买了两张牌,随后牵着五月织姬的手慢慢走入了鬼屋之中。 叫声与嘲笑声不断回荡在那座鬼屋之中。最后二人共同从鬼屋中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被吓得整个人抱住我,把我眼睛都给挡住了,跟个树袋熊一样。”织布姬看着一旁小脸苍白的五月织姬忍不住嘲笑着。“胡说,那不是给你点体验嘛,我才不怕呢。你还喊得把人工作人员吓跑了。那丑样。”五月织姬鼓着脸,另一只手在织布姬身上拍着。“真有意思对吧。他还有更新的,等下次我们再来一遍,看本小姐一雪前耻。”五月织姬眼睛扑闪扑闪的,“等下次我们一起来!”织布姬说着,“好好好!我们一起!”五月织姬兴奋着,一句又一句说着下次的场景,想象以后的美好。织布姬静静地,五月织姬也察觉到了,安静了下来,氛围也静静地。许久,织布姬开口了:“织织,我这一次要去很久了,可能会回来,也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织布姬低下了头,五月织姬流着泪,抓住织布姬的手轻轻说着:“我等你啊,哪怕你忘了我,我也会让你再次喜欢上我的。”织布姬还想说什么,鸣笛的声音慢慢传来,又一次枷锁锁了上来,五月织姬又一次成为了虚影。 织布姬回到了鬼屋的门口,静静地等待着,脸上的泪痕无声诉说着悲伤。他低沉询问着鬼屋老板:“老板你有见到刚刚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吗?我找不到他了。”老板疑惑地说着:“你是一个人来的,哪里有带人。”织布姬点了点头,轻轻说着:“她是真实存在的。”而后白色的衣服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举起了双手,听从着命令,任由枷锁覆盖在他的身上。在上车的一瞬间,织布姬又一次回头,“我会回来的,我们一起去看千山万水吧。” 时间一步一步地过去着,织布姬还是没有遗忘那个金发的少女。“她存在吗?”陈蜀问着,这种问题他已经问过了许多遍了,织布姬轻轻咬着后槽牙对他回答着“她是不存在的。”一遍又一遍的回答着不属于自己内心的答案。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回答了多少次答案,终于他换来了一句“你可以离开了。” 轻轻踏出精神病院的门口,脱离了枷锁的封禁,织布姬快步离开了医生的视线,四处寻觅着。“笨蛋!在这里!”织布姬回头一看,他又见到了那位金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