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明朝》暴乱监狱(21)
奥卡画这张画除了是灵感来了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测试一下这头老驼鹿是不是真瞎。
奥卡把狮掌按在地上蓄着力。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会在第一时间使用火烧云离开这里。面前可是一个S级罪犯!别看他表面故作轻松,实际上早就已经把警惕值给拉满。
驼鹿兽人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发黄发黑的画纸,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摊开,他用手指同样摩挲那张极具年代感的纸张,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半晌,老驼鹿失神地喃喃自语:“多个勾笔的曲线居然完全一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还活着吗?”
他忽然激动起来,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希冀。他迫切地对奥卡恳求道:“孩子,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求求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求求你,能让我摸一下你的脸吗?”
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牢内久了,这些个S级罪犯的脑袋指定儿有那么不止一丁半点的问题。
奥卡是该拒绝的,可他怕到时候计划出现差漏,还是鬼使神差把脸探了过去。
老驼鹿听到声音,喜出望外地把胳膊伸出牢房,在手指触碰到奥卡脸颊的那一刻,他又畏缩地缩回手指,踌躇不决了几十秒后,才下定决心,轻轻抚摸着奥卡的脸颊。
过了好一会儿,他失望透顶地垂下胳膊。烤住他胳膊的铁链和牢房的钢柱碰撞在一起,在空荡荡的地牢内响起不和谐的清脆声响。
“不是他,不是他……我是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的,那个如此懂事讨兽喜爱的孩子。”老驼鹿失魂落魄地后退,“我没能救下他,我对不起北境王,我对不起他……”
等老驼鹿平静心情之后,奥卡才自我介绍:“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奥卡,是虎面修罗的徒弟,我是来探望一下当初被我师傅逮捕的罪犯到底长啥样。”
“你就不怕我操控你吗?”老驼鹿语气故作阴沉地问。
“如果您还能操控具有兽能的兽人的话,那我没辙。”奥卡耸了耸肩。
奥卡心里其实也没底。他需要为自己的越狱行动制造一场大混乱。
其他S级罪犯当然也可以,甚至逮着机会就会一个劲越狱。可是那些罪犯大多都残暴乖戾,一旦被放出,这场混乱绝对会引发大量罪犯和狱警的伤亡。
那他真就成为名副其实的帮凶了。
所以他才把目标放在没有主动杀过兽人的老驼鹿身上。
“的确不行。”老驼鹿缓和语气,“我也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老桥。我很感谢你的师傅。”老桥缓缓回忆起来,“当初我是为了赎罪和宣泄才故意引发那场抢劫案,你师傅逮捕了我,也让我有了一个可以逃避愧疚的容身之所。”
老桥的语气并没有任何怨恨和愤怒。
这反倒给奥卡整不会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用虎面修罗激怒老桥,然后不经意间换掉一个没有兽能的狱警去看守他,刻意给他营造一个机会逃离地牢。
然后他为了报复虎面修罗的徒弟,顺理成章会在监狱内引动一场大乱斗。
“奥卡,你需要我帮你什么?”老桥的眼神依旧浑浊,可他的语气比刚才理智了许多。
“我会把一个没有兽能的狱警换进来,届时,我想拜托您帮我制造一起混乱。”奥卡也恢复神态,以做交易的姿态和老桥谈话。
“可以。”老桥没有迟疑,豪爽地答应了。
“报酬是什么?”奥卡问。
“就当是你给我画了一张画的酬谢。”老桥收起自己的那张画,把奥卡的本子递还给他。
老桥盯着奥卡的方向,浑浊的眼珠子如同混银的琉璃珠。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缓缓退入黑暗之中。
等奥卡离开之际,漆黑的角落才再次传出他苍老的声音。
“你出去以后,如果能有缘见到北境王。能否代我转述一句话?”
“能见到的话,我会说的。”奥卡没有停下脚步。
“就和他说一句:老桥对不起他,对不起阿奇,老桥会用自己的余生来赎罪!”
奥卡的身体顿了一下,继续保持着原有的速度离开地牢。
……
奥卡收起背包,招呼一下看守的狱警后,离开这层潮湿阴冷的地牢。
他回到地下角斗场的入口。
克劳德倚在甬道处,似乎专门在这里等着奥卡。
“我是很想看你的笑话,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现在不会进角斗场自寻死路。”克劳德面无表情地对奥卡说。他憎恶奥卡,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如果不是奥卡的话,他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副一无所有的狱中惨况。
可另一方面,奥卡对他提出的条件却也令他心动。心高气傲的他不甘一辈子都消磨在这片污泥腌臜的泥沼中。只要能逃离这里,他一定会东山再起!
“目中无兽的黑虎王克劳德这是打算做我小弟了?”奥卡抱着胸,想学克劳德的姿势倚在墙壁上。但看到墙上那东一滩西一块难以描述的诡异污渍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能活下来再说吧。”克劳德讥笑一声,便不再搭理奥卡。
……
角斗场的活动接近尾声,吉米正心急如焚地等着奥卡。
“老大,您可算是回来了。”见到奥卡的身影,吉米喜出望外小跑过去。
与吉米的兴奋不同,看到奥卡,尤恩则是脸色一变。
不远处的胡子也是疯狂对着疑惑不解的奥卡挤眉弄眼。
奇怪,他眼睛抽筋了吗?话说这么小的眼珠子还能抽筋吗?
奥卡放缓了脚步。
不对劲。
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奥卡踩在一块断裂一半的青砖石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声音!
对,就是声音!
角斗场依旧有罪犯在决斗,观众席依旧有狱警在呦呵辱骂,可是阴影中遽然没有了那些不堪入耳的声响。
奥卡停下了动作。
尤恩见奥卡似乎反应过来,急冲冲朝奥卡吼道:“快离开角斗场!”
他话音刚落,一大堆兽人就从阴影处冲出。裸露的、暴露的、衣冠整齐的、衣衫褴褛的、魁梧的、瘦削的……这群脱缰之马杀气腾腾,外一层里一层把奥卡给给重重包围起来。
陷于兽群之中,奥卡用余光瞥到,自己的小弟们全被压制住了。包括给他提醒的尤恩,也被十几个肌肉比花岗岩还坚硬的兽人给压在身下无法动弹。
“杀了他!”
“把他撕碎!”
“我要这小子的屁股!”
……
罪犯们团团围住奥卡,就像是某洲地的殖民侵略者,正举着三尺长的铁铳,对着可怜兮兮的原住民议论着如何公平合理地分配他们的血和肉。
尽管他们嘴上叫嚣得如此风行电击,可出于某些忌惮,这些蠢蠢欲动的罪犯都踌躇不前,没有一个罪犯敢明目张胆上前,率先对奥卡发动攻击。
怎么回事?
奥卡弓着腰,尾巴的毛发不受控制地乍起,紧握的拳头隐隐散出一丝热气。
怎么这些罪犯突然之间就开始集火他了?
他是把诸葛亮、鲁迅、莎士比亚还有马克吐温一同给炖成一锅大杂烩囫囵吞下了吗?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失言把这群畜生都给嘲讽得罪了一遍啊!
俗话说三人成虎。一旦带头的撺掇者超过三个,那剩下的自然也就胆大包天起来。
几个魁梧的罪犯一马当先冲向奥卡,剩下的罪犯紧随其后,兽头拼凑成的漆黑浪潮眨眼间就把奥卡给淹没。
奥卡在这监狱中第一次露出凝重的表情。
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心狠手辣,更有一部分嗜杀成性。如果不动用兽能的话,奥卡在几秒内就会被撕成碎片。
可看眼前这情况,就算是动用兽能也于事无补,筋疲力尽的时候可能会死得更难看。
况且,他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金狮子身份!特别是当着目标兽人尤恩的面。
既然武的不行,那就只能铤而走险,用他最擅长的——
“如果这是真正的海浪,说不定我还可能会被溺死。”
奥卡放下积蓄火焰的狮掌,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声音中的紧张,顶着雄赳赳的罪犯群,强制自己从容不迫地问道:“你们有谁在‘黑夹克房’待满过一个月?”
奥卡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硬生生让这波浪潮拍打在礁石上,遏制住了暴走的兽群,用恐惧套住了他们仅剩的理智。
听到“黑夹克房”这个词语时,不少罪犯下意识紧缩脖子,肩膀颤了两下。
“家人们,我可是亲眼看过在‘黑夹克房’待过两个月的兽人。你们猜怎么着?”奥卡故弄玄虚玄虚地吸了口凉气,没卖任何关子就把下文讲了出来。
奥卡骤然抬高音量,张牙舞爪地比划自己的双臂,语气也随之癫狂起来:“他啃掉了自己的手指头!”奥卡的声量再次提高,已经接近尖啸,“他把自己的全部牙齿都拔光,一股脑塞进自己的肛门里!”
“送进去的饭菜馊了也一口没动,直到被抬出来的那一刻,他还一边疯言疯语,一边咀嚼着自己糜烂的手指头。”奥卡瞪着眼睛,环视着四周止步不前的罪犯,似乎再说,你们当中的谁,会成为下一个他?
奥卡的这番话配合他那双好像在抓取下一个进“黑夹克房”的VIP贵宾的眼神,几乎成功令全场的罪犯停下了进攻的动作。
因为那金狮子典狱长上次杀鸡儆猴的缘故,那些罪犯本身对奥卡有所忌惮,加之“黑夹克房”的确是某些罪犯挥之不去的阴影。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奥卡三言两语给唬住。
当然,这套说辞自然不可能唬住他们太长时间。相当一部分手上沾满鲜血的丧心病狂的屠夫罪犯可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放弃一个可以在监狱内趁势杀兽、好不容易能满足自己快感的机会。
不过能镇住一会儿就够了。
等到奥卡听到身后那阵急促且有纪律的脚步声后,他悬在喉咙处的心才敢小心翼翼放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今晚是逃过一劫了。
原本坐在观众席上的狱警赶下角斗场,以强硬的手段遣散了打算聚众闹事的罪犯,围了一圈把奥卡押送离现场。
这场还未掀起的暴乱算是被平息了下来。
克劳德一直在远处冷眼旁观。不过他和奥卡不同,当奥卡有机会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头小狮子已经脱离了危险,这群乌合之众也没办法再拿奥卡怎样了。
或许是当初被坑过的缘故,克劳德始终莫名坚信,那小子的嘴仿佛就是一种另类的兽能,一旦吐露出某个字符,那么这些咒语就会屡次帮助他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