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兄弟的灾祸与暖阳》第四十章 命运的灾祸之子——梦醒（2）
第四十章 命运的灾祸之子——梦醒（2）
深夜，皮瑟鲁斯的大雨仍不见停。乌云笼罩的天空宛如漆黑的深渊，几道转瞬即逝的雷光不时在云层间闪烁。
安特工业园区，纽特公司废弃车间的火势已逐渐走弱，几小时前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冲天金焰开始逐渐消失——随着这栋几小时前仍无比高大的厂房一起。被烟尘与水雾笼罩的惨烈废墟里， 隐约浮现出那头红龙矗立在断壁残垣之中的身影。
甩了甩右爪上几块破裂的鳞片和渗出的龙血，面无表情的古烈法尔瞥了一眼远处已经被砸入碎石废墟之下昏迷过去的黑狼风牙后，低头俯视着靠坐在石块前、浑身是血已经无法动弹的黑龙，一阵沉默后微微叹了口气：“格恩纳尔，不要怪我。”
费力地仰起头的雷戈顿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冰冷的大雨毫不留情地击打着他遍体的伤口与淤青，朦胧的水雾和流入眼里的血液让他看不清楚古烈法尔的神情，一丝自嘲般似笑非笑的表情挂在皮开肉绽的脸上：“反正我这种生物……也没资格做选择……”
三千多岁的红龙将军嘴角不自觉地抽动几下，即便对普通生物来说已然是漫长的生命，此时此刻却也依然没有办法回应雷戈顿的讽刺。他缓缓蹲下身子抬起了黑龙那被鲜血与碎鳞布满的右爪， 将之前他取下的疑似可以抑制灾祸之子症状发作的黑色手环认真地给他戴上：“抱歉，悠久的生命依然没有让我明白，为什么龙神会降下如此不合理的诅咒。如果一个生物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又为什么要给他存在的机会。我的爷爷如此，你也是如此。”
闭上眼的雷戈顿狠狠咬了咬牙，他一直都很憎恨这不公的世界，不公的社会。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自己就好了。家族不会被其他龙族厌恶，母上不会被杀，阿雷也能平平安安地在龙之崖生活……而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存在而已。
但是，但是。即便只是脑海里浮现出弟弟那张纯真又温柔的笑颜，那洪流般的恨意就能消退不少。如果没有雷格纳，早就被排挤到无容身之处的雷戈顿恐怕早就曝尸荒野了。要是自己生来的意义，只是为了换来阿雷这无忧无虑的六年，那也足够了。
“走吧，格恩纳尔。三百年心惊胆战的旅程，该结束了。”一把扛起无法动弹的黑龙，古烈法尔摇着头从废墟里走出来，一直躲在远处观察的小银龙这时也跑到了古烈法尔身旁，担忧地看着双目无神的黑龙：“古烈法尔叔叔，格恩纳尔哥哥他真的会被……？”
沉默的古烈法尔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事，爱读书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神色一暗的卡西视野逐渐模糊，为什么整个塞古瑟最强大的种族，却依然没办法违抗命运哪怕掀起一点涟漪呢？
“……”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古烈法尔重新调整了呼吸，闭上眼的他开始认真地感知整个皮瑟鲁斯的魔法能量源。由于之前在车间看到雷格纳的时候红龙将军已经记住了白龙现在的魔法波动，在这很少有生物能使用魔法的国家，应该能很轻易地找出白龙的位置才对。然而让古烈法尔有点惊讶的是，即便认真感知了三四次，依然没能找到属于雷格纳的那股魔法波动，眯起眼睛的红龙又瞥了一眼自己肩上已经失去意识的黑龙，无奈地摇摇头，“所以，这就是拖了我三小时的目的吗？……罢了，这次就依你吧。”
自言自语几句后，古烈法尔带着昏迷中的雷戈顿和神情悲伤的卡西往城外的方向走去，孤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狂躁的大雨中
……
一小时前。
“……”怀揣不安的雷格纳望着车窗外在漆黑的夜色里不断后退的建筑，以及映在满是雨水滴落的窗上自己的倒影，一路上不断回忆着六年来与哥哥的点点滴滴。
今天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雷格纳以为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从早上醒来以为又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平平凡凡的一天，到上午在孤儿院因为那头魔龙族与哥哥产生纠纷，再到风牙家里作客冷静心情，最后晚上知道了哥哥秘密的同时，却迎来了龙之崖的不速之客。
为什么这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到雷格纳根本无法消化这一天的所见所闻。
而现在，他可能马上就要失去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兄弟了。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虽然之前有段时间没回过阴爪，但仍作为暗杀者的艾伦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一路往北开了两个小时多，这段路实在走得太过顺畅了。窗外能看到的建筑已经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郊外树林那一棵棵无比高大的林木，照这个速度开下去，很快就可以看到国境线了，“这一路上，连车和其他兽人什么的都没怎么看见，就连声音也都只有风雨的呼啸。”
坐在右侧的夜愿笑了笑，仍然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有这种感觉就对了，待会过国境的时候你就知道原因了。”
挑了挑眉后艾伦知趣儿地没再发问，他又担忧地转头看了看左边的白龙，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想说点什么的艾伦每次刚张嘴，又活生生把那些话吞了下去。
他不知道现在再说有关于雷戈顿的事，对他是安慰，还是更沉重的伤害。
在各怀心事的沉默中，黑色轿车又行驶近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国境线前。
出国境是要经过把守边境的卫兵严格检查的，驾车出境的甚至要检查上十多分钟，艾伦很久以前曾出过一次境，当时就觉得特别麻烦。然而菲迪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然保持着最快的车速继续往国境线行驶……就像准备直接冲过去一样。
“喂喂，直接冲越国境会被卫兵打成筛子的……”冷汗直冒的艾伦见菲迪似乎并不打算接受检查，终于忍不住打破了久违的沉默——要是因为傻乎乎地直冲国境被卫兵那恐怖的武装射击导致汽车爆炸活生生被炸死，那可死得也太蠢了。
“不会的。”瞥了一眼身后的灰狼，轻笑一声的菲迪微微摇了摇头，“都处理好了。”
说话间，汽车就已经飞快穿过了警戒线。狠狠噎下一口唾液的艾伦看到这一幕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跟一路驶来那般安静，仿佛整个皮瑟鲁斯的生物都在今晚彻底蒸发了一般。不知不觉已经喘起粗气的艾伦通过后窗看了看又逐渐远去的国境线，这才透过雨雾看到瘫倒一地的边境卫兵，以及伫立在国境线边上一只双爪抱胸的白虎庞大的身影。
“我们马上就到目的地了。”收起手机的夜愿揉了揉疲倦的双眼，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出国境之后便是一段平坦的郊野，找不到一丝一毫能象征皮瑟鲁斯各种科技的痕迹，仿佛回到了原始世界一般。
离开皮瑟鲁斯国境转入一条昏暗的小路后又行驶了五分钟，本应依然是荒无人烟的郊野，却很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小木屋。想要透过朦胧的雨雾看清整个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老破木屋的艾伦眯起眼睛，一边惊讶于这并不像外观上那么结实的木房子竟能抗住暴风雷雨，同时好像又看见，有个兽人正站在木屋门口的屋檐之下，似乎正在等谁。
最终，菲迪将车停在了木屋前，看来这里就是夜愿口中的目的地了。
还在发呆的雷格纳也被赶下了车，几个兽人全来到了并不算宽敞的屋檐之下。
“嗯，终于到了。本以为你们多少会迟到一点。”站在门口的是一只浑身披着红色毛发的高大狼族兽人，莫西干式的白色头发已被狂躁的雷雨淋湿些许，两颊和上吻部的深色虎纹随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扯动，身着像是蓝色浴袍款式的衣服，显露出他正面被白毛覆盖的结实胸部与棱角分明的腹上肌，将爪中的手机揣回衣兜后红狼带着一丝商人般狡黠的浅绿双眸在雷格纳和艾伦之间不断来回跳跃，而后挑了下眉，“嗯……好像多了一位客人？”
“不要在意，大老板。”耸耸肩的夜愿自顾自地打开了木屋门，破旧的木质大门顿时发出刺耳的哀嚎，难受得猫头鹰皱起眉头，“都先进来吧。”
“你可真会反客为主。”撇撇嘴的红狼翻着白眼，进屋前又回头细细打量了一番仍在想心事的雷格纳，摸着下巴喃喃几句，“你就是雷戈顿每天心心念念的宝贝弟弟？”
脸一红的雷格纳这几年都快被类似的羞耻话语弄出条件反射了，但马上又想到那个始作俑者现在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心情又低落下来的白龙没什么心情说这些有的没的：“请问你是……？”
“我叫墨雯，姑且也算是你哥哥表面上的老板吧。”捋捋额上潮湿的头发，想争取建立良好第一印象的墨雯眨巴了下右眼，“我是指黑龙挽歌。”
（第四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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