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少司寇 第五章 瑶姬与坊主

上林苑娱乐中心

淡淡的硝烟味道在街道上弥漫，救援和清理行动井然有序地开展着。

地面上的弹孔和碎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清理复原，受伤和昏迷的人们被抬往匡正署，进行身体和终端的治疗。

宣宁署的工作人员启用了紧急事件处理预案，在这小范围的混乱之外，人们在娱乐中心内继续游玩，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站在倒塌的废墟旁，轩辕轻声叹了口气。

轩辕：

呼……总算是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完了……

刚才还真是惊险，要不是你及时干扰了铁卫的行动，少司寇大人跟无妄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太阿：

工作而已，上面给任务，我执行。

轩辕：

还好这次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亡。

这么短的时间，连续出现两场铁卫失控的事故，真是让人担心……

太阿：

这可不是我们这种角色该操心的事，宪卫司还等着回复。

那些有异常数据的娱乐设备，你打算怎么找？地毯式排查？

轩辕：

不，那样恐怕来不及。

能对失控铁卫进行数据传输的途径非常有限。

只要能查到它从哪些地方接受过信息传入，就能基本锁定感染源。

太阿转动了一下嘴里的暗晶棒棒糖，点开终端，开始执行筛选。

太阿：

找到了，失事铁卫本月内接触终端设备的记录，十一条。

轩辕快速看了一遍记录，将其中一条放大。

轩辕：

生理体验室。

应该是在这个地方。

铁卫被感染的是核心储存区域，只有甲等以上的信息传输设备才能做到。

这是唯一一个甲等设备。

太阿点点头，动身向生理体验室的方向走去。

很快，两人赶到了生理体验室内。

屋内陈列着许多舱室形状的设备，设备内部留有足够一个成年人简单活动的空间。

舱室门大多处于关闭状态，上面的指示灯微微亮起。

太阿：

呵，没想到这里生意还挺不错。

轩辕：

前一段时间放假，你不是经常来上林苑吗？

太阿：

我来的可不是这种地方。

舱室编号223。那边。

太阿拿着棒棒糖指了指左前方。

舱室上的指示灯缓慢闪烁着。

轩辕：

好，去检查吧。

太阿：

权限。

轩辕：

啊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你们一起出任务，忘了你们还没有执法权限。抱歉。

一道信息发送到太阿的终端里。

她转动着棒棒糖走到舱室门口，抬起脚，一脚踢在房间旁的应急开关上。

应急开关受到巨大的破坏力，变得四分五裂，舱室门瞬间弹开。

舱室内部，躺着一个衣衫单薄、身材宽大的中年男性，复杂的线路从内部的仪器上延伸出，缠绕在他的头部，跟他的终端相连。

他的双手在半空中来回抚摸，痴迷的笑容长久地绽放在脸上。

太阿走上前去，将模拟器从他的终端上一把扯下。

突然被强制拉回到现实世界，这个中年男性先是一脸茫然，然后是尴尬，最后是愤怒。

或许是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没有来得及看清她们身上的标志。

他三两下胡乱套上衣服，怒气冲冲地指着太阿的脸。

中年顾客$CUSTOMER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违反七院的……啊！！……

没等他说完，太阿捏着他的手腕反手一拧，中年男子宽厚的身躯便背对着二人跪了下去。

太阿：

北冥防务查案，老实点。

随着一道验证信息发送到他的终端内，中年男人顿时满脸冷汗，顾不得脱臼的手，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轩辕皱了皱眉头，轻轻拍了拍太阿的肩膀。

轩辕：

温和一点。

如果设备里有那些数据片段，他的终端也会受到感染。

少司寇大人给我们授予了临时权限，可以对他进行终端入侵了。

太阿没有说话。

一束微弱的光线从她的终端中射出，照在了那名男子的终端上。

中年顾客$CUSTOMER

（啊……太阿小姐……这身材……这服饰……这拧人的姿势……好可爱……）

（就是……就是有点痛……）

中年男子脑海里的画面未做模糊处理，清晰地呈现在太阿眼前。

太阿皱了皱眉头。

一般类似的遐想并不违规，但这名男子所想象的事，明显已经超过警戒线了。

太阿：

呵……异常程度还真是不轻。

太阿拿出一个小型金属片，按在那名中年男子的终端上，

那个金属片微微闪烁一下之后，他的双眼立刻失去了神采。

太阿松开手，那名中年男子便服服帖帖地站了起来，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意识的行尸走肉。

轩辕：

没有必要对他使用终端锁。这样可能会加重他的异常的。

太阿：

他脑子里装着的，可都是寨城区来的废料。

湛卢经常说的那句话，记得吗？

“对异常者的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

轩辕：

太阿……不要用仇恨和暴力来麻痹自己。我不希望你们变成现在这样。

太阿并没有掩饰声音里的轻蔑。

看到轩辕低落的神情，她略微平复，将手中的武器砸在地上，向后靠在墙上。

狭小安静的空间里，棒棒糖被咬碎的声音清晰地回荡。

轩辕：

那时候没能帮上你们，很抱歉……

太阿：

这件事怪不到你头上。

等有机会，这笔帐，我会跟牧羊人好好算。

轩辕：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们能走出来……

太阿：

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轩辕。

我，湛卢，承影……我们这个破烂小队的所有人，都一样。

眼里的失落一闪而逝。她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太阿：

查到的数据，我已经发给寅组了。

湛卢在东-10坊，那里还有工作要做，走了。

轩辕：

太阿，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改变。

但我是北冥心武卫的负责人。

我的职责，除了保护七院的员工之外，还有保护你们。

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人出现意外。

棒棒糖在嘴里缓慢转动。

太阿的嘴角微抿，望着门外的人造天空，眨了眨眼睛。

太阿：

轩辕，说实话，我不喜欢你。

你这个人，做事婆婆妈妈，一脸的圣母样，搞得好像全天下都欠你人情。

但是我有时候在想，那个时候，如果带领我们去寨城区作战的人是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等待轩辕的回复，她径直走出了大门。

轩辕轻微的叹息声随着太阿的背影而消散。

她重新挂上一个坚毅、温和的笑容，带领着那名异常的中年男子，向外走去。

载具内部。

一阵轻微的提示音出现在我的终端里。

我抬起头，迎上了唐泠月的目光。

唐泠月：

轩辕那边已经找到了可疑数据片段。

无妄，开启甲等信道，上传给太一主脑，进行数据比对。

无妄：

正在对该数据进行比对分析……

经初步鉴定，此数据为某程序的信息片段，

程序性质：未知

异常等级：未知

数据不完整，无法进行程序分析。

少司寇：

泠月姐，这些数据还是不够，太一主脑无法进行鉴别，

最多也只能知道这是某个程序的一部分……

另外，根据轩辕的汇报，这个被入侵的员工，有乙等终端异常情况。

李歌:

果然……又是一个异常者。

在这个数据片段出现的地方，都发生了异常情况。

是个好消息，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

终端异常的产生，一定和这个数据有直接关系。

少司寇：

可是，如果这个数据有引发异常的功能，太一主脑不会检测不到……

李歌:

没错，一个数据，要么就无意义，要么就会被太一主脑检测到，

这两个条件，不可能同时避免。除非……

唐泠月：

片段运输。

李歌:

不愧是你啊小月，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也就比本天才慢一点点。

少司寇：

你是说……他们为了不被太一主脑检测到，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一个程序分成了许多的数据片段，

运送到七院内部之后，再让这些数据片段自动组合复原？

李歌:

没错。

不过我们现在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这个程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必须要有完整的数据才能进行分析。

这个程序里面应该是加入了删除指令，一旦程序生效之后，就会自动销毁。

要找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唐泠月：

新的线索，很快就会有了。

随着她的话语落地，载具开始逐渐减速。

车门外，匡正署大楼的玻璃楼身，在太阳下闪烁出金色的光芒。

我们走出车门，向大楼内走去。

乙-003号匡正室。

唐泠月和李歌站在一旁，我独自走了过去。

瑶姬：

您好，亲爱的客人。

新出厂的云端伴侣瑶姬，编号2046，为您服务。

声音从合成扩音器中响起。

我向里面望去，房间空无一人。

一大堆复杂的仪器簇拥在一起，在它们线管相连的中央，一个刚取出不久的电子脑安静地待在桌上。

瑶姬的电子脑沉默着，散发出某种令人讶异的、动物般的原始气息，

这让它显露出比瑶姬本身更强烈的生命力。

尽管现在的它，是一台真正意义上的机器。

辩才天:：

少司寇大人，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检测到您正在执行甲等任务，您可以进行的操作有：

虚拟记忆植入、指定记忆切除、已切除记忆加载……

少司寇：

我需要读取瑶姬的记忆，请将她被移除的记忆重新装载。

辩才天:：

好的！正在为瑶姬重新装载记忆……

一个机械臂伸到瑶姬的电子脑旁，明亮的光束照射进终端的接收口。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机械臂缓缓收回，仪表上的线条重新回归平静。

少司寇：

无妄，准备对瑶姬进行入侵。

因为记忆刚刚被恢复的原因，紊乱的意识空间让我产生了轻微的不适感。

一幅幅残缺的画面在这个空间中闪烁、飘荡，片片碎裂，又重新聚和。

在那些画面上，刻满了小雅的脸。

少司寇：

无妄，根据那个可疑数据片段，对瑶姬的终端进行比对搜寻。

无妄：

正在搜索……

报告少司寇大人，发现类似数据片段！

已将该数据片段发送给李少司空。

少司寇大人，要退出入侵模式吗？

少司寇：

等等，再帮我做件事。

查询瑶姬的数据，找到林楚给她植入控制程序那段记忆。

无妄：

好的！正在检索……

咦？……少司寇大人，我没有能够检索到那段记忆……

少司寇：

看来，我猜的没错。

我环视着瑶姬混乱的意识空间。

少司寇：

这种意识不受控的现象，是典型的终端异常后期症状……

上次我们见到瑶姬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严重的终端异常。

无妄：

可是，我们明明看到，是林楚对瑶姬进行了控制……

少司寇：

这些东西，恐怕是虚构出来的。

无妄：

虚构出来的？

无妄有些疑惑的望着我，我拍了拍她的头，没有解释。

少司寇：

把她叫出来，我有话要问她。

意识空间一阵扭曲。限制信号解除后，瑶姬的意识形象在空间里出现。

她揉了揉额头，有些惘然地四下望了望。

看到我们之后，她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重新挂起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瑶姬：

好久不见呀，少司寇大人。

劳烦您来探望，竟然没有进行迎接，真是失礼~

少司寇：

离我们上次见面，还没过多久。

瑶姬：

啊……这样吗……

可能是因为我的记忆被移除了，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了吧。

少司寇大人愿意来见我，还给我重新装载了记忆，是有一些新的收获了吗？

少司寇：

瑶姬，还记不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聊了些什么？

瑶姬：

当然。

少司寇：

你那时候说，你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了？

瑶姬：

是这样的，大人。

但现在，我好像想起来了……

那个人，是叫林楚对吧？

那时候，她来找到了我。

她说，她有办法，可以帮我掩盖住那件事。

少司寇：

掩盖你出现终端异常，诱使白泽诚进行犯罪的事，对吗。

瑶姬：

大人一点也不惊讶……看来，您已经知道了。

少司寇：

只是猜测。

瑶姬：

大人，实在是抱歉，瑶姬并不是有意隐瞒。

那时候，我的记忆被进行了替换，无法遵从程序设定，向您袒露事实。

少司寇：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她冲我笑了笑，笑容柔美，一如既往。

瑶姬：

上个星期，我和白泽诚在网络上进行会面。

快要离开的时候他告诉我，小雅的学业已经完成，正在准备进行最终考核。

如果考核顺利，她就会跟他一样，成为一名流水线上的员工，获得稳定的生活。

少司寇：

有什么问题吗？

瑶姬：

听到他的话，我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不应该被想起的事。

少司寇：

什么？

瑶姬的五官轻微地翕动着，努力做着它们生硬的表达。

但即使在意识空间里，那些被设计者规定的表情也依然死死地禁锢着她，那些表达无疾而终，最终固定在了一个奇特的弧度。

这样的弧度并不优雅，却让她的脸更加生动起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意识空间内凌乱飘散的字符。

她的双眼，似乎聚焦在那些字符背后，某个遥远地方。

瑶姬：

我想起了，我还没有被改造成机器的时候。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天清晨，几位长官过来，带我从学署离开。

走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个教室，里面正在上课，课名叫《七院发展史概论》。

少司寇大人，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应该都上过这个课吧？

少司寇：

嗯，没错……

瑶姬：

我没有。

我从小就成为了云端伴侣的候选者，小时候学的，也都是一个云端伴侣该知道的知识。

我故意走得很慢。

我听到里面的老师讲到，七院曾经的那些风土人情，听到那些学生们讨论的声音。

他们说，将来要帮助七院，让人类重建昔日的荣光，之类的……

我听不懂，但是我听得很仔细。

整个人类的未来，都在他们的手里。那些意气风发的声音，听上去多么悦耳啊……

少司寇大人，您也是这样想的吧？

少司寇：

那是自然。

这是所有七院员工共同的目标。

瑶姬：

所有员工共同的目标……吗？

那时候，我也是这些员工里面的一员。

我很想多听一会儿，可惜长官们没有允许，我被送到了匡正署。

——那一年，我十三岁，和小雅一样大。

这是一座伟大的城市，这里有许多、许多美丽的事物。

可是，少司寇大人，这些美丽的事物，跟我没有关系。

跟小雅，白泽诚，还有许许多多像我们一样的人，都没有关系。

话语轻柔平和，落在地上，却发出金属般尖锐的巨响。

看到我的表情之后，瑶姬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瑶姬：

啊……不好意思，少司寇大人，我并没有想让您为难……

我只是按您的要求，如实地进行阐述。请您不要介意。

少司寇：

嗯……我明白。

关于你刚才说的职业的这个问题，嗯……这座城市需要不同的工种，为了让人类整体的效率提升，所以……

瑶姬：

少司寇大人，您实在没有必要向一台机器解释什么。

说服自己，比说服别人要困难得多。

对吧？

我沉默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少司寇：

你说的没错，这不是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话题。

所以，你诱使白泽诚进行犯罪，是为了报复七院和你的拥有者，是吗？

瑶姬：

少司寇大人，从始至终，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那些炸弹，都放在你们能够轻易找到的地方。

宪卫司的能力，我们都是清楚的。

少司寇：

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

瑶姬：

“让七院的人们，看清这里的真相。”

这是他曾经告诉过您的话吧。

前段时间，我开始注意起许多我原本从没注意过的事。

我感受到了程序的命令……

但我没有办法，去回避自己心里的另外一道声音。

它讲述给我的事，我希望，能够讲给更多的人听。

少司寇：

……明白了。

好了，今天的问话结束了，你……好好休息吧。

瑶姬：

好好休息的意思是，在这里面一直好好休息下去，对吗？

没等我回答，瑶姬微微一笑，优雅地向我行了一个礼。

瑶姬：

您曾说，要把我们当做朋友看待，我很感激。

也谢谢您，能听我讲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的故事。

那么，再见了，亲爱的少司寇大人。

少司寇：

无妄……

无妄点了点头，对匡正署服务系统下达了记忆移除指令。

那个机械臂回到之前进行操作的位置，一道光落下，照射在那个形单影只的电子脑上。

意识世界逐渐解体，瑶姬的身影渐渐消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纯净起来。

那张美丽的脸微微转动，打量着四周，好奇，纯净，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少司寇：

呼……

李歌:

刚才的谈话，我们都听到了。

唐泠月：

瑶姬的话，对你有影响吗？

少司寇：

放心，泠月姐。

不管是她，小雅，还是我们，都只是维系这个城市的一个环节。

这我明白。

唐泠月：

明白就好。

对瑶姬的检查结果，你有什么看法？

少司寇：

现在查清楚了，瑶姬本身就是异常者，并非受到林楚的控制。

这跟我们之前的调查完全不一致。

李歌:

刚才无妄在寻找记忆残留的时候，我看了下那段代码。

林楚控制瑶姬的那段记忆，是被伪造的，大概就是林楚的手笔了。

因为人造记忆的瑕疵，在匡正署对瑶姬的记忆进行移除的时候，这份记忆被破坏了。

少司寇：

林楚隐瞒瑶姬的异常，或许，就是为了隐瞒这个可疑数据的存在。

李歌:

没错，我们晚一步察觉，数据就能更广的进行传播。

将来解决起来，难度也就更大。

唐泠月：

在瑶姬那里得到的数据，有用吗？

李歌:

有！

我把那段数据跟之前搜集到的数据片段做了对比，它的确和其他的数据片段结构很相似。

虽然还是不够完整，但是我对它们组合出的程序有了一个新的推测。

少司寇：

什么推测？

李歌:

结合瑶姬，你，还有之前所有被影响的人的表现来看， 这个程序，具有让人的情绪感受扩大的功能。

潜意识里的内容也会被重复提起，人的情绪会因此变得敏感。

这或许就是它造成终端异常的原因。

少司寇：

的确……

我之前使用八佾舞，还有入侵那个铁卫的时候，都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李歌:

当然了，再怎么正确的推测那也是推测，科学嘛，还是要讲证据的。

必须要得到完整的数据，才能知道它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唐泠月：

之前让你对嫌疑人终端所接收的信息进行分析，结果如何了？

李歌:

初步结果已经出来了。

和我们的猜测一样，之前所有案件的嫌疑人，在这两个月之内都接受过脑电波模拟装置的信息输入。

司部的同事对他们的传播路径进行了分析，锁定了将数据片段传播给他们的设备型号。

这些模拟装置生产于不同的厂家，但是它们的加工和运输，都来自于一个地方……

少司寇：

东-10坊？

李歌:

聪明~

这批设备的内部数据，应该是在东-10坊内进行加工的时候被替换了。

东-10坊是林楚的落脚点，他们正是利用在东-10坊的身份，完成了可疑数据的传播。

   

少司寇：

案件发生之后，我们的很快就对林楚实施了逮捕，她没有机会销毁剩下的数据。

那个地方，一定还会有这些数据片段的痕迹！

泠月姐，让我再去一趟东-10坊。

唐泠月：

嗯。

刚收到的消息，快雪楼查出一批可疑设备，加工厂家也是东-10坊。

现在，线索指向已经很明确了。

林楚的初步终端匡正即将结束，我们要去那边盯着，防止出现意外。

东-10坊交给你，我会给你安排人手，随时汇报。

少司寇：

是！

泠月姐放心，我一定会把完整的数据给带回来！

东-10坊。

机器与人的噪音都消失不见。

被羁押的工人们排着队从宿舍楼前往食堂，走过戒备森严的军用机械，以及以心武卫为首的武装卫队。

耸立于工坊上方的区域终端异常性显示牌上，数值仍然在警戒线附近高居不下。

湛卢:

见过少司寇大人。

少司寇：

又见面了，湛卢队长。

现在这里情况如何了？

湛卢:

这里是管控区，根据规定，请少司寇大人出示相关授权。

少司寇：

（真是……比泠月姐还要刻板啊……）

这是授权信息，发到你的终端了。

湛卢:

……

检查完毕。

报告少司寇大人，我部接收到命令后，已经将戒备等级提升到甲等。

坊区内员工被禁止单独行动，所有设备都被查封，并且切断了和外部网络的连接。

少司寇：

嗯，及时处理了就好。

湛卢队长，麻烦你开放管控区域的准入权限，我要进行检查。

湛卢:

喏。

我来到第五车间。

巨大的车间空空荡荡，在地面和墙上，还残留着一些动乱的痕迹，一些设备陈列在大型的装配机中，尚未进行封装运输。

这批货物进入到东-10坊内不久，其中一部分已经销至了七院各个娱乐场所，最有可能会存在线索。

少司寇：

无妄，对这批货物中的数据进行扫描，向灵冶工事数据库申请调取这批货物的原型数据，进行比对。

无妄：

是，正在执行……

报告少司寇大人！经过对比，发现可疑数据片段！

正在解析……

解析失败，数据无效。

少司寇：

无效？为什么？

就算时间没赶上，起码能够得到一部分信息才对啊……

无妄：

报告少司寇大人，根据该数据的情况来看，确认有人为破坏痕迹。

少司寇：

人为破坏？！

我们突击抓捕林楚，他们不可能有时间把数据完全处理掉……

难道说……！！！

无妄，向附近的卫队发送通知，把张主任和坊主带过来！

无妄：

是！命令已发送！

很快，几名铁卫押送着张主任和坊主来到车间门口。

张主任:

少司寇大人……昨天到今天的检查，我们东-10坊一直在全力配合。这……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周建:

少司寇大人，东-10坊是七院的重要产业。停工久了，也是咱们七院员工的损失……

少司寇：

两位请放心，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无妄，准备启动终端检查程序……

坊主听到这话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周建:

少司寇大人，对我的终端检查已经过了很多遍了，我不明白为什么……

少司寇：

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东-10坊车间的脑电波模拟装置内存有可疑数据。

这些可疑数据，被人为进行了破坏。

要对这些装置进行信息导入和破坏，需要很高的权限。

这个权限，只有你们两个人有。

张主任:

冤枉啊少司寇大人！

我在东-10坊工作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时刻不忘记七院对我的培养……

周建:

少司寇大人，我是七院的一等员工，做这些事，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少司寇：

有什么话，等检查完了再说吧。

坊主，得罪了。

无妄，准备开始。

周建:

大人……

无妄：

正在接入……

无妄：

入侵完成！

少司寇：

对他的终端进行搜索，查看和可疑数据相关的信息。

无妄：

正在搜索……

未发现有效信息！

少司寇：

嗯……看来不是坊主。

我知道了。先退出入侵模式吧。

周建:

少司寇大人，我的嫌疑解除了吗？

少司寇：

已经解除了。抱歉，对你们进行检查，是我们的必要程序。

在后续的报告里，我会对此事进行说明。

周建:

没事，大家都是为七院做事，有一些误会很正常。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办公室了，还有许多事情等我进行处理。

少司寇：

没有问题，请坊主……

张主任:

有问题！大人！非常有问题！

少司寇：

张主任，我还没对你进行检查，你的嫌疑还没有解除……

张主任:

少司寇大人！我这是帮大人分忧！检查我事小，来不及抓嫌疑人事大呀！

少司寇：

什么意思？

张主任:

大人，这个坊主有问题！这件事就是他搞的鬼！

周建:

小张，你？……你在说什么胡话？！

张主任:

少司寇大人，我没有说胡话！刚才坊主说他没有理由背叛七院，他在撒谎！

少司寇：

嗯？为什么这么说？

张主任:

少司寇大人有所不知，坊主的终端异常值一直都很高，这个坊主，对七院早就有异心了！

他对于太一主脑给他分配的婚姻，一直有不满。

在学署教书的时候，曾经对一个女学生青睐有加，甚至还想过要为这事放弃太一主脑分配给自己的婚姻……

这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您千万不能相信他呀！

少司寇：

对坊主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张主任:

不瞒大人说，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七院优秀员工，跟随坊主的这么多年。

在我发现他的异常时，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为的就是在他有异心的时候，打乱他的计划，为七院分忧！

这个人的种种错漏，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次联合寨城区势力图谋不轨，一定有他的参与！

周建:

笑话，少司寇大人刚对我进行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你是在质疑少司寇大人的能力，还是在质疑太一主脑的能力？！

张主任:

哼，少拿太一主脑吓唬我！我的赤胆忠心，太一主脑可鉴！

少司寇大人，您看看坊主，和您之前认识的坊主，有没有什么区别？

少司寇：

区别……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

张主任:

语气！大人！语气！！

这个人当了几十年坊主，说话很谨慎，很慢。

但今天您想想！坊主说话，比我还流畅！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有问题！

我恍然惊觉！坊主的说话习惯，的确和之前大相径庭！

张主任:

大人，为了保证坊主的身体健康和工坊的正常运行，所有的工坊内部，都一直存放有坊主的备用义体……

少司寇：

备用义体……我明白了！

无妄，检查他的终端出厂标记，和西-1坊的数据库进行核对。

坊主和备用义体共享终端编号，但终端出厂标记是做不了假的！

无妄：

正在执行……

……

报告少司寇大人，该终端为仿生人专用型号，和坊主身份信息不匹配。

少司寇：

！！

你不是坊主！！

真正的坊主去哪儿了？！

周建:备用义体

……

就在这时，旁边不远处，车间所有的门同时关闭，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名铁卫快步向我跑来……

车间门关闭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内回荡，机械脚步声快速向我靠近，像是一阵急促的鼓点。

铁卫：

报告大人，有嫌疑人利用高级管理权限，强制启动了东-10坊安全系统。

所有的厂房门目前均已被关闭。

少司寇：

关闭厂房……他想逃走？

不对……外围都被封锁住了，他应该知道自己逃不出去。

他是想要拖延时间销毁数据！

嫌疑人位置知道吗？

铁卫：

嫌疑人位置已锁定在第五车间内部。

少司寇：

无妄，马上破解大门智能系统，一定要在他销毁数据之前控制住他！

无妄：

少司寇大人，大门智能系统被附加了老式电子锁！

需要利用技术手段进行破解……

少司寇：

破解它需要多长时间？

无妄：

根据计算结果，预计破解所需时间大于5分钟。

少司寇：

五分钟？怎么需要这么久？

无妄：

少司寇大人，东-10坊使用的是一种古老的电子锁型号，

目前有的技术手段，都是针对智能型机械，

这种被淘汰型号的电子锁，需要使用传统的算法进行暴力破解……

少司寇：

现在还有人用这种古董……看来这也是他们提前计划好的。

这样太慢，还是要找李歌，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无妄，联系指挥室。

无妄：

正在发送通讯请求……

李歌:

哟~这么快就搞定了？

不错嘛，这少司寇当的是越来越专业了！

少司寇：

李歌，嫌疑人启动安全系统关闭了大门，并且用一种老式电子锁封锁了大门智能系统，

现在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对大门进行破解，需要你的技术支援。

李歌:

什么嘛……原来又是这种麻烦事……

唐泠月：

别废话，照少司寇说的做。

李歌:

有本天才在，不要急嘛……

李歌一只手不停地转着笔，另一只手在指挥室的键入设备上飞速地移动了起来。

李歌:

哎对了，少司寇，上次在快雪楼，我后面又点了几瓶“流云”，跟八佾舞比起来，口味比较淡。

听灵冶工事的几个同事说，是专门为低龄人群设计的，应该比较适合你。

你下次去的时候一定得尝尝。

少司寇：

李歌，专心一点！……

嫌疑人现在正在试图销毁终端里的数据，要是我们动作太慢……

嘀——

一声提示音响起，大门旁边智能系统的屏幕亮了起来。

李歌:

搞定~你随时可以对东-10坊的安全系统进行入侵了。

真是的，这种小事情让本天才来做也就算了，聊个天都不准，你们也太严格了。

少司寇：

无妄，准备对安全系统进行入侵。

李歌:

喂喂，我好歹也提供了技术支援，没人理我我很尴尬的……

少司寇：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等我回来再好好感谢你吧。

无妄，准备开始。

无妄：

入侵成功！已获取东-10坊安全系统控制权。

第五车间紧闭的大门向两侧划开，我赶紧向车间内部跑去。

少司寇：

能锁定嫌疑人位置吗？

无妄：

报告少司寇大人，嫌疑人在车间内部安装了电子干扰装置，暂时无法获得准确定位。

少司寇：

算了……既然嫌疑人锁定在第五车间，他能去的地方不多。

要删除数据需要有智能系统的支持……这里只有智能机房具备这个功能。一定是那里！

沿着无妄标示出的路径，我快速向智能机房跑去。

车间内通道的地形十分复杂，在无妄的操控下，随着我的到来，通道内的门无声地打开，没有造成任何阻碍。

很快，我跑出了灯光暗淡的通道，来到一个大型房间内，此时，无妄的指示灯终于亮起。

在房间尽头，是一个防弹玻璃围住的房间，电子门锁被破坏，门缝被焊死。

屏幕上淡蓝色光芒，映照出了坊主的脸。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他带着满足的笑容，转过身来……

屏幕上淡蓝色光芒，映照出了坊主的脸。

坊主的终端和电脑连接着，屏幕上的数据不断滚动、消失。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他带着满足的笑容，转过身来。

稳定的双手伸向桌子下面，摸出一把自制简易手枪，对准了自己的终端。

周建:

少司寇大人，你们输了。

少司寇：

无妄，入侵目标终端！阻止他！！

无妄：

大人，目标附近有信号干扰，这个距离无法进行入侵操作……

少司寇：

（糟糕……要是被他开枪破坏掉自己的终端，很有可能无法修复……）

十五米，再有十五米的距离，一定能排除干扰，执行入侵！

没办法做更多的思考，我朝着坊主的方向奋力跑去！

平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段距离，此刻变得十分遥远。

坊主的手指微微发白，眼看就要扣动扳机——

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一声巨大的声响在坊主身边响起。

毫无预兆的，机房内的墙壁上，豁然出现两个巨大的窟窿，几个身影骤然闪入。

热切产生的火光和烟尘在狭窄的房间内弥漫，像是一面带着死气的面纱。

一个无法看清的事物飞快地掠过，准确地击中坊主手中的枪械，

将那块自制的简易武器像挂饰一般钉在墙上。

坊主毫不犹豫，随手拿起一块碎片，向自己的终端砸去！

……

一把剑，横在坊主面前，剑尖有血迹无声滴落。

剧烈的疼痛，让坊主弓下了身子，汗水浸湿了头发。

他看着手腕上整齐的断口，双膝跪地，再也没有了反抗的余力。

湛卢:

少司寇大人，请。

因为玻璃的遮挡，湛卢的声音显得有些闷。

他拿着剑，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坊主。

另外两名剑器近成员迅速对房间内的干扰和数据删除设备进行了破坏。

身后的士兵四散开，呈保护阵型，严密监视着四周的动静，防止额外的变故发生。

少司寇：

多谢。

无妄，准备开始。

无妄：

终端入侵成功！

少司寇：

立刻解除他的全部行动权限！

搜索他的终端，进行可疑数据匹配。

无妄：

正在搜索……

报告！在坊主的终端内找到一块储存区域，内部发现大量可疑数据！

根据数据类型匹配，相似度达32.60%

少司寇：

好！这个相似度已经足够了。

退出入侵模式。

少司寇：

无妄，将刚才那些数据搜集起来，立刻联系指挥室。

无妄：

正在连接……

唐泠月：

结果如何？

少司寇：

嫌疑人对自己的终端数据进行了删除操作，好在湛卢来的及时，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嫌疑人。

我对他执行了入侵，在他终端内发现一个储存区，里面还有大量没来得及删除的数据片段！

李歌:

不错嘛，少司寇~

看来这位坊主的电子脑，就是他们集中储存这些数据的地方。

有了这些数据，足够我推算出大概的程序模型了。

稍等一小下，以本天才的手艺，很快就搞定~

切断了和指挥室的联系，我看着坊主。

因为活动能力受到限制，他跪在地上无法动弹，只有脸上的表情仍然因痛苦而扭曲着。

少司寇：

这样跪着习惯吗，坊主大人？

他裂开嘴，从痛苦中挤出一个干瘪的笑容。

周建:

少司寇大人……咳……太客气了。

跪……呵呵。

对七院的人来说……跪……有什么不习惯的。

少司寇：

一等员工叛变，七院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屈指可数。

我想，你的名字很快就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流传后世了。

周建:

我只是……小人物……罢了。

和真正的英雄比起来……我没有留名的资格。

少司寇大人……一天之内就能找到我这里来，让人佩服。

我们……把你们想简单了。

少司寇：

不，是我们把事情想简单了。

的确，要是没有你这位一等员工的帮助，寨城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在这里扎根，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周建:

只是些微小的贡献而已……算不了什么。

少司寇：

为什么，周坊主？

堂堂七院的坊主，学署教授，一等员工，七院给了你最好的教育和待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就因为你和你妻子，还有那个女学员的事？

周建:

呵呵，小张告诉你的吧？

我早就知道……这个小子盯着我的坊主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他可以如愿以偿，成为继任的坊主，也是个好事。

那小子，虽然心思多，能力上倒是不错的。

只可惜，基因不够好……他活得，也不容易。

少司寇：

周坊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周建:

很抱歉，少司寇大人，如果想听故事，那你找错人了。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很早之前，就已经死掉的小人物。

现在在你面前的这具身体，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生前的遗愿罢了。

能为一个伟大的时代拉开序幕，我已经很满足了。

在坊主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马上就要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少司寇：

伟大的时代……序幕……

他的态度和话语让我有些疑惑。

就在我陷入思考的时候，终端接到了指挥室的连接请求。 

少司寇：

程序复原成功了吗？

李歌:

嗯……我把你收集到的数据进行了复原，大概的程序模型已经建好了。

现在可以确定，这是一个终端病毒。

少司寇：

这个病毒就是造成这些人异常的原因，是吗？

李歌:

是。和我之前的猜测一样，它通过扩大人的情绪感受、激发潜意识记忆等方式，让人产生异常。

少司寇：

呼，今天的事情总算没有白忙！

这样的话，虽然麻烦，但是也不算难处理……

我正准备松一口气，但是看李歌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按他的性子，现在应该正在洋洋得意才是……

少司寇：

李歌？你怎么回事？

李歌:

我猜对了，但是没有猜完。那个病毒的功能，不止是这样……

它像是……专门为太一主脑准备的。

少司寇：

为太一主脑准备的？什么意思？

李歌:

我进行了多次试验，将这个病毒数据植入测试终端，然后观测它们的反馈数据。

大部分的终端，被太一主脑判定为异常。

少司寇：

大部分……那剩下的呢？

李歌:

剩下接近1%的终端，太一主脑……无法判断它们的异常情况。

少司寇：

什么叫……无法判断？

李歌:

从测试结果和程序逻辑来看……它虽然不会对太一主脑产生直接破坏，但是，它会向太一主脑发送虚假信息。

这个虚假信息和真实信息，太一主脑无法甄别。

太一主脑的监控，是根据人脑部的反馈信息来进行计算。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成功被感染上病毒的人，无论做什么，太一主脑的监控……都将彻底失效。

少司寇：

（计算结果……）

（失效？！！……）

李歌的这句话，让我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个病毒的症状听上去，和我遭遇的情况竟是十分相似！

难道……我也是遭到了这个病毒的攻击？

可是，少司寇的终端受到严格的保护，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我愈发感到疑惑，但同时，一直惶恐不安的情绪也得到了一丝缓解。

对于我自己身上发生的异象，现在至少有了一些线索。

少司寇：

如果太一主脑无法识别这个病毒……那岂不是意味着，这个病毒早已在七院传开？

甚至……连我们都有可能被感染？！！

唐泠月：

不会。

如果真的已经到了这一步，七院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李歌:

不错……我们的终端有绝对隔离措施，不用担心被感染。

七院的情况也没那么这么糟糕。

虽然病毒可能已经进行了一定范围的传播，但是它们的生效率并不高，目前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只要我们对病毒进行了完全的复原，有了原始数据，

以太一主脑的能力，很快就可以生成相应的算法，使病毒完全失效。

少司寇：

完整的病毒，现在能获取了吗？

李歌:

还没有，不过很快了。大体的原型我已经模拟出来了。

现在，只需要找到七院里那些潜在感染者，把这个计算模型跟他们终端内记录的数据进行比对，就可以对病毒进行完整的复原。

少司寇：

呼……那样就好……

周建:

咳……呵呵呵……

听到我们的对话，躺在地上的坊主突然咳嗽着干笑了两声。

少司寇：

坊主大人，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周建:

少司寇大人，恐怕……咳……要让你们失望了。

少司寇：

到了这种地步，你这种拖延时间的行为，没有什么意义。

周建:

为我自己拖延时间，的确是没有意义的。

不过，为别人拖时间，就不一样了……

看到坊主嘴角浮出的微笑，我心脏忽然往下一沉……

周建:

少司寇大人，你……咳咳……你不了解牧羊人，不了解林楚先生。

他抬起头，用嘲讽的眼神直视着我。

周建:

你不会了解，林楚先生是一位多么优秀的人物。

你也无法想象，为了这次计划，林楚先生，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

少司寇：

她现在只是一个犯人，我不需要知道一个犯人有多么厉害。

无论如何，你们已经失败了……

在这时，李歌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

李歌:

等等，有点不对劲……

少司寇：

怎么了？

李歌:

为了防止被我们破解，这个病毒代码具备变异性，只是目前还没有启动。

这些变异的启动是由一个关键指令来进行集中控制的，但是类似的指令数据，我在坊主的终端里没有找到。

按理来说，这种关键的数据，他们在启动前应该不会删除掉才对……

李歌话音刚落，唐泠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若寒霜地站起身。

唐泠月：

李歌，林楚的第二阶段终端匡正手术，到哪一步了？

李歌:

呃……五分钟之前传来的消息，好像正在对她的记忆数据进行切除，准备放进数据库。

这个和我们聊的事情有什么联……

！！……糟了！！！…………

没等他说完，一阵凄厉的警报声猛然响起！

辩才天:：

警报！异常数据侵入匡正署数据库！

数据库信息丢失，正在进入自主防卫模式！……

少司寇：

这是……怎么回事？！

唐泠月：

辩才天，通知匡正署的工作人员，立马停止对林楚的终端匡正，对她已剥离的意识数据进行隔离，动作要快！

李歌，去林楚的匡正室进行支援。少司寇，立刻回匡正署！

少司寇：

……是！

看着唐泠月的神情，听到她的语气，我立刻紧张起来，起身往工坊外走去。

在我身后，被控制住的坊主对我们的慌乱无动于衷。

他缓缓转动着脑袋，环视着这个待了一辈子的工坊，脸上带着满足而不舍的微笑，似乎是在对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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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楚的匡正室前，唐泠月皱着眉头站在门外，李歌正坐在工作人员当中，一边快速的操作着身边的五台智能机，一边发布着命令。

李歌:

自主防卫功能剩余参数。

匡正署工作人员：

6.2%。

李歌:

意识入侵深度。

匡正署工作人员：

超过70%，不过增长速率已经下降了……

李歌:

别废话。

给我内网安全指令，我要对她的指令发送路线进行回溯。

匡正署工作人员：

好的……指令和权限都发给您了。

李歌:

……

…………

该死！！……还是不行……我们发现得太晚了。

她的意识数据入侵到了最底层，所有的病毒数据已经全部处于变异激发状态……

李双手离开了键盘，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少司寇：

发生什么事了？

李歌:

完了，全完了……

少司寇：

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歌:

那段能够让病毒变异的数据，一直在林楚的终端里。

少司寇：

就算是这样……

她一个被逮捕的人，难道还能入侵到匡正署的内网？

李歌:

她没有入侵。

是我们亲自把这段数据带进去的……

终端匡正手术之后，这段数据跟着她的意识被一起带进了数据库，通过内网，发送到了终端网络里。

整个七院网络里所有跟病毒有关的痕迹，被这段信息激活，在一秒之内进行了超过十亿次变异。

我们找到的那些数据片段，都成了垃圾了……

少司寇：

这么说……她被我们逮捕……

李歌苦笑着点了点头。

李歌:

要影响到整个七院，指令必须从我们的内网发送。

她知道七院数据库无法入侵，所以，她将自己作为木马送入数据库内部，进行攻破。

从一开始被逮捕……就是林楚计划的一环。

少司寇：

现在追踪不到病毒原型，也无法阻止病毒的传播……

如果真的让他们成功达到目的，那太一主脑……

如果到了那种地步，七院将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敢再想下去。

李歌:

什么爆破案，什么造成恐慌，都是幌子。

他们做的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干扰我们的视线，为这个病毒的传播和变异创造条件。

我居然，连这么简单的手法都没有看明白……我真是……

唐泠月：

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

先处理问题。

李歌:

小月……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唐泠月：

不，是警告。

我不想看到你像个废物一样在这里抱怨。

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少司寇：

泠月姐，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唐泠月：

我已经派卫队对所有东-10坊供应的模拟装置进行了查封，并对可能的感染者进行了控制。

这些补救措施，可以延缓病毒的传播。

剩下的事情，我们没有决定权。

甲等序列报告已经送到了中枢司，等待命令吧。

少司寇：

林楚是这次计划的负责人，或许能从她那里再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李歌:

终端入侵，终端审讯，仪器检测，甚至是痛觉模拟信号……能用的方法，我们都已经用过了。

没用的……

匡正室内，被中断了匡正程序的林楚看上去有些虚弱，但仍保留着意识，被束缚在实验台上。

我走到她面前。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那张年轻脸上的温和笑容，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林楚:

少司寇，这两天的奔波，辛苦了。

少司寇：

故意被我们逮捕，将病毒数据带入数据库……

这些，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林楚:

你们已经判断出的事，就不用再问了。

少司寇：

终端审讯竟然都没有让你说出真相……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楚:

数据隐藏，算法替换。你们那位李少司空应该能明白。

我回头看了看李歌，他低头咬着笔，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歌:

通过特殊改造，将部分记忆转移到潜意识中，或者说……变成一个梦境。

我们可以查找到嫌疑人所有的记忆，但是，没办法读出他们的潜意识。

你偶然进入她的潜意识里，获取的信息也很难进行分析。

很聪明的手段……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

少司寇：

有这样的谋划和能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楚笑了笑，温和地望着我。

林楚: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或许以后你会知道的。

少司寇：

告诉我，否则……

林楚:

否则怎么样呢？

小朋友，坦白地说，人都有弱点。

我也有，但是你找不到。

你，还有你身后的七院，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

你们可以杀了我，对我用刑，改造我的意识，但是……你们输了。

输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记住这些教训吧。有的错误，以后不要再犯了。

林楚看着我，脸上除了一贯温和的笑容之外，还多了一些怜惜。

没有什么，比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更让人愤怒……

少司寇：

就算你们能把七院的痕迹全部被抹除，我也要追到寨城区。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林楚没有再回应，轻轻勾起嘴角。

那张年轻脸上的笑容里，满是疲惫与不舍。

正在我准备继续发问的时候，一道提示信息出现在我的终端，匡正署中间的全息屏幕自动亮起。

唐泠月立刻站起身，神情肃穆望着前方。

在她所对着的地方，这指挥室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我和李歌也赶紧站了起来。

鞠躬行礼

所有人

参见太一主脑。

唐泠月：

寅组办事不力，我作为组长，愿受责罚。

太一主脑：

寅组对本案件的反应和处理已达到标准值，执法过程未触犯条例，无需自责。

此次与寅组进行联系，亦非宣布奖惩。

根据寅组发送的报告，太一已对最优解决方案进行计算。

太一将派遣宪卫司酉组成员，前往寨城区进行调查，获取病毒源代码。

寅组人员，将暂停对此事的追查，负责主导七院内的病毒排查工作……

太一的平静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在脑中响起。

唐泠月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歌落寞地低着头。

小雅的泪水，林楚的笑容，在我眼前重叠。

自责与不甘，写在每个人脸上。

强烈的冲动与理智碰撞，让我的身体微微颤抖……

太一主脑：

……少司寇，有什么话，请讲。

太一主脑很轻易地捕捉到了我的异常反应。

我下定了决心，望向前方。

少司寇：

太一主脑，我想申请……进入寨城区调查。

李歌诧异的目光向我望了过来。

唐泠月睁开眼，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少司寇：

在这几天里，我们小组和牧羊人交手，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比其他小组要更熟悉。

而且……这次的事情，是由我们的失误引发的。

我向那些无辜者承诺过，会还他们一个公道。我想弥补我的过错……

（还有我的终端问题，也必须去那里找到解答……）

脑子里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房间陷入一阵绝对的安静，太一主脑的目光轻轻看向我。

背脊的凉意唰地浸透全身，我低下头，拼命控制住，不让自己的神色显得太过异常。

我有些为刚才的冲动而感到后悔。

……

短暂而难熬的沉默后，太一主脑缓缓开口，神色没有丝毫改变。

太一主脑：

少司寇的情绪变量，对计算结果造成正向影响。

经过重新计算，太一将同意少司寇的申请。

即刻起，任命寅组为寨城区特别调查组。

调查组的目标，是彻查牧羊人之计划，获取病毒源代码。

唐泠月少司马将担任这次任务的指挥，务必做好详细行动预案，并交由中枢司审核。

唐泠月：

明白！

太一主脑：

李歌少司空，除担任该计划远程技术支援外，将配合进行七院内的病毒防控工作。

李歌:

放心吧主脑。

太一主脑：

少司寇大人，将担任特别调查员职务，深入寨城区进行调查。

寨城区处于七院监管之外，因条约限制，无法派遣武装力量协助。

同时，因寨城区终端网络尚未完善，太一也无法对少司寇提供支持。

任务执行过程中，请考虑此变量。

少司寇：

请太一主脑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太一主脑的目光从我身上挪开。

她仍旧保持着那个亘古不变的笑容，温和的目光拂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太一主脑：

牧羊人所谋，严重违反《七院终端管理条例》，请各位务必尽快查清，守护七院安宁。

行动吧，执法者们。

太一将与你们同在。

太一主脑的投影消失不见。

我深吸一口气，从刚才的恐惧中脱离了出来。

李歌有些兴奋地向我望来，唐泠月闭上眼，神色不变。

隐约的失落与不甘，已经全部变成了坚毅的斗志。

李歌:

可以啊少司寇……居然敢当着太一主脑的面申请调换任务？

这种事，恐怕连我都做不出来。

唐泠月：

终端管理法并未禁止对太一主脑的决策进行建议。

太一主脑会考虑所有的变量，我们不应该拘泥于形式。

李歌:

得，还是你们胆子大。

这次得好好谢谢少司寇大人，帮咱们争取到这个机会~

少司寇：

你不是不喜欢加班吗？这样一来，可是会多出来不少的工作量……

李歌:

比起加班，我更讨厌被别人侮辱智商的感觉……

这次要是不把场子找回来，我可是会抑郁的。

少司寇：

你离抑郁，可能还是有一段距离……

唐泠月：

好了，回去进行准备吧。

将署对潜入寨城区的任务预案，我会重新进行修改。

后天早上十点整，在午门集合。

少司寇：

是！

两天后。上午九点四十分。

第三环线，午门。

七院一共有三条环线，其中一环和二环，是两条主要的交通道路。

第三环线并不是一条路，它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卫城墙。

为了避免受到辉光层的影响，七院的先辈们建造了昆仑系统。

这道墙作为系统的一部分，成为七院安全最重要的仪仗，隔开混乱与危险。

城墙之外，便是经过多年演变形成的寨城区。

第三环线有八个出入口，用于外界资源的集中运输，也是寨城区和七院城区最主要的交通要道，受到七院卫队的严格管控。

我仰头看着矗立在面前的建筑，和巨大的高墙与城门相比，建造它的人类，身影格外渺小。

唐泠月：

从午门出去，很快就能到寨城区人口最集中的区域。

十分钟之后，会有一个商队通过午门，去往位于荒原外的城邦进行贸易，途经寨城区。

你的身份是采购商人，在距离午门一点五公里的边防站，车队会进行补给。

到时候你潜入寨城区，利用这段时间进行暗中调查。

少司寇：

明白。

唐泠月：

113武装冲突后，七院和寨城区签有保护协议。

此次行动需要隐蔽，不能调遣寨城区的驻军对你进行增援，你的行事风格也不能像在七院一样毫无忌惮。

七院的情况不用太担心。病毒的生效率不高，我们会保证七院的稳定。

你有足够的时间。

少司寇：

嗯，知道了，泠月姐。

李歌:

来，把这个带着~我专门给你准备的。

李递给我一块小芯片。

少司寇：

这是什么？

李歌:

由本天才花了两天时间，倾情制作的虚拟频段通讯器。

它和无妄的主控系统相关联，在你的常规联系方式失效的时候，它会自动联系指挥室。

少司寇：

听上去好没用的样子……

李歌:

喂！这可是现在最尖端的通讯器！

虽然还在试验阶段，性能不太稳定，经常失效，也没办法携带大量数据，但是！！

重要的是目前还没有能够完全屏蔽它的方式！

当然了，我也不希望你用上它……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嘛！

少司寇：

嗯……起码比李子语录好多了，那就多谢了~

李歌:

反正啊，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少司寇了。

我跟小月都不在你身边，去了寨城区之后，自己一切小心。

你要是出了事，太一主脑肯定不会饶过我俩。

少司寇：

恩，放心吧！

为了你俩的奖励点数，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

唐泠月：

车队已经就位，命令也已经发送到了他们队长的终端里。

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另外……

唐泠月闭上眼，顿了顿。

很快，她抬起头，看似平静的眼底，是难以掩盖的怒火。

唐泠月：

我们已经犯过一次错。

不要辜负太一主脑，不要辜负七院员工。

把源代码完整地带回来。这是命令。

少司寇：

是，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进入寨城区

我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像我期待的那样有力。

唐泠月和李歌的身影渐渐消失，李回头向我做了个鬼脸，唐没有转身，抬起右手，轻轻扬了扬。

一阵暖意在心头浮现，随之而来的，是一直被我压抑着的、强烈的歉疚。

少司寇：

（抱歉，有的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让我自己解决吧，我会找到答案的，我保证！）

……

无妄，我们出发。

严格的检查之后，一阵低沉的轰鸣响起，厚重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刚刚打开，一群衣衫褴褛的围观者便涌了上来，守卫大门的军人如临大敌，持枪瞄准门口，将人群驱散。

从午门的缝隙向外望去，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因为没有了人造天空，外面笼罩在一片阴霾里。

荒原上的辉光层缓慢地闪动，似乎触手可及。

我跟随着庞大的运输车队，向外驶去。

……

城门外，某处房间内。

年轻男子看着全息屏幕上驶出城门的车队，愉悦地笑了笑。

魁梧男子：

你心情不错。

年轻男子：

有朋自远方来，心情当然不错。

通知下去，准备开席吧。

我们的客人，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