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巨龙屠夫第十二章翻译【完结篇】

第十二章（终章）：最后一战

原作者：William King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菲利克斯正快速坠落，心里清楚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脑子里充斥着恐惧和眩晕的失重感，十分强烈，他现在既没有杀身成仁的释怀，也没有心思去回忆美好，只是很后悔自己鲁莽的行为，这时奇怪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那颗用以照明的魔法光球仍然在头顶，且始终跟随着。或许，菲利克斯想，他可以抓住它，让悬浮的魔法来救自己一命。

他费劲力气，可就是够不着，剑柄也从手中滑落，绝望地扭动着身躯，双手疯狂地往上伸，魔法光球却躲开了，他咒骂一声，随后便传来了一股冲击力。

菲利克斯发现自己并没有死亡，尽管全身疼痛，就如同被人用力踩了一脚胸膛般，喘不上气，然后身后有着一股强劲的吸力。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全身湿透，那会是自己的血吗？难道身体在撞击地面的时候崩裂开来了？

嘴里不一会儿也吸入了某种说不上的液体，渗入了喉咙，他无法呼吸。

他想，也许我还没死，但肺里充满了血水，就像努恩那些被鼠人毒气所攻击的人一样。

恐惧再次充满了脑海，简直比噩梦还可怕，这就是生命中的最后几秒了，是如此的绝望，让人陷入无尽的黑暗。

周围都是泡沫，那颗光球还在头顶，这难道是幻觉？不对，他越想越不对，自己根本就没有死，周围都是水纹！看来恶龙临死的最后抽搐把他甩到了一旁的水池里，还有活的希望！菲利克斯赶紧把水吐出来，拼命地想要起身。

刚才的吸力一定是瀑布巨大水压落入水中的缘故，他奋力在水中蹬着双腿，可效果不太好。

现在情况又变得更加绝望，刚从巨龙身上逃过一劫，现在却又落入另一个死神手中，肺部的空气几乎要用尽，绝望地想要张嘴呼吸。他凭着最后的求生意志，都历经艰险，走到这儿了，都已经把恶龙杀死了，结果还要溺水而亡吗？！必然还有办法！菲利克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反抗水压，而是顺着漂流，肺部几乎就要爆炸。

冷静！他逼着自己思考，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朝另一头流去，水流撞击着池底的岩石并开始转向，他任由这股水流带着自己，上方的压力开始减小。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且昏暗，菲利克斯意识到自己很快将陷入昏迷，不能放弃——不能就这样放弃！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

身上的锁子甲在此刻变得无比沉重，重量在拖拽着他，将其拉往水压更大的底下，菲利克斯短暂思考过将其脱下，但这样也会消耗体力和时间，他必须保持前进。

一点一滴的挤着最后的力气，他费力开始游往水面，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眼睛几乎要看不见。就算如此，菲利克斯依旧朝上朝前游着，在最后的一刻，他终于露出了水面，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真是鲜甜而幸福。

菲利克斯继续朝水池边游动，全身湿透，看见了矮人和尤莉卡正朝他奔来。在水下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却度日如年。恶龙巨大的身躯还在地上扑腾抽搐，金币和宝藏散乱一地。

尤莉卡泪流满面，拥抱着眼前的菲利克斯，“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也以为。”他无力地说，感受着尤莉卡温暖的体温。

矮人们纷纷过来祝贺。

“这回咱们发达了！”马拉凯看着满地的宝藏。

“可惜我们只能带走一小部分。”麦克斯说。

“别忘了外头还有一队绿皮，我们接下来咋办？”乌力问道。

“宰了他们。”高崔克说，“或者被宰，我们失去了一个伟大末日，诸神理应补偿我们。”

“我今天死亡品鉴的够多了。”菲利克斯说。

“你已经是个屠龙英雄了，区区几个绿皮怕它作甚？”比约尼说。

“我还是想先活着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谢邀。”

菲利克斯环顾众人，奥列格和斯坦达还在，似乎没有受什么伤，高崔克和斯诺里安然无恙，从巨龙的战斗中活下来的乌力欣喜若狂。比约尼已经开始琢磨起地上的宝藏。

众人可以说非常幸运。

瓦列克为驱赶恶龙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其做出的杰出贡献曾两度为众人创造了生机和希望；巨龙的伤势未能好转，让他们能趁此机会击败斯卡兰迪尔。

瓦列克真值得一个“巨龙屠夫”的称号。

他走过去捡起佩剑，立即便感到剑刃的力量已经消散，回归到了当初，一点痕迹也不留。

就算如此，仍是一把绝好的剑。他收起剑并放入剑鞘。

他思考着是否要埋葬死者，但斯泰格被压在巨龙身下，格里姆被烧化成了一滩血水，且没有时间了，绿皮们也许很快就会抵达这里，他提醒着其他人。

“也许咱们可以另寻出路，”麦克斯建议，“这隧道里必定通向某个地方。”

“但也许它就是个无尽的迷宫，”尤莉卡表示担忧，“咱们也许会迷路然后死在这里。”

“矮人不可能在地下迷路。”比约尼说，其余几位矮人屠夫纷纷点头。

“也许吧，”菲利克斯说，“可能也没有其他出路了。”

“人崽子说的没错，”高崔克说，“再者，没有屠夫会被一群哥布林吓跑。”

菲利克斯转头看着高崔克其他没那么勇敢的矮人同伴们，心里揣着半分怀疑，但他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斯诺里觉得应该直接怼他们脸上去。”斯诺里·咬鼻说。

难道这群屠夫疯子真的要带上所有人去送死吗？看上去确实如此。

“如果咱们寡不敌众呢？”麦克斯问，“那这一堆宝藏不就落入他人之手了吗？”

谢谢你，麦克斯。菲利克斯心里想着，他提到了唯一能说服矮人的缘由。

“他们打不过咱！我们如铜墙铁壁！”斯诺里继续叫嚣着。

“得，还是先假设一下，万一我们打不过呢？”麦克斯说，“这些宝藏那可就落入绿皮的手里了，他们能拿这些来换武器，最后攻打矮人城塞。”

“哪有矮人跟他们换啊？”

“有些人类确实能换。”麦克斯说，矮人纷纷开始议论，觉得人类当叛徒的假设很合理。

“你说的有道理，”马拉凯说，“如果我带了炸药，就直接把这儿炸塌！”

“我带了，我从你马车拿了一袋炸弹。”乌力说。

“好小子！”马拉凯大笑起来。可仔细一想这个人未经允许在自己马车里翻腾，又变得严肃。

“想这些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比约尼说，“我们应该去洞口处看看情况。”

“别让人发现就行，”麦克斯说，“外头的绿皮一定以为龙还活着，所以不可能轻易冒进，但如果你露头了，他们就可能知道龙被杀了，然后便一拥而上。”

“可咱们的确已经把龙给宰了啊。”斯诺里的语气中带着困惑。

“我们一会儿都将从那儿出去，”高崔克说，“除了马拉凯和乌力，你俩可以留下来布置炸药。”

“就是这么做。”马拉凯高兴地说。

菲利克斯心里隐约感到了不安，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让他浑身发颤。

 

菲利克斯俯身爬到了洞口边上，尤莉卡在其身旁。他俩负责查看情况，麦克斯熄灭了他那光球咒，以隐蔽大家。

身下的石头冰冷而潮湿，菲利克斯真希望自己的衣服能干，外边的雾气已经散去，太阳再一次从云层中出现。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凝视着下面的山谷，然后目睹到最为糟糕的事情就在眼下。

两支军队赫然出现在山谷两侧，一边是一大群绿皮兽人及哥布林，排着战斗队列在行进，身材高大的兽人走在队伍正中央，他们拿着粗糙而吓人的大弯刀，举着长着尖刺的盾牌。一群群哥布林弓箭手分散在绿皮军队之中。在阵列两侧还有兽人骑着巨型战猪，嘈杂的吵闹和喊叫声起此彼伏。在山顶上还架起了一座奇形怪状的战争机器，与菲利克斯小时候用过的微型投石机类似，但眼前这个装置可不小，看样子能投掷出一块巨石，在其一旁还有一堆戴着尖尖头盔，双手绑着古怪蝙蝠翅膀的地精。蜘蛛骑手们沿着山脊线在急速移动，其中一只好似驮着一位地精萨满，他在挥舞着一根头骨，向队伍发出了激励的吼声。菲利克斯粗略估计，这支绿皮约莫有上千人，他对矮人屠夫们没有鲁莽行事感到十分庆幸，人数差距实在是过于悬殊。

在绿皮的对面是数百全副武装的人类，其中成排的长戟手和弩手蓄势待发。两个首领模样的人骑着马，走在阵前。菲利克斯看到有不少野蛮的高地人，他们拿着双手长剑，盔甲虽然还是粗糙，但对比绿皮而言，纪律好了不少。即便他们人数不占优，但占据了高地，因此还是有一战之力。

这伙人一定就是强盗之王亨里克·里希特的部队，他为啥也在这？是什么巧合能让这两只军队相遇？

尤莉卡突然倒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看那伙人类的右侧。”

菲利克斯顿时醒悟，一眼就认出了约翰·盖兹的身影，那个吟游诗人。看来自己的直觉没有错，那人就是强盗派来的细作，然后这群强盗定一路跟踪到了这里，而那伙绿皮一定也是如此，他们听到了手下被击败的消息，于是也企图复仇。两队人马都等着，巨龙一死，就是动手的时候。

可为什么现在就摆出了战阵，又还在等什么呢？

 

约翰·盖兹暗自不爽，计划跟不上变化，亨里克遵照自己的指示，带着他的手下一路沿着高山隘口到这儿，自打那龙一个多星期前从北方飞回巢穴后，负责侦查的斥候们就一直再没见过它的身影。其中一人声称那怪物好像是受了伤，这与矮人们所讲的故事吻合。今早的时候，手下报告说那伙屠夫已经走进了巢穴里，至今仍未出来，没人清楚里面的情况。难道他们杀死了那头野兽？不太可能，山谷里遍布着挑战者的骸骨，数百人都未能杀死巨龙。但转念一想，这伙屠夫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能力。

要么就是他们吹牛逼吹大发了，要么就是什么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约翰自诩会看人，能判断其性格和能力，这伙人的故事听上去不假，高崔克和菲利克斯的名号也并不陌生，两人外貌符合他人的描述，论事迹，就算是吹牛逼了，要是能有十分之一的真实度，那这两人也非同小可。一些下属也称自己亲眼看见了一艘巨型飞艇，这就证实了关于格朗尼之魂号的传说。总而言之，这伙人确实有些实力，单单这个信息，就值得赌一手，然后拿下那数不尽的宝藏。亨里克听后，也愿意冒这个险。

可唯一没能考虑到的就是绿皮。整个计划着重于低调和隐蔽行事，密切观察矮人屠夫们的进展，而眼前的不速之客让计划彻底暴露，部队已经开始集结并布阵，双方都十分仇恨彼此，也不愿达成任何协定，这在约翰看来十分愚蠢，运气差到了极点。

如果能早点知道绿皮的动静，那就直接让他们先上，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可早前的情报只是发现了绿皮的斥候，属于早已有所耳闻的蛮夷习性，怎知他们竟带来了一整支大军。现在双方对峙，谁也不肯让步，约翰脑子里还想象着万一矮人没能杀死野兽，巨龙从洞穴中再次飞出的场景，他不由得全身发抖。也许这里的人马足以对抗怪物，但代价可想而知。他还想过直接开溜，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找不到机会。

这绿皮打了什么鸡血，能如此兴师动众？

 

乌格里克·剥人者怒视着对面的乌合之众，抑制内心想要下达进攻号令的冲动。他现在真的很想砍人，然后再打碎几个人骨头，兽人天生的暴怒本性正让这位军阀备受煎熬。

乌格里克之所以能成为群山之间的兽人大酋长，其原因不在于极其暴躁的本性。以兽人标准来看，他有着极强的耐心和狡猾头脑，以至于有人会怀疑他有地精血统，而军中窃窃私语过这一点的人统统都被他杀了。眼下他急需冷静思考，萨满的预言现在看来有可能是错的，矮人们不一定能杀死那头巨兽，如果是这样，那东西可不是自己和这帮小子们能完全对付得了的，这不成了送上门的食物了吗？

如果预言是准确的，那个拿着大斧子的矮人也应该快出来了，听了格伦德的讲述，乌格里克十分想把那武器据为己有，加上巨龙的宝藏，他就可以继续招兵买马，成为一股超级绿潮，掀翻人类帝国。到那时，各地的绿皮都将揭竿而起，响应自己的号召，开始绿化世界。

眼下的这帮人类崽种挡在自己的大道上不肯让路，这真让人恼火，他几乎要抑制不住直接开战。算他们倒霉，今儿个给小子们加餐，人肉大餐。然后这又让他好奇龙肉的味道，乌格里克真想试试。很快，就知道萨满的预言是否属实了。

以往的预言都成真了，不是吗？

 

“咱该怎么办？”菲利克斯问，他对外面的描述似乎未能让矮人屠夫们动容，他们还在沉默，麦克斯在思考，而基斯里夫人则面露担忧。

“如果我们一直等下去，他们有可能会开打。”麦克斯说，“这避免不了。”

“但他们也许会派出几个斥候来打探情况，”尤莉卡假设，“不管哪一边，我觉得终究会有一方等不耐烦而派人探路的。”

“那样的话，咱们就凉凉了。”菲利克斯说，“这洞穴之中看上去没有其他出口了，要么就等他们互相厮杀的时候开溜。”

“我绝不会溜走，人崽子。”高崔克说。

“哪里有战斗哪里就有斯诺里。”斯诺里也附和道。

“没事，咱们被搅合进这场大乱斗的可能性很高。”菲利克斯嘲讽着。

“人都有一死，”乌力说，这矮人在经历刚才一战之后似乎有了更加坚定的神情，但也变得更愚蠢固执了。

“我还想着以后安享晚年，然后在床上仙逝。”菲利克斯说。

“我也想死在床上，最好是有俩姐妹伴我。”比约尼说，“做鬼也风流啊！”

其余的矮人以厌恶的表情看着比约尼，他最终开口，“你们这是嫉妒。”

“够了，”高崔克说，“是时候定个结论了。”

他举起斧子，走到洞口，

大喊一声，“我们杀死了巨龙！如果你们想要宝藏，就得跨过我的尸体！”

一阵寂静之后，传来了咆哮，然后一阵箭雨从天而落，高崔克向后一跳躲了过去。菲利克斯注意到箭矢中掺杂着黑白羽毛。

“看样子被箭矢射死不是个好死法。”菲利克斯嘲讽着，高崔克转头怒视。

“你会看到什么才是屠夫的一个好死法。”

“恐怕今天就是了。”菲利克斯已经手握剑柄。

 

“就是现在了。”约翰自言自语，坐在一块巨石上。矮人的现身让兽人们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前排的绿皮显然不知道那矮人在说什么，但他们都知道矮墩子在嘲讽。如果他们还能容忍，那就很不绿皮，地精弓箭手们已经射出了箭矢，兽人部队也开始攀登山路。

让约翰惊讶地是，一些人类也在射箭，简直是浪费。看来小的们一定是等的很紧张，前排传来的叫喊也让他明白了这些人的情绪，一排长戟手已经开始朝兽人们奔去。

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兽人的战猪骑士们也开始了冲锋，猪蹄声搅动着山谷，巨大的野猪兴奋起来，边脱粪边嚎叫。高地山民们向来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战士，他们总是急于证明自己的勇猛，然后冲下山坡。某类嗑嗨了的地精正甩着一根铁链，挥舞着一颗巨大的铁球从绿皮的阵中率先杀出，眨眼之间，山谷里战成一团，厮杀嚎叫此起彼伏。

约翰看着战场，心想一有机会，立即开溜。

 

菲利克斯听见了外面传来武器剧烈的碰撞声，惨叫声以及兽人，人类交相发出的嚎叫与战吼。

“外面发生啥了？”

“看样子他们已经打起来了。”麦克斯说。

菲利克斯小心翼翼地爬出洞口，往下一看，山谷里已经化为人间地狱。到处都是人类，兽人和地精，大部分人类还占据着高地，抵御住了兽人的冲击。一排长戟手艰难地挡下了一群高大兽人的冲锋，双方伤亡惨重。一部分人类击退了绿皮，但在贸然追进的途中被一群疯狂的地精战士袭击了侧翼，菲利克斯看着这群人被只到半腰的小怪物们淹没。

一声奇怪的巨响吸引了他，只见一个身着怪异飞行服的小地精爬上了巨大的弹射器，绳索正被一群更小的东西拉动着，然后突然松开，地精瞬间被弹飞至空中，朝人类部队快速俯冲着。它挥动翅膀，好似能控制飞行方向一般，一边疯狂地叫喊着，面带喜悦。然后直直地用头盔刺穿了一位人类队长的胸膛，自己也折断了脖子。

 

乌格里克朝地上死去的敌人吐了口唾沫，去他妈的等待，去他妈的耐心。那矮墩子的一声嘲讽，直接让断鼻部落那群蠢货头脑不清醒了。他发誓，战斗结束后，有些人要掉脑袋。以伟大的搞哥毛哥之名，他定当惩罚一些浑小子。环顾四周，也不全是坏事，小子们应该能击败这群人类杂碎，然后自己就能得到那把斧子和宝藏，这终究不算糟糕。他朝自己的亲卫大喊一声，然后朝着巢穴的洞口进发。

乌格里克要从那矮墩子的尸体上拿起斧子，然后吃了他。

 

约翰看得出来，战斗陷入了均势。绿皮虽然人多势众，但战术混乱且武器落后。那些挥舞着铁球的疯子在其身后留下了一道血路，直至他们精疲力竭或被自己的锁链缠住摔倒。那些飞行的神风地精们已经杀害了不少骑手，兽人的勇猛和意志确实很强，断胳膊断腿都还在疯狂战斗，他们似乎不像人类那样对疼痛十分敏感和脆弱。

人类的纪律尚且还算保持得住，大多还在坚守阵地，弩手们对没有盔甲或者轻甲的敌人造成了不少杀伤，甚至击杀了数只蜘蛛怪物。如果他们能有几门火炮或者风琴炮就更好了，或者来一队重骑兵，只要一次冲锋便可击溃兽人阵线。约翰不得不回到现实，他们只能靠地形优势取胜。

就算如此，概率也不算大，至少有些兽人被洞口的矮人吸引过去了。看样子那个恐怖的兽人军阀，乌格里克正朝着洞口砍出一条路来。这不是个好消息，那洞穴里的宝藏将落入他人之手。

 

菲利克斯砍倒了最后一个来犯的兽人，他疲惫地喘着大气，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还混杂着血迹。他看着洞口周围，到处都是兽人尸体，高崔克和斯诺里一如既往地浑身浴血，各自身边躺着数十具兽人尸体。还有不少尸体身躯炸裂，冒着焦黑的烟，一看就是麦克斯的魔法杰作。一些尸体上插着箭矢，菲利克斯自己也杀了三只兽人，其余人约莫杀了有一打敌人。

但斯坦达也不幸战死，头骨被兽人的大弯刀劈开，比约尼受了重伤，麦克斯正以治疗咒术缝合着矮人的伤口，可他看上去脸色苍白，失血过多。尤莉卡和奥列格在死人堆里回收着箭矢。

地上躺着大约三十具兽人尸体，这和山谷里成百上千的敌人来说杯水车薪，更不要提还有一伙强盗，全都是来抢宝藏的。也许他们应该提议分了这些宝藏，毕竟在抵抗绿皮都有出一份力。可之后会是什么呢？跟这帮毫无信用的强盗打交道，最终等着自己的是背刺。

身后传来脚步，马拉凯和乌力已经出来。工程师一手拿着一枚黑色炸药，另一只手正挥洒着火药粉末。菲利克斯十分清楚其原理，粉末作为引信将直接引爆洞里布置好的炸药。

“弄完了，”马拉凯说，“如果兽人胆敢冲上来，咱们直接点燃火药，整个隧道将化为废墟。看看谁还能从一座坍塌的巨石堆里找出宝藏。”

菲利克斯不禁打了个颤，那意味着所有人都一同陪葬。这个想法直接促使他走向尤莉卡，是时候好好谈谈了。

 

乌格里克劈死了一个敌人，然后推开无意中撞到自己的一个兽人亲卫，继续向洞口行进。手里的大砍刀滴着鲜血，斧子上满是血污。他怒吼着向手下发出鼓舞，确信胜利即将到来。小子们振奋地狂呼乱叫，更加勇猛地冲向敌人，一打接着一打地砍倒了人类。乌格里克满脸愉悦。

 

约翰躲在石头后面，一支箭失差点要了他的命，抬头一看，一只戴着尖尖头盔的地精正飞在空中，口里喊叫着“咦——”的声音。

全疯了，下面山谷的兽人们杀的眼红，人类也不断地反击。他的双腿也不听使唤，只能干看着。两队兽人由于都想要吃掉眼前的一支人类部队，太过兴奋撞向了彼此，然后竟然开始互相厮杀，发泄着怒气。

也许传言是真的，绿皮们战斗欲望高涨时候，谁都不认识。

战场上发生了一丝变化，一股神秘之力在起作用，让他毛骨悚然，他看向那个地精萨满。

萨满的斗篷在身后飘扬，其身下的蜘蛛也跟着直立起来，随后地精的眼中闪烁着黄光，手中的法杖上跃动着一道绿色火焰，旋转着向外扩散。当这股魔法能量接触到兽人时，他们的眼睛顿时变得血红，肌肉急剧膨胀，口吐泡沫，然后化身狂暴战士。

约翰想，那萨满的力量也许会让战局逐渐对强盗们不利。

 

“我感应到了魔法的使用。”麦克斯说，“必定是有萨满召唤了他们那兽人诸神的力量。”

“也希望能有神明照顾下我们。”菲利克斯咕哝着，看着自己锁子甲上的裂纹以及法师正在治疗自己身上的深红伤口。金光从法师手上流动到了伤口之上，起初十分炽热，然后变得冰冷。菲利克斯抑制住了喊叫的冲动，寒气散去，伤口处还有一丝隐隐作痛。他看着伤口里面的那层肉已经开始缝合，脑子里回想着那兽人砍伤自己的时候的得意表情，当时转身已经来不及防守，在受伤的同时他强忍痛楚，挥砍剑刃斩首了这个兽人。

“诸神已经在帮我们了，人崽子，他们给了我们面对强敌的勇气，还求啥。”高崔克说。

“比如空降一队西格玛圣殿骑士来帮咱们解围，”菲利克斯说，“我更希望看到实际的帮助。”

高崔克只是稍稍嘟囔了一下，便又看向洞口。斯诺里站在悬崖边上向下凝视着战场。

“又有架可打了，”斯诺里说，“一群大只佬，还有一个骑着蜘蛛的萨满，那蜘蛛是我的了。”

“随你便，”高崔克说，“那兽人酋长的脑袋我要了。”

比约尼摇摇头，“我听说有些雌性蜘蛛交配时会吃了伴侣，我也遇到过这样的女人。”

“你脑子里除了涩涩没其他了吗？”乌力咒骂着。

“打架的时候就不会，”比约尼说，“但在打架的同时我可能还是想涩涩。”

麦克斯治疗完毕，菲利克斯谢过之后站起身来。

“再过数个小时也许你会感到更加疼痛，但咒语起效的这段时间里能缓解些许，不过不能过多战斗。除非......”

菲利克斯明白法师的意思，除非兽人一拥而上，逼着自己战斗。反正再过几个小时说不定就死了，也不在乎什么疼痛了。奥列格在最后一波兽人来袭之时，腹部受了重伤，即便是麦克斯也无法治疗。菲利克斯想着若不是那兽人的攻击偏转了些许，自己现在可能同样也在等死。

奥列格疼痛不已，他的呻吟与祈祷回响在洞穴里，折磨着菲利克斯的精神与意志。了结他将会是一种仁慈，也是对其他人的仁慈。

这想法让他感到愧疚，难道已经变得和高崔克一样冷血了吗？可能自己更加残酷，其他矮人都未如此。
他不情愿地挪动身躯，走向尤莉卡以及那个垂死的护卫，才发现两人都已经安静了下来，奥列格面色如同蜡一般，胡须垂下，嘴角流出了一股鲜血。

“我能帮着做点啥吗？”他问。

“不了，”尤莉卡回应，“他已经走了。”

菲利克斯内心突然感到十分愧疚。

 

乌格里克领着小子们爬上山丘，顺带着砍倒了一些断鼻部落的蠢货，以此来告诫他们没有下次。他在离洞口还有最后二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看自己的小子们即将赢下这场战斗，一脸满足。萨满的魔法发挥了作用，战士们如同诸神附体一般在战斗。

大蜘蛛带着自己的萨满主人一路赶到了军阀面前，它那充满智慧而恶毒的眼神正看着乌格里克。军阀怀疑伊克西斯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把他前任萨满主人的灵魂束缚在了这蜘蛛里。这不重要了，如果这地精敢对自己动手动脚，他将尝到苦果。萨满正喋喋不休地指着什么东西，乌格里克看了过去。

远处空中的一个小点正在靠近，从体型来看，似乎像是个怪物，他以为那是恶龙，但矮人声称那巨兽已经死去。思考片刻，乌格里克不耐烦地决定先一探究竟。

“小子们，”他喊道，“咱们进洞里宰了矮垛子，夺了那宝藏，把那矮垛子的斧子给劳资留着！”

说罢，他们便立即行动。

 

菲利克斯看到一群兽人已经开始上山，就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这群绿皮是最为强壮，最为凶残的一波，而他们的酋长，则更是高了一头，壮了一截，比任何兽人都要大上半号，一手拿着砍人刀，一手拿着巨斧，身披一张人皮披风，嘴里的獠牙滴着唾沫，那军阀回头看着战场，又朝空中看了看。

在他身旁，尤莉卡吸了口气，

“看来我们有救了。”

“没错，前提是咱们能撑得住。”他还是有些绝望。

“撑住？”高崔克说，“冲了他狗日的绿皮！”

“斯诺里赞成！”“斯诺里要去宰了那蜘蛛！”

矮人屠夫们发出战吼，冲下山坡，直接看傻了兽人。

不一会儿武器相撞，杀戮变得激烈起来。

 

约翰感到了一股暗影正朝自己袭来，然后抬起头，以为又是什么绿皮的魔法。然后只见巨大的黑色物体遮蔽了天空。不，说实话，这不像是萨满的法术，更像是——矮人的机器，其侧身上刻着符文，上面飘浮着屠夫王的旗帜。

一定就是屠夫们曾经提到的那艘飞艇，约翰才意识到，这真是一大奇观。不一会儿，飞艇上开始落下一些黑色炸弹，落在人类和绿皮的混战战场上产生剧烈爆炸，无差别地屠杀着。看坠落轨迹和弹道，矮人还是试图瞄准绿皮，但没有多用心，反正根本不可能完全避开人类，双方混战成一团，不可能区分开。

呼啸的炮声显示着矮人飞艇上的另一种武器已经开火，吊舱下方的炮塔已经开始射击，加特林加农无情地收割着生命，炮弹轻易地撕裂着强盗和绿皮。

约翰此时再也无心留在这里，也许他能找到一匹马然后逃之夭夭。

 

剧烈的爆炸声和呼啸的加特林加农炮声告诉菲利克斯，格朗尼之魂号已经抵达战场，并开始了单方面屠杀。看来自己的祈祷得到了回应，矮人们修理好了飞艇并前来搜寻他们。从武器装备判断，他们也为应付巨龙做了准备，菲利克斯知道，即便自己战死，这些兽人也将一同陪葬。

附近的惨叫声让他回过神来，高崔克屠杀着乌格里克的亲卫，不管是不是精英兽人，那矮人屠夫依旧是一斧子一个。斯诺里就在他身边，看样子确实是朝着那蜘蛛去的。菲利克斯十分想支援他们，但四肢酸痛，伤势让他无力再战。算了，他想着就在这里见证高崔克的末日，心里祈祷着飞艇能尽快到这里。

斯诺里眼瞅着与蜘蛛面对面，然后怪物欲先发制人，扑向了屠夫，下颚的尖牙上流着毒液，斯诺里躲过撕咬，俯身翻滚至蜘蛛下方，然后立即向上劈砍，蜘蛛发出了嘶嘶的叫声，腹部凹陷崩裂。斯诺里从其身后翻滚而出，向其主人挥砍而去，萨满从座上迅速跳起，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然后飞快溜走。看来萨满也许有点魔法实力，但没有胆量面对屠夫。

尤莉卡冷峻地张弓搭箭，快速射击。每一支箭矢都直接精准地洞穿了一个兽人的脑门，两位下属的牺牲似乎让她变得一台冷血，无情而残酷的杀戮机器。马拉凯站在她身旁，手举着火箭发射筒，谨慎瞄准着然后扣下扳机，火花喷射而出，一枚导弹射出并直直射进兽人阵线中，炸死了半打兽人。然后他放下火箭筒。

“最后一发。”然后他拿起手持加特林加农，开始继续射击。比约尼和乌力背靠背，奋力抵抗着上来的兽人，他们巧妙地利用了对手的笨拙，俯身弯腰躲避挥砍，并快速回击。菲利克斯感到自己的无用，他真希望自己能加入战斗，然后看着高崔克已经来到了那个兽人军阀的面前。

乌格里克与那个拿着魔法斧子的矮人面对面，很好，这节约了不少时间，免得他去找。乌格里克大吼一声，怒目瞪着矮人，屠夫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害怕，这非同寻常。乌格里克第一次遇见不畏惧自己的双足生物，这让他有些紧张，不过没有关系，自己比眼前的矮人壮了近两倍之多！体重则是他的三倍之多！自己可是最为强大的兽人！优势在我！

军阀率先出手，大力挥出自己的砍人刀，却只见矮人轻易地闪开。太不寻常了，乌格里克知道自己在兽人之中也算得上是速度之巅，从未有敌手能躲过自己电闪雷鸣的一击。矮人已经开始反击，很好！乌格里克喜欢和自己的食物先打斗一番，这样会更有成就感。

武器相撞，顿时火花四溅，矮人的这一击威力大的几乎让乌格里克无法抵挡，被冲击力推开了数步，看来矮人很强壮，很好！乌格里克想着，到时候吃了这矮人的心脏必定能功力大增！他以巨斧猛击，矮人俯身躲过，同时瞄准了兽人的腿部挥出斧子。乌格里克早有准备，向上滚动跳跃，同时也挥舞着两把武器，他知道，矮人不可能再躲过去。

屠夫并未尝试躲避，而是双手举起斧子，抵挡住了双重攻击，但这股冲力让矮人屈膝并翻滚，最后站了起来。乌格里克看着，越发享受这个过程。这矮人已经比以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要强大，而且是要跟自己死磕的节奏。所有的绿皮都向往着遇到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因为自己的力量也是敌人衬托出来的。只要击败了这屠夫，乌格里克便可以名声大震。这让他十分兴奋。

那矮人已经冲了过来，胡须直立，眼里闪烁着疯狂，朝乌格里克一顿急速劈砍，每一次挥舞都比上一击更加用力和快速，乌格里克拼命闪躲，逐渐明白这矮人之前还没有出全力。被自己打翻后，他更加狂怒了。兽人被迫承认这矮人几乎和自己一样强大，这就更好了！乌格里克无比渴望能吃下他的心脏。

兽人的胳膊因高强度挥舞武器抵挡矮人的攻势而感到有些疼痛，手部貌似被划伤了，他未曾设想遇到能划伤自己的敌人，屠夫则在这时又继续展开攻击，他拿起砍刀准备抵挡，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砍刀似乎不在了，更准确的说，整只手臂已经不见了——原来刚才的疼痛是因为手臂已经被砍下。搞毛在上，那把斧子真的很锋利！自己一定要得到它！

那是在矮人的斧子砍下时，乌格里克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便是永恒的黑暗。

 

菲利克斯目睹着高崔克亲手了结了兽人酋长，剩下的兽人惊慌失措，被萨满的逃窜，矮人的强大以及同伴的尖叫打击了士气。有几个傻子回身看了看飞艇，再也无心战斗，想着一定是矮人诸神爷爷们下凡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逃跑。菲利克斯再看战场，强盗，兽人，地精不再战斗，而是尖叫着四处逃窜，格朗尼之魂如同神明一般，造成的伤亡让所有人崩溃。

“咱真的能活下来了！”他看着尤莉卡，后者却一脸惊恐。他迅速转过身，看着粉末已经燃烧进了隧道里，而马拉凯的火箭筒就在旁边。菲利克斯立即意识到，刚才的火箭筒喷射的尾部火星点燃了引爆粉末！

菲利克斯问着自己，他们来得及扑灭吗？自己在受伤状态下行动缓慢，也绝不能要求尤莉卡和麦克斯去做这件事，他不清楚下面的炸药究竟有多大威力，也不知道这里是否安全。

“我们最好离开这儿！”他喊着，并试图起身往前走，却发现双腿有些瘫痪，然后摔在地上，伤势看来很严重。

“走啊！！”他喊道，“别管我！”

麦克斯和尤莉卡竭力搀扶起菲利克斯，用尽全力赶上山坡外的屠夫，

“都趴下！！！！”麦克斯歇斯底里地喊着，“隧道要爆炸了——”

矮人们齐刷刷扑倒在地的瞬间，大地震动了起来，菲利克斯的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热浪和火焰，以及岩石崩塌碰撞，碎裂的巨大声响。

“这下全没了。”乌力喃喃自语，空气中传来了矮人的咒骂声。

 

后记

菲利克斯睁开眼，看着头上格朗尼之魂号的钢铁天花板。

伯列克和尤莉卡在其身旁站着，从舱室内的摇晃来看，飞艇在航行中。

“看来我还活着。”他说。

“差点没命。”伯列克说，矮人苍老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皱纹。“你的伤口有些感染，还活着已经是奇迹。尤莉卡告诉了我全过程，极少数人能有你这样的成就，屠龙者。”

菲利克斯既高兴又尴尬，“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看样子飞艇已经修好了。”

“马拉凯留下了非常具体的说明。”

“他还好吗？”

“其他人都还好，只不过他们对宝藏的失落感到有些沮丧。”

“那宝藏是永远埋在地下了吗？”

“埋在地下的东西不可能永远遗失，对矮人来说尤其如此，挖掘和搬运巨石需要数年时间，但我们最终会取回宝藏的。”

菲利克斯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斯泰格和格里姆的遗体，他俩深埋于那巢穴之中，得益于一场十分彻底的爆炸“葬礼”。一想到自己差点也没命，他就伸出手握住尤莉卡的手。

“别担心，”尤莉卡说，“麦克斯说咱们抵达目的地之后你就能起身走动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菲利克斯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普拉格。”她直截了当。

菲利克斯不禁又打了个颤。

在那里，众人又将遭遇这两个世纪以来最为强大的混沌军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