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旧唐书·卷三十九 狄仁杰传》
狄仁杰，字怀英，并州太原人。他的祖父叫狄孝绪，在贞观年间担任尚书左丞（正四品上）。父亲叫狄知逊，担任夔州长史
夔州：今重庆市奉节县；
长史，上州从五品上、中州正六品上、下州没有长史；
上州为4万户以上，中州2-4万户，下州不满2万户；
贞观年间是627年1月23日(星期五)——650年2月6日；
夔州在这个时期的户数是不满2万户的——下州，但是下州理当没有长史啊...
仁杰小时候，家中的一个门人被人杀了，县吏到他家调查盘问，家里人都接应回答。只有仁杰稳坐读书。县吏责问他，狄仁杰说，书籍之中圣贤都在尚且不能接应回答，哪有时间搭理俗吏而受责备呢？后来考中明经科。受汴州判佐（唐六典里面我没找到这个官职），当时工部尚书阎立本担任河南道黜陟使，狄仁杰被吏人诬告。阎立本见到他却道歉说。仲尼说：观察人的过错就可知仁者的用心。足下可称是海边的明珠，东南的遗宝。推荐他担任了并州都督府法曹（全名法曹参军事。大都督府：正七品下，中都督府：从七品上，下都督府：从七品下）。他的父母住在河阳别墅，狄仁杰前往并州就任，他登上太行山，向南望去只见一片孤云在飘浮，对左右之人说：“我父母所住之地，就在这白云下面。”眺望伫立了很久，白云飘走后离去。狄仁杰孝顺友爱超过一般人，在并州时，有个同府法曹叫郑崇质，母亲年老而多病，本当出使远地，狄仁杰对他说：“太夫人身患重病，公却要出使远行，怎能给亲人留下万里的忧愁!”于是到长史蔺仁基那里，请求代郑崇质出行。当时蔺仁基和司马李孝廉不合，就对李孝廉说：“我们难道不觉惭愧吗?”于是相处如初。
狄仁杰，仪凤元年（676年）任大理丞（大理卿1-大理少卿2-大理正2-大理丞6，从六品上），一年裁断久拖不决的案子一万七千人，无人诉冤。当时左武卫大将军（正三品）权善才因误砍昭陵柏树，狄仁杰上奏罪当免职。高宗下令马上处死，狄仁杰又上奏说罪不当死。皇帝生气地说：“权善才砍陵上之树，使我陷于不孝，一定要杀了他。”左右之人用眼色示意狄仁杰让他退出，狄仁杰说：“臣听说违抗皇上，触犯君主，自古认为是难事，愚臣认局并非如此。在夏桀、商纣时就困难，在唐尧、禹舜时就容易。臣今天有幸身逢唐尧、禹舜之君，不担心像比干那样被杀。从前汉文帝时有人偷盗高庙玉环，张释之在朝廷上谏诤，只判弃市之罪。魏文帝打算迁徙百姓，辛毗拉着他的衣袖谏阻，也被魏文帝采纳。况且明主可以用道理来说服，忠臣不可以用威势来恐吓。现在陛下不采纳臣的意见，臣死之后，在地下羞见张释之、辛毗。陛下制定法令，悬挂在宫庭门外的阙门上而公之天下，徒流死罪，各有区别。岂有所犯不是死罪，就命令赐死的?既然法律不循常规，那么天下百姓该怎样做呢!陛下一定要改变法令，请从今天开始。古人云：‘假使盗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之？’今天陛下因昭陵一棵柏树而杀死一名将军，那么千年之后，会说陛下是什么样的君主呢?这是臣所以不敢奉命杀权善才，使陛下陷于不道的原因。”皇帝怒意稍微绶解，权善才因此而免死。过了几日，授狄仁杰为侍御史（御史台，御史大夫1-御史中丞2-侍御史4，从六品下）。
当时司农卿韦机（从三品）还暂时统管将作、少府两个部门（推测是将作大匠+少府监，都是从三品），高宗认局恭陵（太子李弘的陵墓，李弘是武则天长子）墓穴狭小，容纳不下送葬的器具，派韦机继续施工完成。韦机在基道两旁建起四所便房，又修建了宿羽、高山、上阳等宫殿，无不壮丽。狄仁杰上奏说工程过大，韦机因此免官。
左司郎中（属于尚书台，从五品上）王本立恃宠专权，朝廷恐惧，狄仁杰上奏弹劾，请求交付司法部门，高宗特意宽免了他。狄仁杰陈奏说：“ 国家虽然缺乏英才，难道还缺少王本立这种人，陛下为何怜惜罪人而使王法受损?如果一定要特别赦免王本立，就请将臣流放到无人之地，做为忠贞大臣将来的教调。”王本立最终获罪，朝廷由此肃然。不久加授朝散大夫（文散官，从五品上），累官升迁到度支郎中（属于户部，从五品上）。
高宗将要到汾阳官，命狄仁杰为知顿使（临时官职，负责皇帝行途修养供应工作）。并州长史（长史，上州：从五品上，中州：正六品上，下州没有长史）李冲玄因道路经过妒女祠，俗语说'盛服过者必致风雷之灾'，于是征发数万人另外开辟道路。狄仁杰说：“天子出行，千车万骑，风神清扫灰尘，雨神浇洒道路，妒女怎会加害呢?”立即下令停工。高宗听说后，赞叹道：“真大丈夫也!”
不久转任宁州刺史（宁州是今甘肃宁县附近；刺史是一州首脑，上州：从三品，中州：正四品上，下州：正四品下），安抚和睦戎夏，百姓欢心，郡人刻石立碑歌颂他的美德。御史郭翰巡察陇右，所到之处清查弹劾了很多地方官，等进入宁州境内，满路都有老人歌颂刺史美德。郭翰住进客馆，召见州吏对他们说：“ 进入州境，就可以知道政策好坏。我愿意成人之美，不做久留。”州人这才散去。郭翰将他荐举到朝廷上，入朝任冬官侍郎（就是工部侍郎，六部侍郎都是正四品下），充任江南巡抚使。吴，楚有很多不合礼制的鬼神祠庙，狄仁杰上奏拆毁了一千七百所祠庙，只留下夏禹、吴太伯、季札、伍员的祠庙。
转任文昌右丞（就是尚书右丞，正四品下），出任豫州刺史（刺史是一州首脑，上州：从三品，中州：正四品上，下州：正四品下）。当时越王李贞（太宗第八子，高宗李治是太宗第九子）在汝南举兵起事失败，有六七百人受到牵连而获罪，收入官府为奴婢的有五千人，司刑使催促狄仁杰行刑，狄仁杰可怜他们受人连累，就设法拖延，秘密上奏说：“臣如果公开上奏，好像是替叛逆讲话；臣如果知而不言，恐怕又违背陛下用刑审慎、不轻易诛杀的旨意。因此表写成了又毁掉，拿不定主意。其实这些人本心都不想谋反，只是被连累，希望圣上怜悯。”武则天特别降诏宽免了他们，改为配流丰州（今福建福州附近）。囚犯在流放图中停留在宁州，宁州百姓迎接并慰劳他们说：“是我们狄史君救活你们的吧！"大家拉着手到狄仁杰的德政碑下痛哭，为狄仁杰斋戒三日以求福，然后离开宁州。囚犯们到达丰州，又集资立碑歌颂狄仁杰的功德。
前此，越王李贞变乱，是宰相张光辅带兵来平定的，手下将士自恃有功，多次无理向州里索取，仁杰不予理睬。张光辅发怒了，说：“你这个州将轻视我元帅吗？”仁杰说：“在河南作乱的，本只是一个越王李贞，现在一个李贞才死，上万个李贞又出现了。”张光辅质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仁杰说：“明公统兵三十万，打平一个乱臣，却不收敛兵锋，而放纵将士横暴，弄得无罪的人肝脑涂地，这不是上万个李贞又是什么？何况州人屈从于李贞的淫威作乱，本就无心自固，天兵一到，登城归顺的数以万计，用绳子坠下把城池四周都踏得尽是脚印，你怎能放纵邀功者乱杀这些归降的人？只怕冤声腾沸，连上天都听到了。我如有尚方斩马剑来斩你的头，虽死也甘心。”张光辅无话可说，怀恨在心，回到长安后对武则天说狄仁杰对朝廷不恭顺，仁杰被降调到复州（不确定在哪）任刺史。后来仁杰又被调任洛州司马（上州：从五品下，中州：正六品下，下州：从六品上）。
天授二年九月三十日（691年10月26日），升任地官侍郎判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地宫侍郎就是户部侍郎，正四品下）。武则天对他说：“卿在汝南的时候，很有政绩，想知道是谁在说卿的坏话吗？”仁杰拜谢道：“陛下如果认为臣有过失，臣应该改过，现在陛下既弄清楚臣并无过失，臣就很幸运了。臣确实不知道谁在说坏话，想来都是同朝的官僚，臣请求不要让臣知道。”武则天大为赞叹。
不久，仁杰被酷吏来俊臣诬构下狱。当时一次审问就认罪的照例可以减罪不死，来俊臣逼胁仁杰，要他一审问就承认谋反，仁杰叹口气说：“大周革命，万物唯新，我是唐朝的旧臣，自甘遭受诛戮，谋反是实。”来俊臣见承认了就对他稍放松了一些。来俊臣手下的判官王德寿对仁杰说：“你官至尚书定能减罪不死。我德寿想升个官职，请尚书把杨执柔牵连进案子里行不行？”仁杰说：“凭什么牵连他呢？”王德寿说：“尚书任职春官（注：狄仁杰只在地官、冬官任职过，春官这里可能是写错了）的时候，杨执柔是员外郎（六部员外郎都是从六品上），借此牵连他就行。”仁杰叫道：“上有天，下有地，你竟叫我狄仁杰干这种事情！”用头猛撞柱子，撞得满脸是血，王德寿害怕了，连忙向仁杰认错。这时仁杰既已承认谋反，上面只等日子执行，不再严加管束。仁杰向看守人讨来笔砚，拆块做被子的帛在上面书写冤情，塞进绵衣里，对王德寿说：“天热了，请交给我家里人把绵去掉。”王德寿没有细看就送出去了。仁杰的儿子光远从绵衣里发现帛书，立即拿上向武则天告变求见，武则天召见，看了帛书，问来俊臣，来俊臣说：“仁杰下狱后，我连冠带都没给他除去，他在里面可以安适地睡觉活动，如果不是真谋反，为什么要承认有罪？”武则天派使者去监狱察看，来俊臣赶忙叫仁杰穿着整齐去见使者，并叫王德寿替仁杰写了一通承认死罪向武则天谢恩的表文，交给使者进呈给武则天。武则天把仁杰召米，对他说：“你怎么承认谋反啊？”仁杰回答道：“那时我如不承认谋反，早被打死了。”武则天说：“你为什么写谢死表？”仁杰说：“臣没有这个表。”武则天把表给他看，才知道是别人代他署名，因此得以免死，贬到彭泽去做县令（上县：从六品上，中县：正七品上，中下县：从七品上，下县：从七品下）。武则天的内侄魏王武承嗣多次奏请把他杀掉，武则天说：
朕好生恶杀，志在恤刑。涣汗已行，不可更返。
“朕好生恶杀，一贯主张用刑审慎（注：卧槽好不要脸），命令已经发出，不可以收回变更。”
万岁通天这一年（696年），契丹攻陷冀州，河北震动，起用仁杰为魏州刺史。前任刺史独孤思庄害怕契丹杀来，把四郊的百姓都赶进城里，给他修缮守城器械。仁杰一到，却把他们放回农村种地，说：“契丹远着呢，何必这么紧张。万一真来了，有我抵挡着，必不连累百姓。”契丹知道了自动退走，百姓都歌颂这位新刺史，集资立碑来记他的恩惠。不久仁杰升转为幽州都督（大都督：从二品，中都督：正三品，下都督：从三品）。
神功元年（697年），仁杰内调任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授银青光禄大夫（正三品文散官），兼纳言（就是门下侍中，正三品）。仁杰看到百姓要远戍西边的疏勒等四镇，弄得民力凋敝，就上疏说：“
臣听说上天诞生四夷，都在先王疆城之外，所以东有沧海捍御，西有流沙隔绝，北有大漠横亘，南有五岭阻断，这是上天用来限制夷狄而分隔中外的。自从有书籍记载以来，声威教化所传布，夏、商、周统治不能到达的地方，国家都兼有了。如此四境，已经远超过夏、殷了。诗人夸耀进兵讨伐太原，窦美教化传布江、汉，就是因局前代的边远之地，而今成为国家的疆域。到前汉时，匈奴连年进犯边境，杀害掠夺官吏百姓。后汉时西羌侵略汉中，东攻三辅，进入河东上党，几乎到达洛阳。由此而言，那么陛下今天的疆土，远远超过汉朝了。
注：下面这段都是狄仁杰的奏疏，我就不翻译了：
若其用武荒外，邀功绝域，竭府库之实，以争硗确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以增赋，获其土不可以耕织。苟求冠带远夷之称，不务固本安人之术，此秦皇、汉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皇之事业也。若使越荒外以为限，竭资财以骋欲，非但不爱人力，亦所以失天心也。昔始皇穷兵极武，以求广地，男子不得耕于野，女子不得蚕于室，长城之下，死者如乱麻，于是天下溃叛。汉武追高、文之宿愤，藉四帝之储实，于是定朝鲜，讨西域，平南越，击匈奴，府库空虚，盗贼蜂起，百姓嫁妻卖子，流离于道路者万计。末年觉悟，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民侯，故能为天所佑也。昔人有言：“与覆车同轨者未尝安。”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近者国家频岁出师，所费滋广，西戍四镇，东戍安东，调发日加，百姓虚弊。开守西域，事等石田，费用不支，有损无益，转输靡绝，杼轴殆空。越碛逾海，分兵防守，行役既久，怨旷亦多。昔诗人云：“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岂不怀归，畏此罪罟。念彼蒸人，涕零如雨。”此则前代怨思之辞也。上不是恤，则政不行而邪气作。邪气作，则虫螟生而水旱起。若此，虽祷祀百神，不能调阴阳矣。方今关东饥馑，蜀、汉逃亡，江、淮以南，徵求不息。人不复业，则相率为盗，本根一摇，忧患不浅。其所以然者，皆为远戍方外，以竭中国，争蛮貊不毛之地，乖子养苍生之道也。
昔汉元纳贾捐之之谋而罢珠崖郡，宣帝用魏相之策而弃车师之田，岂不欲慕尚虚名，盖惮劳人力也。近贞观年中，克平九姓，册李思摩为可汗，使统诸部者，盖以夷狄叛则伐之，降则抚之，得推亡固存之义，无远戍劳人之役。此则近日之令典，经边之故事。窍见阿史那斛瑟罗，阴山贵种，代雄沙漠，若委之四镇，使统诸蕃，封为可汗，遣御寇患，则国家有继绝之美，荒外无转输之役。如臣所见，请捐四镇以肥中国，罢安东以实辽西，省军费于远方，并甲兵于塞上，则恒、代之镇重，而边州之备实矣。况绥抚夷狄，盖防其越逸，无侵侮之患则可矣。何必穷其窟穴，与蝼蚁计校长短哉！且王者外宁必有内忧，盖为不勤修政故也。伏惟陛下弃之度外，无以绝域未平为念。但当敕边兵谨守备，蓄锐以待敌，待其自至，然后击之，此李牧所以制匈奴也。当今所要者，莫若令边城警守备，远斥候，聚军实，蓄威武。以逸待劳，则战士力倍；以主御客，则我得其便。坚壁清野，则冠无所得。自然贼深入必有颠踬之虑，浅入必无虏获之益。如此数年，可使二虏不击而服矣。
狄仁杰又请求废弃安东，恢复高氏君主的地位。罢免江南的运输，抚慰河北劳弊的百姓，几年之后，可以安民富国。
这些建议虽然没有见诸实施，但有识之士都认为很有道理。不久仁杰又检校纳言，并兼任右肃政台御史大夫。
圣历初年（698年），突厥侵掠赵、定等州，派仁杰出任河北道元帅，让便宜从事。突厥把虏掠的男女一万多人都杀光，从五回道撤退回去，仁杰统率十万兵马不没有赶上。
又下诏制叫仁杰充任河北道安抚大使。当时河北居民多曾被迫归附过突厥，突厥撤走后害怕被官兵追究杀害，又纷纷出逃躲藏。仁杰上疏说：“
臣闻朝廷议者，以为契丹作梗，始明人之逆顺，或因迫胁，或有愿从，或受伪官，或为招慰，或兼外贼，或是土人，迹虽不同，心则无别。诚以山东雄猛，由来重气，一顾之势，至死不回。近缘军机，调发伤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剔屋卖田，人不为售，内顾生计，四壁皆空。重以官典侵渔，因事而起，取其髓脑，曾无心愧。修筑池城，缮造兵甲，州县役使，十倍军机。官司不矜，期之必取，枷杖之下，痛切肌肤。事迫情危，不循礼义，愁苦之地，不乐其生。有利则归，且图赊死，此乃君子之愧辱，小人之常行。人犹水也，壅之则为泉，疏之则为川，通塞随流，岂有常性。昔董卓之乱，神器播迁，及卓被诛，部曲无赦，事穷变起，毒害生人，京室丘墟，化为禾黍。此由恩不普洽，失在机先。臣一读此书，未尝不废卷叹息。今以负罪之伍，必不在家，露宿草行，潜窜山泽。赦之则出，不赦则狂，山东群盗，缘兹聚结。臣以边尘暂起，不足为忧，中土不安，以此为事。臣闻持大国者不可以小道，理事广者不可以细分。人主恢弘，不拘常法，罪之则众情恐惧，恕之则反侧自安。伏愿曲赦河北诸州，一无所问。自然人神道畅，率土欢心，诸军凯旋，得无侵扰。
下诏制听从仁杰的请求。大军返回，仁杰被任命为内史（没查到这个官职）。
圣历三年（700年），武则天驾幸三阳宫，王公百官都随驾侍从，只有仁杰特赐一所住宅，恩宠之深重在当时没人比得上。
这年六月，左玉钤卫大将军李楷固、右武威卫将军骆务整征讨契丹余众并有所擒获，到含枢殿献俘，武则天大为高兴，破格给李楷固赐姓武。这李楷固和骆务整本来都是契丹首领李尽忠手下的将帅。当初李尽忠叛乱，李楷固等多次领兵歼灭过官军，后来兵败投降，主管者要处以极刑，仁杰认为楷固等都是骁将之才，如果恕其死罪，一定能感恩效忠，仁杰还奏请授予楷固等官爵，让他们独当一面替朝廷作战出力，武则天下诏制完全听从仁杰的意见办。这时李楷固等凯旋，武则天请仁杰参加宴会，会上亲自举杯劝酒，归功仁杰，并有赏赐，同时任命李楷固为左玉钤卫大将军，赐爵燕国公。
武则天又准备造大佛像，工程大到要花钱几百力，下令全国僧尼每天每人出一文钱作为资助。仁杰上疏劝道：
臣闻为政之本，必先人事。陛下矜群生迷谬，溺丧无归，欲令像教兼行，睹相生善。非为塔庙必欲崇奢，岂令僧尼皆须檀施？得栰尚舍，而况其余。今之伽蓝，制过宫阙，穷奢极壮，画缋尽工，宝珠殚于缀饰，环材竭于轮奂。工不使鬼，止在役人，物不天来，终须地出，不损百姓，将何以求？生之有时，用之无度，编户所奉，常若不充，痛切肌肤，不辞箠楚。游僧一说，矫陈祸福，翦发解衣，仍惭其少。亦有离间骨肉，事均路人，身自纳妻，谓无彼我。皆托佛法，诖误生人。里陌动有经坊，闤阓亦立精舍。化诱倍急，切于官征；法事所须，严于制敕。膏腴美业，倍取其多；水碾庄园，数亦非少。逃丁避罪，并集法门，无名之僧，凡有几万，都下检括，已得数千。且一夫不耕，犹受其弊，浮食者众，又劫人财。臣每思惟，实所悲痛。
往在江表，像法盛兴，梁武、简文，舍施无限。及其三淮沸浪，五岭腾烟。列刹盈衢，无救危亡之祸；缁衣蔽路，岂有勤王之师！比年已来，风尘屡扰，水旱不节，征役稍繁。家业先空，疮痍未复，此时兴役，力所未堪，伏惟圣朝，功德无量，何必要营大像，而以劳费为名。虽敛僧钱，百未支一。尊容既广，不可露居，覆以百层，尚忧未遍，自余廓庑，不得全无。又云不损国财，不伤百姓，以此事主，可谓尽忠？臣今思惟，兼采众议，咸以为如来设教，以慈悲为主，下济群品，应是本心，岂欲劳人，以存虚饰？当今有事，边境未宁，宜宽征镇之徭，省不急之费。设令雇作，皆以利趋，既失田时，自然弃本。今不树稼，来岁必饥，役在其中，难以取给。况无官助，义无得成，若费官财，又尽人力，一隅有难，将何救之！
武则天听从了，停罢这个大工程。
这年九月，仁杰因病逝世。武则天给他举行了哀悼仪式，停止朝会三天，追赠他为文昌右相，赐谥号叫文惠。
狄仁杰时时留意举荐贤能，他所引进提拔的有桓彦范、敬晖、窦怀贞、姚崇等人，任公卿者达几十人。当初，武则天曾经问狄仁杰说：“朕想要一个人才使用，有吗?”狄仁杰问：“陛下用他做什么?”武则天说：“朕想任做将相。”狄仁杰回答说：“臣认为陛下如果想求文章资历，那么现在的宰相李峤、苏味道也完全胜任文吏了。莫非因为文士拘于小节，想得到奇才使用，以便成就天下大事吗?”武则天高兴地说：“这是朕的心愿。”狄仁杰说：“荆州长史张柬之， 此人虽老，却是真宰相之才。况且长期怀才不遇，如果进用他，一定会为国家尽节。”武则天于是召他入朝拜任洛州司马。另一天，武则天又求贤，狄仁杰说：“臣从前说的张柬之，还没有进用呢。”武则天说：“已经升迁了。”狄仁杰回答说：“臣推荐他任宰相，现在只任洛州司马，这不是进用。”又提升他升任秋官侍郎，后来终于召入朝廷担任宰相。张柬之果然能兴复中宗，都是狄仁杰推荐的功劳。
狄仁杰曾经任魏州刺史，百姓官吏为他建立了生祠。等他离任，其子狄景晖任魏州司功参军，十分贪暴，受到百姓的憎恶，于是拆毁狄仁杰的生祠。长子名光嗣，圣历初年任司府丞，武则天令宰相每人推举一名尚书郎，狄仁杰便推举了狄光嗣，拜任地官员外郎。他在任做事称职，武则天高兴地说：“正如祁奚推荐亲属，果然得到了人才！。”开元七年，从汴州刺史转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因贪赃获罪被贬任歙州别驾而死。
起初，中宗在房陵，吉顼、李昭德都直言进谏让中宗恢复太子之位，武则天没有恢复唐室之意。只有狄仁杰经常委婉奏答，总是以子母恩情为话题，武则天也渐渐醒悟，最终召回中宗，再次把中宗立为储君。开始时，中宗从房陵返回宫廷，武则天把他藏在帐中，召见狄仁杰说起庐陵王，狄仁;杰慷慨陈奏，声泪俱下。武则天立即推出中宗对狄仁杰说：“还卿储君。”狄仁杰退下台阶流泪贺喜，完毕以后，陈奏说：“太子回宫，还无人知道，宫人会怎样评论是非?”武则天认为很对，就将中宗安置在龙门，备礼迎回，人心感动欢悦。狄仁杰为中宗复位先后奏对总共有几万字，开元年间，北海太守李邕撰写《梁公别传》，详细记载了他的这些言辞。中宗重做皇帝之后，追赠狄仁杰为司空（三公，正一品）：睿宗追封为梁国公。
本文中出现的州县人口如图所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