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凌肖]
“俯首作揖谢师恩，呐，我喝了你的茶就是你师傅了啊，江湖险恶，咱们师徒一心，同去同归！”你故作老成的坐在椅子上
“嗯！”小凌肖用力的点点头
你对这个新收的小徒弟特别满意，笑着在他的小脑袋上呼啦了一把毛之后起身：“我去给你买包包和糖葫芦，你等着啊”
刚没走出两步，你就感觉衣襟像是被人拉住：“嗯？”
你转头看去，小凌肖正拉着你的衣袖，低着头不敢看你。你反应过来：“怎么，一个人害怕？”
“才，才没有……”小屁孩嘴硬道
你顿时起了逗他的心思“那……你为何拽我衣角啊？”
“我……”他瞬间涨红了脸
你扑哧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好啦不怕，师傅跟着你~”
“凌肖，快去抬桶水来！”你扶着树苗冲小凌肖喊道
“来了”凌肖气喘吁吁地拎着一桶水，小短腿迈着步子吃力的跑过来，然后将水倒进了坑里
你拍拍手，看着你和凌肖共同栽种下的这颗小桃树，心中生出些许期待
“这是什么树啊？”小凌肖歪着脑袋
“这是桃树，以后长大了会结桃子吃的”
“为什么要种桃树啊？”
“因为这是庆祝你跟着为师的第一年啊，让这个小桃树陪你一起长大，怎么样？”你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什么时候能吃上啊？”
“嗯……等你长得和师傅一样高的时候就可以了！”
“马步扎好，调息运气，呼吸不能乱，在坚持一下，还有一炷香”你看着小屁孩在太阳底下晒的满头大汗，有些心疼的转过身不看他“不能心疼，不能心疼，师傅当初训练我的时候都没有心疼，慈母多败儿，我这是为他好，算了，去给小屁孩熬点绿豆汤”
小凌肖咬着牙站在太阳底下，汗水滑到眼睛里，涩涩的疼，但是想着你的命令“不许动，一点也不许，动一下加罚一个时辰”，努力稳住小小的身子，继续坚持
等一炷香耗尽，小凌肖站直身子，双腿有些打颤，抬头想得到你的夸奖，却没有找到你的身影，垂下眼有些低落时，你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绿豆汤冲他招手：“凌肖，快来，给你熬了绿豆汤”
小凌肖眼睛一亮，飞快地跑过去，刚跑了两步，就腿软的摔了一跤，你听到声音转头，扑哧笑出声，将绿豆汤放到小石桌上让后将小凌肖抱起来，小屁孩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我，我自己会走”你将他放到石凳上，他低头捧起碗，几乎想把脸埋进去，你看着小屁孩害羞的样子，轻笑一声，小凌肖有些羞恼：“别，别笑了”你抿唇憋笑，凌肖飞快的喝完然后跳下石凳：“我去练剑了”
“你怎么还跟着我？”曾经的那个小蹦豆已经长高了不少，都快赶上你的身高了
“干嘛不说话”他又问你
“你不是嫌我吵吗”你赌气冲他哼了一声
他可能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太好，低下头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没有理他，自顾自说起了话：“马上就要出师了，我给你准备了新衣裳，你试试？”你满心期待得把自己熬了几个通宵做出来的衣服递给他，他接过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了一边：“你做的衣服太丑了，穿着这么丑的衣服，我怎么名扬天下”
你有些生气，拿起桌上的糖葫芦堵住他的嘴
“唔……呸，都跟你说了我不爱吃糖葫芦！”他转头吐到一边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你和凌肖站在江边，望着远去的江水，你的眼神有些空洞，似是在回忆什么
“看什么呢？”他在你眼前晃了晃手
你拍开他的手：“没大没小，就这么对师傅的吗？”
凌肖撇了撇嘴，“嘁”了一声
见你仍在发呆，他试探开口：“喂，你一直在这，都没去过别处，是不是……在等着谁？”
“我谁也没等，谁也不会来”你立刻开口
“你一个人，都没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
“我要走了”他站到你面前，你替他打理着行囊的东西，生怕他漏下什么，一遍遍的检查
“哎，不至于吧”他站在一旁无奈的看着你操心的像个老妈子
“怎么不至于？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江湖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我这不还是怕你出了什么事吗”你絮絮叨叨，看到他剑上的流苏有些旧了，就给他拆下来换上了新的
“放心吧，我肯定没事的，我还要名扬天下呢”他眉眼张扬，少年意气风发
“好了，我该走了”小屁孩已经比你高了小半头了，你在看他时候都要仰头了。你替他整理好行囊，让他背在身上：“去吧，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我可是凌肖”
凌肖走了之后的几年间，你时常回忆起那个小蹦豆跟在你身边时的情景，手上一疼，你赶忙抽出手，指尖上冒出一个血珠，你低头含住，过了一会好了之后又继续给他缝补，天气转寒，凌肖那小子从小就不喜欢穿厚衣服，自询年轻人火力旺，每次都是你紧赶慢赶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哄着他穿上，为此甚至签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你望了望那棵桃树，下面埋着一坛桃花酿，是凌肖走的时候你埋下的，准备等他回来一起喝，这小屁孩，走了这些年，写回来的信也总是寥寥几句，而你也总是千言万语化作几句：“注意安全，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显得自己好像一个母亲在守候叛逆的儿子归家。你不禁想起曾经有一次元宵节，你骑着马带着还是个小蹦豆的凌肖去集市上转，那是你第一次带着小凌肖上街，他好奇地东张西望，你带着他买了许多新鲜玩意，路过一处猜灯谜的地方，你停下观看，不多时也觉得有趣，就加入其中，可惜五处灯谜你只猜出三处，而其他猜的人也是两处三处不等，正沮丧想要放弃时，小凌肖上前将五处谜底都说了出来，你委实震惊了好久，暗恼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屁孩，当凌肖抱着比他还要大的花灯回来时，你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回到家将花灯挂在了家中最显眼的地方，几年过去，花灯早就破旧，可你依旧不舍得摘下，每每看到那个花灯，你就会想起小屁孩眉眼飞扬的开心
他倒是真的很喜欢赢呢
只不过一直没有打过你罢了
又是一年的生日，你只身来到酒肆喝酒，酒过三巡有些微醉，这时听到隔壁桌有人大声的讨论最近江湖上崭露头角的少年英雄。那人的语气似是相识，眉飞色舞的讲述那少年英雄如何如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如何如何的帅气，喜欢他的女孩如何如何数不胜数，你听着心中感慨，不知怎得有些难受，回过神笑着问那人：“倒是何方大侠，竟不知姓名”那人有些惊讶：“姑娘可能不知，在下说的正是那位凌肖少侠，据说他还是我们这里的人，那可真的是，真真的厉害……”你压下心中酸涩：“是吗，看来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了”起身结账走出酒肆，外面飘起雪花，你伸手接住，雪花融化在你的手心，倒像是泪珠。微风吹过，衣袖轻拂，导像是曾经那个小屁孩怯生生拉住你衣袖。你轻笑一声：“小屁孩……也名扬天下了”
又是开春，你在园中练剑，耳后疾风袭来，你脚步一闪飞快躲开，拿剑直接与那人缠斗起来，那人招式与你相似，却又不同于你，倒像是你的改良版，看清来人，你轻笑一声，手下没在留情向他进攻，不过几十招下来，你的剑就被打掉，那人的剑直指你的咽喉：“你又输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嘟嘴，心中确实有些感慨，徒弟，还是长大了
“现在你不用一直跟在我身后，担心我被人欺负了吧？”
“不跟就不跟，小屁孩”你嘟嘟囔囔
他四处环视了一番，院中依旧是他上次离开的模样，他终于抛出心中的疑问：“师傅，你的亲友呢？”
你微怔，这时跑来一匹白色的小马驹，你赶忙转移话题：“这是你的小马驹吗，挺帅的嘛，你记得要每天梳洗，这样他长大了毛色才会……”
“这些我知道”他打断你的话
你犹豫了一阵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上好的马草！”
“不用了，我都有”
凌肖又走了
桃花酿都没来得及喝
你摇摇头，轻笑一声，将桃花酿挖了出来，倒出一小杯，独自对着桃树小酌
眉心传来微凉，你抬头，细雪纷纷，你闭上眼，嘴角微微勾起
“看，下雪了。”
“师傅，你在等谁？”一个小女孩抬头看着凌肖
“我谁也没等，谁也不会来”凌肖答道
“你一个人，就没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小姑娘好奇地问
“我……”凌肖语塞，思绪回转，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似乎也问过一个人同样的问题
“你一个人这么久，就没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怕我一转身，连你也不见了”
这是小姑娘突然雀跃起来，与印象中的那个人的身影渐渐重合
“看，下雪了！”
“看，下雪了。”
