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复原了一个女孩被下迷药后丢失的十小时

初识陈汇怡，仅有一句简单的标签“纽约大学驻留艺术家，主要做新媒体艺术”。直到了解到她的作品：带着一个可以感受到情绪的可穿戴装置生活了一周；拍了一部VR伪纪录片，去还原一个女孩被下迷药后消失的10个小时……她的创作和研究根植于心理学和人类学，关注在科技推动下迅速变化的社会构架中个体的韧性、流动性和主观能动性。借由这些作品，我们开始了解作为艺术家，作为女性的陈汇怡。

这次我们主要和陈汇怡聊聊她的VR影片《Missing 10 hours》和VR这一影像形式。

聲視Voisual: 我们知道你创作了一部交互式的VR影片《Missing 10 hours》，我听说这部伪纪录片背后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可以给我们讲讲创作的初衷吗?

陈汇怡: 是的，这个作品的初衷来自于我的合作者的朋友的亲身经历。这个朋友是匈牙利人，她在2009去丹麦留学的时候，在一个酒吧里遇到了两个同样来自匈牙利的留学生。因为是异乡⻅老乡就多聊几句。那两个男生给她买了杯酒，然后她下一件记得的事情就是第二天她在警察局醒来。期间十个小时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有记忆。警察告诉她说她是被下了一种叫GHB的迷奸药。

当时她的恐惧和耻辱感让她选择逃避一切，掩埋这个记忆。直到八年之后，她才开始决定讲出这个故事，并且去追寻那遗失的十个小时的真相。我之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GHB这种药，在听到她的故事之后去网上查，发现这个药物在低剂量的时候是可以作为镇定剂使用，在很多国家甚至都不是管控药物，或者是轻度管控的处方药物，任何人很容易地就可以获得。但是GHB却被广泛地作为迷奸药使用。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一个需要被讲述、需要被更多的人知道的故事。

聲視Voisual: 为什么用VR的形式创作呢? 当时有没有考虑过用更传统的影像方式?

陈汇怡: 一开始也考虑过传统纪录片的形式去讲这个故事，但是后来我们觉得VR沉浸式的 特点，可以更加让人设身处地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去体会这位女性的境遇，并且更好的与之共情。

聲視Voisual: 这是你第一次用VR创作吗?创作的过程中遇到了怎样的挑战?它是否与传统的VR影片有所不同?

陈汇怡: 之前做过一些小的VR短片或者实验性的VR体验，但这个是第一个比较大型的VR制作。我们这个影片有较强的交互性，不是传统的全程被动观看的VR电影，更像是半电影半游戏吧。

这个VR体验里我们设置了两个“玩家”，一个在VR头盔中充当受害者的角色，另一个在VR头盔外，充当潜在的施害者的角色，并通过平板电脑上的一个操作界面控制故事的走向。

VR玩家所经历的情节会因为另一个玩家的抉择而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交互设计和VR完全沉浸式的特点，去复刻在这个故事里被害人和施害人之间不对等的力量关系。这个VR故事里另外一个比较有创新的设计是，故事中有个情节是VR玩家在酒吧里喝酒; 我们通过在给一个真的酒杯上安装VIVE Tracker, 让人可以在VR世界体验的同时，真的手握一个实体的酒杯喝上酒。

因为这个故事的话题比较沉重，可能会引起一些尤其是有类似体验的人的不适，所以创作过程中有一个很大的挑战就是要怎么把控这个“逼真”的程度，让人可以感同身受的同时，也不能让人太过于不适。

我们一开始做的一个版本，我们觉得画面已经做的比较温和了，但是在展映的时候还是有很多女性表示因为触发了他们不好的回忆、极度不适而无法 继续完成VR体验。另外的挑战就是各种技术上的问题了。因为这个技术太新了，很多事情也没什么人做过，有时候开发上遇到了问题了都没人可以问，只能自己瞎倒腾。

聲視Voisual: VR这一概念，我记得国内是在14年左右非常火，当时几乎所有的大公司都在做这一领域的尝试。这么多年过去了之后，VR影片可能并没有像当时资本夸大地那样，成为一种非常普遍的技术，但是我们也看到很多电影节都开设了VR的单元。这其实意味 着，它作为一种影像艺术、影像形式被主流或者传统接受。但是，它与传统的影像方式在创作上又有那些区别呢?

陈汇怡: 区别还是挺大的。首先因为它的画面是360度的，所以往往需要用游戏引擎、动作捕捉、或者全息拍摄等技术进行制作，开发难度要比传统影像要大很多。其次，也因为它是一个360度沉浸式的，我们可以把观众放在第一人称的视觉去进行叙事，这跟观众往往处在旁观者的角色观看的传统影像很不一样。但与此同时，我们在设计画面的过程中也需要考虑到人的视角只有180度，所以我们就要考虑怎么去引导观众去看我们想让他们看的地方，还是我们想要给观众时间去自由地探索某个场景。声音的设计也会很不一样，会有很多声音的空间设计。

聲視Voisual:国外的VR的影像作品多吗?它现在在技术上和美学上是不是仍在探索的阶段?

陈汇怡: 还是挺多的，就像你说的，现在几乎所有大型电影节比如都设有VR的单元。像戛纳电影节、Sundance电影节和Tribecca电影节的新媒体单元应该是这个行业最顶尖的。这个领域整体而言还是处在刚起步的阶段，并没有像电影行业一样形成一套比较成型的行业规范或者创作流派。创作者们还在探索不同的影像⻛格、不同的交互模式，探索用不同的方法使用这个媒介、探索这个沉浸式媒介到底可以给叙事带来什么样的革新。然后VR的装备也在不断地升级，给VR的创作者带来的新的创作可能性。比如现在有很多人在探索给 VR影像加入多感官的体验，比如味觉、触觉。再比如说我们这个作品里会想到让虚拟的酒杯和真实的酒杯结合在一起，也是因为当时HTC Vive刚刚发布了他们新的、便携式的 Tracker, 所以才让这么做成为了可能性。

作 者

栗子

这个人很神秘

 什么也没有留下

主编：栗子

排版：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